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打劫
“做大鍋飯也是學問, 豆角之類要是做不熟, 人吃了就容易瀉肚,要是炖爛了……”
一只粗糙的手握着大鍋鏟的木柄翻炒着鍋裏幾十斤的菜, 背對着她的男人聲音比他的手還要穩。
“師父,我挺喜歡吃炖爛的的豆角的, 加點肥肉片我能吃兩碗飯。”
宋丸子歪頭說着, 一雙眼睛已經溜到了那大鍋裏。
“做菜講究色香味, 平日用做給老相爺做的豆角是皮焦內軟入口有菜香味, 你就得把這份本事也使到別人身上, 沒人生來就只得吃炖爛了的豆角,喂飽一府的老老少少不難,讓他們都一樣能吃好, 才是廚子的本分。”
伴随着這話語,有力的大手已經把菜鏟塞到了宋丸子的掌心。
“師父, 世上有人生便擁有一切, 有人一天三文大錢度日,咱們總不能讓他們吃一樣的吧?”
用力翻炒着鍋裏香噴噴的豆角炒肉, 看着豆角被大火炒出了金黃色,那肉片也浸透了醬色越發誘人,宋丸子的嘴裏還在忙着問問題。
她的師父正在一旁切蔥花, 手起刀落,那蔥花細碎均勻, 像是翡翠的碎屑, 又多了十分輕盈。
聽了宋丸子的話, 他手上不停,将蔥花攏進陶瓷盆裏,又拿出了洗淨的南瓜繼續切,竟是給自己的徒弟打起了下手。
“有人掏一百兩的銀子,就讓他吃到一百兩銀子能吃到的最好的飯,有人掏三文錢,就讓他這三文錢花得無怨無悔,若是花了一樣的錢,你卻因為他們的窮富不同而做了不同的菜,你就是失了本分。”
菜啊肉啊在鍋裏被反複翻炒,菜香氣一陣接着一陣,宋丸子被這極熟悉的氣味勾出了一陣口水,又覺得自己的眼睛也濕了。
“師父啊,那你說,我這一個廚子,想給一些吃得起吃不起但是都沒吃過飯的人搞點事情,又怕會惹來大麻煩,我是搞呢?還是不搞呢?”
那男人還是以背影對着她,勁瘦的身體永遠站得筆直:“你打算怎麽搞呢?”
“嗯……大概還是做飯吧?”
“你是個廚子,除了做飯還能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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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師父啊,以前我在凡人界搞事情,好歹我一個能打得過好幾個,現在我在這裏搞事情,随便一個人就能打我好幾個,我還動不動就吐血,搞不好會死的啊師父!”
“那就不搞。”
“可是不搞點事兒,我進退維谷,渺渺不知前路。”
“那就搞。”
“搞死了我也見不到你啊師父,修士是沒有輪回的!”
“當!”一把木柄包銅的大菜刀砍進了厚重的菜墩子上。
宋丸子擡手捏着自己的嘴巴,安靜地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那人終于轉了過來,卻不是宋丸子記憶中沈師傅的臉。
是蘇老相爺,他說:“丸子啊,把以往不愉快的都忘了,在我這你就痛痛快快地活着。”
又變成了蘇老夫人,她說:“有些事情明知不能做,可是能與不能之外,還有你的一顆心。”
接着,那臉成了蘇遠秋貓兒似的笑容:“所有人都不讓我吃螃蟹,這一年一次的肥蟹都不能入口,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呢?”
最後,是她的師父站在她的面前,嚴肅刻板的那張臉上一雙眼睛極亮:
“你早就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何必再來跟我們胡侃,早點回去吧。”
“我就是有點想你們……”
看着舊日的鍋竈和那熟悉的身影漸漸消失,宋丸子口中喃喃道。
蜉蝣一日,人壽百年,向死而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總要做上那麽幾件。
畢竟,她是個餓不死的廚子。
……
“醒了?”
入夜,起霧了。
有涼涼的水汽浮在宋丸子的臉上,她終于醒了過來。
剛一睜眼,便看見了一個略有些僵硬的臉,正在對着她的眼睛。
宋丸子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是突然又吐血暈倒了。
“多、多謝這位小姐姐了!”
“客氣。”
一只手探到了宋丸子的面前,那人木着臉說:
“給靈石。”
宋丸子勉強坐起身,發現自己原本是躺在一塊木板上,她所在之處大概是一個院子,之前她就被人放在院子外面,感受流月城夜晚清爽怡人到讓人骨頭縫發冷的涼霧。
黑瘦的手往自己的腰間一探,發現自己身上的儲物袋不見了。
“你的,在這裏。”
那女人慢慢坐回到地上,手中搖了搖一個黑色的布袋子,正是宋丸子從不離身的儲物袋。
“我救你命,你給我靈石。”
大概,自己碰上的救命恩人平時還兼職打家劫舍?
