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翌日,顏歡歡醒得很早。

一來是趙湛醒得早,天還沒亮透就要準備上朝。

她雖是新嫁娘,又剛經受了破瓜的苦楚,可依規矩,不但得伺候夫君穿衣,還得去給徐王妃敬茶,完事了,由王妃領她進宮給良妃和皇後請安敬茶,勤勉敬業。

做人一點都不輕松。

二來,則是不習慣枕邊有人,而且不是可以随意将腿擱他身上,或是将口水流滿枕頭的家人,是需要時刻保持形象的老板。

忒折騰人。

於是趙湛睜眼時,側妃已經安坐在旁,雙手放於膝上,乖巧地瞅着他,雙眼似盈着霧氣似的澄亮。

他坐起來,摸了一下她的臉:“還疼嗎?”

顏歡歡半垂眼簾,握住他的手,萬分依戀地蹭了一下手心:“王爺,妾身又疼又滿足,總覺着這以後才是王爺的人了。”

就像一只流浪無主的小貓咪,終於找到了歸宿。

她暗暗慶幸,幸好上輩子在橫店跑得多古裝劇場,混過許多活不過三集的妖豔賤貨角色。

演戲第一要訣,就是放下自己的羞恥心,你可能飾演一個滿嘴你國的大媽,也可能需要裝作神經失常的失足少女,編劇腦一抽,那臺詞壓根就不是人會說出來的話,誰特麽在床上會叫人磨人的小妖精?

演員的自我修養,顏歡歡很到位。

要掐出一股禍國妖妃的調調來,對她來說不難,惟一比較難的是,現實人生沒有NG重來,也沒有早就寫好的臺本,一切都是臨場發揮。

憋笑也挺難的。

“那就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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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湛按住她:“待會你還要去跟王妃敬茶,再歇一下,這種事下人來做就好了。”

顏歡歡仰起臉,依戀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抿出一抹羞澀又感激的笑:“王爺待妾身真好。”

好?

這就叫待她好麽?

趙湛是不太明白的,不過顏歡歡神色不似作假,加上也沒有撒謊的理由一一他眼睛彎了彎,俊秀的臉上多了分溫度:“躺着吧。”

能夠再眯一會,顏歡歡當然不會矯情拒絕。

她閉眼小憩,待趙湛離開,才再度睜眼,喚檀紋秋芸進來伺候自己洗漱。

秋芸一進來先是帶着剪刀喜滋滋地裁下了主子在被單上留下的血跡,檀紋自覺地過來要扶顏歡歡下床,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主子,她婉拒:“檀紋,我腿沒斷,下地還是沒問題的。”

“娘娘,你不疼嗎?”

檀紋吃驚。

要說疼,隐秘處多少有點酸楚,卻不至於昔日流行的臺言小說般一樣,腰酸背疼下不了地。一半是因為趙湛克制,許是考慮到她是頭一回,做了一次還沒軟下來就讓她安心歇下。

另一半,則是這種事損的是男人的精元,若真是需索無窮一夜七次,最後噴薄而出的恐怕不是血便是白開水,王爺別說上朝了,下地腿肚子都得打顫。

顏歡歡在府中勤於以瑜珈鍛煉身體,柔轫度可解鎖一切匪夷所思的體位,身體素質自是比以弱不禁風為傲的大家閨秀要好得多。這時除了隐秘處略疼之外,跳三次廣播體操都沒問題。

“疼歸疼,也沒殘廢,待會還要去敬茶進宮,下個地都要你扶着,哪有這麽嬌貴的。”

她坐到梳妝臺前,秋芸放好了那抹意味着她‘貞潔’的被單,淨過手便來替她梳妝,一雙巧手梳理開長發。十指按壓在頭皮之上,舒服得讓她眯起眼睛,像只被順毛了的貓咪。出嫁了,就不能像以往那般作閨中打扮,教人看了去是要笑話她的。

這時,挽起婦人發髻,美目寶光流轉,似是初嘗人事後的轉變,使得花苞盛開出嬌豔的好顏色來,抿上胭脂,櫻唇紅豔豔,真有幾分新嫁娘的喜慶味道。

檀紋聽了,心如刀絞:“娘娘從前在家裏哪需要跪來跪去的。”

“無礙,爹爹見了皇上也要跪,跪誰不是跪呢?檀紋你不也跪我?”難得開了一回葷,顏歡歡心情不錯,便安慰起檀紋來,她聲音輕柔,搭配着少女特有的清甜嗓音,像述說一出童謠:“終歸要跪的,委委屈屈影響心情多不好,我跪一些人,又有另一批人要跪我,扯平了。”

“檀紋只求娘娘你高興。”

她小聲說,小臉悶悶不樂的。

這時秋芸輕聲插入二人的談話:“奴婢梳好了,娘娘想要別個什麽樣的簪子?”

