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要去哪裏？

關昕轉頭就看到一身黑色夾克黑褲子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後。

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隐隐約約有點陌生感，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了，是高了一點嗎？還是又瘦了一點？

關昕呼吸間吐出的白霧模糊了她的雙眼，會感到陌生是正常的，畢竟他們有半年沒見過面了吧。

如果她沒有住宿，即便是沒有刻意碰面，在瀝塘還是能偶爾見到他，可自從她住宿後，兩人又都沒有特意去找過對方，便一直沒有聯系。

他今天特意來找她，不怕女朋友吃醋了？

林遠走到她的身邊，取過她手上的行李包，“你們真是拼命，都要過年了才放假，剛剛我站在門口看到那些學生，就跟行屍走肉電視裏那什麽似的，一臉菜色。”

沒得看電視的關昕好奇地問：“是什麽？”

林遠斜着身體，一條腿一瘸一瘸地走，擡起一只手，配上猙獰的表情，嘴裏發出奇怪的聲音，“嘶~吼~……”還撲過來作勢要咬關昕。

關昕目瞪口呆。

林遠當然沒有真的咬下去，重新站好，表演了一小段之後，恢複正常狀态，說道：“就是這種玩意，叫喪屍，喜歡吃人，放假的學生就像是喪屍聞到血味，特別激動地沖出來。”

關昕不知道作何評價好，吶吶地說：“我剛剛出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林遠回憶一下，說：“那倒沒有，不過像是被喪屍追趕的活人，也是一臉菜色，比喪屍還吓人，我都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關昕：“……”她的臉色有那麽可怕嗎？

林遠拍拍她的腦袋，嫌棄地說道：“你們學校飯堂的飯菜肯定太難吃了，才把你們喂成這麽一臉菜色，本來個子就不高，還越長越矮。”

“是你長高了，不是我長矮……”

“哎，我餓了，你請我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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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去吃？”

“那家夥怎麽可能做飯給我吃。”

“你想去哪裏吃？不能挑太貴的，我很窮。”

冬日的夕陽在兩人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影子的盡頭，是騎着自行車的沈天辰，他抿緊嘴，捏歪手裏的小袋子，把它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裏，蹬着車，快速與他們擦身而過。

關昕眼尖地認出那個呼嘯而過的人是沈天辰，想到自己被他幫助好幾次，便喊道：“沈天辰！新年快樂啊！”

聽到這句話的沈天辰快要氣炸了，他不快樂！一點也不！

他緊急剎車，停下來，回頭狠狠地瞪了關昕一眼，還有她身邊的那個看起來玩世不恭，就不是什麽好學生的男生。

那個男生見到自己瞪他，居然沖他挑釁地挑挑眉，壞笑着将手搭在關昕的肩膀上，整個人都快要挂在關昕的身上了。

而關昕卻毫無知覺的人兒似的，完全沒有要和對方保持距離的意思，還在那裏笑眯眯的。

沈天辰重重吐氣，怒喊一聲：“關昕你個大傻|子！”重新蹬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路上的學生都朝關昕投來注目禮。

關昕尴尬地摸|摸鼻子，“他這是怎麽了？”

林遠不動聲色地說：“可能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吧，我聽說你們學校的學生壓力大的時候，不止是罵人，還會打人，你小心點。”

關昕笑了，“你們是在哪聽到的謠言，我們是壓力大，但也不會因為這個罵人打人。”

“剛才那個人不就罵你了，他是誰？”

“高二同班同學，現在不是同一個班的。”

“他以前罵過你？”

“沒有，他那人還挺熱心的，給我送過藥膏。”

林遠暗暗留意關昕的表情，很平淡，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看樣子那個男生只是一廂情願。

他們來到一家拉面館，點了兩碗牛肉拉面。

他們的面一端上來，林遠把牛肉夾到關昕的碗裏，“我不吃牛肉。”

關昕疑惑，“那你幹嘛還點牛肉拉面？”

“點了後才想起來。”

林遠偶爾會有些突如其來的奇怪習慣，關昕便也不再追問，連他今天為什麽突然來找她也不問，有時候問太多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兩人十分默契地各自吸溜着面條。

吃到一半的時候，林遠率先打破沉默，一邊撈着面一邊向關昕問道：“你大學要考到哪裏？想好了嗎？”

“B大，在A市。”

“挺……好的，去大都市上好學校，以後你是人生贏家，可別忘了我這個小夥伴。”林遠開玩笑地說。

關昕忽然覺得這碗牛肉面變得前所未有的難以下咽，她用筷子攪動着面條，“你呢？”

