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哦?這事有趣。”林夕顏倒被梅梅講得來了興趣。
“不過,說來也奇怪啊,那女演員這麽差的演技,江導居然也能忍?好幾次都給那女演員通過呢,還好何易陌次次指出,讓那個女的不能蒙混過關。”梅梅思索了一會兒,不禁啧了啧聲,仿佛想明白了什麽,“看來那女的和江導的關系不一般。”
林夕顏被梅梅這句猜測,說得心頭猛地跳了一下。
“肯定是這樣了,現在想想,這女的平時做風也十分不潇灑。那女的叫什麽來着,”梅梅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想起,“哦,叫方肖肖。”
林夕顏心頭跳得更快了:“她真的被換掉了?導演他?”
“要導演幫也沒用啊,俗話說,沒有那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自己沒實力,就是再大的佛也保不住。”梅梅越說越激動,憤憤慨慨的。
林夕顏低頭看劇本,沒再出聲。
“何易陌這做的,真叫人爽。”梅梅說得興致勃勃,卻見林夕顏低頭樣,害怕自己說得太厲害了,把夕顏都給吓着了,連忙又補充,“夕顏,你別太擔心啊。像你這樣有實力又踏踏實實不搞那些有的沒的的好演員,何易陌是不會這麽對你的。”
林夕顏擡頭,朝梅梅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腦海裏卻又回想起了何易陌剛剛的那句話:
“沒有人能在超出自己能力的位子上坐久。我期待你下午的表現。”
心頭那個倔強的東西終于徹底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日頭初升那般的開朗。
期待我下午的表現?
林夕顏又低頭萬分認真地研究起了劇本,嘴角間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透着陽光的笑容。
一次拍攝的間隙,何易陌轉去另一個場地,無意中路過林夕顏的休息處,就見一個藍布古裝打扮的女孩,在自己桌子四周手拿一個白本子,走來走去,臉上神情并茂,一副沉浸其中不知時間的樣子。何易陌停留着看了一會兒,期間林夕顏沒有片刻的休息,她看本子看得沉浸,而他看她也看得入神。
他對她說,他期待的那場戲,終于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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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期待,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期待過一場戲。
今天的他一身白衣,輕質布料随風飄動,劇中男主的經歷增多,沒有了先前黑衣那點剛戾,多了份的是白衣那看淡塵世的淡然。
何易陌站在戲場處,看着與他對戲的藍衣姑娘,在不遠處,還依依不舍地又仔細看了一下劇本,深怕自己會漏了些什麽的樣子。她擡頭才發現他早就在戲場中等待,連忙放下劇本,連走帶跑地過來,說的依舊是那句已經說爛了的招呼話。
但他愛聽。
何易陌看着林夕顏那恢複往昔自信,又藏着小小傲氣的臉,嘴唇微彎,輕聲地問她:“準備好了嗎?”
低沉如醉的聲音入耳,她擡頭,烏黑泛着光的大眼睛堅定地看着他,很有力地點了點頭。與此同時,導演的“action!”透着擴音喇叭響起,像一聲號角,帶領他們兩個進入了那個帶着傷的場景。
他站于山腳一處,四周的一切都帶着異樣的熟悉,這是他第一次見她救她的地方,真是諷刺,他冷冷地一笑,看着眼前身着藍衣,化着樸素鄰家女孩妝容的女人,終于開口,開口的瞬間,只覺有一個刀子在剜他的心:“上官雁?”
她的眼中露出吃驚,善良無辜的臉上綻放出一個不知人事的笑容:“什麽?你在說什麽?我是上官熙啊。”
“哼。”他冷哼了一聲,“何必穿這般樸素的衣服,這世間,沒有比紅衣更适合你的。”
她的眼中依舊單純無害,還有那點被懷疑的痛苦,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他,聲音裏也充滿着痛苦帶着顫抖:“紅衣從來都不适合我,你看着我的臉,你仔細看着我的臉,我一點也不适合紅衣。”
他看着她的臉,想起他初見她的那面,不适合嗎?
