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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蒼生一臂之力。”落月道。

雲輕沉默,他又如何不知道,只是知道又如何。他向來不喜歡戰争,不喜歡殺戮,對這些紛争厭煩至極,更對這些紛争裏的恩怨痛恨至極,他自問無心,也無力。他說:“我早就立誓,不再參與。天下興,我安,天下亡,我死便是。”

落月怔住了,她沒想到雲輕會這樣回答。在她眼裏,雲輕是極為淡泊之人,但是淡泊不代表無情啊。落月急了,道:“可是,若是魔界掌控了人間,人間便永無寧日啊,若是死了一了百了也就算了,可是對百姓那是無休無止的折磨啊。更何況這麽美好的世界,你忍心任其消失嗎?”

雲輕看着落月,的确,小女孩長大了,現在已經可以為蒼生着想了。雲輕偏頭,說:“沒有我,天界亦能擺平此事。”

落月搖頭,說:“雲輕哥哥,你是神,你比仙強。有了你和沒有你遠遠不一樣。”

雲輕咳了下,說:“當年的雲輕的确如此,可是現在雲輕的法力已經大為減弱,早已經不比當年。”其實除了法術,更重要的是,心已經不同了。

“雲輕哥哥,你聽我說。現在封印已經解開了,許多沉睡的法力高強的妖魔都會醒過來,他們的勢力大大增強,我們沒有你真的不行。”落月着急了。

“你說什麽?封印解除了?”

“恩,怎麽了?”落月不明白為什麽雲輕突然緊張起來。

“怎麽可能?靈珠的封印與死咒無異,若非莫風本人,誰能解除。”雲輕說,莫風前輩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了。

“我也不明白……反正聽說,是莫溪冰解開的……”落月回答道。而雲輕在聽到莫溪冰這個名字之後,表情立即變了。“你說莫溪冰?”

“對啊……莫溪冰……”落月看着雲輕,有些擔心地問:“雲輕哥哥怎麽了?”雲輕站了起來,整個腦子已經亂成漿糊,莫溪冰嗎?莫風前輩的兒子,莫溪冰嗎?他不是和他娘在城裏好好生活着嗎?怎麽會出來了還解開了封印?

“這是怎麽回事?小月你好好告訴我。”雲輕臉上是難見的嚴肅。落月有些吓到了,吞吞吐吐地說:“小月也不清楚,都是聽說的。反正就是他解開了封印。天君也已經派人去找莫溪冰了。”

“天君找他幹什麽?是利用他還是殺了他?呵呵。”雲輕冷笑。落月看着有些反常的雲輕糾結了半天,還是問出了她最想問的問題:“那麽,雲輕哥哥會和小月一起下山嗎?”

雲輕沉吟了很久,半晌,他恢複到微笑的樣子,摸摸她紅腫的眼睛,說:“小月你先去休息吧。我們明日再說。”說完,便轉身快速又走開了。

落月因為他的溫柔而愣在原地,反應過來雲輕已經消失了。如果雲輕不願意和她下山怎麽辦呢?如果……雲輕一直沒有想起他答應她的事情,又怎麽辦呢?其實,她還有很多話想要說,還有很多心情想要傾訴……可是她卻發現,他還是把她當成了當年的小女孩,天真無知,不谙世事。

可是他又知道嗎?她為了今天這一面,上過多少次山,下過多少盤棋,有過多少的夢,又有過多少的盼。她對他多年的思慕,早已經昭告天下,可是不入天下的他,從來不知。

一夜無眠,枕着帶香的枕頭,想着遙遠的心事,落月突然覺得太幸福了,雲輕,雲輕,那個位于雲端的男子,是的她唯一,是她永遠的愛情。

第二天的時候,落月很早就起了。在宮裏溜達了一圈,興奮得和每一個侍女打招呼。不過……她悲哀地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宮裏男侍衛很少啊,幾乎清一色女人,這叫她怎麽放心啊!于是她由衷的笑容慢慢地僵硬,最後變成圖謀不軌的冷笑,心裏在想:呵呵,這樣的姿色穿那麽妖豔勾引誰啊……不過好消息也有一個,雲輕至今未有家室……

也就是說,他終于還是等她了,等到她長大,有機會努力成為他的那個人。就這樣,在落月幾乎把整個宮殿逛完的時候,天亮了。沒錯,她是瘋了,她半夜起來對人微笑已經吓到一群侍女,并且已經進入享受狀态。

用早飯的時候,雲輕一直看着她。落月自知,于是吃飯的時候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以防露出什麽不美觀的畫面。這時,雲輕開口了,眉毛擰在一起,問:“昨晚睡得不好嗎?”

