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自我

人，或許，多數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人生，珍之，惜之，珍惜二字，實為一筆巨額財富，可惜，很多時候，不自知。

聽到現在，章绮璃原本扳着的臉終于笑了，異常和煦地問：“子瑜，那你覺得，什麽樣才叫幸福，凡是你想要的都要送到你面前，這就是幸福嗎？把你嫁給你喜歡的人，這樣是幸福嗎？那你喜歡誰，你喜歡的那個人你有沒有問過他，他喜歡不喜歡你呢？”

宋子瑜面容尤為苦澀，卻是對着祖母呵呵笑道：“奶奶，難道我還有這個機會嗎？”

章绮璃定定地看着這個孫女，似是想要看到她的心房中去，再次問道：“那你以前有問過嗎，你為你自己的喜歡做出過任何的争取嗎？”

“難道我還沒争取嗎？兩家不是都要成了嘛，就是因為子桐從中作梗，這是我最後的機會，可是，就被我那個好妹妹給搶了！”宋子瑜忍不住大聲哭喊道。

章绮璃心頭忽然間湧上地不知是對這個孫女的失望還是對自己的責問，這是第一個孫女，自小養在身邊，呵護有加，沒有溺愛沒有養成刁蠻跋扈的性子，她一直為有一個貼心乖巧大方懂事的孫女而欣慰自豪，可如今看來，原來還是錯了。

“搶？子瑜，奶奶跟你說的話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這是家族聯姻，不是個人的愛恨，原本就不是屬于你的，何來的搶？

你和唐承胥的性子能合的來嗎？他那麽強勢的人你能和他有話題嗎？你的小女兒家心腸難道他會陪着你去春花秋月嗎？你能受得住他的冷漠嗎？你能經受得住唐家暗地裏的那些波流湧動嗎？”

宋子瑜看着祖母的眼睛滿是傷心，嘴角的自嘲卻是不斷擴大：“奶奶，我都不曾嘗試過，你怎麽就知道我不行，你又憑什麽認定子桐可以，還是你根本就認為，我比不上子桐。”

眼裏流出淚，可是及不上心頭的淚，宋子瑜又是哭又是笑：“奶奶，其實子桐才是你最疼愛的孫女是不是，你這麽些年對我全是假的是不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

宋歌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子瑜，她是怎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的？

章绮璃一愣，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孫女，而後笑了，哈哈大笑，眼中滿是自嘲，嘴邊卻全是苦澀，這就是她疼愛了26年如珠如寶的大孫女！就因為這一次的不如意，就因為這一次沒有合她的心意啊！！

宋大夫人終于出聲，冷冷地諷刺道：“怎麽了媽，是不是被子瑜說中了，所以心虛，無言以對了！”

宋歌霍然轉頭看向她的這位大嫂，冷冷地質問：“大嫂，你跟子瑜就是這麽想的，就因為這次和唐家聯姻的是子桐，所以你們就是這麽想的？！”

宋大夫人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底冒着恨意：“難道不是？！宋子桐她搶了子瑜的丈夫，你們一個個不僅不幫子瑜出頭，竟然還全部幫着給宋子桐辦定親宴，有眼睛的都看見了，這個時候還想要抵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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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

宋歌冷眼看着這位大嫂，給她們分析了這麽多說的這麽明白，她竟然還能說出一個搶字，竟然還在斤斤計較着個人的蠅頭小利，是不是在她們眼中根本就沒有家族二字？轉過頭看向她這位大侄女，猛地明白了，怪不得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真不愧是親母女！

宋歌胸口不停起伏，正要出言呵斥不想手臂被母親抓住了，有些擔憂地叫道：“媽？”

章绮璃已經恢複過來，一臉木然，扶着女兒的手臂站了起來，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大兒媳和大孫女，定定看上一眼之後扶着女兒的手臂離開。等走下樓才淡淡道：“歌兒，去看看你爸，叫他走了。”

“媽？”

“去吧。”

宋歌遲疑一下，便往書房走去。

陳凝緋和景略倆妯娌原本是坐在客廳裏的，看見祖母一個人有些失落地走過來，急忙迎上去，有些擔憂地問：“奶奶，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章绮璃擡眼看向眼前這兩個孫媳婦，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準備走開，忽的定住，面色有些複雜地問：“這次的事，你們是怎麽看的？”

陳凝緋和景略不由對視一眼，又各自別開。陳凝緋扯着嘴角，映出一個笑容，猶豫着說：“奶奶，這次的事，畢竟，畢竟是子桐不對在前。”所以，也不能怪子瑜她們臉色不好。

章绮璃笑笑沒說話，然後看向另一個孫媳婦，平靜地問：“景略，你的看法呢？”

景略輕咳一聲，私心裏她是認為這婆母和小姑子做的有些欺負人了，但是面上卻是不能這麽說的，盡量笑道：“奶奶，其實，子瑜是太過傷心，希望您能體諒她一下，過些日子，等時間一長，就好了。”

章绮璃呵呵一笑，沒說話，兀自向門外走去。

妯娌倆正準備跟上去，就看到宋歌扶着宋斐出來了，身後跟着宋川父子，忙退到一邊。

宋斐走到老妻身邊，轉向長子和兩個孫子，道：“好了，不必送了。”

