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chapter47
李洱有些不對勁,全公司的人都看得出來。高層開例會的時候,他從頭到尾都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但是,每個部門報出的數據都非常漂亮,新業務蒸蒸日上,完全沒有值得擔心的地方。技術團隊順手給展示了一個新研發的功能,博得了滿堂喝彩,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李洱機械地擡起兩片手掌鼓了幾下掌,倒叫人疑惑了,難道這個功能有什麽問題?
新技術什麽問題都沒有,有問題的是墨菲。食物中毒之後她在醫院裏躺了兩天,然後就像小強一樣頑強的康複了,兩天之後醫生一查,一切指标都顯示正常,就讓她活蹦亂跳的出了院。可是,出院後墨菲立即向李洱請了假,說是仍需要休息,不肯來上班,這就讓李洱有些憂慮了。
那天沖動過後,李洱的心裏一直別扭得很,雖然他總是很想去醫院看看墨菲,最後都被自己控制住了。李洱喜歡墨菲,但他一直是個有分寸感的人,一切事情都還沒做到那個點上,貿然行事,也不知有沒有給墨菲造成困擾。
她為什麽不肯來上班?是真的需要休息,還是因為其它?還是因為他?
他在心裏推了好幾個沙盤,分析這個反應所包含的內在原因的可能性。可能一,墨菲不喜歡他,所以那天的行為是實打實的騷擾,因此她要回避他,思考應對這個騷擾的對策。對李洱來說呢,這就是打草驚蛇,敗筆。可能二,墨菲喜歡他,喜歡他為什麽不來上班?腦子抽了?
墨菲的腦子沒抽,她的心裏亂,不好意思去上班。
她在家裏的被窩裏悶到了日上三竿,但其實并沒有好好的休息,滿腦子都是李洱。日頭曬得被子滾燙,她才別無選擇的起了床,穿上衣服出門去尋飯。
她能一直像個鴕鳥一樣躲着嗎?她知道不能。因為不能,所以憂心。上班之後,應該怎麽面對李洱呢?
大馬路上人來人往,墨菲一直低頭思索着,旁若無人。
出了小區,街對面就是購物中心,墨菲用第六感認路,游魂一樣蕩了過去。購物中心的門口,電視臺的記者正在做街頭訪問,直播。
她剛剛走上過街天橋,手機響了,是李洱。
李洱問她:“你在家休息?”
墨菲的聲音緊張得有些幹:“嗯。”
李洱:“休息好了嗎?”
墨菲:“還……沒有?”
李洱:“什麽時候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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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不……知道。”
李洱:“看路。”
墨菲:“什麽?”
李洱:“你快撞到前面擺攤的奶奶了。”
墨菲一個激靈,擡頭,眼前不到半米的地方真的站着一個奶奶,她的身前還擺了一個裝滿針線包的籮筐。她吓得一個激靈,立即張目四望,一無所獲,李洱是有天眼嗎?
公司的前臺,李洱對着牆上的電視嘆了一口氣。他不過是有事情要出去,路過時随便瞟了一眼電視上的新聞,新聞的背景裏居然有一個令她非常熟悉的身影。
墨菲定理說,一件事情的概率不論多小,它總會發生。墨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她撒謊又被老板發現了……真是,尴尬。
“別看了”,李洱說,“我不在你附近,你也不在休息,來上班吧。”
“哦。”墨菲向命運舉手投降。
李洱中午見完了客戶回到公司,墨菲已經到了,見那個空了幾天的位置又有了人,他的心情很雀躍。他三兩步跨到了墨菲的面前,墨菲一擡頭,已是滿臉的緋紅。
“老板。”她腼腆地打了個招呼,比第一次面試時見到他還要客氣。
李洱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心中的可能一已被成功推翻。他的擔憂一下随了風,當下就有點得瑟。
“對不起……我在醫院的幾天,沒耽誤什麽事吧?”墨菲問。
“有。”李洱答:“渴死了。“
渴死了?墨菲睜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一句自己聽不懂的黑話。不知道為什麽,李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喉嚨幹幹的,真的有一種渴極了的感覺。
他頓了一下說:“我辦公室的植物都快渴死了。”
“那我立即去澆水!”
幾分鐘後,墨菲在李洱的辦公室裏給他的八盆植物澆水,老是有一道目光纏着她,想忽視都忽視不掉。本來就害羞的墨菲如坐針氈,感覺自己渾身的皮膚都在發燙。
她伺候好了吊蘭,轉過身,正對上了窩在寫字椅中間的李洱。李洱連一個掩飾的動作都沒有,就那麽大剌剌地看着她,她實在躲避不過,忐忑地問:“老板,難道我的臉上很髒嗎?”
