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下班之後不想回家已經是常态,宋遠棠亦是如此,有時候走出酒店就在附近的江邊走走吹風,有時候給賀尹遲打電話,兩人有的沒的聊一會兒,卻沒有再見面。
這段時間警隊好像很忙,宋遠棠在新聞上看到之前那幾起尾随搶劫的嫌疑犯還沒有落網,估計賀尹遲也正在為這事煩躁,聽他說已經加了好幾天的班。
他沒有賀尹遲那樣敏銳,偵查能力也不強,有時候被人跟蹤自己都不能察覺。但今天走出酒店,已經消失了好些天的那種被人盯着後背的感覺又出來了。
他快步走着,偶爾猛地回頭往身後看一眼,入眼全是匆匆來匆匆去的人們,并未有什麽可疑的人。
他狐疑地蹙着眉,繼續往前走,放在口袋裏的手緊緊握住了手機。
另一邊,分局的辦公室,大隊長正在部署警力,他們已經掌握了三個嫌疑人的基本情況,并推測他們今晚可能會再次作案,所以提前部署了警力準備抓捕行動。
這三個嫌疑人都有過案底,兩個故意傷人,一個搶劫,剛出獄不久,都是極端且危險的人,所以隊長特意叮囑行動的時候要小心。
衆人點頭,正在做最後的部署時,賀尹遲的電話響了起來,在安靜的會議室裏極其突兀。
他看了眼,是宋遠棠打來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電話響了兩聲,賀尹遲手指将紅色的鍵向上滑,挂掉了電話,道,“繼續吧。”
于是大隊長繼續分配着工作,賀尹遲靠在椅背上,左手漫不經心地轉着筆,右手拿着手機給宋遠棠回了條消息。
[怎麽了?]
電話被挂斷,宋遠棠便猜到也許賀尹遲正在忙,所以沒有接着打第二個,怕打擾了他的工作。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快速在屏幕上輸入了幾個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
賀尹遲轉動的筆落在桌子上,又發出了一聲不小的動靜,大隊長兩次被打斷安排,不悅地睨了他一眼,“小賀,你怎麽回事?”
“我有急事要離開一下。”賀尹遲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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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大隊長臉上的怒色更加明顯,“現在是工作時間,咱們馬上就要實行抓捕行動了,你當這是過家家呢?”
平時他很器重賀尹遲,但今天說話有些不耐,上級和輿論給了他很大的壓力,這次的行動只能成功,“大局為重,不管什麽事你都得給我往後放放!”
“隊長,這件事跟行動也有關系,我必須離開一下。”賀尹遲态度懇切,“讓張寧替一下我的位置。”
他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跟蹤宋遠棠的人就是他們認定的嫌疑犯,所以他不能把情況彙報出來,只能自己去,萬一到時候線索有錯,整個行動就全完了。
大隊長還想說什麽,賀尹遲已經拿着手機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道,“我回來寫檢讨。”
“我缺你那一份檢讨嗎?!”隔着門都能聽見隊長的怒吼。
他一出門就給宋遠棠回撥了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起來,宋遠棠的聲音緊張兮兮的,“喂?”
