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四周仿佛一下安靜了，林靜月拿起手機，貼在耳朵旁，聽着電話的等待音從手機流入她的耳朵，一直流到她加速跳動的心髒裏。

其實在撥出之前，她的心中就已經有了一個答案，這電話百分之九十九不會被接起，她右手緊緊地捏着手機，像是想要牢牢抓住那剩下的百分之一的僥幸。

電話的等待音依舊在耳畔響起，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林靜月心中生出一個念頭，何易陌是不是把她的電話劃入黑名單了？自從上回酒店處叔叔特意把她介紹給何易陌後，她打給他十次電話中，至少是有五次被接起的，可現在……

林靜月的眼睛瞥看了一下林夕顏，林夕顏依舊用那雙十分誠懇的眼睛看着她，林靜月故作鎮定地收回了視線，心中卻有一個一直以來她都不願相信的解釋明晰地生起，是上回會所與何易陌偶遇，并莫名被他警告砍戲的事後，她的電話就再也沒有被何易陌接起過，這樣想着，心中的那個解釋就更加清晰，何易陌是為了她砍了林夕顏戲份的事，不接她電話的。

一直以來，林靜月都不願意相信這個解釋，可是心中的理智卻又一直強迫着她相信，她的心中還在掙紮着，轉眸間看到了林夕顏那雙清澈真誠的眼睛，只覺得可惡可憎。然而耳畔一直響着不斷的等待音，卻像是最後的稻草，要壓垮她心中最後的掙紮。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林夕顏努力抑着嘴角，不讓它上揚，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機，那裏有個計時計，顯示着：50s。快了，林夕顏這樣想着，她擡頭，繼續用誠懇的眼神看着林靜月，她看到林靜月的額頭冒出了幾點細密的汗珠，那細密的汗珠在太陽的照耀下閃着光，林夕顏看着這些光，心情異常地好。

她和林靜月像是被一個小小的圓圈圍住了，圓圈把她們和外面隔絕，外面工作人員忙碌的聲音與她們無關，她們之間詭異的安靜，靜得只有那電話等待的音在有節律地響起。

“你們倆都在呢？”

恍若天外來音的一句話，猛地打破了她們之間那詭異的安靜，林夕顏一個激靈，轉頭，便看到顧文羽一身白色的打獵服，帶着陽光般的笑容走來，拂一下衣擺，很自然地坐在了林夕顏的一旁。

“嘭！”的一聲，在林夕顏的耳畔響起，林夕顏再次轉過頭，正看到林靜月彎身去撿她的手機，林夕顏的一邊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林靜月拿起地上的手機起身，頗為心疼地擦了擦手機，做樣子一樣瞥了眼顧文羽，嘴裏卻無半點心疼：“顧文羽，你真是，吓了我一跳，可憐我的手機，顯示屏都碎了。”

顧文羽覺得好笑，他剛剛的聲音明明很正常，不高不低：“你膽子小，怪我？”

林靜月卻沒有繼續和顧文羽說辯，她快速起身，轉頭對林夕顏說：“夕顏，這手機有點麻煩，我得去處理，電話的事下次再說。”

林夕顏看着她，還來不及說什麽，林靜月就轉身走了，只留給林夕顏一個匆匆遠去的背影。林夕顏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第一反應是生氣，但很快一股暢快漸漸襲來，很快占了心頭的上風，無論結果是怎樣，她都找到了心中那個問題的答案，可笑，什麽親密朋友？

而那張照片，現在看來，也不過只是她林靜月一個人的獨角戲。

Advertisement

“什麽事，這麽高興？”

顧文羽的問話，拉回了林夕顏的思緒，她快速地抿了抿嘴，消滅了她臉上剛剛不自覺揚出的笑容。

“沒什麽。”林夕顏轉頭，一臉無事地看着他，不等顧文羽再追問，她快速轉移了話題，“顧文羽前輩，你特地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顧文羽一只手擺弄了一下刺着繡的衣袖，臉上的笑容很是自然：“就是正好路過。”

林夕顏不知道該回什麽，點了點頭，點頭間視線飄到桌上還在計着時的手機，順手把手機拿過來，取消了計時。

“夕顏，你和何易陌合作過？”顧文羽突然發問。

“嗯。”林夕顏下意識地回答，後知後覺才發現這問題很突然，也很奇怪，正要問他怎麽知道，卻在想起林靜月那條微博後，住了嘴。

顧文羽沒有再說話。

林夕顏覺察出氣氛有點不對，但又說不出有什麽不對，是因為顧文羽臉上一直都帶着陽光般微笑的笑容消失了，還是顧文羽現在那雙漆黑，看不見低的眼睛？

林夕顏抿了抿嘴，思考了一會兒，笑着說：“我覺得我真的很幸運，能夠和你，何易陌前輩那樣厲害的人搭戲。”

顧文羽微挑了挑一邊的眉毛，他嘴唇微彎，陽光的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臉上：“夕顏，我聽劉導說，你還沒有簽約娛樂公司。”

“是還沒有，以前是沒必要，現在，”倒是還沒想過，說真的，沒娛樂公司，這麽多年也過來了，倒也習慣了，林夕顏這樣想着，一時間，“現在”兩個字後面竟接不住話來。

“現在可不是沒必要了，你以後事情多了，少不了娛樂公司的處理。”顧文羽很自然地接過林夕顏的話，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文尚娛樂很不錯，無論是對新人待遇還是在各種事情的處理上。”

