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二天,齊庸凡又睡到自然醒。這比他在南山鎮的生活還要惬意,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買東西還不用自己花錢。

他感覺再這麽着下去, 自己遲早有一條會被養成一條肥肥胖胖的米蟲。

小藍給他端來熱水, 并傳了午膳。近日他總是臨近午時才起, 葉子便特意叮囑府內的廚房時刻熬着粥。

天熱。是一種躁動的熱。齊庸凡穿上輕薄的紗衣,不由得開始懷念房車裏的空調。

幸好管事已出門采買冰塊, 由京郊的冰窖河特意運過來。夏日,冰價猶如金價。然整個公主府,也就兩位主人,齊庸凡這邊的別院分到了兩大塊。

冰塊放在四足青銅鼎缸內, 小厮站在一側, 不斷拿扇子扇風,很快傳來陣陣清涼。

然而這點清涼對京城的夏天而言, 微不足道。

小青将餐食擺放在精致的梨木案桌上,他先拿了銀針逐一試毒, 并自己嘗了些, 才起身恭敬道:“爺請慢用。”

齊庸凡聽不慣他們總叫自己驸馬爺驸馬爺的, 便讓着都改口叫爺了。乍一聽很有一番浮浪味道,可總算沒那麽拗口。

只見面前擺着一碗白粥,五碟小菜, 另一盤炸黃魚,小蔥拌豆腐,脆爽黃瓜, 腌制蘿蔔,皆是尋常人家裏常見的菜色。

于堂堂公主府而言,便顯得寒酸了。

其實是齊庸凡特意說要吃這些菜的。睡得太飽,他午時起來便沒什麽胃口,只能吃些酸爽可口的,宜下飯。

齊庸凡吃得肚子脹撐,走起來活動一二,随口問道:“葉子呢?怎麽沒見他。”

小青忙道:“葉大人在書房随公主辦事。”

齊庸凡心想難得能有幾分不被看管的自由,還是窩回床上看劇去喽。

見他要回屋,小青擦了把莫須有的汗,急道:“爺,公主讓您醒了之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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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庸凡停住腳步,回頭道:“去哪兒?”

“書房。”

就當飯後運動了,齊庸凡心想。可當他随着小青在府中繞七繞八,走了将近半個時辰,幾乎要滿頭大汗時才到書房。

小青趕緊掏出帕巾,踮起腳手忙腳亂地想給他擦汗。

殊不知這一幕正落到了書房裏那人的眼中。

齊庸凡由他擦了一會,道:“你在門口等我一會,我不認得回去的路。”

小青點了點頭,尋了個屋檐下靠着,避太陽。

齊庸凡瞥了他一眼,心道還挺機靈的嘛。

說是書房,其實像是個藏書庫。公主喜看書,當今聖上便撥了幾車書過來,皆是稀有的珍藏版本。遠遠望去,琳琅滿目,全是藍白相間的線裝古籍。

左邊靠窗的位置有一方桌椅,殷旭正坐着,有陽光斜射進來,他的側臉美好得不可思議,睫毛長如羽翼,薄唇輕抿,在聽到響動後轉頭看了過來。

這一瞬,齊庸凡竟感覺自己的心髒不由自主加速跳動了幾下。

殷旭只是點點頭,道:“你來了。”

桌子下方有一處軟塌,葉子便跪坐在其上。

齊庸凡便走了過去,盤腿坐下來,打了個哈欠,道:“你找我啥事啊?”

