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越是避開越是相見(1)
更新時間:2017-04-06 17:00:04 字數:7660
章幽蘭來莊子,原是為了掩飾此行真正的目的,可是既然來了,就不可能錯過莊子上的樂趣——爬樹摘果子、游湖垂釣、騎射……其實她生性好動,只是前世為了守住尊貴的身分,硬是将自個兒真實一面隐藏起來,現在回想起來,實在可憐又可悲,放棄自個兒,卻又守不住想抓住的一切……
如今一切都過去了,這一世她不再當糊塗人,一個人連自個兒都守不住,還能做什麽?
提起騎射,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是她的最愛,更意想不到她的師傅是祖父。祖父小時候身子不好,曾祖父便為他請武師傅,一開始只求強身,沒想到卻學出樂趣來,不過祖父讀書天分令人驚豔,大周更是重文輕武,騎射就成了祖父的樂趣。
她因為養在祖父膝下,祖父來莊子總會帶上她,她便跟着祖父上馬拉弓射箭,将祖父的本事學透了,也因此祖父老是遺憾她不是男兒身。
祖父在莊子上養了幾匹馬,雖不及千裏馬,但也算得上是好馬,總之,她騎着馬兒一口氣就沖到西武山的山頂,将幾名随行的護衛甩在後頭。
她喜歡立于山頂眺望遠方,感覺天地很大,這世上的事無論多沉重,轉瞬之間都輕如鴻毛,可是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此地遇見朱孟觀。
“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章三公子。”朱孟觀笑着先打招呼。
“真巧,二爺。”章幽蘭真想罵自個兒豬頭,怎麽忘了八王爺的馬場就在西武山的山腳下?不過,他去馬場跑一跑就好了,怎麽跑來這兒跟她巧遇?
“章三公子的騎術竟然如此精湛!”朱孟觀很驚訝,就他了解,章家子孫幾乎是文弱書生,唯一的例外是章家大房嫡長孫章莫恩。章莫恩不喜歡讀書,章閣老便為他請了武師傅,可是他并未進入軍中,而是做起買賣,當起商賈。
“……是我座下這匹馬兒有本事。”章幽蘭輕拍馬兒,馬兒很配合的揚首嘶鳴。
朱孟觀看了馬兒一眼,言不由衷的道:“這匹馬兒還不錯。”
這匹馬兒确實不錯,只是比不上太子的坐騎。章幽蘭很識相的轉移話題,“二爺來得可真早。”
她知道朱孟觀絕不會在八王爺的馬場過夜,這是避免讓人覺得他與八王爺過從甚密,而寅正,京城四個主要對外的城門才會開啓通行,他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來到這兒?
“我在這兒有個溫泉莊子。”
京城權貴只要非空有身分地位,皆有溫泉別院,楓紅之時,更會共襄盛舉齊聚在別院裏泡美人湯,不過溫泉別院皆位于天霧山,地處西武山北方,快馬趕路也要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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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孟觀顯然看出她的疑惑。“這兒也有溫泉莊子,不同于天霧山的溫泉別院,更添野趣,泡過之後可謂通體舒暢。”
“原來如此。”前世進了太子府之後,她雖掌中饋,卻不清楚他有多少私産,倒是他對她的嫁妝知道得一清二楚,還打她嫁妝的主意,用她的嫁妝拉攏他想結交的人。
她從來不喜歡這種由不得自己的感覺,可是如今想來,那是他們關系最親近的時候,她知道他想做什麽,更是盡全力的支持他。
“章兄弟下棋嗎?”
“是。”
“我們來下一盤棋吧。”朱孟觀伸手一揮,侍衛們立刻熟練的展開行動,轉眼之間,不但有棋盤棋笥、兩張坐墊,還燒水泡茶。
章幽蘭見了驚嘆不已,皇子的排場果然異于常人。
“坐吧,陪我下盤棋。”
雖然朱孟觀沒有明示身分,而她也好像沒有看穿他身分的樣子,不過,他們皆知彼此無意點破而已,換言之,她連甩頭說不能奉陪的資格都沒有,還是堂堂正正的坐下來陪他下一盤棋。
“黑棋,還是白棋?”
