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往事

夜色如水,繁星如鬥。

翻滾的雲海間穿梭着幾十艘規模宏大的飛舟,它們乘風而行,巨大的雙翼卷起雲煙,在飄渺的仙海中帶起一陣漣漪,卻如石子投入大海之中一般,風過無痕。

龐大的船隊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隐秘得讓人發現不了半點蹤跡。

這時,船隊中央最大的主船上卻點起了宮燈,暖黃色的燈光為這艘精美的主船渲染上了歲月靜好的氣息。

主船的甲板上,翹起檐角下墜着的宮鈴随風搖曳,發出清脆的聲音,“叮叮咚咚”地卻并不顯得煩人,為這寧靜的氣氛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意趣。

有兩人在支起的窗邊鋪氈對坐,執子對弈。

紅衣的青年手執黑子,潋滟的鳳眼半阖,濃密的睫毛在下眼睑處投下了一小片陰影。他兀自沉思了一會兒,接着便果斷地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名年紀相仿的白袍青年。青年五官精致,乍一看下竟比女子還要精致貌美上幾分,只是他周身的氣息頗為清冷,再加上眉眼間不容置疑的英氣,倒是讓人确信了他男子的身份。

白袍青年手持白子,在紅衣青年落下黑子後便不慌不忙地落下了白子,神色間頗有一種游刃有餘的風範來。

兩人的氣息沉靜,但棋盤上的局勢卻不容樂觀。

黑子勢強,霸道而強勢,看上去完全放棄了防守;而白子卻試圖在密集的圍剿中突破重圍,化守為攻,隐隐有一種野心勃勃暗藏其間。

一時間,風聲鶴唳,殺機四伏。

末了,一子落下,局勢已定,是平局。

白袍俊美的青年将手中白子放回了棋簍中,舒展了眉間攏起的丘陵,淡化了那幾分英氣和殺氣。

“早年間聽聞那冰淵劍主在棋道上頗有造詣,只是無緣得見那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棋力,看來魔尊倒是承襲了那幾分風骨。”

紅衣青年神色淡淡,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意:“你大可以不用如此激我,寧熹重如何,我早已經不再在乎。到底心氣難平,想要向那個人求個真相罷了。”

青年抿唇一笑,端是溫潤如玉,更是柔和了他雌雄莫辨的五官:“我竟不知道,不在意的人能讓魔尊惦記了整整三千多年。”

“那你呢?”紅衣的魔尊修眉微挑,懶散地靠在背後的軟墊上,莫名地多了幾分妩媚慵懶,“代清璇在那冥界窩得好好的,哪怕是成為了完全體的鬼靈,也沒必要有勞你這尊大佛親自前來吧?以你的身份,攪亂邕都這一趟混水,恐怕容易得很吧?”

眉眼頗為精致貌美的青年臉上的笑意淡了許多:“與你何幹?”言語間透露了與外貌不太相符的霸道。

“啧,虛僞的家夥,”紅衣青年嗤笑,“果然是戳到內心的隐秘麽?”

白袍青年不搭話,神色淡漠地站起身來,走出了船艙。

紅衣青年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緊随其後,跟着他出了船艙。

甲板上,月色如水,飛舟船隊的前方是一輪高懸的明月。薄雲如紗,朦胧間宮燈的燈光如豆,星星點點地,連同那宮鈴清脆的聲音,給人一種神秘悠遠的意味來。

身形颀長的青年伫立船頭,寬大的白袍在風中獵獵起舞,仿佛羽化飛升的仙人。

凄清空曠的埙聲自他唇齒間傾瀉而出,似怨非怨,柔情卻纏綿。

紅衣的青年皺起了眉頭,下意識地摩挲上了腰間的碧玉笛,微涼的感覺從他的指尖傳遞到了心底,一股歇斯底裏的情感驀地湧了上來,像是打翻了各種各樣的調味料,五味雜陳。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不過,還是看不慣便是了。

他松開了眉頭,默默地放下了碧玉笛。

半晌過後,埙聲戛然而止。青年轉身,背對着月光,琥珀色瞳眸中流轉未知的光芒。

“懂了嗎?”他坦然一笑,“你想要的答案,和我給出答案,其實是一樣的。”

“你還真是無懼無畏,”紅衣的魔尊眸色深邃了許多,“堂而皇之地告訴我真的沒問題嗎?”

