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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 星期六 十分陰轉晴】
早上醒的時候,天應該已經是大亮了,沒睜眼,鼻子先使勁嗅了幾下,頓時聞到了香味。以往這個家,除了煙味就是襪子味,現在有了女權入主,頓時開始活躍起香水和護膚品的味道,這還真挺令人心曠神怡的。
但一睜眼,可把我吓壞了——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酒精中毒?還是那兩個毒婦給我下毒了?難道我雙目失明了?天哪——
瞬間的驚恐萬狀,讓我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伸手就往臉上抓……臉上居然是被人用膠布貼了一張紙!
把紙扯下來,陽光刺得我不禁眯了眼,緩過身,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期待中的兩個婀娜身影。喊了幾聲,沒反應,伸了個懶腰,從沙發站起,忽然發現剛才貼臉的那張紙上有字。
〖寶:
我有事出去,晚上可能也不回來,我們電話聯系。
末末〗
這行字下面,還有一行不同筆跡的字:
〖寶,你的睡相,徹底磨滅了我對你最後的一點好印象,你去死吧!!〗
沒署名,但我用腿毛都能猜出是誰。
嘆氣、垂頭、起身,整個屋子轉了一圈,準備收拾一下兩個懶惰丫頭留下的慘劇。出乎意料的是,卧室、書房、被子都整整齊齊,屋子裏也收拾得井然有序。說實話,這很讓我驚嘆。
準備吃午飯了,好豐盛啊!紅燒牛肉、海鮮、大蝦、泡椒鳳爪、蔥香排骨、黑胡椒牛排……到底吃哪種口味的方便面好呢?
一個人享用午飯的時候,接到了新東家打來的電話,讓我下午去一趟,準備和我談談。這當然好!習慣了朝不定晚不歇的日子,這幾天閑下來,還真有些手足無措,可見有些人,就是受累的命!更何況一上班的話,有薪水跟着呢!飯要吃,酒要喝,女要泡,房貸要交,哪樣不得花錢?
繼續吃着,手機又響。是老唐,問我他昨晚怎麽回的家。一般喝多都這樣,有時候看上去清醒,言談舉止也沒什麽太大的異常,但早就醉了,這種情況的最佳體現就是——第二天早上醒來,昨晚的事情基本遺忘。
老唐說有好消息有壞消息,好消息就是醒的時候,發現懷裏抱着半瓶傑克丹尼,壞消息是,他發現自己嗓子啞了。
我笑罵,你嗓子能不啞嘛!一首《一生有意義》都讓你唱成陝北民歌了!
老唐說他想不起來了,頭疼,打算晚上吃點兒清淡的。
我應了他,說晚上電話聯系。挂了電話,繼續吃。心裏有點兒怨氣,這幹炒牛河都有點兒冷了!
剛一想,電話也跟着叫喚起來。煩!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看也沒看,拿起手機按接聽,帶着怒氣來了一聲:“喂!”
那邊好像吓了一跳,沉默了一下,一個女聲傳來:“你昨晚打我手機幹嗎?”
……
解放碑某咖啡館。
在我對面,朱小雯安靜地坐着,低着頭,認真地用一把小勺,輕輕地,一圈一圈地攪着面前的咖啡。
今天的朱小雯和昨晚那個朱小雯不一樣,完全地、徹底地不一樣。一張幹淨的臉,基本沒有化妝,兩條眉毛修得整齊對稱,一條粗麻料的長裙,一雙草編的涼鞋,頭發飄柔地垂下來,在兩側肩膀處散開,簡直是一個不谙世事的清純女學生。
我偷偷看她,計劃着一個完美的開場,而且心裏也在提防,女孩這麽主動約我,她有什麽意思呢?
忽然,小雯擡起了頭,正好與我的目光相遇,突然得讓我一愣。
“你看什麽?”她問。
這問題問得太沒技術含量了,我就是看你啊,你說我看什麽?想是這麽想,話不能這麽說,我故作鎮定地笑着,探頭示意了一下小雯的耳墜:“我在看你的項鏈和耳墜呢,挺別致的。”
小雯好像很受用地笑了,擡起手,把手放在桌子上,讓我看她的手鏈:“還有這個,和項鏈、耳墜是一套的,我自己做的。”
“是嗎?”我做出驚喜的表情,“看不出來,還是個手藝人。”
小雯也笑:“嗯,我做了很多,還在網上開了店,全都是手工的。”
我點頭,起碼開始對話了,這算是個好的開始:“網上開店?哪兒啊?能掙錢嗎?”