落月一口湯差點噴出來,連忙回答:“沒有啊,雲輕哥哥。在雲輕哥哥的家裏,睡得特別幸福。”雲輕點了點頭,但還是說:“可是小月,侍女告訴我說你半夜在散步……”

“啊……啊這個啊,我只是太興奮了,想要快點欣賞一下雲輕哥哥的家啦。”落月尴尬地一笑,咕嚕咕嚕又吃掉一盤點心。

雲輕又繼續給她夾菜,笑了,淡淡的如同揉進了陽光,說:“咳咳……見到雲輕哥哥有那麽興奮嗎?”

落月愣了一下,有一瞬間的想哭,但是想哭的心情很快被味覺的享受沖擊掉了,于是用力點頭,告訴他是的,非常開心和幸福。

雲輕只是笑,不說話。原以為對話就這麽結束的時候,雲輕又開口了:“怎麽侍女都說,小月一直在詢問我是否已經娶妻呢?”

落月臉馬上紅成一個蘋果,腦子裏只有一個詞:丢人。落月還沒有想好回答的時候,雲輕站起身來了,背對着她,說:“小月,我們下山吧。”

語音剛落,就聽到落月激動到顫抖的聲音:“真……真的嗎?”怎麽會決定得那麽快?雲輕點頭,說:“真的……”

其實昨晚的夜,無眠的又豈止她一個人。雲輕也無眠了,他知道自己縱然再漠然争鬥,也無法漠然一個人的消息。他最敬愛的前輩的兒子,莫溪冰。他無法保全莫風前輩,那麽對莫溪冰,他是萬分不敢有一份差池。

落月給素衣傳達了消息,然後興奮地跟在雲輕身後,下山了。

位于雲端的男子——雲輕,重回天下。

☆、第 8 章

自那晚以後,莫溪冰便安心住下了。施千音每日采集藥草,熬制湯藥,讓他每日服用,再配合精心調制的洗浴水,莫溪冰可感覺到身子日漸好轉。除去這些,閑暇時間,他會跑到山谷去呆整個下午,或是坐在小屋外的欄杆,拿着飼料,喂着湖裏的池魚。他的心慢慢地變得平靜。

而莫溪冰、施千音與落月、雲輕的第一次照面,實在是一場鬧劇。那天豔陽高照,春日風光極好,極好。

那日,莫溪冰洗浴以後,依施千音之言褪去上身衣裳,坐在軟塌之上。風把簾布吹起,慵懶的午後讓人有些倦意。施千音端着一盤東西走了進來。盤子裏裝了白紗布,小剪刀,一包細針和一瓶瓶藥膏。

施千音把盤子放在旁邊,然後坐下。莫溪冰正閉着眼睛,施千音的目光卻停留在他後背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上,施千音的指尖想要觸碰,但還是收了回來。莫溪冰大概是一個她無法了解透徹的病人了。

施千音垂眼,道:“我先替你打開脈絡。你忍耐些。”

莫溪冰低低應了聲。

施千音先是給莫溪冰的傷口上了藥,再小心翼翼地把細針沿着他身上重要的穴道刺入,等到弄好了,施千音開始給他運動調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都已經是滿頭大汗。莫溪冰只覺得全身的能量都在翻滾,身體難受得不行,偶爾的劇痛讓他打寒戰。施千音卻慢慢感覺到負擔,她在不斷透支自己的體力,能量不斷耗損。疏通經脈、打開封印本就是一件浩大而困難的工程。但是,已經到了攻克的關鍵時刻,她不能放棄。突然,身體一陣劇痛,猶如被人一擊,施千音的唇角慢慢滲出血跡,終于,在耗盡了精力之後,施千音一用力,莫溪冰體內的封印終于打破,而經脈疏通,混亂已久的能量終于在體內暢通流轉,莫溪冰只感覺到了體內一陣熱氣往上沖,而終于舒展流暢。

而施千音則因內力耗損極多,此時虛軟無力地斜倒在軟塌上。莫溪冰驚覺回頭,他見施千音那番樣子,不免感激,二話不說,便彎下身子把施千音攔腰抱起。

施千音一陣頭昏目眩,等她意識過來,她已經被莫溪冰抱在懷裏,她雙手攬着莫溪冰的脖子,身上單薄的衣衫緊貼着他大汗淋漓的身子,他溫熱的呼吸就萦繞在她的頭頂。施千音突然腦袋一轟,熱氣直往臉上跑,她心中着急,用力拽住他的手臂,有些着急道:“你……你做什麽。”

而此時莫溪冰已經走出屋外,察覺手中一痛,便低頭看施千音。施千音又驚又羞。

莫溪冰有些忍俊不禁,他挑眉:“你以為呢?”

