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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了一場大雨,噼裏啪啦夾帶着葡萄大小的冰雹落地,來得快也去得快,暫時沖洗走了城市的悶熱,溫度一下子降到了二十幾度。

在炎熱的八月,這樣的溫度是不多見的,不冷不熱,氣溫适宜,最适合出游。

那天賀尹遲失了宋遠棠的約,便提議周六去爬山。

宋遠棠自然是願意。平時太熱,戶外活動除了游泳實在想不出別的,可偏偏他又不會游泳,兩人的約會除了吃飯看電影,多數時候就呆在賀尹遲那裏吹空調做飯。

周六宋遠棠興沖沖出門的時候,被宋曉俪問了句去哪裏,謊言可以編織,但他臉上的期待和欣喜實在瞞不住,就如實告訴了母親去爬山。

“跟誰一起啊?”宋曉俪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宋遠棠想了想說,“朋友。”

宋曉俪沒再追問,去廚房洗菜,在窗戶裏扒頭看見了樓下等着的賀尹遲。

賀尹遲正靠在車門上打電話,很敏銳地察覺到目光,向上看來,跟宋曉俪對視了一眼,又裝作不認識,移開了目光。

很快宋遠棠從樓道出來,賀尹遲轉到另一邊上了車。

他們先去附近超市買了些吃的,往後備箱放的時候宋遠棠見裏面有帳篷,問賀尹遲,“晚上露營嗎?”

賀尹遲說,“先準備着,前天剛下過大雨,不一定能露營。”

宋遠棠的常識比他差,點頭知曉。

天嶺山離市中心約六七十公裏,開車一個半小時,他們早上出門早,到的時候不過十點半。

這是西邊山脈上比較近的一座山峰,在賀尹遲住的公寓裏,往西就能看到連綿起伏的山脈,不過宋遠棠還從未來過。

天氣雖然涼爽,但烏雲陰沉沉的,看起來随時要下雨,不是露營的好天氣,兩人把車開到了半山坡的停車場,帶了兩瓶水開始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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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嶺山雖然不高,不過一千來米,卻陡峭得很,蜿蜒的石階劈開山路,站在高處往回看像一條潛伏在山中的長蛇。

宋遠棠恐高,爬到一半回頭看來時的路,腿都是軟的。

“沒事吧?”賀尹遲走在前面,他體力充沛,步伐有力,走在前面帶路。

宋遠棠搖頭,大不了不回頭看就是了,“有點恐高。”

他要是不說,賀尹遲差點忘了這回事,心中懊悔提出要來爬山,但現在都走到一半了,總不能再折回去。

于是他伸出手,把寬厚的手掌遞給宋遠棠,“來,牽着我。”

宋遠棠幾乎立刻心動地要把手放上去,他們是戀人,那一對戀人牽手還要猶猶豫豫的。

可宋遠棠猶豫了,他前後看看,雖說今天來爬山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他們後面十來米就站着一對母子,正在艱難往上走。

他又收回了手,“沒關系,也不是很高。”

賀尹遲笑了笑沒說話,主動過來牽起他的手。

兩人繼續往前走,可能山裏剛下過雨,臺階濕滑,他們走得不是很快。賀尹遲牽着他,一步一個腳印,走得很踏實。

過了一會兒,後面的母子追了上來,小孩子體力旺盛,總有消耗不完的精力,他的母親在後面追着,忙喊小心點。

潺潺流水聲吸引了小孩的注意力,他只顧着四處尋找小溪,忘了看路,在濕滑的地方差點摔倒。

在他後面的賀尹遲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謝謝哥哥~”小男孩約四五歲的模樣,說話還是奶裏奶氣的,懂事又招人喜歡。

他母親快跑了幾步追上來,也向賀尹遲道謝。

“不用謝。”賀尹遲想摸下小男孩的腦袋,又覺得不太禮貌,轉而提醒,“注意安全。”

母子兩個走在了前面。小朋友跑得很快,絲毫不記得剛才差點滑到的教訓,女人在後面擔心又急躁,“嚴嚴,跑慢一點!來牽着媽媽的手。”

小男孩停下來若有所思,俨然一本行走的十萬個為什麽,“為什麽要牽着手?”

女人耐心解釋,“因為這裏很危險,摔倒了就會受傷,很疼,流很多血。牽着手走就不會摔倒了,像哥哥們一樣。”

她回頭看了眼賀尹遲跟宋遠棠。

小男孩半信半疑,在他的認知裏,只有小孩子才會被牽着,“可是哥哥都是大人了呀,為什麽還要牽着?”

女人笑了笑,牽他的小肉手,“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重要的人都要牽着,這樣就不會走丢了。嚴嚴也要好好牽着媽媽,聽到了嗎?”

“嗯!”男孩重重點頭。

女人看過來的時候,宋遠棠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咯噔咯噔的。他想把手抽回來,但是賀尹遲握得太緊,他扣着宋遠棠的手,始終不曾分開。

“沒事,別怕。”賀尹遲靠近對他說。

兩人繼續走着,一路上沒有多少游客,賀尹遲便也不放開他,快到山頂的時候,兩人的手心裏都出了許多汗,交雜在一起,也分不清是誰的。

山頂的風有些涼,宋遠棠出門的時候穿了件外套,不算太冷。賀尹遲拿的外套放在了車,此時身上穿着短袖,看起來涼飕飕的。

宋遠棠問他冷不冷,賀尹遲搖頭。

山上有幾座廟宇和一棵古樹,宋遠棠分不清廟宇是哪一家的,總之裏面有許多人在祈福燒香,古樹上挂着一樹紅色綢帶。宋遠棠本不是愛湊熱鬧的人,這時候竟然想跟着大多數人一起進去看看。

“祈福還是求簽?”有人問。

宋遠棠想了想說,“祈福吧。”

付了錢,那人給他了兩塊木牌和一支水性筆。

他把其中一塊木牌給了賀尹遲,“要不要寫?”

賀尹遲不太信這套,但還是接了過去,寫了一句話,挂在了祈福的牌位處。

宋遠棠無意偷看他寫了什麽,但在自己去挂木牌的時候還是不小心看到了。賀尹遲的字寫得很潇灑,是連筆的行楷,宋遠棠辨認出來上面寫的是:跟棠棠一直走下去。

宋遠棠的臉忽然燙了起來,眼尾挑起了不明顯的紅。

他正想拿出手機偷拍一張,賀尹遲走過來,親昵地攬住他的肩,“挂好了嗎?去吃點東西吧。”

“嗯。”宋遠棠收起手機,木牌被風吹動,唰唰作響。

“你怎麽……”他還是沒忍住說,“這麽叫我啊?”

“嗯?”賀尹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見宋遠棠的目光在在木牌上留戀,才恍然,故意喊道,“棠棠?”

宋遠棠不好意思應,羞怯地低下了頭。他以前不喜歡這個稱呼,因為宋曉俪總愛這樣叫他,像個女孩子的名字。

可現在被賀尹遲這麽一喊,好像也不那樣讨厭了。

果然是愛屋及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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