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沒睡好的下場, 就是和孟家人告辭的時候,蕭雪瀾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 孟長卿差點以為蕭雪瀾是受了什麽內傷才搞成這副憔悴的模樣, 臨行前塞了一堆仙丹妙藥給蕭雪瀾, 還叮囑朝夙仔細照顧他這位師兄。
蕭雪瀾心裏有苦說不出。
和他一樣頂着兩個黑眼圈的,還有鐘珏, 作為過來人的蕭雪瀾狐疑地在鐘珏和葉堯岚之間來回打量了數回,鐘珏終于無法忍受他這種仿佛在窺伺奸情的眼神, 怒道:“你瞟什麽瞟呢!”
蕭雪瀾咳了一下,道:“你怎麽了?昨晚沒睡好嗎?”
鐘珏似是想起來什麽, 餘光瞥了一眼蕭雪瀾身旁的朝夙, 頓時像霜打了的茄子,臉垮了下來,有氣無力道:“對, 沒睡好。”
蕭雪瀾心中納罕, 要是換作平時, 鐘珏肯定會同他反唇相譏,這次居然沒有反駁就這麽承認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鐘珏一定是有什麽心事瞞着他。
此時四人已經離開孟府,到了蘭陵城外的一座小茶攤上, 孟征父子已死,蕭雪瀾和朝夙只能帶着合歡宗的淫修回寒岳複命,而鐘珏則帶着葉堯岚準備回羨仙城燕子樓。
蕭雪瀾問:“你這是心裏想什麽呢才會徹夜難眠?”
鐘珏臉色難看, 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水,恹恹道:“沒什麽,這次來蘭陵耽擱的時間太久,有點擔心家裏的情形罷了。今日暫別,等有了下一把鑰匙的消息,我再飛信給你。”
蕭雪瀾點頭道:“也是,這次出來的時間确實很長,燕子樓事多繁雜,應該有很多事等着你回去裁決。”話語一頓,看了一眼朝夙,繼續道,“鑰匙的事也不能急于一時,剩下的事還得從長計議。”
鐘珏點了點頭,放下茶碗,起身對葉堯岚道:“我們先走。”
茶攤外停了一輛華蓋馬車,拉車的四匹駿馬渾身雪白不含一絲雜色,只有四只馬蹄是黑色的,是極為名貴的良駒,名為“白雲出岫”,一匹馬價值千金。鐘珏和葉堯岚一起上了馬車,葉堯岚駕車,鐘珏掀起車簾露頭出來,滿腹心事地看了蕭雪瀾最後一眼,道:“你路上小心,咱們後會有期。”
等鐘珏的馬車走遠了,蕭雪瀾才對朝夙說出了心中的疑惑:“怎麽感覺今日的鐘珏有些奇怪,總是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
朝夙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哂笑道:“莫不是因為我在,所以他才不想說?”
蕭雪瀾心想,說不定就是這樣,可嘴上卻說:“你想多了,他應該并不知道你的事,也沒有什麽事需要瞞着你。”
朝夙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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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仙長,給我一碗水喝吧!渴死我了!”合歡宗的淫修被蕭雪瀾他們用捆仙繩捆着,綁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朝着茶攤上坐着的兩人哀嚎道。
蕭雪瀾眼神示意茶博士給他送去一碗水,等那修士喝完了,三人便離開了茶攤,因為三個人不方便禦劍,所以蕭雪瀾和朝夙都是騎馬,合歡宗的修士則步行跟在馬後面,三人往着寒岳的方向行去。
合歡宗修士上半身被捆成一個粽子,從手上伸出一根繩子被馬拉着,腳步踉跄小跑跟在後面,不住喘息道:“仙長,仙長!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裏啊?”
蕭雪瀾頭也不回,冷聲道:“寒岳。”
“寒岳?!”合歡宗修士立即慌了神,拖着繩子不肯走,扯着嗓子嚎叫道,“我不去!去了寒岳我還有命嗎?我知道你們寒岳的手段,動不動就是把人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反省,每日還要受雷擊鞭打,一關就是幾十年!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蕭雪瀾冷笑一聲,道:“你作惡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會有這種下場?若是不讓你得到最為嚴厲的懲戒,那天下還有何公道可言?”
修士苦苦哀求道:“仙長,我是有罪,可我沒害人性命啊,罪不至死,還望你網開一面,別把我送去寒岳,我一定會做牛做馬報答你的!”
蕭雪瀾不為所動,道:“你是沒害人性命,可你害了那些女子的清白,就是毀了別人的一生,你縱百死也難辭其咎!”
修士眼珠兒一轉,用力拉了一下繩子,讓馬的速度慢下來,快步走到馬前面,賠着笑臉對蕭雪瀾道:“仙長,我知道你中了我們合歡宗的九轉合歡散,這兩日你是不是時常會覺得腰酸膝軟,四肢發冷,還兼之有頭暈耳鳴之感?”