施千音被莫溪冰這一問心虛了,她心知多想了,十分窘迫,便掙紮着下來。她剛要說什麽,卻見莫溪冰的眼神突然變得凜冽,他死死的盯着前面掩着的門。

“不知來者何人”莫溪冰問。

施千音這才意識到,有人闖進來了!

莫溪冰一出口,那掩着的門就慢慢的打開了,走出來的是一個女子,她約莫18年紀,杏面紅潤,嬌俏可愛。她眼神十分暧昧地瞥了一眼他們,随後呵呵笑道:“咳咳,打擾二位雅興,實在是落月的過錯,還望莫怪。”

施千音和莫溪冰兩人對視了一眼,便馬上移開。施千音探頭低語道:“我沒事,你放我下來。”

莫溪冰便微微彎身,輕輕把施千音放了下來。

施千音勉強支撐着身子,她很是自然地擋在莫溪冰面前。見落月眼神總是在莫溪冰身上瞄來瞄去,才想起莫溪冰上衣還未穿上。她有些郁悶,揚臉譏笑道:“姑娘這是往哪看呢?光天化日下也不知收斂。”語罷,她把手擡起,莫溪冰只感覺到一股風吹過,他的衣服已經飛到了他的手上。

“快換上。否則吃虧的是你。”施千音急沖沖的語氣帶着那麽一絲抱怨藍顏禍水的意味。

莫溪冰眼中不覺笑意盈盈,這算什麽跟什麽?

而落月臉色則有些難看了,對面那兩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色女,充滿了鄙夷和輕視。

“我叫落月,叫我落月。還有,你這是什麽意思呢。我怎麽就不知收斂了,不知收斂的難道光天化日卿卿我我的兩位?”落月很是生氣地回道。

落月本來得氣勢洶洶,意圖把莫溪冰強行帶走,誰知她剛要沖門而入,便見一個長得和她的雲輕哥哥有的一拼的美少年,一把抱起了一個女子,那女子臉色蒼白,但那清麗無雙的容顏讓她掩面自愧不如!而對照着天宮給的畫面,那人必然是莫溪冰了,按道理她應該上前拉住莫溪冰就走,但是她卻心虛地退了出來,躲在門後。

施千音臉上一紅,随即很是冷漠道:“落月?沒聽過。如果是尋醫問藥,那麽請你滾出去,按照我的規矩來,給我寫信便可,我自會登門;如果是打莫溪冰的主意,那麽請你現在就滾。”

落月聽來聽去,聽聽到了滾字。落月搖搖頭,道:“要我滾可以,我要把他帶走。”說完指了指莫溪冰。

而莫溪冰早已穿上衣裳,靠在門邊,聽見他的名字,他這才正眼看了落月一眼。

落月有些郁悶,無論是誰,被美少年不屑一顧,都會不爽!

“休想。”施千音似笑非笑道。

“我不是來征求你的同意的,我是奉天君之命把他帶走的。而他走不走,由他決定,而不是你。”落月道,說着亮了一下自己的令牌。

施千音征了一下,她回頭去看莫溪冰。莫溪冰晾在陽光下,他回頭對上她的眼神,他沉吟一會兒。

施千音本很自信他會留下,但莫溪冰實在太讓她捉摸不透了,她突然有些緊張。

“我跟她走。”莫溪冰認真道。

施千音有些不相信她聽到了什麽。她皺眉,重複:“你……說什麽?”

莫溪冰又重複了一遍。

施千音搖頭,道:“莫溪冰,枉我用心對你,你便是這般信不過我嗎?”

