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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她們已經在這巡撫府待了有差不多十來天, 作為巡撫大人的嫡長女, 這個傳聞中‘膽小懦弱’的大姑娘,卻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在绾绾的面前。‘巡撫夫人’說是大姑娘身體抱恙, 不宜面駕,因此,這些日子, 都是她與巡撫家的二姑娘與绾绾相陪。

如果绾绾的猜測是真的, 那麽,這個大姑娘的處境還真是驚險萬分,她能安然無恙存活至今, 不得不說也是本事。

很快,冬雪便領着一個小姑娘進來了。巡撫府的下人是有規定服飾的, 這個小姑娘穿的,便是最常見的三等丫鬟的衣裳。

“給太子妃娘娘請安, 娘娘萬福金安。”她一進來,便跪下請安。

“免禮, 坐罷。”绾绾便是早已換了見客的衣裳, 此時正在外室會見大姑娘。

“多謝娘娘。”她擡起了頭, 卻是叫人吃了一驚。原來那個大姑娘的臉上,竟然是有一道大大的紅色胎記。那道胎記從她的左前額一直延伸到右臉頰, 幾乎占了大半張臉, 看上去可怖得很。

但是大姑娘卻像是已經習慣了別人的驚呼那般,她神色激動地對绾绾說道,“娘娘, 小女子名陳明蘭,是如今巡撫陳大人的嫡長女。只是,”她竟是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

“娘娘在上,小女子今日得見娘娘,便是要替小女子的親額娘洗刷冤屈,便是要叫這上天看清忠奸,讓那等小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陳明蘭,今日便要狀告當今巡撫大人偷妾換/妻,便是要狀告如今的巡撫夫人殘害正室,罔顧人命!”陳明蘭的聲音擲地有聲,更像是平地扔了一顆□□。

绾绾正了正身子,她面上嚴肅地說,“你可知你在說什麽?陳大人可是你的父親,如今的巡撫夫人可是你的繼母。”清朝以孝為重,親子告父母這等事,更是聞所未聞。即便這大姑娘說的是真的,那巡撫大人與巡撫夫人有罪,就憑這事是陳姑娘揭發的,陳姑娘的名聲也是壞了,誰也不會願意要這麽個‘大義滅親’的姑娘。

“是,小女子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麽,這件事,小女子也必須要做。娘娘請看。”陳明蘭堅定地對绾绾說,然後,她便從懷中拿出了一副小象。

夏荷把那副畫遞給了绾绾,绾绾拿過來細細一看,上面畫的是一個微微笑着的溫婉婦人。上面還有題詞簽字,照這簽字看來,這畫的便應該是巡撫大人的結發之妻。

绾绾有些奇怪,她又把這畫翻了個面,在背面,卻又是一個女子的畫像。而這個女子,竟然與如今的巡撫夫人有八成相像!

不僅如此,在那副畫像上,還提有第一任巡撫夫人的字,上面便是寫了清楚,“二十年,蝴蝶夫人”。如果當今的巡撫夫人真像是傳聞所說,是在第一任巡撫夫人逝世後,才與巡撫大人相見,那麽,第一任巡撫夫人根本就不可能親筆畫下,寫下這些關于‘蝴蝶夫人’的話!也就是說,就如第一任巡撫夫人提示的那樣,這個現任的巡撫夫人便是當初的妾室‘蝴蝶夫人’!

“太子妃娘娘在上,這副小像,是額娘留給我的唯一一樣物件。這小像背後的畫像,原本是被另一張黃紙封裝上的。是小女子在一次無意間,把黃紙弄了下來,才發現了這個證據。”陳明蘭激動地說,“娘娘,小女子的親額娘是被那蝴蝶夫人所害的呀,娘娘,小女子的奶娘跟我告明,是蝴蝶夫人在額娘的藥裏下毒,這才讓額娘身體愈發虛弱,等到額娘被她毒死,她便是換了身份,竟然真成了名正言順的巡撫正室夫人。”

“那個奶娘何在?”绾绾接着問。

陳明蘭卻是哭了,“奶娘被污蔑偷東西,已經是被那女人毒死。當初知情的人,當初認得蝴蝶夫人的老人,已是被那女人除得七七八八。若不是我當時還年幼,若不是我臉上有胎記不礙她們的事兒,娘娘今日也見不到我。”

绾绾是聽說了,這大姑娘是定過親的,只不過,對方是個病罐子,還沒成親便去了,這大姑娘也只落得個克夫的名聲。

“你起來罷。這事本宮調查清楚後,自會還你與你額娘一個公道。”绾绾說了,“只是,在事情查清之前,切勿走漏了風聲。”

“是,”陳明蘭臉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終于,終于是讓她等到了這一天了。

然後,在冬雪的掩護下,陳姑娘便小心翼翼地回去了。

另一邊,方武的計劃也進行得很順利。他裝作外地人,給大化教的人上交了二百兩銀子後,便被破例批準入‘蓬萊島’。

跟他一塊兒上船的人并不多,只有七八個,有的還是‘衣錦還鄉’後,回蓬萊島的。也就是說,真正是第一次上蓬萊島,也不過是幾人。

他并不知道這些大化教的人的行船路線,因為還未上船,他便被蒙上了眼睛,于是他便是連在哪兒上船,都是不知道的。

“哎,兄弟,只有你只身一人麽。”一個大叔問方武。

“是啊,從外地過來,不正是因為只身一人,所以才上這蓬萊島看看麽。”方武裝作漫不經心地答着。

“那你可算是來對啦。這蓬萊島呀,比那神仙地兒都要好!到時候咱們還可以做個鄰居呢。你說怎麽着,那裏的地板都是黃金的,牆壁也是黃金的,天天大魚大肉,什麽都不用幹,快活得很!”雖然方武看不到大叔的臉,但聽着聲音,便是知道大叔對蓬萊島有多滿意了。

