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未婚夫第三十天

在塗宗冶他剛上任的時候, 雖然大刀闊斧地将縣衙進行了整頓, 解散了原來的領導班子, 迎來了不少百姓的觀望，卻并沒有在他們心裏留下太深的印象。

無他, 一般縣令三年一換，慶朝成立以來, 清水鎮的縣令從來沒有連任的，而這些來這兒的縣令無一例外, 無論當初是多麽的躊躇滿志，到最後都會被清水鎮最有錢的陳家給同化了——沒有同化的通常都呆不滿三年。

因此對于在這兒的百姓們來說，縣令是誰對他們并不重要，也不會影響他們的日常生活，反正都是剝削, 他們只希望這個縣令不會比上一任更壞。

也有人認出了歐姆——畢竟歐姆第一家鯨樓就是在清水鎮開的，且一直到現在都開着, 但就算如此, 老百姓們也十分的麻木。

誠然, 鯨樓的出現讓他們的生活變得好一些了，那些出海捕撈的奇形怪狀的海鮮也有了銷路, 他們也可以跟着鯨樓給出的一些個簡單的烹饪方法将原本以為不能吃或者不好吃的食物烹饪方法填飽自己的肚子，可是這點改變對他們整個群體的生活水平并沒有什麽提升性的改變。

他們更害怕塗宗冶當官, 歐姆經商，有權有勢又有錢，會不會成為另一個陳家, 或者說……與那陳家沆瀣一氣。

陳家也是這麽想的，和那些貧民們不同，陳家堅信塗宗冶和歐姆會和他們合作，畢竟，他們都是從京城那繁華之地而來，塗宗冶在沒考上狀元之前，他們也是有往來，當初成親的時候陳家可是送了一盒又圓又大的珍珠！

別看只有一盒，價值可是起碼上萬。

因此陳家表現得很矜持，就等着塗宗冶表示他的“誠意”。

有句話怎麽說的？

強龍不壓地頭蛇。

比起那被押解進京的縣令，陳家才是清水鎮的土皇帝。

※※※

陳家一直按兵不動，以為塗宗冶想要在清水鎮坐穩縣令的位置就要投靠他們，卻不想塗宗冶是個狼人，根本不和他們虛與委蛇，直接就準備動手。

陳家在清水鎮一向作威作福，甚至老百姓們都認定陳家的錢財來源主要就是私吞朝廷的珍珠——在慶朝，珍珠和鹽和鐵一樣，都是由朝廷掌控，走私鹽和珍珠都是要株連九族的重罪。

可是到目前為止，卻從來沒有任何一人找到相關證據，陳家也一向是戒備森嚴，若是硬闖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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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已經是山大王的歐姆便和他的壓寨相公聯合演了一出戲。

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陳家遭遇了附近山頭強盜的瘋狂洗劫——雖然因為因為反應及時，未造成人員傷亡，可是陳家的大門圍牆這些都被破壞，甚至不用出門都可以從院子裏面看到大街外頭！

可見這些匪徒是多麽的喪心病狂！

若是以前，那些個水寨山寨裏的就算再嚣張都不敢對陳家動手，但是偏偏清水鎮這一片兒的強人都被歐姆給收編了——聽話的就收下來當小弟，不聽話的就直接狠揍一頓扔到山坳裏去砍紅樟樹，鋸木頭，做苦力！

若是手上沾有人命的，那便由塗宗冶的那些人手待到暗處關押起來，待此間事了，便論罪處罰。

值得一提的是，別看歐姆和塗宗冶私下互相調侃山大王、壓寨相公，但實際上歐姆做的這些事情并沒有宣揚出去——畢竟歐姆還是要顧及塗宗冶朝廷命官的身份。

是以陳家完全不明白那些個匪徒怎麽會狗膽包天居然敢下手！

更猝不及防的時，雖然沒有出人命，但是夜裏的這一通大鬧完全隐瞞不了，因此一大早塗宗冶便讓捕快們全體出動來調查案發現場了，甚至為了表現對陳家的重視，塗宗冶還帶着歐姆一起來了！