莫溪冰想解釋些什麽,比如他有多想見一見那個處死他爹的人,比如他是有罪在身無法逃避,比如他知道那個叫落月的女子不把他抓回去必然不會罷休,比如他并不希望她為了保護他再大動幹戈……又或者比如他已經相信了她。但他沒有,他只是道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不用再說了,我是決計不會讓你去的。”施千音道。

“姑娘這可是公然與天君作對呀,那可不好。”突然有一個聲音傳來,就像春日最和煦的風,暖暖的。施千音和莫溪冰同時望去,那是一個白衣男子,他長身玉立,氣質高潔,姣好的臉上帶着一抹輕輕的笑。此時,他正一只手拿着扇子,一只手負在身後,向他們走來。

而落月一見雲輕,連忙飛一般湊到了他面前,笑嘻嘻很是很開心的樣子。

施千音打量了雲輕半會兒,便明白了什麽,她向雲輕施了個禮,擺出個客氣的笑道:“我正郁悶落月姑娘怎有能耐闖進我這裏呢。原來另有高人,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落月一聽,臉上的歡喜便化為憤怒,她擋在雲輕面前,怒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認為是什麽意思便是什麽意思。”施千音道。

落月當然知道施千音什麽意思,雖然她們能找到莫溪冰,能破除這個怪地方的結界,的确是因為雲輕的本事,但是現在在雲輕面前,如此貶低她,她怎麽能受得了!

于是落月“哈哈”兩聲,以表自己的不屑,然後她握緊了手中的劍。而一旁的雲輕眼看落月便要拔劍,剛要阻攔,一聲“小月”才到嘴邊,落月便已把雲輕推開,淩厲道:“讓就你見識見識本姑娘的厲害。”

落月長劍直指施千音,施千音笑了笑,變出仙萦,把綠色如同青竹一般翠綠但又不同青竹十分柔軟的繩索一甩,便把落月的攻勢輕輕劃去,兩人就打了起來。

“施千音!不要再打了。”本一直沉默的莫溪冰見狀,連忙大喊。

可是施千音哪會聽他的話,兩個人打着打着,已經翻過屋頂,繞到後院了。莫溪冰連忙追上去,并未注意一直看着他的雲輕。而雲輕摸了摸鼻子,笑笑,也随着莫溪冰走過去。

兩人來到後院,而施千音與落月正打得難分難解。

莫溪冰輕皺眉頭,而雲輕倒是一臉輕松,他語帶笑意,向着莫溪冰問:“溪冰,你能告訴我她們為何要打嗎?”

莫溪冰聽見自己的名字,有些受驚,他回頭,正是那個被他一直忽略的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看起來極其溫柔,并無惡意,只是,那白衣男子看他的眼神為何就像看一個熟人一般?

“我和你不是很熟。”莫溪冰道,眸子裏施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

雲輕的笑頓時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溫柔起來,他道:“我叫雲輕,我知道你是莫溪冰。”

“哦。”莫溪冰淡淡應了聲。

“你就不好奇我是誰?不好奇我來尋你的目的?”雲輕饒有興趣。

“沒空好奇。”莫溪冰說着,眼神緊緊鎖定施千音。

雲輕撫了撫額頭,有些頭痛,他甚至都要懷疑,面前的莫溪冰并非莫風之子了。否則,莫溪冰的性子…怎會與莫風前輩有如此大的差別呀。但他定了定神,這一等一的相貌倒是無出其二,大抵基因變異了罷。

“你不必着急,就讓她們打個痛快,不會出什麽事的。”雲輕揮開他手中那把精致的竹扇子,悠哉地坐在院子裏的一把小椅子上。

施千音身懷高深法術,本可以輕松鉗制落月,但她解開封印耗去太大體力,便與落月糾纏了起來。但慢慢的施千音便占了上風。她的一招一式,都如風般輕靈利落,輕輕地落下又輕輕地飛起。而那個叫落月的女子看似已經快要招架不住,一直後退。

但是施千音臉色一白,突然間地停了動作,她身子明顯晃了一下。落月看她不對勁,正好反擊,一個橫腿就要掃過去。施千音回神過來,身子卻不聽使喚,眼看着躲閃不了了,整個人就噗通一聲要掉落水池。落月正得意之際,施千音急中生智,把仙萦一甩,拽住了落月的腳,落月大驚,下一秒也噗通一聲掉進了院子後邊的大水池。

一聲劃破天際的慘叫聲,莫溪冰和雲輕一臉錯愕,連忙趕過去。但是,路到水池邊之時,兩人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

