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狹路相逢
她吓得高聲尖叫起來。
“是我。”薄炎皺緊了眉,只覺得耳膜都快被她誇張的叫聲給刺破了。
極度恐懼中的夏有栖才聽不見他說什麽,只顧着尖叫和捂眼睛。
薄炎沒有辦法,只能扯開她的手,強迫她和自己對視:“夏有栖!是我,薄炎。”
薄炎?
薄炎!!(□;)
夏有栖錯愕地擡眼看去,昏暗的鬼屋裏只能瞧見他模糊的輪廓,那雙狹長的眼卻亮若星辰。
她心頭一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慢慢湧了上來,酸酸的,熱熱的,讓人有種流淚的錯覺。
“你怎麽來了?”
“路過,就進來了。”薄炎的謊話說得很蹩腳。
但夏有栖因為受到了驚吓此時智商不在線,所以并沒察覺出來,只抖着聲音說:“你來得正好,快帶我出去。”
“沒想到你還怕這種小兒科。”薄炎嗤笑一聲,往前面走去,他可是跟前面幾個女生換了位置單槍匹馬闖進來的。
夏有栖見他就要走,趕緊抓住他的衣角,怕又一次地走散,嘴裏不住提醒:“一定一定不要丢下我先跑,我要是吓死了做鬼都不放過你!”
薄炎索性停下來,将手遞給她:“牽着我,這樣總不會走丢了。”
夏有栖猶豫了一會兒,恐懼的心情此刻勝過了一切,最終還是握住了那只手,他的指尖很涼,掌心卻很暖,使她慢慢鎮定了下來。
被他牽着拐過有鬼出來吓人的那個拐角,雖然明知道那裏會鑽出來一個鬼,夏有栖卻還是被吓得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
當下便趕緊低了頭,閉着眼睛在黑暗中被薄炎拉着往前挪。
等過了這個坎兒,面前又出現了一座橋,橋的兩邊都是關着骷髅和厲鬼的鐵籠,猙獰的臉貼在鐵網上,夏有栖知道,自己只要一踩上去對方就會瘋狂地拍打鐵網,以此來制造恐怖的氣氛。
“薄炎,我腿軟。”她停了下來,死活不肯往前走。
鳳目微挑,不屑地瞥了一眼粗制濫造的厲鬼,也不知道有什麽好怕的。
“你閉上眼睛,一下子就沖過去了。”薄炎說得很輕巧,對夏有栖來說卻是無比巨大的挑戰。
二人正在橋的這頭止步不前,那一頭忽然走來一個人,脖子上系着夏有栖的水藍色圍巾,在看到夏有栖的時候眸子裏閃過一絲欣喜,而視線落在薄炎身上的時候,那抹笑意赫然凝固了。
他眼底的情緒在一瞬間變換了好幾次,最後又恢複了平靜。
依然是那副自來熟的樣子,悠哉悠哉地跨上了橋,兩道的厲鬼瘋狂地敲打起鐵籠子來。
洛雨像是根本看不着也聽不見一樣,笑眯眯地沖夏有栖伸出手:“找了你半天,原來還停在這裏,走吧,我帶你出去。”
故意無視薄炎的存在,那只手直接越過了他落在了夏有栖的面前。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食指中指上都戴着銀色戒指,笑容透出一點壞壞的味道,行為卻分明很紳士溫柔。
夏有栖這才想起她還和薄炎牽着手呢,一種被第三者撞破□□的心情一瞬間在腦子裏炸開,羞恥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這時候也不管那些撲騰着的厲鬼了,擡腳便上了橋,尴尬地解釋:“他是我們班的同學,剛才鬼屋裏遇見了,一起出去吧。”
洛雨了然地點點頭,收回了手,護着她下了橋。
又一個拐彎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薄炎,挑釁地笑了一笑,扭頭帶着夏有栖走了。
被留在原處的人後知後覺地品出那抹笑裏的意味,氣得一腳踹上了身側的鐵欄。
帶着夏有栖順利歸來,等在門口的人像迎接英雄一樣把洛雨圍住。
“虧你還專門跑回去找她,等她自己出來不就行了。”楊晨正對着夏有栖擠眉弄眼,用眼神問她是不是有戲,冷不丁地看見黑色簾布後面又鑽出來一個人,那表情,跟大白天見鬼了一樣難看。
誰能解釋一下,為什麽大魔王會在這裏?還,一臉冰霜。
周蕙瞟了夏有栖一眼,用胳膊肘捅了捅蔡婷婷,對方搖了搖頭,被周蕙一陣猛搖,終于繳械投降,走上前去問:“薄炎,你怎麽來了,跟……朋友來過聖誕?”
