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被發現了

一只動物突然自林間竄出,牛查查下意識轉彎避讓,車輪驟然卡進了一道岩石縫隙,接着他就因為巨大的慣性從車上摔了出去。

“哎呦,查查怎麽摔了啊!”遠處有人叫了出來。

“就差一點啊。”另一個人附和道:“不過他還算不錯啦,今晚大奔奔摔得才慘。”

牛查查在草叢裏打了個滾,爬起來迎接圍觀者們的評頭論足,對于速降俱樂部的各位來說撞車摔跤什麽都是家常便飯,完全不當回事的。

牛查查這次摔得确實不算重,身體基本都被護具保護住了,他把車從岩石縫裏拉出來,再蹬幾下就到了終點。

“查查。”坐在終點處石頭上的鄒游招招手,“怎麽樣,沒摔壞吧?”

牛查查把山地車往旁邊樹上一靠,脫下護具之後低頭查看自己的腳,“左腳腳踝擦到岩石上,破皮了。”傷口火辣辣地疼,但也只能算輕微傷。

“那就處理一下。”鄒游扔過來一支外傷噴霧。

牛查查接住噴霧,擡腳踩在路邊石頭上,拉起褲管處理傷口。

還以為今晚能全身而退呢,誰知道最後功虧一篑,牛查查搖頭嘆氣,果然話不能說得太滿。

處理完傷口,牛查查歸還了噴霧,然後走到旁邊給季阕打電話。

“查查。”季阕很快就接了電話,聲音聽起來已經恢複了平靜。

“季大哥,我到山下了,今天很順利的。”牛查查道,受傷的事情他當然不能說,也沒必要說。

“好。”季阕說:“你等我一會兒。”

牛查查懵圈:“什麽?”

季阕:“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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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牛查查趕緊拒絕。

“我已經開到近靈山路了,到索道站停車場再給你電話吧。”此刻季總一貫的行事作風又出來了,強硬到完全不容拒絕。

“真的不用——”牛查查弱弱地反對,他也知道說不要晚了,人家就要到了呢,最後只能應了一聲好,挂掉電話,他伸手捏了捏額角。

鄒游看見了就問:“怎麽,你磕到頭了嗎?”

“不是。”牛查查擺擺手,季阕到來已成必然,躲也躲不了,只能去面對,想了想,他對鄒游說:“我還有事,先走了啊。”他可不敢讓季阕等。

鄒游從石頭上站起來,拍着屁股說:“哎,別急,等我一起吧,咱們順路呢。”

牛查查為難,“呃,今天大概不行。”

“為啥?”

“因為我、我哥要來接我。”

鄒游很不明白,“你哥為什麽要來接你?”

牛查查擡頭看天,他也沒辦法解釋,那人甚至都不是他哥,他覺得就算真換了牛傅瀚應該也不會專門跑來接的。

“我玩速降一直是瞞着家裏的,今天被他知道了。”牛查查只能這麽說。

“這樣哦。”鄒游自己腦補全了,“你家裏不同意吧,會罵你嗎?”

罵?

這個季阕應該沒有立場吧,畢竟他又不是我親哥,牛查查琢磨着。

跟其他隊友打了招呼,牛查查推車走人,聽到身後鄒游喊了一句“查查,加油啊”,他便笑着回頭揮了一下手,然後跨上了車。

比賽終點和索道站停車場直線距離不過一百來米,牛查查到的時候季阕還沒來。

把車停在路燈下,牛查查借着燈光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草叢裏面打過滾,衣服自然是幹淨不到哪裏去,好在今天穿的是黑色T恤,加之又是晚上,應該不會太明顯。

幾分鐘後,一輛奔馳拐進了索道站門口,一直開到牛查查面前才停住,銀色的汽車輪毂在路燈下反射着锃亮的光。

這氣派,除了季阕應該也沒誰了,牛查查趕緊走過去。

駕駛座車窗下降,裏面坐的果然是一身正氣的季總,他好像是剛從某個商務會談現場出來的,打了領帶,頭發一絲不亂,鼻梁上罕見地架了副眼鏡。

嚴肅中帶着點陌生。

不知為什麽心跳突然快了起來,牛查查咽了咽口水,努力做出一個輕松的表情,“季大哥。”

季阕的雙眸被眉峰的陰影遮蓋,眼神看不分明,他将牛查查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開口道:“上車,我送你回家。”說着按了一下中控鎖,就見汽車後備箱蓋緩緩升起。

牛查查立馬極有眼色地拎起他的山地車過去放好,接着乖乖坐上副駕駛。

車門關上,季阕卻沒有立即發動車子,而是沉聲問:“你的腳怎麽了?”

牛查查大驚,這也能發現?!