“淘寶呗,叫彩虹創意手工,”小雯說起這個,有點兒孩子一樣的笑容了,“我沒指着它掙錢,就是喜歡做這些小東西,做出來的別人也喜歡,我就開心了。”
“那行,我有時間去給你捧場。”我笑着掏出煙來,想了一下,遞給她一根。
小雯搖頭,繼續她的話題:“你也喜歡這些小飾物?”
我拿回煙放到自己嘴上,有點兒納悶,我注意到了小雯的手指,那裏有煙熏痕跡:“呵呵,我還以為你抽煙呢。”說着一愣,“你問我什麽?”
“以前抽,現在不了。”小雯笑着搖頭,我們的問答基本是錯亂的,“我問你是不是也喜歡戴個手鏈、小項鏈墜什麽的。”
我點頭。
“那好啊,我給你做幾樣男式的。保證好看。”小雯美滋滋地承諾,好像怕我不信似的,說着自己也點頭。
我爽了,看看,這還沒怎麽樣呢,就開始送定情信物了,哎……我這魅力呀……
還沒爽夠,小雯突然再次提出那個讓我啞口無言的問題:“你昨晚給我打電話幹嗎?”
我很難解釋,我很尴尬。
“那個電話……我是打給我一個朋友的,你們的電話號碼就差一位……我是想問問他媽媽身體需不需要補鈣……他妹妹最近在鬧離婚,我怕股票跌了影響他舅舅的包子鋪……”
小雯看我胡言亂語的,好像自以為明白了什麽,輕輕地莞爾一笑:“我昨晚還以為,要我電話的會是那個姓唐的老板,結果清秋告訴我,是你要我的手機號碼,我挺意外的。”
郁悶了,這個該死的清秋!不對,這個該死的唐墩!
“昨晚你們都一直沒怎麽和我說話,只有唐老板一直說,”小雯自顧自地繼續說着,手上再次開始了對咖啡的攪拌,“清秋告訴我的時候我還沒信,但後來你打給我了,我猜到是你,你還假裝問我是誰,呵呵,真有意思。”
我很想說,我當時真不知道你是誰,甚至不知道自己打給了誰,但這話不能說,因為小雯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要是反駁,典型的不給面子,傷人自尊。而且就目前來看,我和小雯發展狀況良好,她對我也算有好感吧,不然幹嗎約我出來?也許我和她有戲也說不定,而且沒什麽對不起老唐的,小雯又不真的是他的什麽人。
“我和清秋聊了你們,清秋和你們關系很好吧?”小雯低着頭,說着話,攪着咖啡。
“還不錯。”我發現了,小雯一直在緊張,她一攪咖啡就是緊張,她在掩飾而已。
“清秋把你們幾個都跟我說了一遍,有個付,有個什麽肉,然後就是那個唐,還有你。”小雯低着頭,“要是照清秋那麽說,我真的挺奇怪的,要我電話的居然會是你。”說着,她突然擡頭,飛快地看了我一眼,“你也對我感興趣是嗎?”
我正吸了一口煙,被這句話吓得猛嗆了一下,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雯不說話,直直看着我,等我的答案。
咳嗽了半天,我拿了桌上的紙巾,擦着嘴,愁眉苦臉地反問:“你願意我對你感興趣嗎?”
小雯搖頭。這真出乎我的意料。
“什麽意思?那你對我感興趣嗎?”我追問。
小雯點頭。我這下可暈了。
“清秋是這麽說你的,說你在你那些朋友堆裏,屬于後勤兵,就是喝酒啊,泡妞啊這些,只能在背後瞎忙活,不敢沖鋒上前,屬于那種有賊心沒賊膽,有膽的時候又不動心的人。”小雯低頭,一字一句地說我。
我炸了:“我後勤?我還炊事班呢!”
小雯擡頭:“我看清秋說得對。”
“啊?”