李爾一時莞爾,低頭輕輕笑了起來。
身為一個大公司的家長,李洱總是擺出一副很有氣勢的冰山臉,很少笑,更少笑成這個樣子——渾身上下都是一幅超級輕松的姿态,眼角眉梢都閃着光。墨菲這才發現,他其實長着一張娃娃臉來着。
笑容就像哈欠一樣,很容易就會傳染。見他如此,墨菲也禁不住笑了起來。兩人臉對着臉、眼對着眼,笑得越來越開,直到變成了兩朵向日葵。雖然他們都不知道對方在笑些什麽,也不想去問,只是覺得,日子如果像這樣過下去,是多麽的惬意、多麽的舒服啊。
兩人相視笑了很久,李洱突然開口發問:“今天晚上下班後你有什麽安排?”
墨菲一愣,搖了搖頭:“沒有。”
“你的胃還要養一段時間”,李洱說,“晚上下班了,跟着我走。”
墨菲到公司之後,李洱終于恢複了正常上班的心情,很快就開始沉下心來埋頭處理公司的事務。墨菲的心裏暖洋洋的,也在自己的崗位上呆到了下班。下班點一到,李洱的辦公室門就開了,他走出來看了一眼墨菲,墨菲馬上心領神會,拎起包包跟上了他,就像地下黨接頭一樣。
墨菲像往常那樣小步跑到前面,替李洱摁下了電梯。一路照顧,到了車庫,又手腳麻利的搶上前去,準備替老板開車門。
李洱一把拉住了她:“到車庫就不算是在公司了,在公司以外,你不是我的秘書。”
墨菲一呆,站在了原地。李洱上前打開了副駕的車門,示意墨菲進去。
墨菲低頭往車裏鑽,李洱不放心,一手護在車頂處,生怕她因為緊張而撞到頭,待她穩穩地坐好後,又替她關好車門,這才自己進了駕駛室。
李洱的做法是相當正确的,墨菲的确已經緊張到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發動了車子,用餘光瞟了一眼身旁僵直地坐立着、簡直不能想像自己身在何處的墨菲,嘴角一彎,又笑了。然後,他伏過身去,替墨菲系好了安全帶。
李洱的身體湊過來的時候,墨菲的心髒像是過了電一樣,又禁不住撲通撲通亂跳。熟悉的記憶在一瞬間被拉回了醫院裏醒來的那個晚上。
“你”,莫非終于忍不住,戰戰兢兢地問,“那天晚上,你、也許、可能、好像,是不是抱了我?”
“沒有也許,不是可能,也不是好像,我就是抱了你。”李洱說。
車從車庫裏緩緩地開出,他往後視鏡裏看過去,墨菲的臉再一次紅成了番茄。他随口加問了一句:“除了這個,你還記不記得別的?”
墨菲一愣:“別的?什麽別的?”
李洱搖了搖頭,心裏一陣釋懷。那句話,聽到與沒聽到,說與不說,現在已經都沒有關系了吧。
李洱把車開向了二環的一條胡同,那個地方他曾帶墨菲去過一次,現在想想,也不知道為什麽第一次就帶她去了自己的小姨家。墨菲食物中毒之後,醫生囑咐近期的飲食都要格外注意,一般的餐館信不過,李洱就向秦叔訂了一個月的菜,預備每天晚上帶着墨菲過來吃些家常的清粥小菜。
墨菲第二次來這個地方,在知道了李洱的小姨就是南鈴的媽媽之後,她對這個地方感到十分親切。奇怪的是,和上次一樣,李洱的小姨在發現了他的到來之後就轉身進屋,再也沒有出來過,一切都是由秦叔在招待。
墨菲偷偷問李洱:“你的小姨好像十分的不喜歡你?”
李洱無奈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從小就這樣。”
秦叔的菜做的鮮香可口,墨菲卻不敢好好的吃,因為她緊張。對面的人還長得好好看呢,可她總是感覺,就這樣和他對坐着吃飯,有點折壽似的,不适合天生倒黴命的她。
李洱盯了她一會兒,在一旁淡淡的開口:“你要是這麽緊張,我訂了一個月的晚餐,你預備怎麽吃完?”
墨菲又驚了:“一個月?”
“不想吃?”
“不不,想吃!”
“那就每天下班了,跟着我過來。”李洱說。
有一句老話說得好,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先得留住男人的胃。這句話墨菲沒有實踐,反倒先讓李洱給實踐了。不過,這句話在中國是一個颠撲不破的真理,不論男女,飯桌總是融得兩顆心越來越近,一起吃飯的人,總是會變得越來越親。
在這頓飯的功夫,還發生了另外一件事——一家不知名的互聯網圈小媒體突然發出了一張ace客戶數據的截圖,聲稱是爆炸者提供,以揭發ace私賣客戶公司內部數據。
數據安全是ace的生死線。
一傳十、十傳百,新聞迅速發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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