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蘇啾啾借了一滴血給曲肖巷，拿到了一張貼着水平儀的黃符。

正當她欣賞間，突然，站在蘇啾啾身邊的曲肖巷開了口，“我剛才，是左腳先邁進來的，還是右腳先邁進來的？”

左腳和右腳有什麽區別嗎？

蘇啾啾一臉奇怪的扭頭。

就看到曲肖巷轉身，一步一步重新回到剛剛的門檻處。

蘇啾啾想起這貨的強迫症，用力朝天翻了個白眼。

然後再翻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曲肖巷不見了。

不見了？

說好的保護她呢？

就是這麽保護的？

呸，大豬蹄子！

“曲肖巷？曲肖巷？金火雞？金火雞？陸嚣？陸嚣？”小姑娘顫顫巍巍的聲音飄蕩開去，帶着可憐兮兮的味道。

杜家的別墅很大。

現在蘇啾啾正在她家的後花園裏。

她迷路了。

正是夏天，雖然已經是晚上，但空氣還是黏黏糊糊的帶着熱度。

後花園裏很黑，蘇啾啾只能拿出手機來照明。

杜家的後花園裏頭不幹淨。

蔓延着無數絲絲縷縷的黑氣。

蘇啾啾忍着那股驚悚的感覺，趕緊朝黑氣最少的地方鑽。

她走到一扇木門前。

上面挂着鎖，很大，很沉。

蘇啾啾伸手撥了撥，木門被推開一條縫隙。

蘇啾啾試了試。

以她纖細的身體，堪堪能擠過去，就是胸部可能有點艱難。

不過既然留了條這麽大的縫隙，你他媽挂把鎖是鬧着玩的？

蘇啾啾從縫隙裏擠了進去。

這是一間屋子，牆壁上挂着一盞節能燈，因為有聲音響了，所以發出極其微弱的光。

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着奇怪的文字。極易引起人的密集恐懼症。

蘇啾啾立刻偏頭，在正中間看到一個水池子。

很幹淨，很澄澈，上面開滿了擠擠挨挨的荷花和荷葉。

池子正上方，主人在房間上面開了一個洞，罩着玻璃，有皎潔月色清照而下。

青翠的荷葉上凝聚着水珠子，清潔高冷，随風舞動，浸着月色，十分美麗。

房間裏沒有半絲黑氣。寧靜又和諧。

蘇啾啾走到荷花池前，原本清澈寧靜的池水漾出層層疊疊的碧波，猶如有生命一般。

池水漾出來，蘇啾啾躲閃不及，鞋子濕了，裏面的襪子也濕了。

荷花、荷葉輕晃，有一抹金色的微光一閃而過。

蘇啾啾想了想，脫了鞋子，踩進池子裏。

荷花池子裏頭的水冰涼涼的，帶着細膩的荷花香。

蘇啾啾低頭，嗅了一口面前的荷花。

強烈的忍住辣手摧花的沖動，用白嫩嫩的小腳丫碰了碰它。

然後驚奇的發現，這些荷花和荷葉居然是沒有根的！就那麽飄在水池子上。還開的那麽好看！

震驚完，蘇啾啾小心翼翼的撥開它，繼續尋找那抹金色的光亮。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好像是條魚。

