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雖然季雅的教訓就擺在那兒, 但一碼事歸一碼事,, 何況方才他問不喜歡的時候,顧容的态度就已經給了答複, 嚴旭是人精,看一看就能将兩人的進展猜出個七七八八,能讓顧容煞費心思的人,定然不尋常, 他簡直太樂意幫忙了, 腆着臉再靠近些, 看戲不嫌事兒大。

“個兒長得倒挺高的,這張臉就年輕得很,肯定沒二十, 比你那個侄女還小, 你還真下得去手啊?”

顧容暗暗睨他一眼, 這厚臉皮嘿然笑笑。

他倆清清白白,但在許念的眼裏卻不是這麽回事,她瞧見嚴旭主動靠近,一向不喜歡別人離自己太近的顧容竟沒丁點兒排斥,反倒耐心聽着,那男人一臉堆笑,長得沒有她高,可勝在生得周正,衣着打扮不菲, 頭發兩邊剃短中間紮起,看起來雅痞雅痞的,許念與他對視,對方朝她笑。

她冷臉不回應,瞥了瞥不為所動的顧容,心裏登時憋得慌。

見她走近了,嚴旭故意問:“阿九,這是?”

許念站顧容旁邊,反正不開口。

顧容瞧了下她,清冷簡短道:“許念。”

嚴旭連忙哦哦兩聲,伸出手自我介紹說:“小同學你好,我是阿九的……朋友,嚴旭,嚴格的嚴,旭日東升的旭。”

說到朋友兩個字時,他特意停頓了一下,裝怪加重語氣,生怕許念不會誤會一樣。

許念臉色冷得可以結冰,總覺得這人一張臉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得很,但隐忍不發,面無表情地擡手,冷冷淡淡回道:“你好。”

嚴旭這不要臉的貨樂呵呵與她握手,搞得像正式面談似的,賤兮兮說道:“之前一直在忙,沒時間來這邊看看,正好這幾天得空,以後一定常來。”

顧容看他一眼,嚴旭咧嘴樂,許念見這兩人眼神互動,覺得分外礙眼,不鹹不淡嗯了聲,想轉身就走,可不願給他倆單獨相處的機會,便不動聲色将半邊身子橫擋在中間。

占有欲不要太強。嚴旭有眼色,懂得适可而止,稍微刺激一下就夠了,不多亂來,自顧自說了幾句,直接将車開進了院子裏,這是要蹭一頓晚飯再走。

許念連眼神都不願分給他,然而嚴旭着實讨人厭,她們在廚房洗菜時他就跟進來幫忙,時不時就問兩句。

“小同學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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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埋頭做活,冷淡說:“二十。”

“二十,也挺小的,”嚴旭擰了擰眉,思忖道,“阿九二十八,我三十二,再過兩個月就三十三了。”

七八歲的年齡差,看似不大,但中間隔得還是有那麽遠,光是學生和工作者這一個,相差就比較大了,若都在工作還好,很多方面都會慢慢趨于一致,有共同話題,可她們這種差距,如果處不好,就跟帶女兒沒什麽區別。

嚴旭見多了這樣的事,說話的時候難免會帶有主觀性和自己的考量,即便當時沒任何惡意,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另外兩個皆都默然不語。他自己也察覺到不對,識趣打住,改口說:“年輕有活力有朝氣,不錯的。”

語罷自顧自笑呵呵。

一頓飯吃得尤其怪異,嚴旭像瞧不見兩人之間的暗湧似的,吃着吃着就幫忙加加柴助燃,末了,吃飽喝足還不打算走,跟大爺一樣坐沙發上玩手機,真自來熟得很。

經過一頓飯的時間,哪怕心裏再吃味,許念漸漸察覺到不對勁兒,這人的種種表現未免太刻意了點,真對顧容有意思的話,飯桌上連菜都不夾一筷子,這算什麽?

趁顧容在洗碗,她坐到嚴旭旁邊。

嚴某人不要太有自覺性,話唠不停,但絕對時刻保持距離,他面對顧容時也一樣,站得再近,可一定不會碰到挨到。

嘴裏貧,行動上老實得很。

許念倒了杯水被他,态度有些軟化,他簡直受寵若驚,直直言謝,還特意道:“我自己來就行,別客氣別客氣。”

說是別客氣,手上端起水就喝。

許念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道:“沒事。”

喝了一口,繼續說:“以後可以常來這邊坐坐。”

嚴旭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都快繃不住了,眼神複雜地望向廚房那邊。

“嚴先生住新區哪條街?”許念狀似不經意地問。

“興合街,靠近會堂那兒,有空可以來玩兒,”嚴旭說,“你跟晚晚是大學同學?”

“嗯。”

“我這兩年都在國外呆着,難怪沒見過,阿九倒是經常回來,哎,你倆什麽時候認識的?”