殷旭:“門沒關。”

齊庸凡只好起身去關門,葉子卻先一步站起來道:“我去關好了。”

齊庸凡倒也沒在意,一屁股坐下來,回頭看着窗外卻怔住了。

他發現從這個角度,竟然能看到院子門口的一切。他甚至看見小青蹲在屋檐下,百無聊賴地拿手在地上畫圈圈……

也就是說,方才他站在門口的所有動作,都被殷旭看到了。

待葉子關了門,屋裏又恢複了安靜。

桌上擺着茶水和瓜果,殷旭打開茶盞,袅袅白氣頓時升騰而起。他凝視着齊庸凡,指關節在木桌上敲擊,淡淡道:“三日之後,你我要進宮面聖。”

“哦。”齊庸凡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事情的嚴重性。見皇帝诶,如果他說錯了什麽話是要被殺頭的……

不,準确而言,他如今離死期也不遠了。

齊雍當初逃婚時,舉朝震動。皇上喜好煉丹,偏愛道家法門,素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卻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當場氣喘,經禦醫下了幾服猛藥後才恢複正常。

而他旋即下令,全國通緝齊雍。

直到回京之時,殷旭給宮裏寫了一封信,皇上這才撤銷通緝令。

不過他對齊雍的印象嘛,應該好不到哪裏去。

殷旭:“我上次同你說的,你還記得多少?”

齊庸凡擰起眉頭想了想,道:“就是我新婚那日,被人下了迷藥,醒來便已經在路上了。有一群蒙面男子,一路挾持我去了南方某個山寨,這半年以來,我一直被他們囚禁,直到公主來尋我……”

“嗯,記性不錯。”殷旭難得誇贊了一句,補充道:“那個山寨名字你記一下,黑月寨。”

齊庸凡嘴角一抽,點點頭,姑且記下了。他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道:“若是皇上後面調查起來,不就會發現我其實是在南山鎮嗎?”

畢竟他當初還在南山鎮辦了一份照身帖。

殷旭瞥他一眼,道:“你在南山鎮的一切都已被抹除,這世上已沒有叫齊庸凡的人。”

齊庸凡一頭霧水,“什麽叫抹除?”

“就是你死了的意思。”殷旭:“聽懂了嗎?”

齊庸凡急道:“那我的生意怎麽辦?夏星酒館……”

“王奎此人,我認為還是可信的。我這邊的人已派去與他聯絡,往後生意仍可照做。另外順風快遞也是你折騰出來的産業吧?”

“嗯。”

“我會派人去說的。”

但京城到南方,快馬加鞭也要将近一個月。齊庸凡輕輕嘆了一口氣,只希望王奎等人得知自己“去世”的消息不要太震驚。

同時他也明白,殷旭的勢力恐怕不小。他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想來很有幾番功夫。

當今皇上已上了年紀,平日沉迷煉丹,追求長生之道,便給了自己的皇子們大量可趁之機。

若殷旭真是個公主也就罷了,他完全可以度過幸福而奢侈的童年,并在父皇的安排下嫁給優秀的驸馬爺,開啓童話般的美好人生。

但造物弄人,他卻是個男人,并受皇上寵愛,因而手中掌握的權勢,恐怕不比正在九龍奪嫡中的皇子們差。

殷旭開口道:“五王爺、七王爺都知道你回來了,他們過幾日要舉辦一個湖心詩會,你必須得去參加。”

齊庸凡苦着臉:“為什麽啊?我真的很讨厭寫詩诶……”

不是讨厭,是他壓根不會寫。詩歌的平平仄仄已經屬于考古學範疇,像他這等連大學都沒上過的人怎麽可能接觸過。

殷旭面無表情道:“齊雍最善寫詩,人稱小詩聖。”

齊庸凡真想一口鹽汽水噴死那個齊雍,搞這麽多幺蛾子做甚。這家夥真是厲害,小小年紀就超越千軍萬馬奪得狀元郎,并成功刷新大殷最年輕狀元的歷史記錄。

尼瑪還是個小詩聖……

幸好他有平板,裏面還剩一些歷史資料,回去查查看有沒有合适的詩拿來蒙混過關。

像是注意到齊庸凡的面部表情變化太過豐富,殷旭放緩了語氣,道:“到時我會陪你去。”

“嗯嗯,還有啥事嗎?”

