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死亡很簡單
明月巷。
陰冷的街巷，陰冷的角落，角落裏有扇小門。
杜雷就是從這扇門裏出來的。
杜雷拿着那把鑲滿珠寶的刀，冷冷地看着傅紅雪，他的刀很珍貴，光華奪目。
他的刀快不快？不知道。
但傅紅雪卻沒有刀。
蕭雨笑笑，道：“會用劍嗎？”
傅紅雪道：“只要能殺人，都一樣。”
蕭雨遞過了劍，臉上帶着笑。
杜雷轉身，又進入了那扇小門，傅紅雪跟了進去。
杜雷的腳步走得很慢，終于，他停了下來，面對着傅紅雪，也面對着傅紅雪手裏的那把，不是刀的劍。
杜雷一心要傅紅雪死在他的刀下，今天，機會終于來了。
一片烏雲飄過，月亮不見了，可是月亮永遠也不會死。
可，人呢？
杜雷終于開口，道：“我姓杜，杜雷。”
傅紅雪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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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雷道：“我是故意等你的，只有你手中無刀，我才有機會殺你。”
傅紅雪道：“我知道，我至少還知道一件事。”
杜雷道：“你說。”
傅紅雪冷冷地道：“我即使用劍，你也得死。”
杜雷的手緊握刀柄，過了很久，才問道：“你有把握？”
傅紅雪道：“有。”
杜雷道：“那你為什麽還不出劍？”
烏雲掩住了月色，月黑風高，這正是最适于殺人的時候。
蕭雨就站在明月巷裏，身邊站着孫小紅和卓玉貞。
他等待着。
等誰？傅紅雪？還是別人？
一陣風迎面吹了過來，好涼快的風。
拇指嘿嘿笑道：“天要絕你，我也沒有辦法，嘿嘿！你的劍呢？”
蕭雨并沒有回答，緩緩道：“掌中無劍，但手中有刀。”
孔雀唰地向後一退，目注蕭雨手中的小刀，道：“小李飛刀？”
拇指笑道：“怕什麽，他又不是李尋歡。”
孔雀定了定神，笑了，道：“我知道你的劍法很不錯，飛刀嗎？能殺人嗎？”
蕭雨道：“為什麽不呢？”
孔雀道：“這世上只有兩個人的飛刀可以殺我？”
蕭雨道：“哪兩個？”
孔雀道：“李尋歡算一個，葉開算一個。”
蕭雨道：“那我呢？”
孔雀一笑，道：“你不行。”
蕭雨笑了，忽然，就像一片雲，一片花瓣，就像被春風吹落的桃花，就像一片剛剛從幽谷中飛出的流雲，飄落到了孔雀的身前。
沒有痛苦，沒有失望，孔雀的臉上帶着笑。
他帶着笑死去了。
蕭雨又望向拇指，道：“你說，這個東西比起飛刀來，如何？”
拇指的眼睛裏露出了恐懼，他呆住了。
孔雀翎，真的是孔雀翎。
他呆呆地望着蕭雨手中，那個金燦燦的圓筒，他不知道，現在，是逃？還是死。
月亮藏起來了，為什麽要藏起來？
因為，下雪了。
雪花慢慢地落下，傅紅雪道：“我不出劍，就因為我有把握，一個人要去殺人的時候，他才會着急，為什麽着急？因為他，生怕錯失良機。”
杜雷的心在抽搐，甚至連聲音也變得顫抖，顫抖地道：“因為，你有絕對的把握，所以，你不急？”
傅紅雪點頭。
杜雷道：“你不急，有人急，你拿走了他的劍，他就要死了。”
杜雷沒有把握，他只能擾亂傅紅雪的心神，這樣，他才有機會。
傅紅雪笑了，道：“我告訴你個秘密，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杜雷道：“什麽秘密？”
傅紅雪道：“知道他為什麽來孔雀山莊嗎？”
杜雷道：“還不是想得到孔雀翎。”
傅紅雪道：“你錯了，他是來送孔雀翎的。”