“你就是這樣的,昨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還裝作不知道我是誰,最後吓得你直接挂了電話,你這個人哪……”小雯說着,竟自己笑了起來,還搖了搖頭。
……沒語言了,我這是什麽形象啊我,我還一直以為在外人看來,我是那種美貌與智慧并重,英雄與俠義的化身,改變社會風氣,風靡萬千少女,玉樹臨風的絕世才俊呢……
“你叫賴寶,是一個娛樂記者,在這兒工作,老家在東北,對吧?”小雯擡起眼睛。
我茫然地點頭,心想清秋這小子真是當叛徒的好材料。
小雯也點了點頭,看着我:“我叫朱小雯,你知道了?現在就住山城,一個人,父母在國外,其他的也沒什麽了。”說着,她低下了頭,端起咖啡杯,“那我們先戀愛一下看看吧。”
“喀喀喀……”又一口煙,再次被嗆。
這一次比上次嚴重得多,我嗆得眼淚都出來了,用紙巾捂着嘴,好半天才緩過來,瞪着眼睛看小雯:“你……說什麽?!”
小雯喝了一口咖啡,輕輕抿了一下嘴唇,低着頭:“我知道你聽見了。”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本來就是一個約會而已,我沒想這麽多,也根本沒敢往這方面想,現在怎麽會突然成了這種局面?……這算是包辦戀愛嗎?
走出咖啡館,我還有點兒迷迷糊糊的,好像剛才發生的那些事都不那麽真實似的。
太陽很大,曬得我頭疼,但這麽一曬,倒是讓我清醒了一些。我記得小雯說完什麽交往看看的話之後,沒有兩分鐘就起身走了,臨走時跟我說電話聯系,讓我認真考慮。
打電話,約見面,聊幾句,然後就“先戀愛一下看看吧”,這事也太哈利·波特了吧?這個朱小雯,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毒藥還是春藥啊?
哎?不過,現在這個狀态,是不是說明朱小雯就是我女朋友了?而且是她提出來的!那也就是說,我賴寶現在已經是名草有主的人了!我突然之間就有了一個漂亮年輕,能歌也可能善舞,就是稍微有點兒古怪兼不正常的女朋友了!
這真是天上掉下個朱妹妹啊!
舒坦了,拿手機看了看時間,精神抖擻地打車,直奔新東家的報社。
不知道怎麽的,這一路上,我看着車窗外的男來女往,嘴上不停地、翻來覆去地哼唱着一句:“老婆老婆我愛你,阿彌陀佛保佑你,願你有一個好身體,健康又如意……”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那些特惡心的流行歌曲,根本用不着你學,滿大街的商家店鋪全都在播放,你不想學,但聽上一千遍一萬遍也就會了。
這不,我坐車哼唱着這幾句歌名都不知道的流行歌曲,直接帶動了司機大哥,直到車停到報社大樓,那司機大哥還在哼唱着一模一樣的幾句歌詞,美滋滋地就開走了。
我看你什麽時候能唱停下來。
新報社裏面全是新面孔,自然而然地,我走在辦公區裏,目光每每投向的,全是年輕陽光的女記者編輯們。美女還真多啊,哈哈,這我以後要是工作在這裏,不就縱情花叢了嘛!
約見我的主任姓屠,挺兇神惡煞的一個姓。不過人我見過,打交道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挺和藹的一個老頭,白白胖胖的。我們關系很不錯,有點忘年交的意思,我能來這家報社,就是他極力推薦的。
被屠主任帶着七拐八拐地進了一個會議室,屠主任遞給我一支煙。
“賴寶啊,我跟你說,我們以後可就是同事了,還是上下級呢,以後我對你可沒這麽客氣了!”屠主任笑着,把氣氛往輕松了調劑。
我點頭:“我一定為我主馬首是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呵呵,你這小子!”屠主任樂得全身的肥肉都在顫,但樂着,笑容瞬間收斂,“哎,小寶,有個事情,我要先和你打個招呼。”
我擺擺手:“屠主任,別叫我小寶,不習慣,你這麽叫我,那我叫您康熙?”