她說出最後一個字的那一刻,她的臉就近在咫尺,卻全無了先前的單純無辜樣,她的嘴角一邊輕輕勾起,眼中含着的盡是一股帶着魑魅的邪氣,而她的一只手拿着一把鋒利的短匕,直至插入他的胸口。
他深深地看着她,胸口那處疼得鑽心,刺得不淺。
“你說得太對了,你很聰明,但是你有個致命的缺點,你知道嗎?”上官雁看着她,魑魅的眼裏竟溢出了溫柔,瘆人的溫柔,“你的心太軟了。”
他看着她,被背叛,失望,錯信,小小的眼中卻混雜着那麽多的情感。
上官雁松開手柄,輕魅一笑,一個決絕地轉身,頭也不回地遠去。
他站在原地,只看着她的背影,不動,眼裏竟露出了一股敬佩,這才是名不虛傳的上官雁。
上官雁背對着他,越走越遠,她擡頭看着天空一片火紅的落葉落下,心中前所未有的空無。
凡是她動手,必是直擊要害。但是,對于他,她最終還是無法做到。
“cut!”江導的喇叭聲再次傳來,像一把刀,一下切碎了這個帶傷的場景。
“很好。”江導滿意地說着。
林夕顏轉身,找到了何易陌,他正在與道具師處理胸口中的假手柄。她耐心等待他處理完了,才上前,對上他的眼睛,裏面有着溫和淡雅,還有那份肯定贊許。林夕顏未開口卻先笑了,何易陌看着她,也同樣笑了,如太陽從山頭升起那般溫暖陽光。
“謝謝。”林夕顏從心頭說出了這兩個字。
何易陌挑了一下眉,語氣很輕松:“你不用謝我,這場戲,我也沒指導你什麽。”
林夕顏對着他笑了笑,沒再說什麽,她謝的不是他說的那樣,但她也不想再解釋,因為她相信他心裏是明白的。
夜色已經降臨,林夕顏今天一天的戲份已經結束,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個地方。
何易陌的休息處,依舊只有經紀人江喬一一個人。影帝真辛苦,還在拍攝中,林夕顏慢慢走近,內心只覺得自己跑那一趟是對的。
她走到江喬一身旁,站定,把一盒點心送了上去。
江喬一受寵若驚:“夕顏,你這麽晚了,還特地去做點心?”
林夕顏搖了搖頭,看到江喬一一臉的失望,連忙解釋:“我回家晚上做來不及的,怕來了你們也走了。這個雖是買的,但是卻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綠豆糕。”這家店的綠豆糕很奇妙,她總是能從中吃出媽媽的味道。
江喬一看着林夕顏真誠的眼神,終于收起了自己臉上那一點很不矜持的失望,連忙開口道謝。
“那個,喬哥,我去得晚了,店裏沒剩幾個。”林夕顏非常抱歉地看着江喬一,她已經盡自己最快的速度去了,拍攝完了就趕去了。
江喬一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那我的沒有了?”
林夕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天我給你的那份多做點。”
江喬一覺得自己內心受到了一百萬點的傷害,但是又想到用買的換取明天夕顏小廚師更多做的,怎麽有種很劃算的感覺。于是,在最後他又屁颠屁颠地表示他特別地善解人意,明天也不用太多,就多個一倍的量就好了。
更何況,他還能死皮賴臉地向何易陌讨要幾個,這筆買賣怎麽算都不虧,江喬一臉上瞬間樂開了花。
守着點心盒裏那可憐的五個綠豆糕,江喬一終于等到了何易陌的到來。
不出意料,何易陌也第一個注意到了桌上的點心,他開口就問:“她送的?”
江喬一點了點頭,但眼珠一轉,為着自己能吃到點心,開口道:“但不是她親手做的,是她買的。”
“哦?”何易陌淡淡開口,修長的手伸去,拿了一個綠豆糕放在口中,只覺胃中一陣清爽,雖然他更喜歡林夕顏做的綠豆糕的味道,但這個也不賴,屬于各有千秋。
何易陌享受美食間,瞥了一眼在一旁巴巴地看着的江喬一,不禁開口問:“你的那份又都吃完了?”
江喬一狠命地搖了搖頭:“沒有,她說店裏就這麽多,所以,都留給你了。”
“可不可以?”話還沒說完,江喬一一只手就已經伸在點心盒的上方,兩眼睛直發着光。
就這麽多?何易陌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又從盒中拿了一塊綠豆糕,一邊眉微挑:“她就說了這些?”
江喬一眼睛死死地盯着綠豆糕,見着一塊又被拿去,頓時心痛不已,腦裏思索着何易陌的話,沒經大腦就把自己剛剛有意隐去的信息全說了出來:“她說雖然不是自己做的,但确實她吃過最好吃的綠豆糕,她拍攝完就往那裏趕,但還是只能買到這五個。”
話一說完,江喬一才後知後覺,擡頭看了眼已經有點不對勁的何易陌,他腦袋一熱,什麽也不管,直接下手,就截了兩個綠豆糕,一個塞入口中,一個死死地拿住,視死如歸地看着何易陌。哦,不,何易陌有三個,他卻只要了兩個,他很有義氣的好不好?夕顏小廚師都欽定的好吃的綠豆糕,你覺得他會錯過嗎?
何易陌視線落在桌面上孤零零地只有一塊綠豆糕的點心盒,又把視線落在了嘴角還在咬動的江喬一上。
唔,果真不錯。唉,你別這麽看我,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江喬一又把一塊綠豆糕不要命地放入了口中,就是不看何易陌那眼神。嘤嘤,那什麽眼神,太闊怕了,本少爺不就是吃了兩個綠豆糕嘛,我明天買一大車的綠豆糕給你不就是了嗎?
我不看,我不看。
“這兩個,算你欠我的。”
江喬一終于把最後一塊綠豆糕咽下,默默無語,最後認命地點頭。
“帶利息的。”何易陌慢慢補充,終于饒有興趣地把手中那塊綠豆糕放入了口中。
江喬一瞪大眼睛看着他,對上何易陌眼睛的那一刻,又快速地收了回來,頭點得跟搗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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