殷旭又同他說了一些進宮面聖的注意事項,以及皇上的喜好。

齊庸凡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如此閑着扯淡,一個下午竟過去了。見天色漸暗,齊庸凡忙往窗外看過去,小青已經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睡着了。

看那模樣,睡得還挺香。

他暗自懊悔,心想早知道就讓小青先行一步回去了,讓人家在外面等一下午,怪不好意思的。

他便起身,想告辭離開。

殷旭正在看書,頭也沒擡,道:“我已知會廚房準備飯菜,今日你在我這吃。”

齊庸凡撓頭,道:“我回去也一樣能吃啊。”

殷旭觑着他,淡淡道:“你回去就沒菜了。”

齊庸凡心裏咯噔一下,感覺這是來自公主的威脅。于是他只好坐在軟塌上,靜等開飯。

葉子有事出府去了,他如今算是殷旭的心腹,想來應該有許多雜務要忙。

晚上是一頓豐盛的大餐。因要在書房用餐的緣故,宮女特意搬來了一張長約八米的寬桌,各色美食應有盡有,放眼望去,饞得齊庸凡不要不要的。

待人試吃以後,殷旭遞給齊庸凡一雙快遞,語氣難得多了幾分溫柔,道:“嘗嘗看我府中的手藝,比你又如何?”

齊庸凡一時呆住了。因為殷旭此時說話的聲線,完完全全與女子無異,柔和得仿佛能掐出水來。再配上他這副中性打扮,燭火搖曳下,齊庸凡竟差點覺得這是個清麗脫俗的極致美人。

待送餐的宮人退卻,關上房門,殷旭又恢複了男人的聲線。

齊庸凡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莫非……是新聞上寫的那種雙性人?

殷旭嗤笑,“今晚跟我試試不就知道了。”

齊庸凡:“……怎麽試?”

“小傻瓜。”殷旭忍不住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頭,哂笑道:“我自幼練習江湖聲術,因而能夠模仿女子聲音。”

齊庸凡想想也是,光靠外表可不足以掩人耳目扮成女子。他被敲得有點痛,忙抱頭嗷嗚了幾下。

殷旭湊近了,揉了揉他的頭,輕聲道:“抱歉,很痛嗎?”

齊庸凡搖了搖頭,“也沒有啦。”

“我再給你揉揉。”殷旭邊揉邊呼呼吹氣。

齊庸凡覺得這樣的殷旭好奇怪,咳嗽了幾聲,道:“我餓了,先吃飯吧。”