十分肥嫩。

吸溜。

蘇啾啾拿出手機照明，更往池子裏走了一小段路。她感覺腳踝邊絲滑滑的略過一個東西。

她低頭，看到了那條魚。

圓滾滾的果然肥嫩。

此刻正使勁用它的尾巴拍她的腳踝，像是要把她趕走。

蘇啾啾趕緊出了池子。

其實她膽子沒這麽大，敢下池子也是因為這個房間裏給人的氣息很舒服。并且連半絲黑氣都沒有。

聖潔的讓蘇啾啾差點都感動的要哭了，恨不能一輩子住在這裏。

突然“砰”的一聲響。

有人破門而入。

蘇啾啾扭頭看去，就見金卓越那只雞頂着他的紅毛，一臉猙獰的朝她疾奔過來。

“就算你哭天喊地，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金卓越張開大嘴。

蘇啾啾：……這花季少女慘遭蹂.躏的前期臺詞是什麽鬼？

金卓越撲了過來，蘇啾啾下意識抱頭蹲下。

身後打過來一片涼涼的水霧。

蘇啾啾小心翼翼的睜開眸子，就看到金卓越辣水摧花，滿池子荷花、荷葉都被他糟蹋了。

他整個人濕漉漉的站在水池子裏，嘴裏叼着那條魚，正在甩頭，喉嚨裏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突然，那條被金卓越叼在嘴裏的魚，身上的顏色慢慢從金色變成了紅色，而且越來越紅，越老越紅，就跟火焰似得要燒起來了。

“哈呼哈呼……”金卓越直抽氣。

蘇啾啾神色疑惑。

咋的，你吃條生魚還燙嘴啊？

“噗……”的一聲，金卓越把魚吐了出來。

魚重新跳進了水池子裏。

水池子裏冒出一股蒸騰熱氣。

“咯咯咯咯……”金卓越張着嘴，喉嚨裏發出雞叫聲。

整張嘴都被燙紅了。

居然還真的……燙嘴啊？

“怎麽給放跑了？”

那邊，曲肖巷姍姍來遲。

他走到水池子邊看了一眼，然後道：“順着水道跑出去了。”

“啊！”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尖銳的叫聲。

衆人面色一變，立刻奔出去。

蘇啾啾抱着自己的鞋襪，也颠颠的跟出去。

外面亮着燈，杜芊芊站在那裏，面色煞白的扯着身上的衣服。

她穿着白色的紗裙，一條金色的錦鯉，游曳在她的身體裏，像紋身一樣的從皮膚上透出來，上下游竄。

“啊！死變态魚！”杜芊芊尖叫一聲，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原本盤踞在杜芊芊面頰上的金錦鯉慢吞吞的爬到了她肩膀上，盤在那裏輕輕的晃了晃尾巴。

無比悠閑。

曲肖巷面無表情的盯着那條金錦鯉，指尖微顫。

蘇啾啾懂他。

曲肖巷沒忍住，掐住杜芊芊的後脖頸子想把那條金錦鯉趕到正中央。

你他媽這個死強迫症，連條魚都不放過。

杜芊芊尖叫着踹了他一腳。

“死流氓！”

曲肖巷神色痛苦的捂住自己。

蘇啾啾想，這踹的是左邊的腳還是右邊的腳呢？

如果踹了一邊的話，按照這死強迫症的脾氣，是不是還需要再補一腳踹踹另一邊？

那邊，杜芊芊踹完就往樓上跑。

曲肖巷捂着被踹疼的地方夾腿彎腰，然後在地上撿到一張五塊錢。

“啊！”杜芊芊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蘇啾啾趕緊過去扶她。

杜芊芊氣憤的拍開她的手。

摔得皮青臉腫的又往樓上跑。

蘇啾啾低頭，看到自己腳邊的十塊錢。

她撿起來，那邊杜芊芊又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啊！”

蘇啾啾攥着那十塊錢，沒動。

有傭人聽到動靜過來扶杜芊芊。

杜芊芊剛剛站起來，那兩個傭人就看到了自己腳邊的二十塊。

立刻欣喜的彎腰去撿。

這回，杜芊芊直接來了兩個平地摔。

“哇啊啊啊……”杜芊芊表示自己受不了這個委屈，頂着兩行鼻血，“哇”的一聲就哭了。

蘇啾啾：……趕緊先把錢拿好。

……

終于安靜下來。

杜芊芊鼻子上堵着兩條餐巾紙，坐在沙發上，情緒尚未平複。

那條金色的錦鯉像紋身一樣的游曳在她肩膀上。

胖的像豬。

“就是這個東西，這條胖的跟豬一樣的魚，你們都看不到嗎？”杜芊芊聲嘶力竭的朝傭人吼。

皮膚都被她搓紅了。

傭人面面相觑，想着是不是應該通知一下家庭醫生。

這好端端的大小姐，怎麽說瘋就瘋了呢？

“你這東西由怨氣所化，普通人是看不到的。”曲肖巷開口。

杜芊芊惡狠狠的瞪他，“是不是你們搞的鬼？”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杜芊芊同學不防去問問你的祖父。”曲肖巷說完，看向站在蘇啾啾身邊的陸嚣。

