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洗好了

下午先做單人采訪,再拍單人圖和集體視頻。采訪中包含各式各樣的問題,每人被問到的問題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出入。

針對林椰的采訪是從“最近一次哭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林椰略微回憶了一下,“奶奶去世的時候。”

負責做采訪的老師以“去世的奶奶”為話題切入點,引出林椰與其他練習生完全不同的家世背景,“我記得有一期正片裏,節目組有一個和家人朋友連線通話的環節,那個環節裏沒有你的鏡頭。是節目播出時剪掉了,還是你當時沒有打?”

林椰說:“我沒有打。”

無意去揭他內心深處的傷疤,采訪老師點到為止,轉而換成輕松的話題:“喜歡什麽口味的食物?”

林椰答:“甜的和辣的都吃。”

采訪老師問:“衆所周知,甜食熱量非常高。你們平常在島上,會因為特別注意自己的身材管理,而抑制自己想要吃甜食的沖動嗎?”

“不會。”林椰搖頭,“我們每天練習都要消耗大量體力。”

似是還擔心他的情緒陷在之前的問題裏,采訪老師語氣随和輕緩:“最近一次吃的甜食是什麽?”

林椰心緒早已恢複平靜,神色古怪一瞬,吐出三個字來:“姜撞奶。”

雖是注意到他面上的情緒轉變,卻不明那三個字中所含深意,采訪老師稍顯疑惑地點點頭,随手記錄下來後,切到下一個問題:“練習生當中最想感謝的人是誰?”

林椰說:“江斂。”

采訪老師問:“為什麽?”

林椰道:“第一輪的順位發布中我被淘汰了,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我都很感謝他最後選擇我,給了我一個留下的機會。”

采訪老師又問:“最近一次去串門的寝室是誰住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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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椰道:“江斂寝室。”

“這樣看來,你和江斂的關系應該很好。”采訪老師笑了起來,“如果我沒有記錯,你今年過完生日才二十歲,江斂比你大好幾歲。對你來說,江斂是什麽樣的存在?”

林椰愣了一秒。

“是難答?還是不好意思答?”采訪老師有些意外林椰的反應,主動給出他三個選擇:“哥哥,朋友,還是比較好的同事關系?”

林椰迅速回神,做出思考的模樣,“對我來說,既是哥哥,又是朋友。”

“亦兄亦友。”采訪老師露出了然的神色,“最後一個問題,你現階段給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什麽?”

林椰沉默片刻,腦中有清晰的想法漸漸成形,“現階段的目标是出道。”

采訪老師若有所思地點頭,在筆記本上敲下幾筆,最後道:“我的采訪結束了,謝謝你。”

林椰聞言起身,朝對方鞠躬道謝,轉身退出采訪的小單間。

心中始終有一道聲音回蕩不停。

對他來說,江斂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林椰會答不上來,原因無其他,只因他自己都沒有仔細想過這道問題的答案。是哥哥,還是朋友,又或者是自己親口定論的既是哥哥,又是朋友。這些都不是林椰心底想要的真實答案。

采訪的最後,老師問起他現階段的目标時,林椰說出道。只是他當時下意識想到的,并不僅僅只有“出道”兩個字。腦海中瞬時湧現而出的,遣詞造句上也更為完整的念頭應該是——

和江斂一起出道。

他想走江斂将要走過的那條花路,也想與江斂站在同一座金字塔上。

從最初的淘汰就回家,到不想淘汰想出道,再到想和江斂一起出道。這份以舞臺為中心劃出的未來,在他心中所占比重日漸增加的同時,江斂在他生活中所占比重,甚至于是在他心底所占比重,亦是不容小觑。

然而即便是這樣,還是不足以讓他想明白,他心中真正想要的那道問題的答案是什麽。

到今天為止,林椰甚至都還不到二十歲,他連自己漫長生命中三分之一都沒有走完。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多一件少一件,對于他來說實屬無謂。而他始終相信,那些問題的答案,也終會在時間裏漸漸顯露出它們的完貌。

練習生們在雜志社留到晚上八點回酒店。

離開時仍能看到樓外有粉絲在等他們下班,直到在大巴內坐下,他們還在笑容滿面地朝粉絲們揮手告別。工作人員清點人數到齊,大巴司機發車緩緩離開。

領隊老師在車上告知衆人明天的返程時間。航班在下午一點,飛機在海城落地後,剛好還能趕上日落前抵達小島的最後一艘船。

上午沒有任何安排,練習生們可以選擇在酒店睡覺,也可以出門逛一逛。要出門的人必須提前向工作人員打報告,并确定手機電量足夠,出門後和工作人員随時保持聯系。

有精力充沛的練習生早已迫不及待般,前後左右開始約人,然而多數人已經精疲力竭,沒有人響應他的號召。

林椰和江斂回到酒店房間洗完澡,明讓左手握着兩盒撲克牌,右手拽着邱弋胳膊,百無聊賴地過來敲門,找他們兩人打牌。

待那兩人進門以後,林椰垂眼看見邱弋提在手中沉甸甸的零食和罐裝啤酒,才發現他們還是有備而來。酒店房間內鋪着厚厚的毛毯,四人面對面盤腿坐在地上打了幾局牌。

明讓甚至還帶了夾子過來充當懲罰道具。兩人來前在樓下超市閑逛,明讓說要買晾衣服的夾子,邱弋還興致勃勃地點頭附和,恰巧手機又在手裏可以拍照留念,就等着看向來處驚不變的C位輸了牌臉上被夾滿夾子,是副什麽滑稽模樣。