“你不會。”青年淡定得很,看上去頗為自信。

“呵,”魔尊冷哼,“随便你好了。”說罷,他轉身進入了船艙。

青年依舊伫立在月光之下,通身溫柔的氣息盡數褪去,莫名地有種落寞又孤寂的感覺。

******

三日後,蒼穹宮玉煙庭。

代岚坐在高大槐樹粗壯的枝幹上,繡着麒麟紋的天青色外衫從樹上自然而然地垂落下來,與滿樹雪白的槐花相映成趣。

玉煙庭是代岚居住的小院,坐北朝南,卻并不在滄瀾宮的洞府山處,反而是建在後山樹林的邊緣處。大約可以這麽說,森林沼澤是北面的第一道屏障,第二道屏障就是代岚本人。因為北面最為危險,同時也最為容易突破,前提是入侵者的實力足夠的話。

說起來,整個冥界都在忌憚十二鬼君的實力,事實也的确如此。唯有蒼穹宮這一支的勢力,不足為外人道矣?D?D

畢竟世人皆知,滄瀾河是忘川的支流,即使河中怨靈算不得多,但每年陰氣極盛之時,總會從河中爬出幾只來。此處的地界,着實算不上什麽好的地盤,蒼穹宮裏也沒什麽讓人惦記的寶物,如果硬要說出能讓世人垂涎的物什,大約只有這鬼靈的心頭血了吧。

能夠熬過七七四十九日煉陰陣的修者,世間罕有,在日複一日的錘煉中,他的身體從□□凡胎到天地合氣,擁有了質的飛躍。在這種情況下,精血就難能可貴了。

代岚深知自己如今渾身是寶,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她一點都不在意。

凡有形之物,必将走向消亡。如若可以,她倒希望等到自我消散的那天,天道能夠寬恕她,讓她再見一見長?h,哪怕一面也好。可轉念一想,這進入窨界的人,哪有那麽容易能夠活下來?只怕早已與那消逝的神族一同泯滅在神墓之內了吧?

更不用說長?h她本來就是神族帝氏純血的後裔。

“這賊老天,當真是一點希望都不給我留下。”

代岚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壺清茶,幽幽地抿了一口茶水。她六百年前就已經戒了酒,自從寧長?h走了以後。

“君上還在悼念故人嗎?”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槐樹的樹冠處傳來,“老槐陪了君上五百年,每年的今日,君上總是閉門謝客,不知是一位怎樣的故人呢?”

“怎樣的故人啊……”

代岚嘆了口氣,垂下眼簾,略有些疲倦的靠在槐樹粗糙的樹皮上。

“槐叔啊,我覺得我撐不下去了。”

她的聲音比煙雨更為飄渺遙遠:“如今,大約讓我放心不下的,就只有蒼穹宮這群人了。我走了,他們怎麽辦?”

“君上,老槐覺得,您太溺愛他們了,”槐樹又抖落了幾縷槐花,“雄鷹總要離開巢穴翺翔天際,您當年不也是這樣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嗎?”

“那不一樣!”代岚下意識反駁,“我……罷了,總歸是我心有不舍。”

“您若這麽想便好了,”老槐樹的聲音帶了幾分笑意,“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吧,蒼穹宮不會拖累您的步伐的。”

“想做的事……”

代岚呢喃着,接着苦笑了一聲。

“像我這麽沒用的人,又有什麽事可以去做呢?世人賦予的從來都是虛名,我不過浪得虛名罷了。”

介于男女間雌雄莫辨的鬼靈從樹上一躍而下,衣袂飛舞間帶起槐花的清香。她久久伫立于樹下,小心翼翼地将半塊墨?i從懷中拿出,細細的觀摩了一會又重新收入懷中。

她沒看到的是,那半塊墨?i在她放入懷中的那一瞬間,微微閃爍了一小會兒,像是在吸收着什麽東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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