林遠聳肩，“我嘛，能混到高中就該謝天謝地了。”

關昕問：“你打算高中畢業就去找工作嗎？”

林遠将剩餘的面條全都卷到筷子上，一大團就這麽塞進嘴裏，好不容易将嘴裏的面條吞咽下去，才回答道：“嗯，我今天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我要走了。”

他說“要走了”，就跟“我吃完了”一樣，不是什麽大事的口吻。

關昕心中一緊，驚詫地擡眼看向林遠，向他确定，“你要走？高中不是還有一個學期嗎？你要去哪？”

“這一個學期對我來說，讀不讀都沒什麽區別，還不如早點去幹活賺錢，我一個哥們幫我介紹的，到C市他親戚的店裏幫忙打工。”

她要高考讀大學，而他卻要綴學打工，而且要去一個很遠的，她從未聽過的地方。

她的家不在瀝塘，她離開這裏就不會回來了，他的家在瀝塘，可是沒有值得他留戀的地方和人，想必也不會回來。

今天他的道別，跟永別有什麽區別？

她感到心裏堵得非常難受，以後還有誰才有會把拉面裏的牛肉都夾給她？明明他最愛吃牛肉，她都知道，只是心裏暗暗竊喜地享受着他對自己的好。

“你走了的話，那你女朋友怎麽辦？”她艱澀地說道，似乎只有這個才能牽住他的心了。

林遠呼嚕呼嚕将面湯喝掉，放下碗，擦擦嘴，含糊地說：“她啊……會跟我一起走。”

關昕低垂着頭，心想：如果沒有什麽女朋友，他會帶她走嗎？

這個念頭立即就被她自己否定了，自己難道就願意放棄讀大學，跟他走，然後去打工？

答案是否定的，她做不到放棄好不容易才等來的光明未來，一直以來這麽努力不就是為了這些嗎？它馬上就能實現了，她不能走……

他想必也是知道她不可能放棄這些，跟着一無所有的他離開，所以帶走的人怎麽可能會是她。

別人可以不顧一切地跟他走，而她卻什麽都給不了他，那她還有什麽資格在期盼着什麽？

她苦澀地問：“那你不等過完年再走？”

“不了，我……”

“喲！這不是林遠嗎？你他|媽|的居然在這裏泡妞？”突然店裏走進來幾個流裏流氣的人。

林遠迅速站起來，站在關昕的身旁，把行李包往她頭上推過來，将她擋得密密實實，壓低聲音說：“你先回去。”

關昕有些猶豫，他今天就要走，她回去的話，還怎麽見到他？她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快走。”林遠焦急地催促。

她想留下來，但又清楚自己留下來也只會成為他的累贅，咬咬牙，抱起行李包低着頭就往外走。

拉面店門口外，一個人站在她前面，把她的去路擋住，她往左邊挪，那人也挪，她往右邊走，那人也走。

“林遠的馬子，那麽急着去哪啊？來跟哥幾個耍一下不好麽？哈哈哈！”

“來嘛，哥哥會好好疼你的。”

“嘻嘻嘻，這個女生盤兒挺亮的……”

關昕就看到她前面那個人突然猛地往後倒，“啪”地一聲仰躺倒在地板上，她的背後被人推了一把，“傻站着幹嘛？走啊！”

她回身拉住林遠的手，“我們一起走。”

林遠摔開她的手，朝她大吼：“你能不能別他媽杵在這裏礙手礙腳？！”

關昕看看那幾個不懷好意的人，又看看林遠，說：“對不起，我以後都不會來妨礙你了。”

她擡起腳，跨過地上的那個人就跑了。

身後的打架聲響越來越遠直至聽不到，關昕焦急地朝四周探望，這附近哪裏有派出所，有誰可以去阻止那些人？

去打電話……

她看到對面有家小商鋪，就要跑過去，焦急之下沒注意到一輛電動車正疾馳過來，幸虧車主對這種突發|情況應對得多了，立即剎車扭轉方向，才沒把人給撞倒。

不過電動車卻撞到了臺階上，連人帶車一起摔倒了。

關昕吓了一大跳，連忙跑過去，十分愧疚地問痛叫連連的車主，“你傷到哪了？要不要叫救護車？”

車主扶着腰站起來，破口大罵：“你走路不帶眼睛啊？！想找死也別害老子啊！靠！”

待看清車主的臉，關昕小心翼翼地喊：“天哥？”

“咦？關昕妹子？”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去嗨了……這章遲到了……

天冷，适合吃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