……

一晃三天過去。

外賣公司的發展已初具規模。到目前為止,全京城已建立了五家外賣驿站。

說是驿站,其實就是類似于郵箱一樣的東西,立于居民區附近。

齊庸凡特意找工匠用鐵打出來的,防曬防雨,中間有一個口子,剛好能塞信封。

這樣的驿站,省去了店租這筆龐大的開銷。而每個驿站附近守着兩位騎手,當收集到客戶的點單信息後,即可快馬加鞭送到食肆去。

若是發展到後面,全京城遍布驿站,老百姓們只要把點單信息投到家門口,很快就會有騎手将食物送上門。

以如今的進度,齊庸凡估算了一下,起碼要十幾天左右,外賣公司才能正式開始營業。

等往後順風快遞進駐京城,說不定這些驿站還能派上別的用場呢。

卻說這一日,齊庸凡起了個大早。他泡在浴盆裏,将自己裏裏外外都洗了個幹淨,再抹上沉香露,确保自己不會聖前失儀,才套上新制的深藍對襟袖衫。

殷旭穿了件同色系的及踝長裙。說實話,齊庸凡看見他這副打扮真的很想笑,但他忍住了。

因要在宮中用午膳,他們匆匆吃了些清淡的糕點填填肚子,便坐上馬車前往皇宮。

早晨趕集,路況略有些擁堵。待到了氣派的朱紅宮門口,即便是公主的座駕,仍經過重重盤查,才放他們進去。

皇上如今年紀大了,廢除了早朝的規定,平日沉迷煉丹,極少召見臣子或皇子。

當然這并不意味着他無能,雖然不理朝政,但他有一批心腹宦官集團掌握權勢,時刻向他彙報國家大事。

皇子多不甚數,他對于這些兒子們向來沒什麽感情,也就不願理會。太子前幾年病逝,儲位空虛,難怪那些人蠢蠢欲動。

至于長樂公主,她是一個例外。

皇上幾乎隔三差五就會召見她。

馬車在龍城殿前停下,由太監領去專門的馬廄。他們只能下車步行,走到太和殿須将近半個時辰。

所幸還未到正午,日頭沒有那麽毒辣。兩人慢慢地走,倒沒感覺有多熱。

遙望金碧輝煌、氣派無比的皇宮,齊庸凡并沒有表現出土包子的樣子,四處東張西望。他曾去參觀過B市的紫禁城,經過千年歷史,修繕擴張,遠比眼前這些來得更加震撼。

相比之下,大殷皇城的底蘊,便有些遜色了。

畢竟大殷也就百年歷史,祖皇崇尚節儉,修建皇宮之時,并未大興土木。時至今日,仍保留了皇室宗族的簡樸風格。

待到太和殿門前,宮女先将他們領到一間小屋,吃些茶果。

“皇上正在煉一爐極為重要的仙丹,還請公主與驸馬爺稍等片刻。”

殷旭微微颔首,宮女便微笑着告退了。

齊庸凡啃着桃子,心想這老皇帝天天吃丹,估計離死不遠了。他記得古代“仙丹”的重金屬嚴重超标,食用後并不能長生不老,只會催命。

殷旭望着他,“那番說辭,別忘了。”

“不會忘的。”齊庸凡擺擺手道:“我記性可好了。”

他連那本中華上下幾千年都記得清清楚楚。

宮裏知道長樂公主的愛好,除了茶果,還一并送來了幾本女兒家愛看的愛情讀物。

殷旭閑着無聊,便随意翻看兩下。

齊庸凡啃着桃子,心想他果然在藏拙。殷旭無論在府中還是在南山鎮,向來只讀聖賢之書,或是兵書。怎麽可能看這等下三流的言情?

估摸着是在演戲,做給皇帝老兒看。

又過了一陣,宮女才來領他們入殿。

先淨了手臉。齊庸凡放慢一步跟在殷旭身邊,低垂着頭,心裏有點兒忐忑。

大殿之中,正坐着一名身着青色道衣的白發男子。齊庸凡沒敢看他,跪在地上,照模學樣,同殷旭一起道:“父皇萬歲萬萬歲!”

皇上咳嗽了幾聲,高聲道:“起身罷。傲姍,你與他走進一些。朕最近老眼昏花,都看不清你的臉了。”

殷旭扶起裙擺,往前走了幾步,與皇上保持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笑道:“父皇還如此年輕,要多多休息才是。”

皇上今年其實才四十五歲,按現代來算不過是中年壯齡。然而他約莫是仙丹吃多了,硬生生熬白了一頭黑發,看起來亦蒼老得像個七八十歲的老道士。

齊庸凡頗為謹慎地跪坐在殷旭身旁。

皇上先與殷旭唠了一會家常,畢竟小半年沒見了,他甚是想念這個最疼愛的女兒。随後,他話鋒一轉,竟是扯到了齊庸凡身上。

皇上想給殷旭換一個驸馬爺。

此言一出,齊庸凡急了,這不是要把他搞死的節奏嗎?他忙說出了那番被黑衣人擄走的言辭,情急之下演出來的神态表情,倒非常真實。

齊庸凡心中還是很忐忑的,他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相信。在他看來,這個謊言實在錯漏百出。

萬萬沒想到,皇上竟然信了。他一拍桌,眉頭緊皺,怒道:“朕的那些好兒子,還真是無法無天,越來越猖狂了!”

