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壹.くろば|黑羽

冬日已經過了大半,雖然天氣還沒有轉暖的跡象,但步入二月之後總覺得離春天又近了一些。穿着黑色毛衣的少年将提包搭在肩後,百無聊賴地走上周六一點十分略顯悠閑的午後街頭。

米花町路邊的樹将光禿禿的枝桠伸向天空,難得不是灰蒙蒙的陰天而是晴日,少年的三兩只白鴿終于有心情出來工作了。那只被他稱作布丁的小白鴿撲着翅膀向他飛來,它在降落前他就已經适時地撐起右臂等待着它。布丁腳上用細繩綁着一個精巧的裝置,攝像頭前凸起的玻璃反射着日光點。他熟練地卸下那裝置揣進牛仔褲口袋,再一擡手,兩指間就多出了一張白色卡片。

商業街車水馬龍依舊流轉不停,沒有人過多在意那個肩上落了只乖巧鴿子,戴着鴨舌帽的少年。等他路過的日報社職員發出尖叫,以顫抖的手撥通警視廳電話時,他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所以說,快鬥少爺,」 寺井黃之助對着實時新聞一臉無奈。他在電話裏嘆息,耳畔還有電視裏中森警官那熟悉的,「這次一定要抓到你!!」之類的話語。「為什麽要特地去偷那種珠寶店裏的寶石呢,就算它叫the Key of Pandora,那也不可能就是那顆我們要找的潘多拉吧?」

「沒關系沒關系,只是去活動一下,KID也太久沒有出場了不是嗎?讓萬衆粉絲等待一整個冬季可不是紳士該做的事哦?」

還是這種聽上去根本就不像是犯案而是去哪裏逛一下的語氣,黑羽快鬥剛剛愉快地發出了新的預告函。因為順路就直接把預告函塞到了一個記者的口袋裏,于是他的演出預告将會以最快的時間傳遍整個東京都。他挂了電話,慢悠悠地往地鐵站的方向走。

今年東京都的冬天比以往都要冷一些,冷到只穿着襯衫西服會覺得手腳僵硬。雖然中森青子塞給他了好幾片暖貼,但在滑翔翼下的寒風呼嘯中飛行他還是覺得有點接受不能。再加上沒有特別顯眼的目标,黑羽快鬥難得犯懶了兩個月,直到不經意在網上瞥見了米花町一家珠寶店要展出的藍寶石的廣告。The Key of Pandora,有意思。不知道這潘多拉的鑰匙會有怎樣的色澤。

宙斯給潘多拉的密封盒子,裏面裝載了世界的惡意。所以他要偷走這鑰匙,不讓人企圖打開魔盒——是這樣的嗎?雖然不可否認他也正在做着如同尋找魔盒的事情。

「但是适合追逐這廣袤世界罪惡真相的,另有其人…對吧?」

他朝着布丁說着意義不明的話,那鴿子朝他點了點頭,仿佛聽懂了他的意思。黑羽最喜歡的便是這只鴿子,因為它乖巧,也因為它總帶着一種大難不死的慰藉。對了,就是那位住在米花町的大偵探救了它,如此算來也已經有一年多了。

一年不過是四個季節轉了一輪,他沒有找到任何潘多拉的線索,名偵探也還是小小的男孩,什麽都沒有改變,看似什麽都不會那麽快改變。

到底該惋惜,還是慶幸呢?

「呀,這不是工藤嗎?工藤君,好久不見啊!」

飄得有些遠的思緒被紅綠燈那頭傳來的健氣男聲打斷。站在街口的少年足足猶愣了五秒鐘才反應過來對方的确實在跟他說話沒錯,他偏過頭,看見三個穿着帝丹高中校服的男生正走過斑馬線向他這裏招手。

…不是吧。

怪盜先生早就知道自己和名偵探長得很像,第一次看到他相片的時候也自己驚訝了一番。以至于後來扮作名偵探的模樣完全不費功夫,只要換一身衣服再擺弄一下發型就好。這種長相上的相似給他帶來過許多便利,更有趣的是,那位名偵探本人似乎也接受了這樣的設定,更有某次在佐久島的時候對方理所應當地說出,「所以要你扮成我啊!」這種話。

而現在,穿着便裝還戴着帽子,出現在米花町的黑羽被認成工藤君一點都不奇怪吧。少年笑了笑,對方已經走到了他身邊。

「啊啊,大偵探已經多久沒有回學校上課了?我們這種普通學生都已經要為了大學入學考試而參加周六補課了,不過如果是工藤君的話,一定沒問題的吧?」

混合着羨慕和佩服的意味,對面男生挂着爽朗的笑臉拍了拍他的肩頭。黑羽君快速按照他對名偵探的印象進行了表情管理,一個适當溫和的笑容挂在了臉上。

「有個挺重要的案件,一直很忙所以……」

「好啦知道了,有空回來再一起踢球啊!」

「當然!」

所以說這位偵探果然有着可以想象的出的高人氣和好人緣嗎。黑羽婉言謝絕了對方一起回家的提議,換了個方向朝地鐵站走去。後面男生們「下次見啦名偵探工藤新一!」的聲音還未消散,些許路人也聞聲朝他側目。

下次他跟你們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吧。

并非沒有好奇過為什麽高中生名偵探會變回小孩子的模樣,但黑羽從來沒有過問。不是沒有過可以說話的平和時機,相反,有好多次機會可以提起。就像對方也從未問過「你為什麽要偷寶石?并非為了錢財,偷完又還回去的意義何在?」這樣的類似的話。因為深知緘默背後的內幕千絲萬縷,不要去過度挖掘對方的秘密是作為對手的修養,不要在對方開口前幹涉是作為友人的準則。

如果他們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友人的話。

窺視。

空氣中隐約傳來一絲危險的氣息,怪盜先生敏銳的神經被挑起。他頓了頓腳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沒有明顯可見的敵意。擦得很幹淨的玻璃櫥窗裏開始擺上情人節專屬的巧克力,一群孩子沿着花壇邊走過,膠鞋在還沒化完的積雪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街趴已經停滿,地鐵站口人來人往。

錯覺嗎?

黑羽壓了壓帽檐,沿着樓梯下去走進了地鐵站。

一輛保時捷從他剛才少年所站的街口開過。

「看見了有趣的人呢…Gin?」

男人掐滅了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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