宋川有些擔憂：“媽，您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今天就留下來休息，或者，也該吃了晚飯再走。”

“老了，換個地方，怕是要失眠了。”

宋歌對着兄長似笑非笑地說：“大哥，這晚飯就不用吃了，我會陪爸媽回去的，你只要別失了理智和正常的思維就好。”

宋川一噎，看着小妹突然出現要帶父親離開他就猜到怕是母親和他夫人還有女兒說得不愉快，現在更是急着要走，聽母親這話，難道是鬧得很僵？

章绮璃沒給兒子反應的時間，率先走出去。

宋斐瞥了長子一眼，嘆了一口氣沒說話，搭着女兒的手臂跟上，留下宋川，忽然間覺得有些頭疼。

宋子棕帶着些許生氣與煩躁地口吻道：“這到底算個什麽事，原本好好的，子桐非要去橫插一杠子，現在好了，她倒是心滿意足了，留下我們都不得安寧了。”

宋子柏有點無奈：“其實我覺得，是媽和子瑜太斤斤計較了，既然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到不如大大方方接受，現在這樣，她們自己不好受，我們也不好受。”

宋子棕反駁道：“二弟，子瑜可是被搶了心上人，而且那個人還是她的妹妹，換了你你能不計較？我倒是想問問，子桐這麽做，要把她姐姐置于何地？”

宋子柏一愣，不贊同道：“大哥，你就不覺得你這話有點言過其實了嗎？我就不明白了，子瑜到底喜歡唐承胥什麽，我還真沒看出來子瑜有多少喜歡的；再說，子瑜的性子，是要男人捧在手心裏的，你覺得唐承胥可能嗎？

真要是嫁過去，那子瑜離怨婦也就不遠了，不嫁才是好的。當初老爺子想結親的時候我就是不贊同的，現在這樣的結果，我覺得倒是皆大歡喜，我就不明白，媽和子瑜這是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宋子棕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個弟弟，斥責道：“二弟，那可是咱們的親妹妹，你沒看見咱妹子有多傷心難過？你竟然還能說出皆大歡喜的話，你竟然還能問媽和子瑜想幹什麽？”

“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宋子柏說着也感覺有點生氣了，扯了扯領子，提高了聲音質問：“大哥，你就不覺得子瑜哭的根本就不正常嗎？

她要是和唐承胥愛的轟轟烈烈那她的表現是正常的，可問題是，他們根本就沒談過戀愛，甚至一年都見不到一次面說不上兩個字，我倒是想知道，子瑜在哭個什麽東西！

再說，今天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媽和子瑜擺着那麽一張臉想幹什麽？她們要是那麽不情願就不要去，去了什麽都不做，就坐在那裏擺臉色，這是要把整個宋家的臉面都丢盡嗎？有什麽事情我們不能放到私底下來說！”

“二弟——”

“夠了！”

宋川受不了地打斷兩個兒子，深吸一口氣，道：“行了，你們也各自回去吧。”

聞言，宋子棕和宋子柏對看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火氣，各自別過頭，帶着自己的老婆出門。

車上，宋子柏一臉煩躁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猶豫了半天還是問道：“你也覺得我說錯了？”

景略一頓，猶豫着搖搖頭。

“那你說，媽和子瑜這是什麽意思？”

景略眼底有些波動，想了想還是說道：“其實，如果今天這個女孩子不是子桐，子瑜應該就不會是現在的模樣了，至少不可能會這麽難過。”

宋子柏不解地問：“什麽意思，是子桐怎麽了？”

景略心底嘆息，看了丈夫一眼，終是說道：“要是別的女孩子，子瑜自然不能拿那個女孩怎麽樣，她自己一個人傷心失落一陣也就過去了；換作子桐，她會覺得是妹妹搶了她的丈夫，自然要發洩出來。”

宋子柏先是錯愕，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婆，然後是更加煩躁，猛地把脖子裏的領帶扯下來，不由地冷笑一聲，拿旁人沒撤，對妹妹就要發洩出來？

這算什麽！

宋歌把父母送到之後章绮璃便揮揮手，讓女兒自己回家去吧，這些天，也是夠累的了。宋歌猶豫着想勸慰幾句，奈何母親一臉疲憊的模樣，要休息，她也不能多加打擾，扶着母親上床歇一歇便退了出去。

下樓後，就看見父親一臉神色莫測地坐在客廳裏，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試探着叫道：“爸？”

“坐吧，你們在樓上，你大嫂和子瑜，都說了些什麽？”宋斐很是平靜地問。

宋歌坐到父親右手邊的沙發上，垂眸，猶豫片刻便把事情全部說了一遍，最後還是止不住在心底冷笑，這算不算遇事見真章，她以前是真沒看出來，那位大嫂和那位大侄女，竟然還有這樣的品性，如此的自私與自我。

宋斐一臉淡漠地嗯了一聲，對着女兒關懷道：“你也夠累的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爸，您也別多想，要是為了這個傷了身體，不值當的。”

宋斐點點頭，目送女兒離開後硬撐着站起來，一步一步，腳步異常沉重地回到書房，關上書房的大門，一臉疲憊地扶着沙發坐下，無力、傷心、失望種種情緒交織，終于讓這位堅毅的老人覺得，累了，很累。

作者有話要說： 這事要怎麽辦呢(⊙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