“呵呵呵呵,幽默!我就喜歡人幽默!幽默的人性格好,開朗,遇到事情也想得開,會自我減壓!”屠主任大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腿。
這一下挺疼,但我心更疼,因為我聽出來了,要出事。
“屠主任,有什麽事情,您就直說吧。”我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噩耗。
“看把你小子吓的,是這麽回事,本來我和總編商量過,你有以前的底子,還是去文娛部,而且我們這一次的總評你可以參與,直接是首席。但是……”
我不說話,等下文。
“但是,這回有了點變動。小賴,我真是盡力了,可這次文娛部的首席位置,總編親自定人了,你就只能委屈一下了。”屠主任說着,臉色有點愧疚。
看吧!我早說過,老天爺給我一雙眼睛,讓我看到花花世界;老天爺又給我一雙手,讓我去勤奮勞動;老天爺再給我一張嘴,讓我用它來咒罵老天爺的不公平……
不過長期看到、聽到,并且身處不公平當中,我早就産生了免疫力,況且其實我壓根也沒什麽宏圖大志。人比人,氣死人啊!當我知道康熙皇帝在二十三歲的時候已經貴為一國之君,我很沮喪;但當我又知道同治皇帝在二十三歲時已經死了四年了,我平衡了。
“就這?早說啊,我還以為搶雞蛋呢!”我咧嘴笑。
屠主任看我沒生氣,高興了:“呵呵,你小子心态真不錯!你不介意就行,反正你有底子、有能力,短時間內就能起來,把文娛部那幾塊廢料比下去!”
說實話,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這個首席不首席的,除了地位、名聲不一樣,和薪水也是直接挂鈎的,但對我來說無所謂,有工作就先幹着。多跑跑新聞,每個月收入也就上來了。
“那就這樣,我就是怕你心裏有什麽不舒服。”屠主任笑着,湊近了我一些,“有什麽事就找我,我能幫就盡力。”屠主任站起來,“那你是現在填表,今天就開始上班,還是回去再整理一下?”
“我今天先熟悉一下環境吧。”我也站起來,“起碼這裏的人我要先認識認識,地理環境也得熟悉熟悉,以後要在這兒打仗呢!”
屠主任笑了,他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報社和所有企業或者單位一樣,都是人紮堆的地方,只要人紮堆,避免不了口蜜腹劍、笑裏藏刀、爾虞我詐、表裏不一、針鋒相對、蜜口蛇心……
“小婉!倪小婉!”老屠幾步走到會議室門口,探頭喊了幾聲。
不多時,一藍衣女子輕柔柔閃現于會議室門前。那真是:庭院桃花之頰,深山小雨之眸,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眉似初春柳葉,常含雨恨雲愁;臉如三月桃花,暗藏風情月意;纖腰美胸,細身修腿,體膚嘆為天仙設,芳容妩媚玉生香;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小賴!小賴!”屠主任一旁叫我。
我緩過神,上前幾步,對那個女孩點點頭。
“這是賴寶,文娛部新來的記者,這可是我們挖過來的人才,呵呵。”屠主任看她指我,“這是小倪,倪小婉。”屠主任看我指她,“今天先讓她帶你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吧。”
“好,”我點頭,看着倪小婉,“那麻煩你了。”
“不客氣。”倪小婉也禮貌地笑一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轉身出門。
屠主任也要走,我忽然想起來,上前一把拉住他:“哎!屠主任,有個事忘了和你說了,我有一個好朋友,也是同行,記者,能力不用說了,他也想來我們這兒,你看……”
屠主任猶豫了一下:“那行,你推薦的應該不差,你抽空把他的簡歷給我,我去跟總編說一下。”
心裏美滋滋地跟着倪小婉在報社裏轉悠,覺得辦了件好事,把老唐的事情給搞定一多半了,這也算積德行善了,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不愛士兵的将軍不是好将軍,不疼兒子的父親不是好父親……
倪小婉在前面走着,一個一個部門地介紹給我,聲音平靜溫柔,而且很甜、很細、很舒服。我跟在她身後,聽着她好聽地介紹着,眼睛卻總看向她的背影和腰身。
女人的容貌有兩種極端,一種是美得閉月羞花,一種是醜得沉魚落雁。很明顯,倪小婉屬于前者。
我挺想裝成正經人,但不能否認的是,倪小婉的腰身的确很迷人,長發垂在窄窄的小肩膀上,手臂因為拿着文件在身前端着,更顯出從腋下到腰身的曼妙來。
“賴老師,這裏是社會新聞部。”
“哦,好。”
倪小婉穿的是一件貼身七分袖淺藍色小衫,真的很薄,薄到我在後面,可以隐約看到小衫裏面的胸罩搭扣。
“賴老師,這裏是總編室。”
“嗯,知道了。”
我很努力地瞪着倪小婉小衫裏的搭扣,但功力不到家,沒能給瞪開,于是注意力下移,去欣賞她的腰身。
“賴老師,這裏是經濟新聞部。”
“哦,了解,多謝。”
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答着,心思完全飄移,倪小婉的腰身真的很美,目測下來,有一尺八?現在是個營養過剩的年代,女孩的腰啊……這樣的腰身太難得了。
“賴老師,這裏是財務部,我們領薪水就在這裏。”
“呵呵,是嗎。”
與上身的淺藍小衫和美妙腰身相比,再往下就更加完美了。倪小婉絕對是一個很會穿衣搭配的女孩,她下身是一條純白色的低腰直筒褲,更顯出腰身的纖細和雙腿的修長,而且在小蠻腰之下,白褲子包裹的臀部也絕對的豐滿,彈性十足。
“賴老師,這裏就是文娛部了。”
“哦,這裏呀。”
我滿腦子的美好,多麽完美、多麽誘人的小屁股,而且随着倪小婉的走動,臀部柔美地左右輕擺,幅度不大,卻絕對顯出質感,讓人浮想聯翩哪!