因為實在太臭了!黑壓壓的一窩池水,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而水池平靜無瀾,深不見底很是可怕的樣子。

莫溪冰雖然面無表情,但還是看見他額頭冒出了冷汗。而雲輕仍是笑。

“竟不知如此美麗的地方還有……咳咳,這般水池。”雲輕挖苦道。

莫溪冰道:“那是施千音的煉藥池。”語罷,他沒有再猶豫,走近水池,往水池大喊:“施千音。施千音。”

雲輕也開始喊:“小月,小月……”

但水池依舊平靜,仿佛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般。他們正疑惑着什麽,水池中突然間濺起水花,感受到那可怕的東西飛了起來,兩人臉前一黑,本能地後退,一時情急之下,兩人撞到一起,重重地坐在地上,而那黑兮兮的渾濁物劃了一個抛物線,穩穩地灑到了雲輕和莫溪冰身上。

莫溪冰是崩潰的,他深呼一口氣,卻發現自己嗅進了那惡心的味道,一時之間差點嘔吐。而雲輕倒是心大,他呵呵笑着扒開身上的髒東西,然後看着莫溪冰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

“雲輕哥哥!嗚嗚嗚嗚……”一聲劇烈的嚎叫傳來。

雲輕和莫溪冰心下一驚,連忙看去。

施千音和落月兩人已辛苦地爬出水池,但是兩人全身濕透,甚至還滴着黑兮兮的臭水,她們頭發上、衣服上都沾滿了髒東西。恩……大概最讓人心痛的毀滅便是如此了。落月見着雲輕,便哭喪着一張臉,十分委屈,連忙爬向雲輕。

雲輕不自覺咽了咽口水,有些顫抖。落月像是瞧見了雲輕微笑的勉強,更是大哭一聲:“雲輕哥哥你嫌棄小月身上臭。”

雲輕輕咳幾聲,笑:“不是,小月你沒事就好,現在趕緊去……”雲輕那句“洗澡”還未說完,落月已經撲進雲輕的懷抱,抱着雲輕大哭。

“別哭了……”雲輕笑的無奈,想要向莫溪冰求救,而莫溪冰卻始終看着施千音。

施千音瞧見莫溪冰,一下子十分窘迫,她低頭用力抹去自己臉,拿掉身上的髒東西,而莫溪冰卻突然笑了,他笑得十分爽朗,正是這個年紀少年應有的朝氣。

施千音更加尴尬,她實在沒有那麽狼狽過,而且是在他面前,她拿手遮住自己的臉,想要起身,但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去,而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腰,那熟悉的氣息籠罩了她整個人。

施千音忙道:“我……很髒。”

莫溪冰仍是攔腰抱起施千音,他道:“我不介意。”

“你……”

“你救我那麽多次,我總該回報你。”莫溪冰看她一眼,繼而道。

施千音還未道出的話噎在喉嚨裏,有些滾燙。

******

四人不知洗了多少遍澡,才勉強抹去心頭的陰影。

莫溪冰、雲輕三人則在屋外并肩而立,說着什麽。

“溪冰,你不必憂心,千音姑娘并無大礙。”雲輕瞥了瞥莫溪冰,溫和道。

莫溪冰臉上飛過一抹不悅,并未答話,反到彎了唇角,問:“你們到底是誰?天君召見我是否為了封印一事?”

“讓我和你說罷。”雲輕道:“我是雲輕,六界齊天之神,與你父親素有交情。而落月則是原南海之濱島主之女,現歸于素衣仙子門下。我們的确是為天君之命尋你而來,但你且放心,我是站在你那一邊的。”

不得不說,雲輕這一番話實在很有誠意,傳達了莫溪冰想要知道任何消息,同樣的,那一句“我是站在你這邊的”,雖讓莫溪冰驚奇,但又生出些許暖意。

“你……認識我爹?”莫溪冰有些緊張地問。在他印象中,這是第一個認識他爹爹,并對他溫和相向的人。

“是。莫風前輩曾助我修煉,我十分敬重他。當年一事,我很慚愧沒能幫上他的忙,但是,溪冰。無論外人如何定論,你都不能不相信你爹爹。”雲輕道,然後走到莫溪冰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溪冰仿佛如夢初醒一般,震驚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曉其中淵源?快告訴我。”

“不,此時我并未十分清楚。不過,莫風前輩為人磊落,大氣淩然,絕不會做出背叛天界,謀殺親師一事。你若想知道,我可帶你去尋一人。”雲輕道。

“你确定你沒有騙我?”莫溪冰警惕問。

雲輕笑了,他擺擺手:“你認為我會是那種卑鄙小人嗎?我若要抓你,不必使這種小手段。”

莫溪冰想想也是,便不再多問。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總歸是你沒有法術不能周全自己。好在你生來有巨大的力量,只要習得法術,到時候就可以自保。”

莫溪冰詫異:“練法?”