妝奁裏連帶着顏歡歡用慣的首飾都帶來了,李氏另外又用積攢下的私房給她添置了一套頭面,顏木不但沒有阻止,連他也添了一分,這一下子,家裏恐怕好一段時間都不能過得像以往那般寫意了。每一件玉簪花釵耳飾,都是家人重若泰山的心意,沉甸甸的溫暖。

顏歡歡随意從中挑出一枝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遞給秋芸:“就這個吧。”

秋芸接過玉簪,小心翼翼地插進她發間的時候,顏歡歡開囗:“檀紋。”

“娘娘有何吩咐?”

“我最喜歡看到身邊的人高高興興的樣子,檀紋如果只求我高興的話,”她伸手以食指溫柔地輕刮一下檀紋的臉頰:“那就別悶着一張臉了,你笑起來才好看。”

“小姐!你又拿奴婢尋開心!”

面對顏歡歡的調戲,檀紋羞紅了一張臉,一個沒繃住,連稱謂都忘了改,連忙道歉,就差跪下來了,惱自己愚鈍沒用。

“無妨,在外人面前仔細着些就是。”

檀紋性格她再清楚不過,自然不會拿這種小事發作她:“……尤其是在徐王妃面前。”

好歹以後也算她的上司之一了,而且這個上司還注定不會好相處,不論大晉如何鼓吹女子要賢惠大方不可善妒專橫,絕大部份人,對所愛的人總想獨占。即使腦子清明知道獨占是不可能的,也很難對分走自己寵愛的女子有好臉色。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

在這個環境底下,談論性別沒有意義,大家的身份只是競争者而已。

既然選擇了競争,就最忌忸怩不前,上了擂臺再談以和為貴大家都很可憐?的确,在古代,女人都是可憐的,只不過落敗的人會更加可憐而已。

徐王妃性格如何,顏歡歡完全沒有相關的情報,只能待會一切靠觀察,見機行事。

另一邊廂,徐王妃也是一點也不怵。

武将之女,向來予人一種粗枝大葉的爽朗印象。

但同時,她也代表了國公府女眷的臉面,真正禮儀規矩融進骨子裏的一代,粗能粗到哪去?這樣的身份,無論配給誰,都必然穩居正室之位,如何管家治內,對待夫君的姬妾,統統都學得滾瓜爛熟。

雖說實戰是另一回事,但起碼心中有譜有底氣。

顏歡歡前去向徐王妃請安的時候,比規定的時間早了一息,後者倒沒有為難她,她到了沒多久,王妃身邊的大丫鬟映袖便笑着迎了出來:“奴婢見過顏側妃,主子沒料到側妃娘娘你來得這麽早,主子還在梳洗,讓奴婢帶你進去稍等一會,請側妃娘娘随奴婢進來。”

映袖态度恭謹,絲毫沒有王府女主人身邊大丫鬟的氣焰,顏歡歡亦不會因此托大。

丫鬟都調教得這麽好,主子又怎會是一般人。

顏歡歡來得早,徐王妃醒得也早。

側妃嫁進王府,她作為接管了治內權三個月的王妃,連喜宴都有份兒操辦一一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嫁人的喜悅,就要迎來另一位美嬌娘,面上不顯,卻是好幾個晚上沒睡好,何況是側妃的新婚之夜。

教過無數遍,娴熟於心的教誨,在那一刻都喂了狗。

沉浸在愛情裏的人最美麗,每天都有了期盼,但學會愛一個人之後,最醜陋的嫉妒一面也會因此而生。

有多愛就有多嫉妒。

一山不容二寶,為了成為端親王的寶寶,一府女人争得你死我活。

雖然,顏歡歡其實比較想當他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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