“二爺先選。”
朱孟觀選了白棋,章幽蘭習以為常,他一直自诩是個溫文爾雅的君子。
章幽蘭很少展現棋藝,一來少有遇到對手;二來她習慣看情勢下棋。能夠贏對方,可是沒有贏的必要,輸了也無妨;不能贏對方,更是輸了也無妨。總之,她下棋會給人一種溫和沒有殺傷力的感覺,好像可以輕易風過她。
她不想跟他下棋,不想跟他沒完沒了,必須趕緊找個機會抽身。不過,他似乎有意跟她過不去,她還分心找機會抽身,他就抛出差點吓死她的提議。
“章兄弟若不嫌棄,明日可以上我的莊子泡溫泉。”
“泡着溫泉,再來一壺酒,那是人生一樂。”
章幽蘭壓下內心的波濤洶湧,很平靜卻又很嚴肅的道:“謝謝二爺相邀,可惜在下不适宜泡溫泉。”
“不适宜泡溫泉?”
“在下曾經在泡溫泉時暈了,大夫便道在下不适宜泡溫泉。”
“真是可惜。”
“是啊,真是可惜。”她可真是松了一口氣,還好他沒有窮追猛打問她為何不适宜泡溫泉,要不她的謊言真的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不能泡溫泉,真是奇怪。”
章幽蘭整顆心又被提起來了。她為何覺得自個兒好像一只被猶兒追着玩的老鼠?不知如何回應,她索性閉口不言。
可是她不說,不代表他會配合她。
“我認識一位神醫,下回讓他給章兄弟瞧瞧。”
“不必了,不過就是天生體虛,不适合泡溫泉。”章幽蘭第一次想踹某人一腳。為何她從來不知道他有如此黏人的一面?還是趕緊結束他們的對奕,将手上的白棋放下,信心滿滿的起身走人。
“二爺承讓了,在下告辭了。”
他贏了嗎?朱孟觀無心理會逃之夭夭的章幽蘭,仔細觀看棋盤,然後數目。沒想到那位看起來像個姑娘似的章三公子真的贏了。
許久,朱孟觀只能怔愣地看着棋盤。這位章三公子給他的感覺很奇怪,他不像一般人急于與自己拉近關系,若說不知道他的身分,勉強可以解釋,可是章三公子的态度透着恭敬,分明就是知道他是誰,雖說章閣老不願意章家子弟與皇家人扯上關系,可是有緣相遇,也沒必要避開不交好啊。
而這也無所謂,最令他在意的還是那種奇特的熟悉感——蘭花香中透着一股揪心……
這是從何而來?
章幽蘭從西武山下來,回到莊子後,立刻讓靛藍和石榴收拾東西。再不趕緊離開這兒,明日若是收到朱孟觀的帖子,邀她過去下棋,然後搬出太子的身分壓人,不管不顧的硬拉着她去泡溫泉,那她的真實身分還隐瞞得了嗎?
“少爺,為何急着回府?”靛藍還是第一次看見章幽蘭如此慌張失措。
“我在西武山山頂遇到二爺。”
靛藍和石榴同時驚叫出聲。小姐會不會太倒黴了?