“你在哪兒?”賀尹遲連外套也來不及穿,直接下了樓。
宋遠棠假裝無意往後面瞥了一眼,“正在往地鐵站走。”
賀尹遲已經在車裏,“繼續往前走,盡量去人多的地方,用手機給我發個實時位置。”
宋遠棠照做,沒有挂掉電話。
其實他不能确定跟着他的是誰,但有種感覺,應該不是劫匪。先不說他是不是被劫匪放棄的目标,僅僅是從人流來說,宋遠棠平時下班走的地方人都很多,并不是個适合下手的人。
但被人跟蹤這件事又着實讓人不安,未知帶給了他更多的恐懼。
賀尹遲在路上開得很快,只花了十來分鐘就到了。宋遠棠聽他的沒往地鐵站走,直到賀尹遲的車停在不遠處。
他雖然走得不快,但步子很急,此時帶着壓抑不住的喘息,不自知地通過話筒傳到賀尹遲的耳朵裏。
賀尹遲走神了兩秒,“我的車停在前面。”
宋遠棠擡頭,“我看到了。”
“嗯,這個地方人很多,他應該不會下手。”賀尹遲将鑰匙拔下來,下了車,“你一直往前走,裝作不認識我,別回頭看。”
宋遠棠繼續往前,正好和下車的賀尹遲對上,相互看了一眼。賀尹遲看他的眼神很冷淡,就好像是擦肩的陌生人。
雖然知道是因為什麽,但他的心還是沉了一下。
這個眼神,就像他們剛重逢的時候,賀尹遲向他淡淡瞥來的那一眼,沒有半點柔情,只一眼就讓宋遠棠的心掉進了冰碴子裏。
宋遠棠聽話地往前走,怕引起別人的懷疑,沒有回頭,直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慘叫。
夜色很暗,他往回走了幾步,看見賀尹遲按着一個影子站在路燈下,臉上卻并沒有多少愉悅。
那副略微佝偻的背影有些眼熟,直到那張臉擡起來,宋遠棠才臉色一變,語氣裏帶着難以置信,“怎麽是你?”
“小棠……”佝偻着背脊以狼狽的姿勢看着宋遠棠的不是別人,是他的生父。
不用宋遠棠說,賀尹遲也知道這人不是所謂的嫌疑犯,心裏升起來一點莫名的煩躁。
“前段時間也是你跟蹤我?”宋遠棠問他。
宋父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宋遠棠也有點焦躁,冷漠地問,“你跟着我做什麽?”
他上一次見父親,已經是大學的時候,算起來有四五年了,這幾年裏,他們一直沒有聯系過。其實他對父親的印象不深,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憎恨,只是他生命中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賀尹遲已經放開了宋父,他直起身子,有幾分儒雅模樣,眉目間能看出來和宋遠棠有幾分像,“你換了手機號,我打不通。你媽又不讓我見你,我聽說你在這工作……”
“那你為什麽要跟着他?”賀尹遲開口問。
宋父道,“你媽說別讓我再打擾你的生活,我怕我打擾你……對不起小棠……”
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低着頭跟兒子說對不起,這畫面讓人說不出來的心酸,宋遠棠更是說不出來話。
宋父還在繼續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個盒子,“小棠,你今天生日了吧,這是我和你阿姨給你的一點禮物。”
“不用……”宋遠棠推了回去,他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但看盒子應該很貴重,據他所知,他們的經濟條件并不太好,“你們留着吧。”
“我們留着也用不着。”宋父堅持要給他,“你收着吧,就當是爸爸對你這些年的補償。”
宋遠棠有那麽一刻覺得呼吸困難。宋父有探視他的權利,但被宋曉俪奪走了,宋遠棠從小習慣了沒有父親的生活,也并不覺得誰虧欠誰什麽。
何況,這樣一個東西,将過往一筆勾銷,說不出來的可笑。
“你不用補償我。”宋遠棠說,“你也不虧欠我什麽,爸。”
宋父突然激動起來,握住了他的手,做這個動作的時候賀尹遲下意識擋了一下,但見他沒有惡意,又收回了手。
宋遠棠已經很多年沒有喊過他爸,以至于聽見的時候宋父以為是自己人老耳聾出現了幻聽。
“東西你拿走吧,沒用就退掉,以後不要買這些了,也不要再跟蹤我。”宋遠棠表現得有些絕情。
賀尹遲摸了摸耳朵,好像又看到了高中時候的宋遠棠。
但現在的宋遠棠到底是不同了,多了幾分柔情。他随後拿過來宋父的手機,在上面輸入了一串號碼保存下來,“有事找我可以打電話。”
宋父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堆疊,說好。
作者有話說:家庭是這篇文最想表達的之一,不管是小棠的父母,還是遲哥的家庭,對他們個人和感情的影響都很大。當然最後會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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