杜雷一愣，道：“他有孔雀翎？”
傅紅雪道：“不只是有，而且是有兩個。”
冰冷的雪花，一片片地落在了杜雷的身上，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絕望了，忽然拔刀，拔刀時，也就是死亡之時。
于是，他死了。
天空還在飄着雪，見證着這一切，蕭雨解決了外面的麻煩，也走進了小門，但戰鬥已經結束了。
蕭雨笑道：“你的刀法不錯，我本來還想看看你的劍法，可惜了，來晚了一步。”
傅紅雪嘆息了一聲，道：“這真是把好劍，也可惜了。”
蕭雨道：“可惜什麽？”
傅紅雪笑道：“可惜，沒有對手。”
寒冷的夜空，忽然間就變得溫暖了，是因為下雪了嗎？
這個問題，誰都無法回答。
很久，過了很久，傅紅雪才緩緩地道：“孔雀是不是已經來了。”
蕭雨道：“嗯！”
傅紅雪道：“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蕭雨道：“嗯！”
萬馬堂，長長的桌子上面既沒有圖畫，也沒有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周圍有一圈椅子，林詩音正坐在那裏。
李尋歡剛踏入屋子，呼啦啦地出來了一群人。
萬馬堂的大當家，二當家，三當家全部到齊。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無光，一入萬馬堂，刀斷刃，人斷腸，休想回故鄉。”
斷刃的劍，斷魂的歌聲。
白衣人眯着眼睛，面帶着微笑，道：“李尋歡？”
林詩音一直擡着頭，注視着李尋歡，眼也不眨。
李尋歡看到了林詩音，心中一痛，又莫名地笑了，道：“煙中飛鶴，雲在天？”
雲在天大樂，樂得很開心，道：“雲某遠避江湖十餘年，想不到閣下竟一眼認了出來，當真是好眼力。”
李尋歡道：“彼此彼此。”
雲在天忽然又面色一沉，冷冷地道：“素聞小李飛刀，例無虛發，可是，你有幾把飛刀？”
李尋歡淡淡地道：“一把足矣。”
雲在天冷哼一聲：“狂妄。”
李尋歡道：“狂不狂妄，試過才知。”
大當家馬空群忽然拍手笑道：“好，果然有勇氣，有膽量。”
李尋歡道：“我的膽量和我的酒量一樣，都很大。”
馬空群道：“萬馬堂崛起關東，迄今已二十年，還沒有人敢輕犯萬馬堂中的一草一木，萬馬堂上上下下數百弟兄，性命都已懸于腰間，你的飛刀再快，能殺幾人？”
李尋歡道：“笑話，萬馬堂的漢子也是響當當的人物，為今，卻做出這種下作之事，還要說得冠冕堂皇，倒也不容易。”
馬空群勉強的笑了笑，仿佛要說什麽，最終，摸了個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摔杯為號，他要殺了李尋歡。
酒杯還在手中，突聽一陣馬蹄急響，十幾匹馬自夜色中急馳而來，這些人都是一身白衣，動作整齊劃一，裝束打扮，也完全一模一樣，全部黑巾蒙面。
這些人來到近前，扳鞍下馬，手握劍柄，整整齊齊的步入了大廳，站在了李尋歡的身後，整個大廳裏充滿了陰森肅殺之意。
這些人是蕭雨暗中培養的，全部是一頂一的高手，在江湖中混，個人的勇武是沒有用的，即使是強如上官金虹，被人圍攻，他也受不了。
李尋歡的速度太快，這些人即使騎着馬，也難免落後，此時才趕了過來，但，并不晚。
馬空群沉吟着，忽然話鋒一轉，笑道：“今夜已晚，回城的路途遙遠，在下已為各位準備了客房，但請委屈一夜，有話明天再說也不遲，可好？”
李尋歡道：“好，有話明天再說也不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