“賴老師,看看吧,您覺得文娛部怎麽樣?”
“好,很好,很翹。”
“什麽?”
一聲質疑,把我驚醒了:“啊?啊!不是!我是說,這裏挺好的!這麽彈性十足的部門……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太喜歡這裏了!”我笑着,流着汗,心跳着,腿哆嗦着,我快帕金森了我。
倪小婉好像注意到了什麽,飛快地扭頭看了一下自己身後,又看我,臉有點兒紅,眼神閃過一絲愠怒。
完了,還人才記者呢!估計我給倪小婉留下的這第一印象,也就是個電車癡漢……
走進文娛部,在倪小婉介紹的時候,幾個編輯都站起來和我握手,簡單介紹相識後,出了文娛部,讓倪小婉幫忙轉告屠主任,我明天來上班,今天先回去準備。
倪小婉的态度有些冷淡,這也在我意料之中,誰叫自己這麽不小心。不過我可不想讓倪小婉把這個名聲在我這個新陣地裏給我宣揚出去,于是小心問了她的手機號碼,借口是有問題請教。雖然不情願,倪小婉還是給了我她的電話,估計她也知道,我當面要了,她沒法拒絕,畢竟以後要在一個地方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況且想知道她的電話,對我來說十分簡單。
出了報社大廈,馬上就給倪小婉發了短信息,大概解釋了我剛才的不禮貌是因為神情恍惚,神情恍惚是因為我的愛犬病重,我這幾天一直在照料它,自己身體也不舒服,低燒不斷,整個人是昏昏沉沉的,請求她的原諒。我琢磨吧,自己低燒能說明為什麽會說胡話,而編造出一條愛犬作為一切的因緣,更能體現我這人很有愛心,有愛心的男人多少能讓女孩有點兒好感。
等了半天,沒見回信,心冷了,估計是把這個倪小婉徹底得罪了。就在我剛上車準備回家時,手機響了,居然是倪小婉打過來的!
“喂,賴寶嗎?”
剛才還一口一個賴老師呢,聽得出來,倪小婉的語氣裏多少還有些不快,對我也是直呼其名,但聲音很急。
“是我,倪老師?”我盡量客氣着,有些納悶,她這電話打過來,不是要聲讨我吧?
“我想問你,你家的狗得的病是狗瘟嗎?”倪小婉真的是焦急詢問。
沒時間思考,只能話趕話地回答:“是啊,你怎麽知道?”
“最近狗瘟很兇呢!我的墩墩就是前段時間……”倪小婉說着,聲音傷感起來,忽然再次急促,“賴寶,你的狗病了幾天了?”
其實我差點笑出來,她家墩墩?哈哈,耳熟,耳熟,但對着手機還是聲音低沉:“沒幾天,才三天吧,但看着挺嚴重的。”實話說,狗瘟是什麽病我根本不知道,但這會兒只能說下去。人不都是這樣,有時候你撒一個謊,就需要用一百個謊來圓。
“三天,那還不嚴重!”倪小婉急急地說着,“我知道怎麽治,別亂去獸醫那兒,有的獸醫是亂治的!你聽着哈,口服轉移因子,一天兩粒,注射阿齊黴素,粉針效果比水針好,加病毒唑、加退燒針,可以混合在一起,嚴重時一天兩針,算了算了!我怕你記不住,我用短信發給你!”