蕭雪瀾臉色一僵,他這幾日身體的确出現了這些症狀,都被這修士說到了點上,可他卻不想被人以此要挾,寒着臉否認道:“絕無此事。你再多說一句話,我現在直接禦劍帶你回寒岳,用不了一日功夫。”
“繼續說。”沉默了許久的朝夙突然開口,眸光冷冷盯着那修士,口氣森然,道,“可若是你說的是诓騙我們的話,不用等回寒岳,我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
修士被朝夙陰冷的目光看的打了個冷顫,抹了一把額上的汗,道:“中了九轉合歡散,無藥可解,只能等八十一日之後,精血慢慢衰竭而亡。兩位仙長雖然能壓制藥性一時,但身上想必已經漸漸出現我剛剛所說的那些症狀,這都只是開始,等日子久了,全身乏力的症狀會更加嚴重,甚至還會出現其他如性、欲亢進卻又遺精早洩的這些征兆……”
“遺精早洩”四個字像一根尖銳的刺紮進了朝夙的心頭,刺得朝夙淺色的瞳孔狠狠一縮,神情愈發陰沉。
蕭雪瀾明白朝夙膈應什麽,怕朝夙因為那修士的話受了刺激,一怒之下把人給殺了,忙厲聲喝止那修士再開口:“閉嘴!你根本就是在危言聳聽,什麽症狀都是子虛烏有,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也嘗嘗九轉合歡散的滋味。”
修士沒有被蕭雪瀾的威脅吓住,笑的賊兮兮:“嘿嘿,仙長,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心裏其實有數。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是要你放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寒岳替我求個情,讓他們稍微減輕一點對我的刑罰。你要是答應我,我就将化解九轉合歡散的方法告訴你,這樣對你我雙方都有好處,是不是?”
朝夙勒住馬缰,停下來冷聲問道:“什麽方法?”
修士從懷中掏出一本頁面泛黃的古籍,拿在手裏揚了揚,翻了幾頁展示給兩人看,神神秘秘道:“仙長們請看,這上面可是我們合歡宗不外傳的雙修秘法,若是在交歡的時候用上這種秘法,不僅可以增進陰陽協調,還能補氣養精,對修為的提升也大有裨益,有這功法加持,九轉合歡散定然不會對你們造成影響。你們若是能幫我在寒岳求情,我就将此秘法送給你們,怎麽樣?”
那冊子上畫的都是兩個赤條條的人抱在一起,不堪入目的姿勢,朝夙掃了兩眼,淡淡道:“你現如今落在我們手上,我們只要殺了你,這秘籍自然就是我們的,何必多此一舉替你求情。”
修士又狡猾地“嘿嘿”笑了兩聲,道:“你們單拿這秘籍是無用的,非得配上我合歡宗的獨門心法才有用,殺了我,誰告訴你們心法?”
朝夙道:“焉知你是不是在騙我們。”
蕭雪瀾面不改色附和道:“沒錯。”
修士笑嘻嘻道:“兩位試一試,不就知道我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了?”
試是不可能試的,要是真的按照這修士說的,幫他和掌門真人求情來換這本雙修秘籍,被傳揚出去,那他蕭雪瀾以後還要不要在修真界立足了?
做一名修真者最重要的是什麽?當然是名聲。
蕭雪瀾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修士的建議,反正離最後的期限還有時間,寒岳煉丹的高手那麽多,等回去之後,找人煉幾副十全大補丸,他還不信治不了這腎虧腎虛的毛病。
當天夜裏,三人行至荒野,宿在方圓百裏唯一的一間客棧中。
蕭雪瀾本來打算要三間房,但是想了想,好像沒這個必要,便只要了兩間,先把合歡宗的修士關進去一間房,又在那間房外設下禁制,禁止人出入後,才讓老板娘領他們去另外一間房。
這家客棧的老板,是個大約年過三十風韻猶存的美貌婦人,性子潑辣爽利,這客棧開在這僻靜無人的地方,來來往往多的是三教九流之人,所以老板娘看見蕭雪瀾的所作所為也不驚訝,一下便知道他們這幾人都是修道之人,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她心裏雪亮。
但在聽到蕭雪瀾和朝夙兩人同住一間房時,老板娘一雙風流的美目卻忍不住悄悄打量起兩人,顯然是對這兩人的關系感興趣極了。
她在這裏十幾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的男人,還一來就是倆。
腰上佩劍的那個男人,身材挺拔,一身白衣将脖子以下遮的嚴嚴實實,禁欲味十足,容貌生的俊秀不凡,膚色比她一個女人還要白,氣質清冷透着一股不食煙火的仙氣,可是那一雙眼睛,生的卻是溫潤多情,真真是迷死人了。
老板娘想,若是哪個姑娘被他瞧上一眼,怕是讓她做什麽都心甘情願,簡直就是男人中的禍水啊!
