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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裏現在什麽情況林蠶蠶不清楚,下車林蠶蠶才發現,魏父也在去往滬市那趟火車的候車室裏。
不過魏父比林蠶蠶早到,坐在檢票口的位置在看書,林蠶蠶也就沒有過去打擾。
出差火車票是廠裏統一安排的,一般來講,幹部才有資格坐卧鋪,張美芹打着胡英姿的名義,讓總務科的同志給自己安排的卧鋪票,還是軟卧。
如果一開即是就是林蠶蠶去滬市出差,林蠶蠶可以肯定,張美芹一定會讓總務科的同事按制度給她買硬座,現在這卧鋪票倒是便宜了林蠶蠶。
魏父本來就是幹部,他也是卧鋪票,好巧不巧,就在林蠶蠶的對面。
“魏工好。”林蠶蠶把行李放下,跟已經拿出書在看的魏父打了聲招呼。
魏父放下書,沖林蠶蠶點了點頭,“小林這趟去滬市是?”
“去參加一個油畫展,還有機械工業部組織的一次活動。”林蠶蠶沖魏父笑笑,先拿出自己的床單來,把卧鋪上的床單和枕套都給換了。
看着林蠶蠶的動作,魏父微微挑了挑眉,心裏是覺得有些嬌氣了,不過嘴上什麽也沒說。
順便,魏父還看到了林蠶蠶手腕上的手表,雖然換了根表帶,但魏父還是一眼認出來,那是魏敢常年帶着的那只。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魏父自己是大學畢業才參加工作,魏敢從小跟着魏爺爺學習,十七歲就考進了研究院,魏父這個做父親的是極為驕傲的。
知道這個消息時,魏父就托人買了塊手表,準備給魏敢做獎勵,不過等他有機會回滬市時,魏敢手上已經戴了魏爺爺送的手表。
魏父那塊手表最終沒有送出去。
簡單的對話後,車廂裏陷入沉默,下一站時,進來一男一女,是兩張上鋪的乘客。
這個時候已經快到吃午飯的點了,林蠶蠶來得及,只收拾了衣物和洗漱用品,飯盒幹糧什麽的都沒有帶,手裏倒是有錢有票。
自己的工資,還有胡英姿臨時給她的全國糧票和錢,林蠶蠶沒有虧待自己的習慣,禮貌地問過魏父,得知他自己帶了幹糧後,林蠶蠶就起身去了餐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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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上的夥食一慣是不怎麽好吃,林蠶蠶上輩子也不是一開始就拿年薪,也是一點點從月入幾千的小白領做上去的。
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也經常出差,出差最省錢的交通方式就是火車,火車上的各種快餐林蠶蠶都吃了個遍,要說火車上最好吃的,還數方便面。
可惜現在沒有統一,更沒有康師傅。
餐車的飯菜選擇不多,看上去也确實沒什麽食欲,林蠶蠶點了份面條,味道比魏敢的手藝還差了許多。
但不吃就得餓肚子,林蠶蠶慢吞吞地吃完,又去買了兩個饅頭。
扯床單的時候,林蠶蠶順便就把床邊桌上的辣椒油給帶上了,剛吃面的時候林蠶蠶還後悔沒有拿過來,晚上她就打算直接拿辣椒油蘸饅頭湊和一頓了。
回到車廂,林蠶蠶臉色一下就黑了,魏父不在,後上車的男同志坐在魏父的床鋪上,女同志則坐在她的下鋪上。
坐火車林蠶蠶比較中意上鋪,下鋪也可以接受,畢竟方便。
一般買了下鋪的情況下,林蠶蠶心裏就做好了,要接受上鋪的人坐的覺悟。
但坐歸坐,把鞋子脫掉,側躺在別人的床鋪上,腳踩着床單是什麽道理?看不到別人換過床單的嗎!
“同志,請下來,立刻馬上!”林蠶蠶剛回來時,那女同志還笑嘻嘻的,聽到林蠶蠶的話,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
這位中年女同志是最常見的女幹部打扮,齊耳胡蘭頭,四口袋幹部裝,紐扣扣到最上面一顆,五官普通,沒有絲毫辨識度。
“你這位小同志怎麽說話的,這床鋪是你的了?還不允許人坐了是吧,你這個思想要不得,我跟你講,這是公家的,誰都有權利坐的,你……”女同志坐起身來,腳還是踩在林蠶蠶的床單上,濤濤不絕地要給林蠶蠶上政治課。
男同志倒底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已經站起來,準備在中間調教一下。
正在這時,魏父走了過來,眉頭微皺,“怎麽回事!”
魏父手裏端着個茶缸,剛去打了開水回來,問過後,也不用人回簽,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他皺眉看向那位女同志,“同志,我不是已經跟你換過床鋪了麽。”
剛剛林蠶蠶一走,這個女同志就想坐林蠶蠶的床鋪,魏父阻止了,說她如果想坐下鋪,可以跟她換床位。
把床鋪換好了,魏父才過去打開水的,結果回來就看到了這個場景。
大抵是林蠶蠶一個女同志,看着年紀也小比較好欺負,那中年女人才聲粗氣盛,魏父過來一開口,那女同志咧了咧嘴,沒說什麽,從床上下來了。
“對不住,我剛在下鋪坐了一會,所以張主任才坐在對面去了,對不住。”那男同志忙道歉。
那位張主任還不想道歉呢,拿眼睛瞪那男同志,走到對面就想坐下,結果林蠶蠶一攔,“這床鋪我們不換了!”
