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新生因緣去

“悶熱沒了，樹葉泛黃。這都快秋天了，怎麽還一直下雨啊！”

喬月站在陽臺上，看着雨滴拍打的窗戶，對坐在床上的喬紅說。

喬紅，喬月唯一的姐姐，比她大七歲。早已經結婚了，有9歲一個兒子。現在是個典型的家庭主婦。姐夫王毅在一家汽車修理廠工作，工資還算可觀，足夠養活這三口之家的了。

“你呀！淨關心些沒用的，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都29了，不知道你應該要結婚了嘛？天要下雨，你要嫁人！”

喬紅放下手裏的手機擡頭對喬月說。

“結婚也是兩個人的事，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

喬月轉過身，走到喬紅身邊躺在了床上，拿出手機擺弄着。

“哼！你呀！人家尹軍說不結婚，你就不結嗎？人家是男的，你是女的。要是真有那麽一天吃虧的可還是你啊。”

喬紅看着喬月這副懶洋洋的樣子有些生氣，伸手到喬月的臉上掐了一下。

“哎呦！大姐你幹嘛？好疼啊！”

喬月捂着臉，趕緊翻了個身，滾到床的另一邊坐起身來。

“人家尹軍又不是不結婚，不是說等工作安排好了之後就結嘛！工作現在已經在辦的差不多了。就這幾天了。”

喬月揉揉臉，嘟着嘴巴喃喃的說。

喬月和尹軍是四年前在一次高中同學聚會上認識的。當時是由班長組織的同一年級兩個班一起聚會。在聚會後兩個人後來又有活幾次接觸，所以很自然的開始了交往。

尹軍剛大學畢業，在縣城裏的郵政儲蓄所工作，喬月沒有正式的工作，就在超市裏找了份促銷員的工作。

那時尹軍每天都會去接喬月下晚班。處于青春時候，熱戀之中，除了兩個人在一起外什麽都變得不重要了。

“姐知道，你和尹軍交往了四年，是很有感情基礎的。可等他工作安排好了，人家就是在市裏上班了，而你還是咱們縣城裏的一個超市促銷員。這樣一來差距很大呀！誰能保證不變心。”

喬紅目不轉睛的看着喬月，非要讓喬月給出個答案似的。

喬月看到姐姐這副表情就和媽媽一模一樣。這些話都聽了不止一兩邊了。從尹軍說要到市裏工作的那天起，喬紅和媽媽就一直在唠叨這些。喬月都聽的不耐煩了。

喬月看着嘴巴不停張動的姐姐，她慧心的微微一笑，張開雙臂上前抱住了喬紅。

“姐姐，你就別操心了，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強求不來。放心吧！”

喬月使勁眨着有些濕潤的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趴在姐姐的肩膀上，喬月心裏多了幾分踏實，她知道姐姐為她好。喬月自己心裏明白，要走的是人，更重要是心，她應該可以欣然接受了。因為一切都已經開始了。

其實，尹軍在五天前就提出了和喬月分手。只是她一直都瞞着家裏人沒有說出來，怕家裏人為她操心。

那晚，尹軍去接喬月下班後，帶着喬月在外面吃了晚飯後，尹軍說好久沒有一起看電影了，所以買了兩張電影票走進了影院。

“今天怎麽這麽有興致啊！要一起看電影？”

喬月一邊整理着尹軍的衣領一邊笑咪咪的對尹軍說。

還沒等尹軍回答她，喬月有迫不及待的說：“哦，是不是你的工作已經安排好了，所以才要搞一下氣氛，算是慶祝嗎？還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喬月對尹軍挑了挑眉毛。

因為每次兩個人來看電影，肯定是很重要的日子，或是有什麽值得慶祝的才來。

這四年中，在兩人的戀愛周年時，兩人的生日時，在尹軍漲了工資時，在喬月成為最佳促銷員時……他們都會來看電影。

尹軍看着喬月滿懷期待的眼神，嘴張了一半又閉上了，最後還是點點頭：“嗯！是的，工作的事已經定下來了。”

“哇！真的！太好了！”

喬月高興的跳到尹軍面前抱了下他。

“太好了，恭喜你啦！”

尹軍只是點頭“哦，謝謝！”

“怎麽了？多高興的事兒啊！怎麽這表情啊？”

喬月看着尹軍表情凝重的臉問。

尹軍沒有正視喬月，他看着牆壁上挂的海報點點頭說：“對啊！确實是很高興的事，先不說了，快進去吧！時間到了電影開始了。”

說完，尹軍拉着喬月的胳膊就往入場的大門走去。

“哦！好吧！”

喬月沒有再說什麽，跟在尹軍後面。但她能感覺到尹軍是有話要跟她說的。只不過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她期望是她期盼的。

晚上11點多電影散場了，喬月和尹軍從電影院裏走了出來。兩人并排走着，喬月把手挎在尹軍的胳膊上。

“今天的電影還算不錯，男女主人公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讓人羨慕啊！你說呢？”

喬月轉過頭問尹軍。

可是尹軍沒有回答她，似乎在想着什麽。只是一直看着前方。見尹軍沒吱聲喬月又拉了拉着尹軍手。

這時，尹軍才回過神兒來。

“哦，哦！是啊，挺好看的。”

“說吧，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都憋了一晚上了。”