齊庸凡一頭霧水。

殷旭則低聲道:“……我也是後來才查出來,原來那些蒙面黑衣人是五王爺的家奴死士。”

“呵,五王爺。”皇上冷笑道:“他如今連驸馬爺都敢擄走,怕不是哪天就要來逼宮了!”

“父皇,您消消氣。”殷旭站起身,給皇上添了些茶水。

“朕實在不能忍!傲姍,你可知前幾日五王爺闖進宮中,趁你不在,妄圖嫁禍于你!”

殷旭一怔,旋即垂下頭道:“孩兒不知。”

皇上搖了搖頭,“他竟同朕說,你是男子!”

空氣突然安靜。

齊庸凡傻了,額上冒出幾滴冷汗。

殷旭笑了笑,道:“五哥哥慣常這樣,疑心重。”

皇上似乎有些激動,沉聲道:“你從小是有些特殊,長得高大壯實了一些……可這孽子,居然膽敢拿這些來編排你!朕絕不會饒恕他。”

齊庸凡莫名松了一口氣。同時佩服殷旭,男扮女裝,多年來□□無縫,連皇上都被騙得團團轉。

“父皇,您別怪五哥哥了,我知道他向來與我不和,但沒關系,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您的苦心。”

“朕看他太想當皇帝了!平日兄弟相争,朕懶得管。但他竟然連個妹妹都忍不下,難不成朕還會命你為女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此等小肚雞腸之人,讓他當了皇帝還得了?怕要把朕的皇子們統統殺光了!”

氣急之下,皇上捂着胸口,大喘氣起來。

殷旭顧不得裙擺,跑上前為他順氣,輕言安慰道:“父皇,您且消消氣。”

齊庸凡全程圍觀,心想殷旭的演技真是毫無破綻。完美诠釋了一個不問世事的純真白蓮花公主。

皇上雖然沒怎麽搭理齊庸凡,但這恰恰說明他的小命保住了。

父“女”倆又講了會體己話,很快便到了午飯時間。皇上要繼續煉丹,接連幾日只吃素,便讓齊庸凡與殷旭到裏間,另用禦膳。

總共二十菜一湯,外加水果甜品。不愧是禦膳房出品,齊庸凡吃得滿口生津,肚子撐到不行。

“喜歡吃?”殷旭問他。

齊庸凡點了點頭。

“那我一會讓父皇派個禦廚來府上,讓那些廚子們好好學一學。”

齊庸凡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對了,我們還要在宮裏呆多久啊?”

“一會便走了,父皇下午還要煉丹,我跟他說點事就回去。”

“哦。你們說的那個五王爺,很壞嗎?”

殷旭淡笑道:“這世間哪有好壞之說,若真如此,我也算是個壞人了。”

“方才皇上說……我們還要再舉行婚禮?”

齊庸凡記得齊雍是婚禮前一天逃婚的,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與長樂公主還算不上真正夫妻。

依照婚禮習俗,他在婚禮前不應該住在公主府上。只是齊雍就是個窮酸書生,若不住公主府,便只能住在客棧。

要是傳出去,不被京中貴人們笑死才怪。

“嗯。”殷旭點頭道:“日期暫定在夏末。”

“那我要何時才能回南山鎮啊?”

“下輩子。”

“啊咧??”

“我開個玩笑。等風頭過了,你便能以祭祖的名頭回去了。”

齊庸凡有點想念南山鎮了,他想念房車,想念那裏淳樸的百姓,與閑适的農居生活。

起碼沒有京城這麽多猜忌。稍有不慎,走錯一步,便會滿盤皆輸。

離宮時下起了雨。夏日的雨總是這樣,如一陣風陡然而來,急促如鼓聲。

皇上特賜禦辇,他們坐在轎中,而擡辇的小太監們則被雨水淋得透濕。

齊庸凡微微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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