文尚娛樂，當然不錯，是現今三大娛樂公司之一，而且顧文羽也在這個公司。

這麽大的公司，他們有意向簽她？林夕顏有點不敢相信。

“他們也有意向簽你。”顧文羽低頭，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林夕顏。

正是文尚公司的簽約合同，林夕顏接過文件，在顧文羽滿含笑意與誠意的視線下，不可置信地看了那開頭幾個大字好幾遍。

“夕顏，你願不願意”顧文羽微笑着看着她，開口抓準時機進一步問，只是這次話還沒問完，就被一個聲音很粗暴地截住了。

“什麽願不願意？”餘楚楚快步走到林夕顏的身邊，不滿地快速地瞥了一眼坐在林夕顏身旁的顧文羽，心裏自己聯想着：還想讓我家夕顏給你做點心嗎？哼，願不願意？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簽文尚娛樂？”顧文羽并不看那突然闖過來的餘楚楚，繼續若無其事地繼續問林夕顏。

餘楚楚一秒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彎身搶過了林夕顏手裏的合同，很煞有介事地把合同看了起來，以經紀人萬分專業的口吻代林夕顏回複：“簽娛樂公司，這麽大的事情，夕顏還是要回去多考慮幾天再說。”

林夕顏轉頭看顧文羽，順着餘楚楚的話，點了點頭。

顧文羽臉上的笑容微滞了幾秒，他悠悠地起身，微拂了拂衣擺，笑着說：“不急，你回去慢慢想想，有了答案記得告訴我。”

“嗯。”林夕顏也站起了身。

顧文羽瞥了一眼餘楚楚，但很快收回了視線，随後溫和地看了看林夕顏，轉身要走。

“謝謝。”林夕顏思忖着，對着顧文羽的背影說。

“不客氣。”一身白色狩獵服漸漸消失在忙碌的拍攝現場中。

餘楚楚給那個白色的背影一個狠狠的刀眼，剛剛顧文羽瞥她的眼神，活像要刮了她一樣。白色背影終于消失在她的視線中，餘楚楚低頭翻看着手裏的文件。

“文尚娛樂！”林夕顏轉身，激動地對着餘楚楚念出了這四個字。

文尚娛樂嗎？确實是大大有名的娛樂公司，但是顧文羽也屬于文尚娛樂，想到這兒，餘楚楚腦中靈光一閃，何易陌屬于什麽公司來着？

“楚楚，你也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林夕顏看着餘楚楚臉上那控制不住往上揚的嘴角，忍不住問。

餘楚楚咳嗽了幾聲，抑制了一下嘴角的笑意，穩穩地坐下，把合同鄭重地放到桌上，很是冷靜地開口分析：“文尚娛樂，雖然是有名的娛樂公司，現今三大娛樂公司之一，很多人都希望簽它，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文尚娛樂有很多弊端，不為人所知……”

林夕顏從站着聽到現在坐下來，撐着頭，像受教的小學生一樣聽着餘楚楚很是專業的分析，整個過程中不住地訝異地點着頭。

……

講了好幾分鐘，餘楚楚很舒服地呼了一口氣，她擡眼看了看眼前聽得入神的夕顏小學生，很是滿意，原本是準備直接把何易陌所屬的娛樂公司的好處接着說出來，狠狠地誘惑一下林夕顏，但是為了避免林夕顏察覺異樣，起反作用最後賭氣簽了文尚娛樂，餘楚楚還是忍住了，只等待下次有好的機會再說。

見餘楚楚不說了，林夕顏一手擺弄着劇本的一角，有點興致缺缺，原來這麽有名的文尚娛樂，居然潛藏着好些不為人知的弊端，其中還有幾處很不人道。心中沒了先前的激動，林夕顏默默地嘆了口氣，思緒不知不覺離了這件事，回到了先前打擊林靜月大快人心的那段，想着那時餘楚楚也在身邊就更好了。

思及此處，林夕顏突然停止了擺弄劇本，轉頭直盯着餘楚楚，問：“你剛剛那麽長時間做什麽去了？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你。”

做什麽去了嗎？坐了偶像的車，去了偶像的家，心情好得沒話說。

餘楚楚兩眼珠提溜地轉着，不斷地朝四周看着，不回答。

林夕顏覺出不對勁：“好好看人。”

“哦。”餘楚楚停止了亂轉的眼珠，認真看着林夕顏，但也就認真看了兩秒，她就突然朝着林夕顏歡樂地一笑。

“你來了！”

林夕顏順着餘楚楚的傻笑朝自己身後看去，背後繼續傳來餘楚楚歡樂，甚至顯得傻楞的話。

“小劉，我找你好久了，快來來，我家夕顏妝要補補。”

小劉應聲，踏着歡快的步伐朝林夕顏走來。

林夕顏轉頭回了餘楚楚一個刀眼：別告訴我，你找小劉找了半天，現在終于找到了。

餘楚楚點了點頭，肯定了林夕顏的猜測。

林夕顏要再說什麽，卻被熱情的小劉給擋住了。

“來，夕顏，閉嘴，看口紅都不勻稱了。”小劉很利落從她的化妝袋了掏出了一支口紅，就要朝林夕顏的嘴上化去。

“是啊，都不勻稱了。”餘楚楚歡快地應了聲。

林夕顏被迫地閉了嘴，眼睛卻不依不饒地看着餘楚楚，只覺得今天的餘楚楚歡快地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