陳家人：……(╬◣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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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的确是靠走私珍珠賺取了巨額的利潤。

別看清水鎮小而偏僻，大部分普通民衆都是勒緊褲腰帶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窮酸，但是陳家的富有哪怕是放到京城也算得上是中等的，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私底下養着一批采珠人。

采珠人，顧名思義就是專門采摘珍珠的人。

作為土皇帝的陳家，祖上也是采珠人。

沿海地區普遍都比較貧困，沒有田地種植，在打漁不能填飽肚子的時候，他們只能通過采集珍珠這份工作養家糊口。

這種方式叫做“耕海采珠，以珠易米”。

不過受時代和技術的限制，采取珍珠只能靠采珠人憋氣下潛好幾百米翻找，收獲率極低。

同時也因為這樣，物品越是稀缺，越發顯得珍貴。

可以這麽說，珍珠是慶朝公認的權力和奢華的象征。

在慶朝，民間的老百姓們是不可以私自采集珍珠的，為此還有專門的機構來管理這批人。

這些采珠人一旦加入，終身不可以退出，誰要是私自逃脫，抓回來立馬處死。

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正是因為原本從事這一行業，因此陳家深谙其中的潛規則，在京城的貴婦們以能佩戴一顆小手指頭大小的珍珠為榮時，這陳家的夫人小姐們是發釵、耳環、項鏈上的的珍珠都是最小都是小指頭大了。就連她們的貼身丫鬟都有米粒大小的珍珠首飾。

不過除了這些明面上的珍珠，陳家人并沒有顯露更多。

他們把那些私底下收集的珍珠藏得極好，只有歷任當家的才知道藏匿地點，正所謂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

偏偏他們遇到了歐姆。

有lady的幫忙，在頭一天潛進陳府的時候，歐姆就掃描到了整個房屋的底下百米深，因此在陳家應付着在他們看來看不懂眼色的塗宗冶時，四處轉悠美其名曰“搜尋線索”的捕快們那邊便接二連三地響起了驚呼聲。

天啊！誰能想到這院子裏的水井中距離井水水面三米高的側面有個一米左右寬的暗門，暗門還可以打開，裏面藏着一條暗道！

最讓人驚訝的是，這暗道還連接着地宮，地宮裏面都是一顆顆圓潤發光的珍珠，整整齊齊地堆在箱子裏！

光是粗略一掃，就起碼有上千顆！

陳家家主在暗門被發現的時候就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本來想使眼色讓手下轉移，卻不想突然被嘴裏說着好奇的歐姆撞了一下，整個人就動彈不得了。

錯失了最佳時機，他們家好幾代人辛辛苦苦隐瞞的財富最終暴lu在衆目睽睽之下！

他還不知道自己突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是歐姆撞過來的時候使用了史萊姆的天賦技能麻醉，還真以為是自己驚怒過度一時無法反應。

※※※

陳家的倒臺讓清水鎮的老百姓們彈冠相慶，卻也讓夏州的一些人人心惶惶。

不過塗宗冶在收拾掉了清水鎮的土皇帝之後，并沒有就如他們所想的那樣往青天大老爺的路上走去，而是守着他那清水鎮的一畝三分地，這讓夏州的一些原本打算若是塗宗冶不識相便要好生“招呼”他一下的人心裏松了一口氣——畢竟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和官鬥。

清水鎮的老百姓們可不管塗宗冶要不要兩袖清風，只要知道塗宗冶能讓他們過好日子就可以了。

歐姆和塗宗冶也沒覺得收編了周圍的匪徒，幹掉了陳家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塗宗冶是沒有什麽為國肝腦塗地、鞠躬盡瘁的忠臣思想的，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想讓清水鎮變得更好，讓他和歐姆生活得更加舒适。