今天他穿的是直筒牛仔褲和淺口運動鞋,站直的時候褲腿完全可以蓋住腳踝的傷口,唯一暴露的機會也就擡腳上車的一瞬間了,他以為光線這麽暗對方肯定看不到的。

“哦,一點小傷,已經處理過了。”牛查查盡量輕描淡寫。

“讓我看看。”季阕打開了車頂燈,車廂內大放光明,這下牛查查衣服上的泥印子也跟着無所遁形了。

季阕眉心緊蹙、目光灼灼地看過來,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牛查查只好蜷起左腿拉起了褲管。

盡管當事人不當回事,季總卻看得肝顫。

其它草葉割傷的紅痕也就罷了,左腳踝明顯蹭掉了一塊皮膚,傷口血刺呼啦的,血跡甚至滲到了運動鞋上,效果異常觸目驚心。

“這也叫小傷?”季總立時就怒了。

牛查查縮了縮脖子,“血早就止了,而且也不疼了,真的。”其實疼還是疼的,不過還算可以忍耐,畢竟更重的傷他也受過。

季阕深吸了一口氣,啞聲道:“你坐好,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醫院?不用了吧,我都已經消過毒了。”牛查查反對。

季阕未做理會,他關掉車頂燈發動了汽車,同時打開車載導航說了一句“雁都第一醫院”。

導航開始工作,目标直指雁都第一醫院。

“季大哥——”牛查查勸說道:“真的不用了,而且現在也不早了,我跟家裏說過九點半要回去的。”

季阕聞言抿緊了嘴唇,靠邊停車,挂空擋,然後轉頭看向牛查查,“受傷的事情告訴家裏了嗎?沒有的話,電話給我,我幫你說。”語氣裏竟有些氣勢洶洶的意味。

牛查查霎時驚了,家裏人都不知道他在玩速降,受傷的事情當然也不可能去說,“呃,這種小事沒有必要的啦。”

季阕的臉更沉了,“你是不是瞞着家裏出來玩的?”

想幹嘛?

牛查查心中警鈴大作,季阕該不會打算把自己玩速降的事情告訴家裏吧?

其實就算真知道了,爸爸媽媽估計也不會限制他玩,但唠叨什麽的可能就免不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牛查查眨了眨眼,放軟了語氣對季阕道:“嗯,家裏人都不知道。季大哥,現在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不要告訴他們好不好?”

“只有我嗎?”季總愠怒的神情霎時停滞,繃緊的唇角漸漸松開,“牛傅瀚也不知道?”

發現對方态度松動,牛查查立馬抓住了這根稻草,“是的,他不知道!”

接下來牛查查信誓旦旦地表示這種事我才不會讓牛傅瀚知道呢我跟他思想差異太大存在代溝說不到一塊兒去我覺得只有你才能夠理解我所以我最信任你了拜托你可千萬不要出賣我啊。

年輕人雙手合十,睜着一雙大眼睛做認真央求狀。

受路燈與車流的影響,車廂內的光線忽明忽暗,季總沉溺在這種被乞求和被需要的情境裏,精明強幹的腦子完全想不起自己早就知道對方是飛狐俱樂部成員的事實,只能任一絲隐秘的喜悅在心底慢慢滋長……原來只有我。

過了幾秒鐘,季阕回過神,他清了清嗓子,柔聲道:“既然這樣,你家的電話我就不打了,不過醫院還是要去的。”

“哦,好的。”牛查查也不敢再提要求,心裏松口氣的同時也覺得今天晚上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跟季阕講真話了。

季阕重新将車駛入主幹道,一路朝着醫院而去。

路上牛查查偷偷瞄了季阕好多次,後者正在認真開車,側臉的線條深邃而硬朗。

這人真是比牛傅瀚還像哥哥,牛查查心中感嘆。

他小時候并不黏人,而牛傅瀚也不是那種愛操心的大哥,兩兄弟雖說差了七歲,牛傅瀚卻沒怎麽管束過他,如今讓季阕這麽強勢的一管,牛查查心裏的感受竟有些奇異。

好像也不讨厭。

二十分鐘之後,牛查查老老實實坐在雁都第一醫院外科診室的診查床上,讓醫生給他清創消毒。

傷口已經紅腫了,雙氧水沖在上面的感覺非常酸爽,牛查查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季阕原本是站在床邊看着的,見狀伸手攬住牛查查的肩膀拍了拍,牛查查楞了一下,就發現自己的面頰已經貼在了季阕的襯衫上。

夏季襯衫布料厚不到哪裏去,這一貼,牛查查的半張臉就被季阕的體溫燙了一下,耳膜裏還有咚咚咚的心髒跳動之聲。

而季阕,在不假思索的這一攬之後,身體瞬間僵住了,年輕人的腦袋貼着他的胸膛,細碎的發絲蹭過脖頸,摩擦出一陣酥麻。

手指不自覺收緊,想要抱得更緊一些。

周身都被另一個人的氣息籠罩了,牛查查臉上一紅,他把頭微微偏開,想減少這種接觸,可季阕不知怎麽想的,在他偏頭的時候追了過去,繼續抱得死緊。

牛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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