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存疑

走廊的盡頭，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青年男子各靠一邊，眼神在空氣中交鋒。

這世上，大多數老丈人看未來女婿都是不順眼的，宋丘看唐承胥，自然更是不順眼，良久，低沉道：“子桐還小。”

唐承胥颔首，肯定道：“我知道。”

“可是你不小了。”宋丘定定地說，這個小，自然不是單指年齡。

唐承胥眸光一閃，笑道：“兩個人有所互補，正好。”

宋丘眯着眼睛直直注視着一米之外的男子，終是問道：“你能對我女兒好嗎？”

“如果是她目前所期望的婚姻，我能給她。”

宋丘嘴角泛起冷意，平靜地問：“一，你們沒有感情基礎，二，注定要經常分地而居，三，你們的年齡差距怕是不可能有多少共同語言和興趣愛好。

四，你要放任她一個人留在北京面對唐家一些不善的目光，五，你自己心有所屬，六，你以後怕是不會再談論感情而你們也沒有時間來培養感情，你不會去愛你的妻子。你覺得，這對子桐公平嗎？”

唐承胥平靜地回道：“首先，這是一場聯姻，原本就沒有感情可言；其次，難道你沒看出來，她根本就沒有要談論情愛的意思，這對于我跟她的婚姻或許是最好的平衡點；

第三，宋子桐已經成年，有成熟的思維能力，既然她願意接受這樣的交換，那麽今後要面對的，自然也在她應當承受的範圍之內；第四，對于妻子的尊重，對于家庭的關心，我自認為，可以做到。”

宋丘上前幾步，走到唐承胥面前，嚴肅地說：“我希望，我女兒能夠得到幸福。”

唐承胥勾起嘴角，反駁：“你們給予她的，不見得就是她想要的，只有她自己選擇的，與她而言，才是最需要的。”

“哪怕明知那是錯的？”

“沒有人能不犯錯，何況是對是錯只有自己經歷過才知道，再退一步，錯誤能使人成長，重要的是能不能重新站起來，若是不能，那別人給她安排再多的保護，也沒用。”

宋丘眼底一片複雜，垂在身側的右手握緊又松開，反複三次之後終是伸到唐承胥面前，唐承胥眸光微閃，回握。

Advertisement

宋丘兩只手抓住那只年輕的手掌，目光深沉，一字一句厲色道：“我只有這一個女兒，你們結婚之後怕是不能再離婚，你給不了男女之愛，那麽，尊重、親情、保護，一個丈夫該給的東西，不能少，婚後夫妻各玩各的，不能發生。”

唐承胥深深地看了宋丘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給出保證：“我不會在生活作風問題上給自己拖後腿，當然，我也希望我能有一個相對和諧安穩的婚姻與家庭。”

“希望你記住自己說的話。”

“我自然會言行一致，只是冒昧問一句，你既然希望你的女兒能從丈夫身上得到幸福，為什麽你沒有給自己的太太和女兒幸福？”

宋丘心中陡然一痛，眼中的黯然和沉重一閃兒逝，深深地看了唐承胥一眼，沒有說話，松開了那只手，率先走開。

唐承胥側身而立，一手插入褲袋之中，眸色幽深，直視那個已經越來越遠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錯覺，似是有些彎了。

宋丘是最後一個回到包廂的，此時已經陸陸續續地開始上菜了。

兩位家長原本就是從小認識的，只是并無多少交集，如今，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與身份坐到了一起，這對于他們而言實在是從未想象過的事。

兩人坐了一個斜對角，此刻，終于在見面之後有了第一次面對面的正式目光交彙，唐千策率先舉起了酒杯給宋丘敬酒，宋丘停頓數秒，回敬。

唐承胥給父親和宋丘俱都斟了酒，然後向那位未來岳父酒杯，先幹為敬。宋丘默了默，閉上眼，一飲而盡。

唐千策拿公用的筷子給宋子桐夾了一個蝦球，笑着說道：“子桐，唐伯伯明天就上宋家提親了，你對這門婚事有什麽自己的看法，不如現在就提一提。”

宋子桐微微思考了一下，便給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先跟唐承胥領結婚證吧，然後就準備要孩子，婚禮等生下孩子再辦，生完孩子我就要去上班了。”

還真是有夠實際的！

唐承胥默默別過頭。

宋丘低着頭喝悶酒。

唐千策忍着笑意一臉贊同地說：“這也可以，對了，子桐現在應該沒有課了吧，那你什麽時候回美國呢？”

“是沒有課了，我最遲4月中旬，就是2個月之後要回學校。”宋子桐輕咳一聲，有些猶豫地提出自己的建議：“其實，唐伯伯，我想的是，不如我先懷上孩子再回學校，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應該能懷上吧。”