“你們若是繼續發呆鬼叫,擔擱我今日離開這兒,我就真的要倒大黴了。”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朱孟觀一定會請她到莊子下棋,試圖為今日的慘輸挽回面子……她不應該贏他的,可是這一世她不願意再委屈自已,不知不覺就放肆了。
其實朱孟觀棋藝不錯,只是她太善于隐藏自己了,前世她一直刻意輸給他,後來他甚至覺得與她對奕無趣,登基之後,根本不找她對奕。
仔細想想,前一世她很了解他,可是卻不曾讓他了解她,因為對她來說,他了解或不了解又如何?他是太子,接着又是一國之君,在他眼中,權力的平衡是處事的準繩。這樣的他沒有錯,他是一個賢明的君王,但他不會成為任何女人的良人。
雖然不認為有必要如此着急,靛藍和石榴還是趕緊加速收拾東西,然後急匆匆搭上馬車回府。
朱孟觀确實有意派人去邀請章幽蘭來莊子下棋,可是還來不及派人出去,皇後就派人召他回宮。
明玉大公主朱貞儀跑去向皇上建言,太子應該多磨練,不如讓太子随兵部尚書前往北關馬場驗收首批培育出來的戰馬,況且培育戰馬一事原本就是太子提議的,太子必然想親眼看看。
“她不願站在你這一邊,本宮可以理解,可是她為何不能置身事外?你與四皇子皆是她的手足,看着你們兄弟鬥得你死我活,難道她就可以心安嗎?不好好過日子,她也不怕将來自食惡果。”
皇後性格堅毅,能忍別人所不能忍,可今日她真的被大公主氣壞了,若沒有大公主在旁搖旗吶喊,使勁的給和家煽風點火,珍貴妃不見得有膽子動歪心思,而如今,竟還向皇上提這種建言。
“母後早就清楚她的性子,何必為了她氣壞自個兒的身子?”
不只是朱孟觀,皇上的幾個兒女皆與大公主不親近。大公主出生在皇上還是親王之時,一出生就失去母親,皇上為了保護她,很長一段日子不讓後院的女人生下孩子,直至大公主五歲。後來皇上忙于争奪太子之位,到了登基之時,也只多了一個庶長子。庶長子身子不好,皇上繼位不到三年就病死了,大公主懷疑有人害死他,看誰都是壞人,也因為與其他弟妹年齡相差不小,使她更難以親近他們。
“這一次她太過分了,你可是太子,皇上如何能派你去如此危險的地方?”
“她的建言理由充足,父皇如何反對?”
“她根本不懷好意,誰不知道北夷的騎兵隊不時小規模擾邊,萬一遇上了,你的性命就不保了。”
朱孟觀不慌不忙的搖頭。“北夷的騎兵隊不會挑在北關一年一度的馬市擾亂,這可是他們做生意大賺一筆的好機會。”
基本上,大周嚴禁馬匹私下買賣馬匹交易必須經由朝廷核發許可證,可是考量民間需求,因此在北關設了一年一度的馬市交易,這場馬市盛會可謂集結四面八方的商賈,而商賈必然不會空手而來,北夷的商賈便是藉此機會交換大周商賈手上的绫羅綢緞、茶葉、香料等等,怎會容許騎兵隊挑在此時生事?
皇後微蹙着眉,“你想去北關?”
“兒臣早就想見識北關一年一度的馬市盛會,要緊的是,兒臣還可以暗中了解北邊的防線。”父皇若是派他前往,其中勢必也有這個目的。因為他的提醒,父皇已經留意到大周在武力上太弱了,終有一日,北夷可能會攻擊大周。
“若能藉此機會了解北方防線,倒是好事,不過,朱貞儀不可能無緣無故有此建言,勢必有所圖謀。”她就這麽一個兒子,如何放心他去那麽遠的地方?
“既然知道她有所圖謀,不就能事先防備嗎?”朱孟觀倒是看得很開,至少她不是毫無預警的在背後捅上一刀。
“又不知道他們會采取何種方式對付你,如何防備?”皇後看大公主就是一只亂吠亂咬的瘋狗,沒有她幹不出來的勾當,只有她想不想做。
“兒臣身邊的侍衛和暗衛都是最頂失的高手,大公主他們想要取兒臣的性命可沒那麽容易。”朱孟觀很慶幸自個兒并非平平順順走到今日,若非在大公主的暗算中長大——落水、摔馬、暗殺……他不會知道壯大自己有多麽重要,更不會察覺大周的南北潛伏着兩只猛獸。
“母後知道你身邊的人都是最好的,可是……”
“母後還記得自個兒說過的話嗎?不怕你的敵人有多強大,可怕的是輕看你敵人的強大。兒臣片刻不敢忘記母後的教誨,不怕敵人強大,而是不輕看敵人的強大。”
看着朱孟觀半晌,皇後輕嘆了口氣,“母後好像不曾讓你過上安穩的日子。”
“兒臣一出生就享有比別人更多的尊貴,豈能貪求安穩度日?”
頓了一下,皇後還是忍不住要問:“真的非去不可嗎?”
