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風雲再起
今日注定多事,又是幾個黃衫人走了進來,其中一人的左腿已齊根斷去,柱着根拐杖,三角眼,掃帚眉,鼻子和嘴大得出奇,蓬頭散發,面如鍋底,臉上滿是刀疤,一件黃衫髒得要命,但上面卻鑲着兩道金邊。
獨腿人的三角眼裏光芒閃動,皺了皺眉,道:“你們辛苦了。”聲音非常好聽,如暮雨春風,這聲音與他的相貌完全不符。
那個黃衫人躬身道:“不敢。”态度十分恭敬,就差為人民服務了。
獨腿人又道:“這裏,共來了多少人?”
黃衫人道:“一共四十九人,屬下已調查清楚,這些人都是在三天內趕來的,想必都是為了那件事而來。”
獨腿人點了點頭,道:“要以德服人,咱們可不能錯怪了好人。”
黃衫人道:“是,屬下曉得。”
他的話音剛落,胡媚突然打了個噴嚏,頭上頂着的銅錢掉了下來,骨碌碌滾出去好遠,胡媚吓得臉無人色。
黃衫人道:“不懂咱們的規矩?”
胡媚一咬牙,數十點寒芒打出,身形一矮,向窗口竄去。
她快,黃衫人出手則更快,長袖一揮,數十點寒星已都被他卷入袖中,随後一掌推出。胡媚剛掠起,忽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身子砰的一聲撞到了牆上,耳鼻五官都沁出了鮮血。
黃衫人道:“你本來可以死得舒服些的,又何苦多此一舉。”
胡媚手捂着胸膛,不停地咳嗽,道:“咳咳,咳,我懂你們的規矩,我死之前,可以提一個要求,對吧?”
黃衫人道:“不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有什麽仇恨,我們都可以替你去做,能死在我們手上的人,是這輩子修來的福氣。”
面對死亡,胡媚竟然露出了微笑,又咳了一口血,道:“我知道非死不可,但我,要他來殺我。”說完,一指楊承祖。
黃衫人道:“可以,然後我替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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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承祖臉色立刻變了,聲音都有些顫抖,怒聲道:“你這個潑婦,你竟然害老子。”
胡媚道:“你對我雖是虛情假意,我對你卻付出了真情,能死在你的手上,我心甘情願。”忽然又瘋狂的大笑起來,“你當初說過,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下去,現在你果然要陪我死了,你這人總算還有幾分良心,啊哈哈!”
楊承祖氣得全身發抖,狂吼一聲:“你這潑婦,好毒的心腸。”
天已經黑了,兩個人都死了,死在這凄迷的夜色中,黃衫人定下的規矩不但可怕,也太可惡。
這時,那個獨腿人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道:“想必諸位都是為了寶物而來,我們雖不知,信是誰寫的,但他的用意我們卻已明白,就是要大家争奪這裏的寶物,然後自相殘殺,他才好得漁翁之利。”
一個青面漢子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何要來?”
獨腿人道:“正因他居心險惡,所以我們才非來不可,我們到這裏來,就是要勸各位莫要上了那人的當,我的心腸不錯吧?嘿嘿!”
蕭雨噗嗤一聲,一口酒噴了出來。
獨眼人轉頭一看,“什麽人?”
蕭雨擺擺手,笑道:“沒事沒事,繼續繼續。”
一個黃衫人立馬跳了出來,吼道:“小子,在咱們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咱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蕭雨一劍砍了過來,正是阿吉神劍,現在蕭雨比一年以前可強太多了。黃衫人舉劍一架,沒擋住,阿吉神劍毫無阻礙地将他劈成了兩半,劍痕直透地下。
“給臉不要臉。”蕭雨說完,沒事人似的走回了座位,繼續喝酒,繼續吃菜。
這時,那個黃衫人的屍體才噴出了一片鮮血,兩邊一分,整整齊齊的倒了下去,花花腸子流了一地。
幾個膽小的,腿開始打顫了,見過殺人的,沒見過這麽殺的。
獨腿人的臉色也變了,一抱拳,道:“朋友,請教高姓大名。”語氣裏帶着憤怒,在這麽多人面前落了面子,換誰都不高興。
蕭雨也不理他,繼續在那裏喝酒。
李尋歡麻煩多,早就習慣了,阿飛更不怕麻煩,麻煩不來,他還想去找麻煩呢,孫駝子就不行了,此時他的背更駝了,腦袋緊貼在桌子上,使勁的拱,恨不得鑽進去。就算鑽進去能怎麽樣?屁股不還是露在外邊嗎?
這時,只見那個青面漢子撫掌大笑,道:“好劍,真是好劍。”
獨眼人将手裏的鐵拐重重一頓,只聽咚的一聲,火星四濺,一米多長的鐵拐,已有一半多插入了地下。
獨眼人道:“閣下難道想出來架梁子?”
青面漢子神色不變,冷冷地道:“好功夫,果然好功夫,難怪百曉生寫兵器譜,要将你這只鐵拐排在第八。”
獨腿人厲聲道:“閣下的蛇鞭可比我強多了,百曉生可把你排在第七,其實,我早就想領教領教了。”
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要打去外面打,本店本小利薄,經不起你們折騰,留下銀子,你們可以走了。”
“阿飛?”有人驚呼道。
這一聲不打緊,四十幾個頭頂銅錢的老江湖,互相瞧了一眼,同時展動身形,穿窗的穿窗,上房的上房,只見漫天銅錢飛舞,轉眼間逃了個幹幹淨淨。
蕭雨擡頭一看,房頂上起碼有七八個大窟窿,瓦片全碎了,其中一人功力稍差,竟然撞到了房梁上,你說他倒黴不?
那黃衫老人的臉色也變了,厲聲道:“阿飛,你放走了他們,破壞了咱們的規矩,難道你是想替他們抵命嗎?”
蕭雨手中的飛刀滴溜溜一轉,冷笑道:“在這個客棧裏,就得遵守咱們的規矩,想殺我們,你還不配,趁我心情好,趕快滾。”
獨腿人鐵拐斜揚,一只腳站在地上,整個人好像釘在地上似的,最終還是沒有出手,道:“後會有期。”
李尋歡突然笑道:“還是不見的好,若再見到我們,你就是個死人了。”
夜更深了,風更大了,呼呼的風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店裏的幾個夥計開始收拾狼藉的地面,如果有老江湖在場,一眼就能看出,這哪裏是夥計呀!明明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店外不遠處,有五個人,他們将一個人圍在中間,只聽那個獨腿人冷笑道:“神鞭西門柔,看你這次還往哪裏逃。”
說完鐵拐一橫,攔住了西門柔的去路,另一個黃衫老人雙手一伸一縮,手中就出現了一對判官筆,那個獨眼黃衣人倒退了幾步,拉開衣襟,露出了前胸密密麻麻的七七四十九柄飛槍,有長有短,槍頭的紅纓鮮紅如血。
西門柔冷笑道:“江湖中的小人我見多了,沒見過你們這麽無恥的,被人吓得屁滾尿流,不敢吭聲,這是想在我這裏找回場子了?”
獨腿人道:“多說無益,我們先收拾了你,自會找他們去算賬,你還是先考慮考慮你的小命吧!”
西門柔忽然大笑道:“我若想走,憑你們豈能攔得住我?”說完,西門柔長笑不絕,鞭子急急旋轉,就好像直升機一樣沖天而起,越轉越快,越飛越高,轉眼間就瞧不見了。
巷子裏又恢複了昔日的平靜,只有呼呼的風聲證明着,剛才這裏有一場不算戰鬥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