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撲朔迷離

雪，還是那個雪，天，卻已變了。都說下雪時看雪景，雪住時躲寒冬。

阿飛緊了緊皮襖，道：“蕭雨，你看這一老一少兩個人是什麽來路？”

蕭雨呼出了一口寒氣，道：“什麽來路？”

阿飛道：“這老頭目中神光十足，顯然內功不弱，那小姑娘腳步輕靈，動作靈快，輕功也絕不會在我之下，依我看，這兩人絕不會是走江湖，說大書的，必定另有圖謀。”

蕭雨皺了皺眉，道：“真若如此。他故意将這件事說給我們聽，說不定就是要我們去送死。”

阿飛道：“送死？什麽意思？”

蕭雨道：“阿飛，你想啊！憑李尋歡的武功即使被困少林，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我們若去了，你還好些，就我這兩下子，萬一被抓，少林弟子若是用我來要挾他，那麽我們非但不是去救他，反而是去害他，弄不好就是全軍覆沒。”

阿飛沉默了很久，道：“不錯，但我們還不能不去。”

蕭雨道：“是啊！即使是個必死之局，我們也得去。”

阿飛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即使是死，也不能棄友人于不顧。”

蕭雨玩弄着手中的刀劍，道：“少林寺附近有個人叫張勝奇，人稱張大善人，此人原是個綠林大盜，五十幾歲後金盆洗手，做善事，但這只是表面，他的銀子都是搶來的，晚上殺人，白天施粥。”

蕭雨頓了頓，又道：“這個人和少林有些淵源，如果殺了他，少林必定派人調查，那時少林空虛，我們就有機會了，阿飛，你去少林寺，我去殺張勝奇。”

張勝奇抽着大煙，用勺子攪動一碗用文火炖成的燕窩粥，這粥他已經吃膩了，就差吃人了。

外面又下雪了，張勝奇撫摸着一只胖胖的大花貓，盯着難以下咽的燕窩粥，喃喃道：“瑞雪兆豐年，來年的收成一定不錯。”

他閉起眼睛，剛想小睡片刻，“喵。”，當的一聲，盛燕窩粥的碗摔得粉碎，一個黑衣人忽然出現在他的身後，正是蕭雨，手中的小刀已貼近他的咽喉。

張勝奇雖然洗手多年，武功卻沒有擱下，身形一矮，順手抄起身邊的花架，反手向這黑衣人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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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雨暗罵一聲：該死的貓。手裏卻沒有停頓，迎着花架，将手中的阿吉神劍揮了過去，附帶了一點點內力的阿吉神劍寒光一閃，張勝奇只覺心口一涼。

當，的一聲，花架砸在了蕭雨的頭上。

蕭雨摸了摸頭，笑道：幸好有戴鋼盔。蕭雨将頭上鐵鍋往地上一扔，去尋找那只讨厭的貓。

一個消息如風一樣席卷江湖，小梅花盜蕭雨又作案了。有財有勢有女兒的人，又要睡不着覺了。

少林寺古剎中傳出了一聲清悅悠揚的鐘聲，風雪中，正有一個人急行上山，正是少林門下記名弟子，南陽大俠蕭靜。

方丈室內，蕭靜躬身道：“弟子蕭靜，特來有要事禀報，獨行盜張勝奇忽然被殺，家裏的珍寶也被洗劫一空，致命的傷痕是胸口五點血跡，狀如梅花。”

心湖大師緩緩地踱到窗口，望着窗外的雪花，緩緩道：“通知心鑒攜弟子速速下山，不能讓小梅花盜蕭雨逃出。”

阿飛潛伏在少林寺附近，動也不動，他整個人似乎都已變成了一塊花崗石，他只有等待，只有忍耐，因為不動可以節省體力，有了體力他才能在戰鬥中活下去。

小小的風雪對于阿飛來說，不算什麽。

有一次，接連不斷的暴風雪，整整下了半個月，那時他只有十歲，又餓了兩天，卻在這時候遇到一頭熊。

阿飛已全無抵抗之力，幸好熊是不吃死人的，他就躺下來裝死，誰知他遇見的卻是頭老奸巨猾的熊，竟一直不肯走，還不住用鼻子去嗅，用爪子去抓，用牙齒去咬，他全都忍耐下來了，居然一直沒有動。

第二天他找到一只已凍僵了的野狼，飽餐一頓後恢複了體力，于是他就去找這頭熊報複，當天晚上他就享受了一頓熊掌，熊掌的滋味并不如傳說中得那麽好吃。

少林寺的作風一向最穩妥，無論做什麽都要先觀察很久，絕不肯輕舉妄動，雖然每天都有弟子下山，但山上的守衛卻更嚴了。

阿飛已經等了六七天了。

蕭雨将包袱藏在一個樹洞裏，這是他搶來的金銀財寶，正經生意難賺錢，搶劫是致富的唯一方法。

靜靜的等了幾天，少林寺的反應并不大，蕭雨決定再次作案。下一個目标，申老三。

申老三還沒有睡，這精明的生意人頭發已經白了，此刻正在燈下撥着算盤，他的手指很粗，好像連指甲都沒有，這養尊處優的人，怎會有這麽一雙粗糙的手？

原來申老三小時候頑劣，被他父親趕了出去，無家可歸的申老三只好進入了少林寺，從挑水做起，雖吃了不少苦，卻練成了一身武功，鐵砂掌。

藝成後，申老三下山，打死了他的兄弟，打死了他的堂房大哥，打死了……都打死了。從此，他的兄弟十六個人合開的四十多家店鋪，現在全是申老三的了，他的兄弟們全都進了棺材。

申老三占了家中的産業，富得流油。

蕭雨輕輕地推開窗子，一掠而入，這是特殊的身法，無聲無息，偷襲暗殺必備。悄悄地潛到了申老三的身後，蕭雨手持小刀，左手捂住申老三的嘴，右手刀一刀刺出，火星四濺。

“糟糕。”

原來申老三脖子上帶了個項圈，純鋼制作。

就在這時，屋頂上已有一張巨網撒下，這是張和整個屋子同樣大小的網，只要是在這屋裏的人，無論是誰都無法逃避，蕭雨身形剛剛竄起，已被網住，兩條人影忽然閃現，正是少林寺的心鑒大師和平湖百曉生。

百曉生滿面得意之色，笑道：“我早就算準你要到這裏來，你服氣嗎？”

蕭雨沒有說話，他無話可說，對方下套，自己往裏鑽，賴誰？

百曉生又道：“我知道你要救李尋歡，使用聲東擊西之計，你的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但有一點，你忽略了。”說完，百曉生轉頭對心鑒大師道：“心鑒大師，我說他就是梅花盜，你可相信？”

心鑒雙掌合十，道：“不信。”

百曉生笑了笑，轉向蕭雨，道：“你冒充梅花盜，轉移我們的視線，剛開始，确實我們都相信，你就是小梅花盜，但現在，我卻不信了，你能說出我們方才點了你哪幾處穴道嗎？如果你能說出，我們立刻放了李尋歡。”

蕭雨傻眼了。周身三百六十處大穴，他無一不知，但若要說哪個穴道被點了，這超出了蕭雨的知識範圍。

百曉生嘆了口氣，道：“你真不愧是李尋歡的好朋友，為了他，不惜犧牲自己，但你這樣做，雖然證明了你不是梅花盜，但李尋歡就變成了唯一的懷疑對象，你這是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