雲輕點頭,說:“你父親原本是要你遠離紛擾安穩一生,可惜注定你的一生終是要在波折與苦難裏度過的。就算你想安生,別人也不饒你。怪只怪你是不凡之人。”

“謝謝好意,只是我這一去,天君能否饒我不說,練法之事只怕妄想罷了。”莫溪冰嘲諷道。

雲輕失笑:“溪冰,有我護你,你不必害怕。更何況天君正是用人之際,只要你不會是他的敵人。”

莫溪冰有些慵懶地閉上了眼睛,他邪邪一笑:“你又怎知我不會是你們的敵人?”

雲輕走到他身旁,與他一同坐在橋梁之上,他道:“溪冰,我已為你打點好一切。你收拾收拾,與我一同去見天君,然後就随我去靈城拜師。”

莫溪冰睜開眼睛,他看着那無垠的天空,道:“你是為了我爹,才對我好的嗎?”

“也不盡然。”雲輕沉吟一會兒道,“怎麽,你信得過我嗎?要和我走嗎?”

“你又何必問我,我知道,我根本沒有選擇的可能。”莫溪冰道。

雲輕只是呵呵笑,道:“那千音姑娘,你打算如何。”

“我與她,也只是萍水相逢罷了……”莫溪冰的語氣平靜無瀾道。

“哦?可我怎麽聽小月說,你倆……恩?”雲輕挑眉,一副我不相信的樣子。

莫溪冰差點沒被他的話嗆死,他狠狠白了雲輕一眼:“你如此八卦,不怕有失天神格調嗎?”

雲輕輕咳幾聲,笑道:“我雖貴為天神,但是……也偶爾八卦八卦親近人間。”

莫溪冰:“……”

☆、第 9 章

施千音醒來之時,映入眼簾的,不是誰,而是那個與她糾纏到底,害她洋相百出的女子——落月。落月正背對着她,彎着身子,嗅着自己身上的衣裳,這一動作以施千音的視角看來,實在有些猥瑣。

施千音看了看屋裏,沒見到莫溪冰,她心下一驚,連忙起身,伸手用力拽住落月的胳膊,道:“你把溪冰放哪裏了,快說!”

落月“啊”一聲大叫出來,然後也不客氣地甩開施千音的手,但是這一甩,原本放在床邊的熱騰騰的湯藥就被打翻了,濺到施千音身上,她的手立刻就紅了一片。

落月看着施千音滿身的湯藥,有些歉意,但仍嘴硬道:“這……這可是你自找的。”

但施千音卻毫不在意,她目光犀利,再次重複:“我問你,溪冰呢?”

落月佯裝無意瞥了瞥施千音那滾紅的手,不屑道:“溪冰溪冰溪冰,你自己都管不好呢,還溪冰溪冰。你緊張什麽,難不成我還能吃了他。”

“你……你不說我自己找去,他若有什麽閃失,我定不饒你。”施千音說着,剛要起身,便聽見門外一陣爽朗的笑聲。

“千音姑娘莫急,溪冰在我這兒呢。”雲輕邊笑邊道,款款而來。而在他身後的,正是莫溪冰。莫溪冰大步越過雲輕,瞥了一眼落月,然後坐到施千音床上,拉過她的手看了看。

施千音見着莫溪冰,連忙也回握他的手,道:“溪冰沒事吧?”

“還好嗎?”莫溪冰也随着施千音的一同問出。

兩人征了一下,看向對方。而雲輕和落月也默契的對視了一下,很是委屈,施千音和莫溪冰把他們當成什麽了?他們又不會吃人!

