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暖橘色的燈光緩緩灑在圓形木質的桌面上,也灑在桌面上兩只空空的精致玻璃酒杯上。

黑色貼身的西裝與這柔和的燈光形成了反差,這使得何易陌嚴肅的外表下又帶着說不出的溫和。

何易陌溫和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緩緩起身,舉止得禮地為眼前人的酒杯上添上了紅酒,眼前的人有點受驚,同時起身道謝。

何易陌坐回自己的座位,并為自己的酒杯上也添了些紅酒,他拿起酒杯,對面的人心領神會。

柔和的橘黃色燈光下,兩只酒杯輕輕碰撞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何易陌微抿了些紅酒,放下了酒杯,開口,語氣裏透着關切:“大家都說劉導才華橫溢,确實不虛,我這幾天只看了臨戰的些許宣傳,就在心裏期待這部戲的內容了。”

劉導微微一愣,随後笑着謙虛回複:“易陌,你過獎了,我哪裏有什麽才華,還是演員挑得好。”

劉導說完,擡頭看着何易陌,眼裏透着滿滿的柔和。

何易陌也回以他一個禮貌的微笑,他伸手碰了一下酒杯,抓着酒杯柄微微轉了一下,複才開口:“劉導你太過謙虛了,更何況,再好的人才,如果沒有伯樂的賞識,那也和普通人無異。劉導愛才尊重人才的伯樂風骨,确實令人佩服。”

何易陌說完,擡頭真誠地看着劉導,眼裏清澈無它,只剩下發自心底的仰慕敬佩。

劉導擡眼,正對上何易陌的眼神,對上的那一剎那,心中觸動,有股說不出的喜悅:“伯樂不敢稱,倒是那幾個孩子确是人才不錯。”

何易陌聞言,眼裏的敬佩之意更深:“嗯,幾位主演都是很有實力。我覺得,以劉導你的才華,和幾位主演的實力,這部臨戰一定能有一個很不錯的成績。”

劉導沒有回答,卻不自覺地很淺地點了一下頭。

何易陌趁勝追擊:“這兩個硬件的實力已經足夠,以我的愚見,感覺這忽然而起的緋聞并沒有什麽必要。當然,不可否認,這緋聞也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我還是覺得,這和劉導你的才華,演員的實力相比,是比不上的。”

“你說得不錯,這緋聞,不過也是恰巧錦上添花的事情。”劉導微抿了一口紅酒,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了一點自豪。

“錦上添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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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易陌忽然發問,語氣裏的探究與深藏的否認讓劉導不自覺地開始思考起這緋聞的性質。

“不是嗎?”劉導不确定地反問。

“劉導有伯樂的風骨,許多人都知道,可如今,劉導你卻為了一個小小的緋聞牽絆,而禁锢了一個人才的自由。這緋聞到底是福是禍,也不好過早地下結論。”說及此處,何易陌眉頭微皺,擔憂地看着劉導。

“這……”劉導手指輕又快地點着桌面,眉頭緊鎖。

何易陌沒有再說,他拿起桌面的紅酒微微地抿了一口,又輕輕地放回了桌面。

酒杯被放回桌面的那一刻,劉導又開了口:“再大的事,也是沒有一個人的自由大,這樣的事我也絕對不會做的。”

“是啊,劉導愛才尊才,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何易陌溫和一笑,舉起酒杯,和劉導輕輕一碰,空氣中再次蕩了一聲清脆的玻璃碰撞聲,這聲碰撞聲,幹脆利落,在橘黃色的燈光裏載着一股不可言傳的默契。

幾分鐘後,一位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從一個客房裏走出,這次沒了橘黃色燈光的照射,正式的黑色西裝使得何易陌整個人又嚴肅了起來,颀長的身材配着這身着裝,讓周圍的人都不敢輕易靠近。