“大叔,你也是自己一個人麽。”方武問。

“當然不是啦,我之前已經上過蓬萊島啦。我之前是做布莊生意的,有點錢,便把老娘妻子孩子都一起弄到蓬萊島。但蓬萊島的人說路途遙遠,每次只允許少部分人回去炫耀炫耀,所以我的家人還在蓬萊島。”

“你說,這般神仙的日子,花些錢便能得到,多劃算呀。”大叔笑着說,“我還給老娘帶了她喜歡吃的軟糕點,給內子帶了漂亮的金釵耳環,給孩子帶了他想要的十二生肖泥人,他們離開家鄉那麽久,也是有些怪想念家鄉的。這次我帶了禮物,她們肯定高興!”

“亥,不許說話。”一個人走了過來說道。于是,方武和大叔便停止了談話。

這趟海上旅程雖然神秘,但方武家世代都是打魚的,在他六七歲的時候,便是跟着父親一起出船了。方武不僅對這一片海域熟悉,便是對行船,他也是精通的。

他蒙着眼,被安排躺在船倉內,他的內心,卻是再暗暗算着方向和裏程。算着算着,他卻是疑惑了,怎的這船,竟然好像是在打轉?而且還是一直在這附近的海域打轉?

就這般過了幾日,那些人終于把方武等人帶下船。當然,也還是蒙着眼睛的。最後,他們終于把方武帶到了一間屋子,然後便把他的蒙眼布摘下。

方武搖搖頭,他揉了揉眼睛,竟然發現,那些大化教的人說的是真的!

眼前的屋子并不大,但真真可以算是金屋了!就像那個大叔說的,地面,牆壁,桌子,椅子,全是黃金制作的!雖然方武心中是有警惕,但他看到這一切,還是驚呆了。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豪華的屋子,這簡直就是在金子堆裏過活!

然後,便是一衆奴仆上來了,“公子,不如奴婢侍候您洗漱更衣?”卻是一個貌美的女子過來了。方武有些懵懵懂懂,便被換上了絲綢的衣裳。

他摸了摸身上滑溜溜的衣裳,他還從來都沒有穿過這麽滑的衣裳呢。他咬了一口韌勁十足,鹹辣鮮香的厚厚牛肉,這牛可是農家金貴的財産,方武自然是第一次吃的。桌上還有鮮香的羊肉,還有細膩的海魚,這可以說是方武有生以來,吃得最為奢侈的一頓了。

“咳咳,”方武抵擋住美食的誘惑,“我想出去一趟罷。我在船上便與李大叔約好,到了岸上,便到他家做客。”

眼前的美貌婢女還是微笑着,但對于方武的提議,她卻是拒絕了,“公子,您初到蓬萊島,是不熟悉這兒的規矩。凡是剛上島的人,都必須只能待在屋子內,等往後時日夠了,您才能到外面行動。”

“這,我只是到外面走走,并不做其他的。”方武堅持說。但那個婢女卻還是搖了搖頭。如此一來,方武便也只能作罷。

等到夜幕降臨,方武躺在黃金做的床上,枕着絲綢做的枕頭,卻是越想越不對勁了。

一是這行船的方向不對,照這船一直打轉的走法,是不能走遠的。二是這不能外出的規定也很奇怪,若是真讓人安居,不可能不讓人走訪鄰居。三是,方武也是突然想起,這從蓬萊島回去‘衣錦還香’之人,似乎從來都沒有再回去過了。

越想心中越不安。方武想了想,還是起來了。他看着這全是黃金的屋子,倒是有了主意。

黃金屋的門的緊緊關着的,方武試過,根本就拉不開。然而,這屋內的蠟燭,卻是點着的。他的臉上突然露出笑容,然後他便用蠟燭把那絲綢的床褥給燒了!

方武小心地控制着火勢,他把燒着的床褥對着黃金屋的牆壁,那牆壁也是燒了起來,不多時,竟然被燒出了一個大洞!

計劃能行!方武在心中暗喜,等到那個洞大得足夠他爬出去,他便急急忙忙地用另一層床褥把火給滅了。

此時正是晚上,外面黑乎乎的。幸好月光很亮,他倒是能看清周圍的狀況。他咽了咽口水,便是艱難地爬了出去。

只是一出去,他卻是驚呆了!

說是‘蓬萊島’,沒成想,這真真就是一個小島!

方武看了看周圍的海水和景色,他心中有些狂跳。這個島,他之前有來過!當然,這個之前,指的是在很久之前,久到那些可惡的倭寇還未出現,久到他還能和父親一起打魚,久到這個島曾經是他們村子出海必停的地方的時候。

看來,那些倭寇虐殺那麽些個村子,要的不僅僅是報複,更重要的,還是想要霸占這個小島,把這個小島當成是掩埋秘密的地方!

方武摸了摸自己狂跳的胸口,他輕手輕腳地往前走。這一片是有人巡邏的,也是方武命大,剛剛他的那一番折騰竟也是沒驚動那些守衛。

他看到‘自己的黃金屋’前邊的守衛在打瞌睡,便是饒了個彎,向屋子的後頭走去。根據他看到的,這裏的黃金屋并不多,在自己住的那間黃金屋的後頭的,便是另一間黃金屋。

他小心地走着,卻是感到自己踩到了什麽軟軟的東西。他把腳下的東西拿起來,借着月光,他卻是發現,那是一個小豬模樣的泥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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