薄炎瞥她一眼,低低地“啊。”了一聲,算是回答。
夏有栖因為受到了過度驚吓,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喝熱飲,跟唐婉她們一說,洛雨的聲音就插了進來:“我也想休息會兒,走吧。”
走之前,夏有栖還對薄炎揮手再見,既然他說是和朋友來過聖誕,那她就不需要邀請他跟自己一起了吧。
——少女,你太天真了。
去飲品店的路上,洛雨很自然地站在夏有栖的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着。
夏有栖得知他是Z高的學生,高考準備走藝術生道路,所以才有染發和打耳洞的特權。
“要不要給有栖畫個Q版頭像?”點了熱飲,他拿出手機,笑眯眯地問。
大家都有些好奇,便催促他趕緊畫。
洛雨點開備忘錄,手指靈活地在屏幕上面畫起來。
一眨眼的功夫,一個童花頭圍着水藍色圍巾的少女便躍然紙上,萌蠢的神态倒真和夏有栖神似。
其他人也催着他畫,洛雨卻收了手機,懶洋洋地靠在軟沙發上:“累了,不畫了。”
以傳畫為由,洛雨加了她的微信。
手指一頓,把夏有栖加了星标,一下子躍到了聯系欄的前面去。
看着Q版少女頭像,夏有栖才想起要找他還圍巾。
洛雨抗拒地往角落裏縮:“我冷,再讓我戴一會兒。”
好吧,夏有栖沒有辦法拒絕一個向她撒嬌的美少年。
恍惚中,總覺得洛雨很像一個人,好看卻不輕浮的桃花眼,唇瓣似薔薇,咬嘴唇的動作和那人如出一轍。
心上猛然一跳,夏有栖的臉色赫然變了。
——洛雪。
對,眼前這個少年,好看得像是另一個洛雪,卻沒了那冷淡又不善言表的性子,也沒了那眼底的點點淚光。比起洛雪,他的身上有着屬于這個年紀的張揚和朝氣,耀眼得好似豔陽。
想起那個癫狂的美少年,想起那一夜刺眼的血,夏有栖趕緊灌了兩口熱飲,溫暖從舌尖蔓延到全身,她捧着馬克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下意識地,不想和身邊這個長得像洛雪的人扯上關系。
她不知道管理員是如何處理洛雪的,她沒敢去問,也不願意去問。那種情況下,心裏像是劃了一條線,線的這邊的薄炎,線的那邊是洛雪,她只能選擇其中之一,為了确保薄炎的安全,她私心地沒有去找管理員打探洛雪的消息。
雖然痛恨他傷害薄炎的行為,但心裏某個角落裏,卻也隐約地為他感到悲哀。
如果她當初沒有心軟買下他,興許洛雪也就不會将離開永樂園的希望全都系在自己身上,也就不會因為薄炎的出現而偏執成狂。
這般想着,倒是生出幾分自責來。
在發現洛雨和洛雪外貌相似後,她便無法再泰然自若地面對他了。
越想越坐不住,夏有栖借口上洗手間離開了座位,順勢推門出去了。她想透透氣,免得被心裏那份沉重給壓垮。
門外是幹燥的寒風,夏有栖縮了縮脖子,意識到自己的圍巾在洛雨那裏,只能伸手用掌心的溫熱去暖。
“你的圍巾呢?”站了沒一會兒,就有人走來,與她并肩而立。
夏有栖錯愕地看着他低眉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她系上,明明是那般淡漠的眉眼,卻在這一刻看出了溫柔的味道來。
她傻傻地答:“被人借走了。”
薄炎冷哼了一聲:“是那個不三不四的外校男吧。”
不然,哪個男生會買水藍色上面還繡着兔子商标的圍巾?
“還好,沒有不三不四。”夏有栖念及洛雨方才還折返回來找她,便幫着說了話。
她這麽一說,薄炎忍不住伸手給了她個板栗,瞥見店裏的人正往這邊張望,便忽然拽了她往前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夏有栖往後扯了扯胳膊,卻沒能拖住他。
薄炎背對着她,聲音有幾分不自然:“那邊待會兒會有人工降雪,你們女生不是應該挺喜歡看的嗎?”
“喜歡是喜歡,但我已經和唐婉他們說好了待會兒一起去的。還有你剛才不是說和朋友一起來的嗎?就這麽丢下別人不太好吧?”
“他有事先走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腳步卻沒停下來,很快已經遠離了熱飲店,到了湖邊的路燈下。
這條街仿照電影場景修成了魔法學院的風格,複古的建築,巨大的鐘,櫥窗裏擺放着精致的聖誕禮品。
來來往往盡是手牽手的情侶,到處撒狗糧。
夏有栖用餘光偷看了薄炎一眼,兩人離得很近,肩與肩之間只隔着一寸的距離,趕緊往旁邊挪了挪,總覺得和薄炎坐在這裏蠻尴尬的,就像是在約會一樣。
這一想法一冒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地在心頭泛濫起來,氣氛也就越發地尴尬。夏有栖剛提議要回去和唐婉他們彙合,薄炎便站起身來,直直地朝着前面的店鋪走去:“你在這兒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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