“去年九月。”許念如實回道。

嚴旭挑挑眉,看起來有些驚訝,似乎在思索什麽。

兩人再聊了會兒,嚴旭基本只問許念的情況,即便聊到顧容也會帶上她,聊着聊着就被許念牽着走,他自己慢慢反應過來,明白許念這是在試探,登時了然笑道:“你倒是機靈。”

許念只看了眼洗完碗出來的顧容,沒回話,嚴旭住嘴,朝顧容使了使眼色。時間不早,他喝完水打聲招呼就走,顧容還沒動作,許念先開口:“我送他。”

顧容愣了愣,她其實沒打算送嚴旭,車就在院壩裏停着,有什麽好送的。

許念真走到院裏,等嚴旭開車出去再回來,臨走前,嚴旭應該和她說了幾句話,隔得遠,顧容自然不知道說的什麽,等許念進屋,随口問:“你們聊了些什麽?”

“随便聊,沒什麽。”許念道,确實是随便聊,沒說任何要緊的話。

顧容将他倆用過的杯子收拾進廚房洗,剛擰開水龍頭,腰間忽地纏上一只手,她沒防備,一下就被身後的人嚴實抱緊,等有所反應,許念的腦袋已經抵到她頸側。

水沖到手上冰涼涼的,與頸間的溫.熱感對比鮮明,還有點癢,她忍不住縮了縮,想躲開,腰上的力道卻驀地變大,将她往後帶。

真要那個的時候這人又不敢,下了床又動手動腳的一點不老實,顧容懶得搭理這人,繼續洗杯子。

“普通朋友?”許念問。

顧容十分實誠:“好朋友。”

她跟嚴旭這麽多年交情了,要能發生點什麽早發生了,何況兩人性向相同,哪可能是許念想的那樣。

許念嗯聲,規矩松開手,站在一旁,視線直勾勾放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顧容沒管她,低頭做自己的事情,佯裝淡然地繼續清洗,洗完再放旁邊,誰知剛放穩,這人又靠了過來,她身形一僵,險些沒拿住杯子,定了定心神,先将一個杯子放在旁邊,趕快洗第二個。

但許念似乎是成心的,像是看不見一樣,厚着臉皮再靠近些,地方就那麽大一點,再過來都能把顧容給擠開了。

真的是……

“許念……”她無奈道,提醒某人快讓開些,別在這兒擋着,“你過去點,擋着我了。”

可惜某厚臉皮跟聽不見一般,非但沒走開,反而湊近要幫忙,直接就将爪子伸了過來,顧容還以為她要做什麽,下意識準備推開這人,不料剛擡手卻反被抓住,水龍頭還沒關,正嘩嘩流着水,許念緊緊抓着她的手扣着,放到水下,任涼涼的水流沖刷。

許念的手包裹着她,暖熱,用力,掙脫不得,這人的手指真挺長的,以前只是偶然一瞥沒怎麽認真看過,現在這麽近距離接觸,當真是修長分明,用分明形容女孩子的手不大恰當,但許念的身高和骨架就這樣,她并非那種嬌小柔弱款,而是英氣型的,又溫柔又強硬,亦如此刻。

如果她再大那麽兩三歲,顧容肯定治不住,好在現在還小。

“我來洗。”許念柔聲說,擡眼轉頭看她一下,拿過水杯,有些過分殷勤,本來人家都快洗幹淨了,非得過來搗亂,洗個杯子而已,還得争來争去的。

端的什麽心思,再明顯不過了。

顧容沒和她争,讓開點收拾其它地方。

廚房裏幹淨齊整,每天都打掃,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外面的天逐漸變暗,太陽隐進了另一邊,天空藍湛湛一片。

望了望外面,打開燈,廚房裏登時亮堂不少,許念幫着收拾,邊幹活邊有意說:“你跟嚴先生認識多久了?”

問話的語氣略生硬。

顧容想了想,如實說:“差不多十年,十八歲就認識了。”

許念一頓,大抵是在吃味,別扭地“哦”了一聲,雖清楚兩人之間啥事沒有,可聽到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在意,十年前她還在讀小學呢,連顧容是誰都不曉得。

不了解對方的圈子,會産生這種心理很正常,畢竟認識顧容也有那麽久了,結果今天才知道有嚴旭這麽一個人,不止嚴旭,還有許多其他的人。越是在意,越容易鑽牛角尖,亂吃飛醋。

顧容沒多解釋,不在這些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費功夫,擰開水龍頭洗手,問:“這幾天在忙什麽?”

勉強算是在化解某人的有些偏執幼稚的想法。

吃味歸吃味,不是生氣,許念默了半晌,回道:“學習,做實驗,今天去幫學長學姐他們拍了畢業照。”

顧容點點頭。

看她風輕雲淡的樣子,想起之前的事,許念一時無話,欲開口問問,可不知從何說起,糾結許久,才悶聲道:“那個事……”

話剛出口,又打住。

顧容沒甚反應,知道在說什麽,倏爾望着她,直白問:“不會?”

如此直接,許念一時之間愣了愣,而後實誠道:“嗯……”

“那就學。”

這話着實意味深長,她臉上、耳朵忍不住發燙,連要說什麽都忘了。

學,不是教。對于課本上的知識,許念向來得心應手,而這個,她從來想都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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