何易陌出了客房,沒有停留,像是早有計劃,他轉身向右,腳步穩健快速地朝向酒店的另一個客房走去。若有人從他身邊走過,或許能感到一陣風吹過也未可知。

誰都不知道,何易陌走的那條道的盡頭,有一位衣着得體的女孩正踏着款款的步伐走來。

不到七八米的距離,一個快速穩健,一個落落大方,如果現在有一位數學天才,此刻或許只需要轉一下眼珠,就可說出,幾分鐘後,男方與女方将會在一個名為“木”字號的門前相遇,若兩人的目的地都是“木”字號的話,那兩人将會在“木”字號的門前欣然一遇,相視一笑;若兩人的目的地都不是“木”字號的話,以不停止的速度和人自有的慣性,兩人将會在“木”字號門前來一個充滿火花的相撞……

也許是一眨眼,又或許是很久,幾分鐘如數學天才所願,但相遇與碰撞卻沒有應了數學天才的計算。

因為此刻的“木”字號門前,只有一位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再無其它。

那男人伸手,按了幾下客房的門鈴。按完門鈴後,他站得尤其筆直,原本總是淡淡透着淡雅的眼睛,此刻卻變得銳利,配着那身西裝,四周竟散着一股或淡,或濃的敵意。

門很快就打開了,那速度像是期待了良久。

開門的人,身着稍偏休閑風格的風流白色西裝,右手持一支新鮮,紅□□滴的玫瑰花放在胸前,與他純白的西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只襯得那白色西裝個淨,那紅色玫瑰更豔。他擡起他那雙裝滿柔情與喜悅的明眸,正正對上眼前這雙銳利地像要刺穿玫瑰花瓣的桃花眼。

若此時,這一黑一白兩人之間有一個水潭,那必是卷起一番水浪,不得控制。

不到一秒,那雙裝滿柔情喜悅的明眸就變得冷漠,玫瑰花被不着痕跡地放到一邊,顧文羽微微理了理自己的白色西裝,勉強做出一個還算有禮的微笑:“不知,大名鼎鼎的影帝來找我這個沒什麽名氣的小演員,有何貴幹?”

“大名鼎鼎稱不上,貴幹更是談不上,我來這,只不過是要來表達一下,我對國民暖男的關心。”何易陌淺淺一笑,算是回了顧文羽那算有禮的微笑。

“哦?”顧文羽不信地看了何易陌一眼,“那就謝謝影帝的關心了,不過我今天有約,只怕不能請影帝進去喝杯茶了。”

“一杯小茶的時間,怕還是能喝的。”淺淺的微笑依舊挂在何易陌的嘴角,但那雙桃花眼裏藏着的刀劍卻更是引人矚目。

“影帝你恐怕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今天有約,而且時間……”顧文羽嘴角的微笑有點挂不住,但他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完,自己的手機卻響了。是一條短信,發來之人正是他今天要約,那朵被他從萬朵玫瑰中精心挑選的玫瑰花所要送給的人:

“顧文羽前輩,實在不好意思,臨時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急事,實在不能赴約了。”

看完短信,顧文羽擡頭看着何易陌,嘴角一邊微微抽搐,他的語氣明顯被什麽重物抑着:“巧了,我們之間還真是有一杯茶的時間了。”

何易陌聞言,嘴唇微彎,那是一個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微笑,顧文羽看着這個微笑,心中越發地不舒服。

他們在一個木質的圓桌對立而坐,顧文羽盡主人之禮,當真給何易陌倒了一杯茶。

房間的窗戶一邊的窗簾沒有完全拉上,外面高空裏清明的月光穿過窗戶,直直地灑在木桌上那杯茶水上,綠色的茶水泛着淺淺的白光,一切靜谧。又不知是誰不小心地微動,碰到了桌子,茶水泛着白光微動。