……我聽得雲山霧罩的,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呢,倪小婉那邊已經挂了電話了。
很快,短信來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很多專業術語,末了還慰問了我幾句,提醒我發燒了記得吃藥,多喝水休息……
呵呵,本來想拿狗當個借口,現在撞槍口上了!因為有肉狗這麽個朋友,所以我多少了解一些養狗的人對狗的感情,看看,這個倪小婉簡直是把我編造的狗當成她自己的……墩墩那麽緊張了,這真是個善良的姑娘。估計現在倪小婉應該不生我氣了,她肯定把我的胡言亂語當成因為愛犬病重的心力交瘁了,不管怎麽說,她不生氣,我目的就算達到。
回短信:謝謝你小婉,我相信你理解我,狗狗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你的墩墩……也別難過了,就把我的唐唐當成你的墩墩吧。
很快,短信回來了:你家的叫唐唐呀?好好照顧它,等它病好了,我有機會去看它。
……我傻眼了。
回了家,空無一人,先洗了個澡,躺在我久違的卧室大床上給肉狗打了個電話。說我最近可能要借一只狗來我家,肉狗豪放,要什麽品種,要幾條,自己來,随便挑。心裏一塊石頭落地。
連續幾個晚上沒睡好,躺在床上不知不覺迷糊着了,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是被電話吵醒的。
“哎,寶!老唐不是說晚上吃飯嗎?還要清淡的。你怎麽睡覺了?昨晚上累着了吧?你也是,還住在一起……我跟你說個事……”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沖着電話大吼一聲:“誰啊你?!”
“我!我是你付爹!”原來是老付。
約好了時間地點,老付那邊挂了電話,好像他欲言又止了幾次,追問兩句,老付說:“見面再說。”
出門之前想了一下,給朱小雯發了個短信:晚上一起吃飯嗎?雖然事情進展有點兒蹊跷,但不管怎麽說,小雯現在應該算是我女朋友了,不像末末那麽總跟我玩暧昧,人家朱小雯直截了當就提出來了,我一個大男人就別裝矜持了。
很快短信回來:和誰?
我回:還是昨晚那些人。
她回:不去,晚上有演出。
怎麽突然冷淡起來了?我正納悶呢,短信又來了:我給你做了一條鏈子,你會喜歡的。
我腦海中閃出四個大字:很不正常!
到了約定飯店,在服務生的引領下,進了包房,讓我有點兒意外,裏面只有肉狗和老付兩頭!
“你們倆倒是快啊?”我笑着進了包房,坐下之後拿煙開始散。
有點兒奇怪,肉狗和老付笑容很牽強,也都沉默,這怎麽了這是?
“老唐呢?”我問老付。
“據說在路上了,很快就到。”老付說着話,吐出一口煙,在煙霧中眯着眼睛。
瞪了一眼裝深沉的老付,我轉頭看肉狗:“哎?你今天自由之身了啊?小粉呢?”
“死了!”肉狗嗷地吼了一嗓子,吓我一激靈。
今天怎麽了?我也不樂意了,坐在位置上,悶悶抽着煙,用打火機敲着煙盒玩。老付和肉狗坐在兩邊,也都不說話,我們仨就在包房裏沉默着,有點兒不習慣,有點兒沮喪,掏了手機給老唐打電話。
老唐那邊聲音也急着,不斷解釋塞車,說已經在路上了。
“你他媽是中國男足啊?總是在路上!”我惱了,大叫一聲,挂了電話。
我不習慣這種氛圍,笑着拍拍桌子:“哎,趁老唐還沒來,我跟你們倆說個事,挺有意思的,你們幫着分析分析。”
老付和肉狗都看向我。
“記得昨晚那個朱小雯嗎?就是清秋帶過來認識的那個。”我有些得意地笑了出來:“她給我打電話了,真沒想到,還約我……”
“也給我打電話了。”肉狗打斷我。
“也給我打了。”老付跟着說。
……
我的心,冰河世紀。
就朱小雯的問題,我和肉狗、老付終于打開了話匣子。
老付和肉狗都接到了朱小雯打來的電話,這個事實讓我有想殺人的沖動。肉狗和小粉吵架,也是因為朱小雯,就在今天早上,朱小雯撥打了肉狗的手機,當時肉狗和小粉這對兒狗男女還沒起床呢,是小粉迷迷糊糊接的電話,小雯在電話裏說找肉狗,小粉一聽是女聲,警惕了,把電話擱在肉狗耳邊,自己也湊過去聽。
“你是肉哥?”朱小雯在電話那邊說。
“嗯,你誰啊?”肉狗問。
“我是朱小雯,昨晚那個,記得?”