“任何事都還未發生,就搶着告訴父皇,有人意圖謀害兒臣,父皇如何想?兒臣覺得,說不定大公主就是希望兒臣拒絕此事,好藉機在父皇面前挑撥,指責兒臣是個沒有擔當的太子。”
這一點她倒是沒有想到,大公主必然猜得到她此時的心情。皇上還未決定,她就急着阻止兒子前去北關,大公主說不定很開心逮着機會在皇上面前告她的狀,指責她是多麽不懂得體察聖意的皇後。
“母後不必太擔心了,尹尚書是打過仗的,他的家将個個都是悍将,絕對沒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對兒臣出手。”
聞言,皇後頓覺吃了一顆定心丸。“本宮倒是忘了尹尚書并非文弱書生。”“尹尚書說不定比母後更擔心兒臣一起去北關,一路上要提心吊膽保護兒臣,這豈不是累壞他了?大公主絕對沒想到這個提議會得罪尹尚書。”
皇後終于輕松的笑了。“那個丫頭目中無人,豈怕得罪人?不過,若是尹尚書不願意帶上你,你可不要自個兒跑去向你父皇毛遂自薦。”
他不會有毛遂自薦的機會,尹尚書或許不樂意帶上他,但不會違背父皇的心意。
“對了,見着你八皇爺爺了嗎?你八皇爺爺如何說?”
“八皇爺爺認為他不便出面,恐怕這會成為公主他們用來對付兒臣的把柄。”
“八皇叔多慮了,這些年八皇叔從不過問政事,對待各個皇子都很親切的他,會關心你的親事無可厚非。”略微一頓,皇後若有所思的蹙眉。“八皇叔與章閣老交好,他只怕是不想勉強章閣老吧。”
“雖然八皇爺爺不會主動出面,可是也說了,若有機會見到章閣老,必然為兒臣說幾句好話。”
“應該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若是皇上真的派你随尹尚書一起前往北關,本宮想在你離京之前定下太子妃人選,你覺得如何?”
“不急,還是待兒臣從北關回來再定下太子妃人選。”
“為何要等到北關回來?本宮覺得還是早早定下來比較穩妥。”
“八皇爺爺就是見到章閣老,章閣老也不會太快松口的。”章三公子的身影忽然掠過他心頭,朱孟觀不自覺的又補上一句,“兒臣還是認為章家比歐陽家更适合。”
這個孩子好像比先前更屬意章家的姑娘,難道八皇叔跟他說了什麽?念頭一閃,皇後便放下。“本宮與你想法一致,可是,章閣老若是遲遲不肯松口呢?”
“若是兒臣從北關回來,章閣老還是不肯松口,母後就定下歐陽家的姑娘。”早就說好了以他的意思為主,皇後便點頭道:“就再等上一兩個月吧。”
從莊子回來,章幽蘭将心思全部投注在琳珑閣,如今對她來說,沒有什麽比建立自個兒的情報網還重要,有此提供消息的管道,就是章家也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是,若想要琳珑閣達到她期望的目的,琳珑閣設計的衣裳和珠寶首飾必須能吸引京城這些夫人小姐們的目光。雖然琳珑閣兩位二掌櫃很不錯,但沒有一眼就抓住人的本領,這事只能靠她自個兒了——她不單單有前世的記憶,更因為她一直習于為自個兒設計穿戴的衣裳、首飾發簪。
前世她被立為太子妃之後,穿戴自然成為京城夫人小姐們争相模仿的對象,也因此她清楚京城在這方面的喜好趨勢。
前世她及弄時,京城喜好何種穿戴,她的記憶應該早就模糊了,可是很奇怪,當她手執狼毫,一件件衣裳随即躍于紙上,接着是一件件首飾、發簪,一口氣就各設計了二十件。看到自個兒的成果,章幽蘭歡喜的咧嘴一笑。真是寶刀未老!