一切靜谧卻又不得靜谧。

城市的另一邊,一個狹窄的街道上。狹窄的街道,夜間少有人走動,白色的月光靜靜地灑在有些坑窪的路面上,一切靜谧。

卻又不得靜谧,不遠處,一雙清脆的高跟鞋的聲音,踢踢噠噠,快速焦急,讓這一切的靜谧陷入了一種危緊的氛圍中。

像是為了響應這漸行漸近的高跟鞋聲,這街道裏,一道反射着月光的直線光線在黑暗的街道裏亮起,正正巧巧地劃過這到來的高跟鞋的主人的臉上,那道光像是帶着寒氣,趕來的女孩渾身一個冷顫。

“錢拿來了嗎?”那道白光并非男人的本意,他微微調整了一下手裏刀的位置,讓刀不再意外地反射出慎人的白光。

男人覺得他這是一個很善意的動作。

但他卻不知,配上他剛剛的話,和這微微調動的刀,無論是在這剛來,急急踏着高跟鞋的文靜女孩,還是他現在手中刀所放置的潔白無瑕的脖子的主人,另一個女孩看來,都是一個充滿危險的警告。

“帶來了。”林夕顏深吸了一口氣,可她眼睛盯着那男人手中的刀,那刀微轉動一毫米,她的心就猛顫一下,想用冷靜自若的樣子面對男人,卻發現太難做到。

夜色昏暗,她看不清餘楚楚的臉,只看得到那刀下白潔無瑕的脖子。

她到來到現在,餘楚楚一句話都沒說,林夕顏心中想着,越發憂心餘楚楚的狀況。

那男人聞言,一只手伸出。

林夕顏看到,明白意思,她手裏緊緊地捏着錢,謹慎地走了過去。

距離的縮短,她看到了餘楚楚已經呆滞的臉,還有那男人的眼,那雙眼令人意外。

男人的臉被蒙着,只露出一雙清澈,沒有半點兇惡之意的眼睛。

興許清澈無害的眼睛多少讓人覺得熟悉,林夕顏完全不能将這雙眼睛同搶劫犯法的事聯系起來。

但這想法,在這危急的時刻,只存在了一秒,林夕顏把手裏捏得有些皺還帶着體溫的一百塊放到那男人的手裏。

“後退。”那男人也沒仔細看錢,随意地把錢放進一邊的口袋,有點嚴肅地命令。

林夕顏不敢激怒男人,乖乖往後退到男人覺得安全的範圍處。

“好了。”伴随着這又一聲的命令,餘楚楚從黑暗中被推來,直直地推到林夕顏的面前,林夕顏急忙接住餘楚楚。

看着餘楚楚吓得有些發白的臉,林夕顏滿是擔心:“楚楚,好了,沒事了,別怕。”

黑暗中,一個快跑着腳步漸漸遠去,待那腳步徹底消失,餘楚楚才像是回過神來,開了口:“我沒事。抱歉夕顏,讓你擔心了,還讓你違了約。”

“說什麽呢?什麽都比不了你的命重要。”林夕顏見眼前的人終于能說話了,松了一大口氣。

夜色依舊濃。

驚心的事情了結,伴着濃濃的夜色,攜着松了弦的心,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松懈下來,變得緩慢的步伐,使林夕顏才有了時間好好回想這件事,這才覺得這件事确實奇怪:“這歹徒倒真是新奇,指明只要一百塊就放人,第一次見。”

“他想吃頓飽飯。”餘楚楚瞥了林夕顏一眼,解釋道。

“這你都知道?”林夕顏只覺得更新奇了。

“呃,他主動說的。”餘楚楚微頓了頓又繼續說,“我恰巧沒帶錢包,他就說讓朋友帶來也可以。”

聽着,林夕顏只覺得更新奇了,她邊思考邊走着,卻看到眼前不遠處的路上,有一張錢幣和紙。

林夕顏只覺得這錢眼熟,她彎身撿起了錢和紙,紙上有字。

餘楚楚好奇,湊身,看了那紙上字,登時在林夕顏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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