肉狗一下就驚了,怎麽可能是昨晚那個朱小雯,她怎麽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而且小粉就近在咫尺地聽着,眼睛裏已經閃出了刀光劍影。
“朱小雯?你有什麽事?”
“肉哥,剛才接電話的,是你老婆還是女朋友?”朱小雯這樣問。
肉狗徹底慌了,很認真地回答:“老婆!”
“哦,那沒事了,打攪你了啊肉哥,跟嫂子道歉,拜拜。”就這樣,朱小雯把電話挂了……
肉狗耳朵貼着手機,愣了好幾秒好幾秒鐘,然後膽戰心驚地轉頭——小粉那邊已經爆發了小宇宙,後背的汗毛全都豎起,雙眼放射寒光,龇牙咧嘴……然後就是一場小型世界大戰,小粉認定肉狗昨晚偷腥,肉狗有嘴難辯,給朱小雯回撥電話,人家已經轉到秘書臺,于是肉狗徹底完蛋,跳進硫酸也洗不清了。只憑朱小雯打來的那個電話,雖不足取證,但疑點頗多,現在小粉已經一怒之下離家出走,肉狗仍處在傷心與暴怒之中。
男女的不同之處在于:如果自己的女人紅杏出牆,男人的第一個念頭是拿刀捅死那個奸夫;如果自己的男人情外有情,女人的第一個念頭是拿刀閹了這個男人。可想而知以小粉的暴脾氣,是如何将肉狗摧殘了一番後悲憤而去的。
老付那邊就簡單多了,朱小雯突然來電話,問老付願不願意出去坐坐,老付當時正坐在電腦前查看産品報價,一心無法二用,匆匆說改天再約,就挂了電話。查完報價,老付把這事想起來了,不由得春心激蕩,于是給朱小雯打手機,但也是轉到秘書臺了。
我苦悶了,看來就數我傻了,接了朱小雯的電話,還赴了約,還,還有了名義上的奸情!
這個朱小雯,到底想幹什麽啊?
“反正你小心點,這丫頭好像不簡單似的。”老付叮囑我。
“我他媽一定要找到她!就今晚!我非找到她不可!”肉狗越說越激動,站起來拍桌子,“媽的!我就不信了!我讓這個死小娘兒們涮我?!”
老付應該是受牽連最輕的一個,坐在那裏勸着肉狗。
我則是完全木讷了,真的被這個朱小雯搞糊塗了,原來她不是沖着我一個人來的啊?是沖着我們這一窩!那她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憑她一個人就能迷暈我們一群嗎?也就能迷暈老唐而已!
我也撥了朱小雯的手機,果然,轉到秘書臺了。疑惑叢生,疑惑叢生。
好大一會兒,老唐終于風塵仆仆地趕來了,進門就跟我們作揖道歉,然後美美地坐下,把服務生招過來點菜。
肉狗幾次站起來,都被老付拉坐下了,老唐不明白緣由,還傻呵呵地笑着看肉狗,一邊看着菜單一邊一臉淫笑,故作神秘兮兮地探頭跟我們說:“哎,我昨晚上喝多了,但我做春夢了,你們猜我夢着誰了?那個朱小雯!正面全裸!哎喲,那個迷人啊……”
這不作死嗎!要不是我和老付攔着,估計肉狗的拳頭已經成了老唐的門牙搬家公司了。
老唐被氣勢洶洶的肉狗吓着了,靠着牆瞪眼睛:“這是怎麽了這是?我這是……”說着,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恍然大悟,上前一步一拍桌子,“我知道了!肉,你太小心眼了吧?我和小粉說那個,完全是開玩笑的啊!”
我和老付還有肉肉,三雙眼睛一時間全部盯向老唐,而且我和老付迅速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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