“你這個丫頭在忙什麽,将丫鬟們都趕到外面……這些……這些全是你畫的嗎?!”章莫恩的目光一觸及書案上的設計圖,兩眼暴凸。
章幽蘭得意的點點頭。“琳珑閣想要成功,最重要的還是貨色。”
“沒想到你這麽厲害!”他對妹妹的認識真是少之又少。
“只要是姑娘,多少喜歡在這上頭琢磨。”
“不不不,你特別有天分。”
章幽蘭戲谵的挑起眉,“哥哥對姑娘家的東西好像很有研究。”
“我是生意人,如何能一點點眼光沒有?”章莫恩驕傲的擡起下巴。
“哥哥為何喜歡做生意?”前世她不曾關心過哥哥,如今重生,她要學着懂他、理解他。
章莫恩調皮的擠眉弄眼,“你不覺得銀子才是最實在的嗎?”
“是啊,銀子很實在,可是,哥哥真的只是為了銀子嗎?”
“不是為了銀子,那是為何?”
歪着腦袋瓜,章幽蘭狀似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嚴肅又苦惱的道:“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妹妹,我想不到任何理由。”
怔愣了下,章莫恩爆笑出聲,“哈哈哈……沒想到你這個丫頭如此有趣!”
章幽蘭懊惱的嘟着嘴,“我很認真!”
“好好好,我不笑你……哈哈哈……”章莫恩索性捂住嘴巴,實在忍不住。章家子孫兩輩,若說有哪個人像祖父,應該是她,如今看來,他一直錯看她了。
章幽蘭若知道他的想法,必然要說,他錯看的是祖父,若沒有家族羁絆,祖父也是潇灑不羁的。
章幽蘭故意輕哼一聲,轉頭不予理會,接着将設計圖收起來,放進匣子裏。
章莫恩收起嬉笑,讨好的道:“別生氣,我不笑你了,真的。”
“何必呢?你不是從不委屈自個兒的嗎?”
“我是何人?皇上都免不了要委屈自個兒,我又豈能事事如意?”章莫恩難掩內心的感慨,若是真的可以不委屈,他老早就抛下這兒的一切走了。
是啊,回想前世,朱孟觀一個女人接一個女人迎進後宮,難道是因為他喜歡嗎?不然,完全是權力的考量,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能理解為何他只能用女人來平衡權力,最後,她陷在嫉妒當中,兩人的心也因此越走越遠。
章幽蘭斜睨一眼,打趣道:“別抱怨,哥哥也稱得上夠任性了。”
章莫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服氣,“我任性嗎?”
“這還不夠嗎?想上哪兒就上哪兒,何時問過祖父或父親的意思?”
幹笑幾聲,他也不好意思堅持已見,因為這個丫頭說中了。“我要去北關。”
“你要去北關做生意?”
“若有銀子可以賺,當然要順道做生意,不過主要是為了一年一度的馬市盛會。”章幽蘭兩眼陡然一殼,“你要去北關一年一度的馬市盛會?”
章莫恩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你不會也想跟去吧?”
她很用力的點點頭,兩眼散發着璀璨奪目的光芒。“哥哥可以帶我去嗎?”
“你瘋了嗎?”
“我在祖父的書房見過大周的地輿圖,北關是最靠近北夷的大城,大周的馬場就位于北關的東郊。看着地輿圖,我不斷想像北關的風光,一望無際的是草原,還是岩礫?聽說北關的男子可以單手舉起一只山豬,姑娘一到夏日都會露胳臂,是真的嗎?北關的男子是不是一見到喜歡的姑娘,姑娘也願意,就可以帶回家當費子?”
章莫恩已經瞠目結舌無法言語。這個丫風若是男兒身,肯定比他還野還瘋。
章幽蘭恍然大悟的擊掌道:“我明白了,哥哥真正想要的是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天下美景,至于做生意賺銀子只是順道而為。”
“不能說是順道而為,銀子也是很重要,難道你可以不吃不喝不穿嗎?”雖然一開始他是為了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天下美景,可不能否認,賺得盆滿缽滿是一件歡喜的事,這無關銀子,而是一種自我認可的成就。他明明是章家的嫡長孫,卻因為不喜歡讀書得不到長輩認可。
沒錯,人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穿,可是,她一直嫌棄銀子庸俗……其實,庸俗的從來不是銀子,而是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