宋丘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握着酒杯的手青筋畢現。

唐承胥忍住扶額的沖動，他這算是被未來的夫人質疑能力了嗎？

唐千策拿手按住肚子忍着笑看了他兒子一眼，點頭表示贊同，然後提出意見：“子桐，你看你跟承胥兩個到時候工作都忙，我跟你爸爸也忙，阿姨和你媽媽又都不在了，所以一個孩子怕是有些孤單，不如你們生兩個，孩子也好有個伴，你覺得的呢？”

宋子桐咬着嘴角思索片刻，點點頭：“這樣也行吧，那婚禮就等我生完第一個孩子以後辦好了，我生下第二個孩子再去上班。”

宋丘長嘆了一口氣，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掌撐着額頭，一臉的莫測。

唐承胥默默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到唇邊的時候猛地想起現在是不是應該戒酒了，準備要孩子了……雖說是他要求結婚之後就要孩子的，只是他為什麽覺得自己這麽像是一個提供種子的工具，生完孩子就沒其他的用處了。

唐千策看了兒子和未來的親家各一眼，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贊同道：“好，就按子桐說的辦吧。”

宋子桐也是長長舒了一口氣，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好的，唐伯伯。”

那廂邊，唐萬山致電宋斐，與此同時，唐老夫人黃莺登上宋家的大門，掃了一眼客廳裏的人之後想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只覺得有些尴尬。

“唐奶奶，您來之前怎麽不先打個電話，我好去接您。”宋子瑜急忙迎上來，甜笑道：“您快來坐。”

瞧這殷勤的模樣，姜子衿坐在她媽身邊看得直撇嘴，昨天還不夠明白的，今天唐家上門為了什麽不是夠清楚的了，還要貼上去，真是的。

“子瑜有心了。”黃莺吶吶一笑。

章绮璃心底默默嘆了一口氣，看唐家這副表情就知道結果了。

黃莺走到章绮璃身邊，坐下後硬着頭皮說：“章姐姐，我今天上門，是專門想來跟你商量一下我們兩家的親事的。”

章绮璃有點不自信地看過去，确認道：“親、事？”難道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這不應該啊？再者，黃莺的表情也不對啊。

只是這話聽在宋子瑜耳中則是令她瞬間心跳加速，羞紅了一張臉叫道：“唐奶奶，你說，我們的親事？”

姜子衿瞪着眼睛受不了地看着這位大表姐，用得着這種表情嗎？搞得你有多恨嫁似的，真是一點矜持都沒有了，連她都覺得，丢人！然後扯扯她媽的衣袖。

宋歌白了女兒一眼，不過她女兒的意思她是認同的，女孩家要矜貴，該端着的時候一定要端着，尤其是婚姻大事。這大侄女這副模樣，也怨不得唐家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難怪等到今天才上門，真要是嫁過去，也不見得就能受寵。

“子瑜，大人的事，輪得到你一個小孩子來插嘴嗎，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宋大夫人反駁：“小妹，怎麽就輪不到我們子瑜說話，這可是——”

“是子桐和我們承胥的婚事，子瑜這個當姐姐的真是有心了。”唐老夫人立即高聲接過話茬，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肯定地說：“章姐姐，我們承胥的年紀不小了，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了。

子桐雖然還年輕，不過好在是個乖巧的孩子，也願意盡早結婚，他們今天已經和千策見過面了。我們唐家的意思，是想趁着承胥離開北京之前把婚事定下來，所以打算明天正式上門來提親。”

客廳一時之間有些寂靜，所有人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章绮璃吶吶道：“子、桐？”

黃莺一臉輕笑，反問：“老姐姐這是怎麽了，本來就是子桐啊，我們不一直都是這麽說的嗎？好在昨天兩個孩子也相過親了，孩子們有緣分，不枉費我們這兩個老太太忙活一場。”

宋大夫人滿眼不可置信，而後想到某種可能，瞬時熊熊怒火上湧，猛地站了起來，正要說話，章绮璃反應過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過去，厲聲道：“歌兒，你大嫂有些不舒服，你陪她回房間去歇着；子衿，子瑜，我和你們唐奶奶要有些事要談，你們小孩子去外面玩。”

宋歌當即站起，雖說她現在也是懸着的，完全沒有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但是看着母親的臉色，只得先硬拖把面有怒色的大嫂拉走了；姜子衿即刻跟着母親一起站起來，拉着有些呆滞的宋子瑜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月的時間能不能懷上，這問題問得可真好( ⊙ 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