“你!”張主任立馬叉腰瞪眼睛,“事先說好了的,憑什麽不換!”
“憑我不高興!”林蠶蠶冷哼一聲,“張主任是吧,我看你大小也是個幹部,怎麽覺悟這麽低哪,年紀輕輕的,長了手腳是擺設是不是,知道魏工對華國機械行業的行意麽,他老人家爬上爬下出了事,你擔待得起?”
魏父一看就是學者的樣子,雖然頭發已經隐隐看出花白,但真不到林蠶蠶嘴裏手腳都不靈便的地步。
不過魏父只聽着,沒有拆穿林蠶蠶,包括林蠶蠶瞎誇他的話,魏父也只嘴角抽了抽,沒有作聲。
那張主任臉色變了變,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什麽級別,怎麽能到卧鋪車廂來。”
一副林蠶蠶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要上綱上線的意思。
“我沒級別。”林蠶蠶揚了揚眉,示意魏父回到鋪位坐下休息。
魏父輕咳一聲,那張主任和那男同志自動自發讓開了些,魏父坐定,把放到上鋪的包和書拿下來,坐下看書,十分配合林蠶蠶。
那張主任正要開口,林蠶蠶又道,“我是我們廠裏安排照顧魏工的随行人員,這是政治任務,麻煩讓讓。”
林蠶蠶從這兩人身邊過去,坐到小桌旁邊,把打來的饅頭放在桌子上,至于被這張主任踩髒的床單,林蠶蠶心裏挺膈應的,但要她換列車上的床單,她心裏更接受不了。
皺了皺眉頭,林蠶蠶把床單扯出來一些,把踩過的部分近掖到墊子下,赤果果地嫌棄毫不遮掩。
好在宿舍床鋪是一米五的單人鋪,林蠶蠶做床單時做寬了些,好擋住放行雜物的床底,這會扯出來一些,也還有餘裕。
确定能遮後,林蠶蠶把後半部分折起來,準備睡覺時再鋪過去。
本來嘛,你看到別的乘客換了床單,就應該知道這位乘客是很注意這方面的人,有教養的人,就會把床單撩開坐才是。
看着林蠶蠶一系列動作,那張主任臉都氣青了,男同志攔都攔不住,“就你這樣的小資作派,你還照顧人?你哪個單位的。”
這是真打算要上綱上線了,這年頭,但凡扯上一個“資”字,那就不好說了。
魏父眉頭皺起來了,他擡眼看過來,準備開口替林蠶蠶說話,林蠶蠶自己開了口,“不好意思,我對髒東西過敏,為了節約醫療成本,減輕資源消耗,只能自己辛苦一些自備個人物品。”
“……”那男同志差點被林蠶蠶逗笑了,但自己領導臉都氣黑了,只能憋着,好說歹說,把人給勸到走廊外頭去了。
林蠶蠶吵贏了也沒特別開心,她從包裏拿出資料,準備再仔細看看。
“年紀輕輕倒是牙尖嘴利的。”魏父說這話的時候頭都沒有擡。
林蠶蠶沒聽出魏父話裏有嘲諷的意思,也不以為意,“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是講規則懂秩序的生物。”
魏父愣了一下,搖頭失笑,牙尖嘴利這話來評價林蠶蠶還真是沒說錯。
好不容易被男同志勸通,回到車廂的張主任差點又跳了起來,這話什麽意思?
“我跟小林同志在探讨人性問題,張同志有高見?”魏父擡眼看了看他們。
“……”張主任和那男同志。
林蠶蠶看到他們,只當是沒看見,而是對魏父說,“魏工,您應該誇我能言善辨,我會更高興。”
“你要是改口喊我伯父,我也會更高興的。”魏父微笑着道。
這回輪到林蠶蠶啞口無言了,“……”
接下來的時間,林蠶蠶還真把自己代入了照顧魏父的角色,幫魏父去打找開水,晚飯時間幫魏父去餐車打了盒飯,積極主動得很。
魏父樂得輕松,全程笑容溫和地受着,目光越看林蠶蠶越覺得滿意。
那張主任想抓林蠶蠶的痛腳一點也沒抓到,晚上這位張主任還想跟男同志高談闊論來着,男同志不接茬,她就自己說,剛說了幾句,結果魏父和林蠶蠶沒開口,隔壁有意見了。
看着對方吃癟,林蠶蠶也沒幸災樂禍,該幹嘛還幹嘛,她這态度反倒讓上鋪的人更生氣了。
不過生氣也無可奈何,夜裏她不過多起來下床兩次,林蠶蠶就隐隐有要喊乘務員的意思,那張姓主任就默默地消停了。
安穩睡了一夜,再睜眼時,火車已經快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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