然而兩輪玩下來,輸的人都是他自己。臉上接連被夾過兩輪夾子以後,邱弋餘光再掃見那些夾子,都下意識地覺得臉上隐隐作痛。他心中默念數遍逆風翻盤,結果第三輪下來,輸的又只有他一人。

心說偶像好歹也要靠臉吃飯,邱弋提議用貼紙條來替換夾夾子。此提議由三人投票,最終以二比一的票數比例被幾人否決。邱弋看向唯一投下贊成票的林椰,挑眉笑道:“謝了哥們,有你一票我也能心滿意足了。”

“不謝,”林椰揚起唇角,“我只是擔心我自己會輸。”

邱弋面上笑容一滞。

結果說什麽來什麽。第四輪邱弋終于不再墊底,輪到林椰受懲罰了。

“我替你挑幾個好看的。”秉承标準直男的眼光,邱弋埋頭在身側翻出幾個五顏六色的夾子,擡手就要往林椰臉上夾。

江斂拿過他手裏的夾子,言簡意赅:“換懲罰。”

邱弋眼露詫異,“換什麽?”

明讓舉起手中的紙張和膠水,曲起指尖在垂立的紙上輕輕一彈,口吻戲谑:“換成了貼紙條了。跟人家那臉比起來,你這張臉簡直就是皮糙肉厚。你還好意思拿那麽多夾子往林椰臉上夾?”

邱弋伸手往自己臉上摸一把,又近距離看了看林椰的臉,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他悻悻閉嘴不再說話。

整整十局下來,邱弋臉上已經貼滿了長紙條,林椰臉上也有兩三張,唯獨江斂和明讓兩人臉上空空如也。明讓喝了一罐啤酒,起身去衛生間裏放水,回來後不記得自己把手機丢在了哪裏。

他從邱弋那裏拿了房卡回去找手機,剩下幾人三缺一,中場休息等他回來。邱弋擡手抛了抛手中的紙牌,冷不丁地開口道:“我會用撲克牌晚一點魔術,你們想不想看?”

江斂神色淡淡,“你說的魔術我也看過教程,不怎麽難。”

興致被對方一句話沖淡,邱弋不再提魔術的事。

沒有加入兩人對話,林椰放下手機,轉身拿起一袋薯片拆開要吃,卻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貼在鼻尖上的長紙條垂到了上嘴唇邊緣。

事先早已說好紙條不能撕,他只能将薯片袋歪歪斜斜地放在腿間,伸手去掀礙事的紙條。

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起薄薄的薯片遞到他唇邊來。

林椰一愣,視線順着對方的指尖朝上游走,對上江斂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

對方斜後方的不遠處,邱弋埋頭盯着亮起的手機屏幕,十指落在虛拟鍵盤上速度極快地打字。整整一排紙條自對方的額前垂落下來,恰好遮擋在視野前方。

林椰張開嘴唇,一口咬下江斂捏在指尖的薯片。

鍵盤音效接二連三地響起,手機主人還在專心致志地回複消息。

林椰垂下眼眸,齒關抵在薯片上沒有松開,就着江斂伸手的姿勢,慢吞吞地朝下咬去。直到對方指尖的薯片只剩下四分之一,林椰的嘴唇也堪堪停在了江斂的指尖前。

大約是持續低頭的姿勢有點累,邱弋抽出一只手捏了捏後脖頸。

林椰身體猛然頓住,餘光緊緊盯向邱弋。

兩秒後,邱弋放下了那只手,連綿悠長的鍵盤音效再度響起。

林椰撤回眼角餘光,無聲無息地瞥一眼江斂。

下一秒,他舌尖輕抵,動作巧妙地将剩下的小塊薯片卷入口中,并張唇含住了江斂沒來得及撤回的指尖。

本意是仗着此時還有旁人在,想要戲弄江斂。不料對方卻跟從他的動作,順勢将兩根手指往裏送入幾分,仿佛是早已猜到他想法般,故意夾住他的舌尖輕捏。

戲弄不成反被戲弄,林椰面容微滞,頻頻斜眸朝邱弋的方向看去。

恰巧瞥見對方退出微信界面,眼看着就要按下手機鎖屏。

林椰心跳驟然變速加急,瞳孔不自覺地微微睜大。

“魔術教程我看過一遍,雖然簡單,但是我不怎麽會。”江斂嗓音如常地開口,“你表演給我們看看。”

通知欄裏驟然彈出新消息的提醒,邱弋動作一頓,重新進入微信界面,頭也不擡地接話:“行啊。”

江斂語氣仍是不慌不忙,“我現在要重新洗牌,你不要擡頭看。”

邱弋答得極為爽快:“行,我不看。誰看誰是狗。”

江斂一只手捏住林椰下巴,示意他張開嘴巴,口吻漫不經心地對邱弋道:“需要找點音樂嗎?”

邱弋雖覺得有些莫名和不解,還是打開手機裏的音樂軟件,外放試聽列表裏的純音樂。

林椰張開嘴唇,江斂的兩根手指從他口中緩緩退出。與此同時,捏在他下巴上的那只手驟然用力,促使他的嘴唇無法閉合。

林椰維持嘴唇張開的動作,擡眸望向面前的人。

江斂揚起眉尖,無聲一笑,在耳畔換來換去的音樂聲中,咬着他的下嘴唇吻了上來。

片刻之後,他放開林椰,拿起身前那疊撲克牌,面不改色地朝邱弋道:“牌洗好了,你可以擡頭了。”

邱弋擡起頭來,接過他遞來的撲克牌,神色不甚滿意地道:“沒找到合适的音樂。”

江斂聞言,不置可否地一笑,“沒找到,那就不需要了。”

邱弋看着他,滿臉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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