他旁邊的那位,穿着一件用料講究的青衫,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個頭要比白衣男人稍微高一點,舉手投足自帶一股盛氣淩人的傲氣,自然也是好相貌,最引人注目的也是一雙眼睛,是老板娘從沒見過的淡黃色,令她想起曾經有位她的追求者送給她的一塊指甲大小的琥珀,世間罕有。
這個男人臉上也是冷冷的表情,只是他的冷和白衣男人不一樣,有一種藐視一切的感覺,一看就是難相處的人。
這麽兩個相貌絕佳的男人同住一間房,他們倆人的關系,不讓人想歪都難,老板娘什麽人沒見過,一下子就從兩人偶爾的眼神交流中讀出了非同一般的含義。這種含義,令老板娘心情蕩漾,甚至忍不住想捂嘴偷笑,對待兩人的态度也愈發殷勤,畢竟,這麽賞心悅目的斷袖,她這裏,可不常見啊!
“兩位客官,這裏就是你們的房間。”老板娘推開房門,讓蕭雪瀾和朝夙先進房間,随後進去給兩人介紹房間內的布置,滔滔不絕道,“兩位看看可還滿意?這可是我們店裏最大布置最好的一間房。您二位請看,這個浴桶大不大?就算是兩個人一起泡澡那都是綽綽有餘的,再看這張床,是按最大的尺寸做的,保準您在上面翻兩個跟頭都滾不下來!還有這熏香,裏面加了百合、豆蔻,好不好聞,做什麽用的,不用奴家介紹了吧?還有牆上挂的這畫……”
“行了。”蕭雪瀾聽出老板娘話裏的意思,有一種隐私被人窺探的尴尬,忙打斷了老板娘自賣自誇式的介紹,道,“就要這間房了,多少銀子?”
老板娘眼神妩媚掃了一眼蕭雪瀾,笑道:“一晚上一兩銀子,附贈免費的飯菜酒水、瓜果點心,還有熱水以及您需要的其他一切用品,小店都可以為您提供。”
明明是正經的房間,被老板娘一介紹,怎麽聽怎麽像情侶酒店情趣房。
尤其是朝夙聽到老板娘介紹了那個大浴桶之後,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讓蕭雪瀾看得心中發毛,不禁為自己做出只要了兩間房的輕率決定感到後悔,猶豫了一會兒,問道:“我改主意了,還有其他房間嗎?要……兩間。”
老板娘的笑容一滞,柳眉輕擰,道:“客官是對哪裏覺得不滿意嗎?”
蕭雪瀾清了下嗓子,道:“其他都挺好的,就是有點貴。”
老板娘表情狐疑,這兩人怎麽看都不像缺錢的主啊,忙道:“嫌貴?沒事沒事,客官是第一次來,小店可以給算便宜一點,八折怎麽樣?這可是最低價了,您看這房間的布置,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蕭雪瀾心想,這老板娘不去城裏開青樓而是在這荒郊野嶺開客棧真是浪費人才了。
“就這間,不用打折,錢我出。”朝夙在房間裏審視了一圈,回過頭從身上荷包中取了一錠碎銀遞給老板娘。
青衣公子看起來就是有錢的主兒,出手就是闊綽,老板娘聽朝夙做決定了,臉上頓時樂開了花,帕子一甩,接過銀子,笑道:“好嘞,客官,就這麽定了!”
老板娘開店十幾年,沒少見過兩個男人同住的例子,知道兩人之中,一般誰付房費,誰就是在上面的人,她在心裏悄悄押了朝夙是上,再看蕭雪瀾的眼神就透着一種了然于心的意味兒,對朝夙笑得也越發暧昧。
蕭雪瀾被老板娘仿佛看小姐妹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腹诽道,果然從古至今,腐女都是最可怕的生物,大姐,你笑的魚尾紋都出來了好嗎?
“客官可需要什麽吃食?小店偏僻,比不上城裏的大酒樓,特色都是野味,味道都是極好的,要不要嘗嘗?哦對了,本店特色還有自釀的鹿茸酒,對于補腎壯陽,生精益血啊那是最好的,要不要來上兩壺?”老板娘甩着帕子,眉飛色舞地介紹道。
朝夙對老板娘提到的野味并沒什麽興趣,只是聽到鹿茸酒的功效時,眯了一下眼,不露聲色道:“随便來幾樣就行。”頓了一頓,繼續道,“酒,來一壺。”
蕭雪瀾有些崩潰地看了朝夙一眼,不發一言走到屋子裏去了,完全不想繼續聽這兩人的對話。
作者有話要說:攝影師,來給這個雙人浴桶一個特寫鏡頭,明天可是重要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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