喬月早就看出了尹軍的不同尋常。她停下腳步，把手從尹軍的胳膊上拿了下來。

尹軍也站了下來。他慢慢轉過身，把一直看着馬路的頭擡了起來。

“喬月，今天确實是有話對你說。之前是不知怎麽開口，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尹軍擡頭看看滿是星星的夜空，深深地吐了口氣。

喬月看着從不反應遲鈍的尹軍，她有種不好的感覺。

“我的工作已經定下來了，下月初就可以正式到市裏上班了。”

尹軍看看喬月點點頭說道。

“是啊，這我已經知道了，應該不只是這個吧！”

喬月掩飾着極度的好奇心，勉強讓嘴角路出了一絲微笑。她看着尹軍，想抓住他的目光，但尹軍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好一會兒，尹軍終于看着喬月說：“好吧，事已至此我就說了，因為要去市裏工作，父母也會跟着過去，所以以後打算在那裏定居了。不打算回來了。”

“哦！是這樣啊！”

喬月輕輕地點點頭。

尹軍在喬月面前來回踱了兩步，用手又理了一下頭發，清了一下嗓子然後接着說。

“你也知道，市裏離咱們這也是挺遠的，如果我們繼續維持我們現在的關系，時間長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畢竟聚少離多感情也會越來越淡的…”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來處理？”

喬月內心裏期盼的答案是：“咱們結婚吧！”而從一晚上尹軍的表現來看，她知道實際情況應該不會是這樣的。

雖然不确定真正的答案，也有可能會和她想象的正好相反，但喬月望着尹軍的眼睛裏還是充滿着期待。

尹軍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分手吧！”

喬月從尹軍嘴裏聽到那三個字時，不知是因為早有預料，還是因為不知所措，喬月竟然微微的點點頭，并“哦！”了一聲。

喬月心裏：“哼！原來答案是這個。我說呢，今天肯定是有事發生，有話對我說，要不然不可能來看電影啊！只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太一樣，不是個好消息。”

此時的喬月不知道還該做什麽，還該說些什麽。兩只手也不知道該往哪放了，一只腳來回的在地上蹭着。

忽然，喬月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她停了下來。她覺得應該那麽做。她想知道原因，分手的原因。應該不只是距離的問題吧。

“為什麽？就因為要面臨異地戀這個原因嗎？這麽簡單？還是有其他的？”

喬月咬着下嘴唇，眼睛緊盯着尹軍的臉，強忍着快要流出的眼淚。她不相信四年感情竟然會因為這個原因而結束。她希望有一個可以更加能舒服的的理由。

尹軍：“你是真的不知道嗎？怎麽和你說呢，這麽長時間了，你都沒有察覺到嗎？”

“其實咱們倆根本就不相配，我大學畢業後就參加了工作，當然了也不是特別好的。而你只是高中畢業的超市小促銷員。四年一直是這樣沒有多大變化，沒有一點長進。其實每次和同學們聚會，和單位的同事說起你，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別說了。”

喬月打斷了尹軍的話。

尹軍深吸一口氣，走到了一邊，背對着喬月站着。

聽尹軍說的這些的話，喬月的第一反應不是梨花帶淚，而是低下頭呵呵的傻笑着。

這個理由是她沒有想到的。相處四年了，她竟然不知道尹軍是這樣的人，不知道尹軍是這樣看待她的。她是在嘲笑她自己。嘲笑她自己竟會有這種看人的眼光。

看着背對着她的尹軍，喬月心裏的滋味有痛苦，有悲傷，有埋怨，而更多的是自責。她怪自己像個傻子似的，只沉醉在戀愛的甜蜜中，還那麽單純的想着能開花結果，卻沒有早早發現自己在對方眼裏竟是這麽不堪。既然如此，那也就沒有什麽好留戀的。

“嗯！這個理由我接受了。分手吧！”

最後喬月在尹軍背後說道。

聽到喬月這麽說，尹軍猛然轉過身來，看見喬月凝視他的目光，尹軍的表情有懷疑，似乎不大相信喬月會這麽爽快的給出回答。

喬月看出了尹軍的心思。

“是的，既然是這樣，其實你早就該提出來的。我是現在才發現，不過現在也不算晚。那就分手吧！”

喬月斬釘截鐵的說。

“其實，喬月……”

尹軍剛要開口說，就被喬月攔了下來。

“行了！什麽都不要說了，再說下去我就更像個傻子了。就這樣吧。”

看着尹軍，喬月的心裏其實像針紮一樣疼。她不希望這樣痛苦的她被尹軍看到，那怕是最後一次也希望尹軍看到的是一個很堅強的喬月。不能被他看扁了，誰離開誰都照樣活着。

“嗯！時間也晚了，該回家了。”

說完，喬月轉身離開。

“還是我送你吧！”

尹軍看喬月要走，便走上前說道。

喬月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轉身，只是朝身後揮了揮手，徑直往前走。

身後的尹軍也沒有再說話，默默地看着路燈照着的瘦小背影慢慢離去，心裏可能也會有一些傷感吧，畢竟在一起那麽久了。

“分手快樂！”

不知怎麽的，喬月竟在這個時候想到了那首歌。

“什麽分手快樂，都是騙人的。”

喬月邊往前走邊嘟囔着，忍了好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像擰開的水龍頭一直流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