鑒于采珠這個行業是受朝廷管控的，卻又是清水鎮唯一的支柱産業，在有關于開海運的旨意沒有下達的時候，塗宗冶只能想辦法發展采珠的這個行業。

最好的辦法就是人工養殖珍珠。

其實在慶朝已經有過人工養殖珍珠的記載，可無奈成本太高，比起花費大量的精力、財力和時間去研究如何養出珍珠來，還不如多養幾批采珠人去采集天然珍珠——在這個時代，貧苦百姓的性命就是這麽不值錢。

但是歐姆卻有辦法提高人工養殖珍珠的成功率。

當然，為了不破壞這個世界的平衡，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已經成熟的研究成果。

而且比起人工養殖珍珠，歐姆覺得開放海運讓清水鎮的經濟活動起來才更能解決問題。

好在他們并沒有等太久。

※※※

永和二十九年開年，京城就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

三皇子和四皇子妃在她的生日宴上攪和到了一起，并且在兩人最XX的時候被四皇子以及其他與會來賓們親眼撞破！

皇帝得知消息之後雷霆震怒，直接将四皇子妃給下了大獄，三皇子也被施以鞭刑，并罰祿米一年，禁足府上。

本來只按照這件事情來看的話，應該就到此為止了。

可是別忘記了三皇子可不是普通的宗貴人家，本來幾個成年皇子私底下就暗流湧動，好不容易呼聲最高的三皇子捅了這麽大個簍子，其他的競争者不趁機落井下石，那不就愧對他們之前那麽多日子的明争暗鬥了嗎？

于是好幾個皇子連番發招，讓本來就沒想到在陰溝裏翻船的三皇子應接不暇，沒有時間去遮掩就被呈上了禦案，安排得明明白白。

皇帝直接被氣暈了！

他是知道自己那幾個成年的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卻沒想到他本以為性格最溫和的老三私底下還藏着那麽多不堪入目的真面目！

貪污、受賄、拉攏大臣、草菅人命、豢養私兵……

可以說，皇帝忌諱的事情他幾乎都犯了個遍！

一時間，皇帝心灰意冷，原本強壯的身體在醒來之後都肉眼可見的衰老了幾分。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皇帝本來就是個“愛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就連自己的親骨肉也都是“一視同仁”，因此在發現自己被蒙蔽了之後，他直接就叫金吾衛将還在府上禁足養傷的三皇子給拖去了宗人府，并且非常冷酷地在查清他的底細後削掉了宗籍，貶為平民！

不僅如此，他的母妃也被打入冷宮，原本頗受寵愛的十一公主也受到牽連。

更不用說三皇子的外祖家、妻妾的娘家……基本上牽扯了近三分之一的朝廷官員。

皇帝處理起來毫不含糊，完全不帶心軟的。

這一殺伐果決且六親不認的處罰結果讓三皇子一脈從即将到達頂峰的高度直接跌落谷底，更是震懾了其他本以為幹掉了三皇子就要輪到自己出頭的其他皇子們。

皇帝用他的手段告訴了所有不安分心思的兒子們——你父皇永遠都是你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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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清水鎮距離京城太遠，但因為塗宗冶和歐姆在京城開有鯨樓，因此對這些“皇室醜聞”也知曉了個七七八八，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歐姆他們這兒也又一次進入了夏季。

距離塗宗冶上任縣令已經過了一年半，時間看似很短，但是在清水鎮這個小小的地方發生的變化卻可以說是翻天覆地。

最明顯的那便是人的精神狀态了，雖然走在街上的百姓們的衣服上依然有補丁，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容光煥發，眼睛裏帶着希望的光。

來到清水鎮的那兩位“欽差大臣”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內心對于接下來要見到的塗縣令自然也是越發的期待。

可是在塗宗冶看來，這兩個人完全是不速之客，可是他卻不能真擺臉色：“四殿下，明日公子？”這兩個人不好好在京城呆着，往這偏遠的小縣城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