“那條魚呢？”

陸嚣半垂着眼簾站在那裏，身後的旺財打了飽嗝。

看來是吃了。

怪不得會有凝結成實體的怨氣落到杜芊芊身上。魚心郁結未解就被吃了，能不怨嘛。

“老爺子醒了！”上面傳來傭人欣喜的聲音，“請大家上去。”

一行人又往樓上走。

蘇啾啾跟在陸嚣身邊，看着他颀長纖瘦的背影，小聲開口，“曲肖巷說讓你別跟着，你就不跟着了。如果我發生了什麽危險，你，你難道不心疼的嗎？”

小姑娘越說越委屈，差點都忘記自己是個小騙子了。

少年眸色輕動，輕啓薄唇，“不會有危險。”

整個杜家，都被他罩住了。

陸嚣身後的旺財伸了個懶腰。

偌大別墅，外面罩了一層密密實實的黑色霧網，層層疊疊，縱橫交錯。每一根線都拴在蘇啾啾身上。

如果蘇啾啾能看到，一定以為自己是條被拴住的狗。

……

“這條魚，是一個道士給我的。當年他進門過來問我要了一碗茶，我又給了他一碗飯。他就把這條魚給我了。說這是條能轉運的錦鯉。”

杜老爺子躺在床上，聲音嘶啞的開口，“我們杜家的榮華富貴，都是它帶來的。”

“那它身上的怨氣，為何所有？”曲肖巷詢問道。

杜老爺子嘆一口氣，“它想要自由身。”

“那道士之前也提醒過我，說這錦鯉最多養二十年，便一定要還其自由身。我不願，怕失去富貴，就尋了其他道長，用符咒将它鎮壓在了那水池子裏。”

符咒？難道就是她剛才在牆壁上看到的那些東西？

怪不得那個房間裏連半絲黑氣都沒有。

蘇啾啾忍不住一陣羨慕。

不過這魚一壓就是幾十年，怪不得會有這麽多怨氣。

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如此。

人的貪欲，豈是有止境的。

“那它為什麽偏偏找我！”杜芊芊指着又游到她胳膊上的金錦鯉，整個人都在抓狂。

“這件事，就要問杜芊芊同學了。”曲肖巷意有所指。

杜芊芊氣憤道：“難道就因為我總是偷溜進去洗腳采蓮蓬！這條魚怎麽能這麽小氣！”

喝了十幾年洗腳水的胖豬錦鯉魚使勁甩尾。

衆人：……好像就這麽小氣。

……

雖然是怨氣所化，但金錦鯉，本來就是會給人帶來好運的。

現在看來，杜芊芊變成了金錦鯉，只要誰碰一下，就能得到一次好運。但相應的，杜芊芊也會倒黴一次。

蘇啾啾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十塊錢，用力咽了咽口水。

杜芊芊對上蘇啾啾的眼神，吓得面色煞白。

“蘇啾啾，你要幹什麽！”

窮的揭不開鍋還要養假男朋友的蘇啾啾：我就看看，不碰你。

“回家了。”陸嚣走過來，牽住蘇啾啾的小手手。

“啊，對了，你……”曲肖巷突然開口，将視線轉向蘇啾啾，“身邊的人……”

“怎怎怎麽了？”蘇啾啾一陣緊張。

難道是她欺騙無辜少年的事被發現了？

“會吃人哦。”曲肖巷笑道。

少年面無表情的垂眸，旺財一陣張牙舞爪。

蘇啾啾感受着身邊少年身上的寒意：……我看你是在為難我小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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