施千音意識到什麽,連忙抽回手,搖頭。莫溪冰看着她卻笑了笑。

“咳咳,溪冰,我和小月出去再給千音熬個藥,你們……好好聊聊。”雲輕道,然後笑的很是暧昧的走出去。

落月看見雲輕走了,也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一時間氣氛有些奇怪。

平日愛說話的施千音忽而沉默了,而莫溪冰先開口了。

“施千音,謝謝你。”莫溪冰道。

“你預備一輩子要和我說這句話嗎?”施千音好笑的瞧他。

莫溪冰卻冷笑起來,他反問:“一輩子?能有一輩子嗎?你會對我好一輩子嗎?”

施千音的笑一下僵在唇邊,一輩子嗎?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的存在,不正是為了他而存在嗎。

“我要和雲輕走了。”莫溪冰道。

“你就不怕天君對你不利?”施千音問。

“怕又如何,你以為我可以反抗天君?更何況此事本就因我而起,我必須親自面對。”莫溪冰緩緩道,語氣裏帶着不可摧毀的堅定。

“可是……如果天君傷害你呢?”施千音緊張地問。

“他要誰死,誰不得不死。”莫溪冰眼中閃過鄙夷之色,當初他的爹爹不就是這般被處死的嗎?呵呵,或許他不過又重蹈覆轍罷了。

“那我呢,你死了,對得起我嗎?”施千音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有些生氣。她拼死拼活保護他,他怎能不愛惜自己呢。

莫溪冰忽的抿了抿唇,問:“你很在意嗎。”

“那當然,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同意,你休想走。”施千音問。

施千音說的那麽堅定,那麽理所應當,莫溪冰有些想笑,但又生生忍了下去,他懶洋洋地把身子靠在床邊的另一頭,與施千音相對而視,他道:“施千音,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霸道了。”

施千音這三個字,被莫溪冰喊得非常好聽,帶着些許笑意,又摻雜着疏離,酥酥麻麻的聲音讓施千音回味了一下。施千音,施千音。不知何時起,他開始喊她施千音。

施千音皺眉,她拿起後背的枕頭往莫溪冰就是一丢,她擡起下巴,冷冷道:“莫溪冰,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混蛋。”

莫溪冰被枕頭砸得有一瞬的懵了,沒心沒肺嗎?恩,大概是吧。莫溪冰起身,擺起了臉,認真道:“如果你是擔心我的安全,那麽不必。”

“你就非去不可?”

“恩。”

施千音緊緊拽着被褥的手忽的松開了,她垂眉:“那你便去罷。”

莫溪冰愣了愣,淡淡的失落在他臉上轉瞬即逝,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他點點頭,道:“你好生休息。”

******

雲輕在段崖下等候莫溪冰。

莫溪冰出來之時,并未攜帶任何衣物,施千音面色已大為好轉,一襲楓葉落紅水衫襯得她十分美麗,只是她面帶愁容,不知想些什麽。兩人一前一後走着。

“收拾好了?”雲輕笑吟吟問。

“恩,走吧。”莫溪冰道。

“千音姑娘無需憂心,我不會讓溪冰出事的。”雲輕見施千音沉默,不禁寬慰道。

“恩,還望雲公子多多照顧。”施千音道。

“溪冰,我在出口等你,你倆說些話。”雲輕囑咐道,然後便一人走進霧氣裏,只見白色身影化為一縷缥缈的雲煙,融進霧氣裏飛上去了。

“你會回來找我嗎?”施千音挑眉。

“不會。”莫溪冰彎唇,依舊是邪魅而落拓的笑容,不帶感情,幾乎是毫不猶豫道。

施千音瞪了他一眼,又問:“你就不把我當朋友嗎?”

莫溪冰漸漸收了笑容,他眯起了他那漂亮的眼睛,認真的看着施千音,好像在認真思考着什麽。

施千音卻在他的目光裏屏住了呼吸。

“你好好休息。”莫溪冰道。

施千音嘆氣,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不會……回答她的!

“你會回來找我嗎?”施千音不死心地再問。

而還不等莫溪冰回應,她拉起莫溪冰的手,給他套上了一個鈴铛,那是一個鑲嵌玉石的鈴铛,剔透精美。施千音便笑了,眼睛彎彎,她道:“沒關系,我會去找你的。溪冰,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說完,她擡起她的右手,同樣戴着一個玉鈴铛,一模一樣。

莫溪冰笑:“你這算什麽。”

“沒什麽,只是我要跟着你,你絕不能丢下我。”施千音狡黠一笑,随後便轉身而去。

莫溪冰看着施千音的背影,心裏波濤暗湧,面上卻仍波瀾不驚。

強烈到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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