“咳,小姐姐,這個儲物袋上有秘法,你又打不開。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想要多少靈石盡管開口,我這個人欠了這麽一條命,絕對是你要什麽我給什麽,你要星星我不給月亮,你要靈石我不給丹藥……”
“五百,中品。”
相當于半塊上品靈石啊。
這吐的一口血,暈得這一下可真是太貴了!
仍是僞裝成黑瘦矮子模樣的宋丸子肉疼得簡直想要龇牙咧嘴了,可面上仍然真誠又熱絡:
“小姐姐,這價,不高。”
“拿來。”
“我現在沒有。”儲物袋裏只有十來塊中品靈石和一堆在別人眼裏不值錢的靈材,外加一點吃食,那已經是宋丸子全身的家當了。
那僵着臉的年輕女人立刻把宋丸子的儲物袋挂在了自己的腰上。
“哎!等等!小姐姐!”
“沒有靈石,不還你。”
“小姐姐,我賺靈石的家底兒都在我袋子裏,你不還我我怎麽賺錢?”
宋丸子想去抱着人家的腿,被人擡腳躲開了,若是滾地大哭有用,她現在已經滿地打滾兒了。
“沒有靈石,不還你。”
見這人果然是十分的不講理,宋丸子情急之下口中默念法訣,仗着自己靈識強大想要将自己的儲物袋搶回來,沒想到這不講道理的女人也很有不講道理的本錢,一片冰藍色的靈識也十分強大。
為什麽小姐姐都是金丹修士?
嗯?為什麽要說“都”呢?
水紋震顫,星空閃爍,一場不入人眼的對峙以宋丸子險些再次吐血而告終。
就在她們兩個拉扯儲物袋的時候,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從裏面沖了出來,撲到了宋丸子的懷裏。
抱着那本書,宋丸子被人一腳踹出小院。
“何時有靈石,再來。”
唉,剛有了一點雄心壯志就被人給打劫了。
揉着自己被踹痛的腰,宋丸子一步一步走回到王海生的那個小院子裏,打開院門上的禁制,裏面空無一人,只有她暫留在這裏的大鐵鍋,那鍋裏原本小火炖着一點牛骨湯,現在已經幹幹淨淨。
幸好今天沒有把鍋裝進儲物袋裏,不然經過這一遭,人鍋分離,她的處境就更凄慘了,抱着大鍋,宋丸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王海生已經走了,在院子裏的石桌上留下了一行很醜的字,說自己有急事回宗門一趟,過兩日再下來,那“事”字還寫錯了。
拖着自己的大黑鍋,宋丸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遙遙可見那落月宗和流月城在夜晚瑩瑩的流光,身上不小心中了盧家追蹤秘術的荊哥喘着粗氣掏出了宋丸子白日給他的那塊牛骨。
“你們又秘術追我,我也有秘術跑掉,這流月城真是個是非之地,反正也治不好病,我還是先帶着姐姐去蒼梧或者回臨照吧!”
自言自語地嘟囔着,運動周身靈力灌入那牛骨之中。
一瞬,又一瞬,牛骨毫無動靜。
“唉?難道姐姐被關起來了?”
試了一次又一次,終于,那牛骨承受不住荊哥身上精純的靈力,“啪嚓”一聲,碎了。
荊哥傻眼了。
難道是他用錯了靈力?
眼下要是再跑回流月城,他肯定又會被盧家或者李家的人纏上啊。
小心地将那碎成渣的牛骨收起來,荊哥撓了撓頭,還是決定回流月城看看,這時他才發現,他身處之地怪石嶙峋,煞氣森森,突然,挂在他腰間的鈴铛響了起來。
端坐在房間裏的宋丸子正在引動靈識內視,想要查明自己今日突然吐血暈倒的原因。
血肉毫無異樣,竅穴靈氣充盈,髒腑內稍有淤血,經脈仿佛被靈力灌入過,卻在白焰的保護下沒有多少損傷……靈識一路向下沉入丹田,宋丸子驚訝地看見自己丹田裏除了那碎裂的金丹和綠色丹藥之外,還多了一個透明的靈氣團。
“這位朋友,你是從哪裏來的?”
她以靈識去觸碰這氣團,卻像是驚醒了什麽似的,那氣團旋轉起來,想要從周圍汲取靈氣,可宋丸子的丹田周圍經脈早就不可再用,自然也沒有靈氣給它,一時之間,女人的腹中一陣劇痛,竟是那氣團在吸取她那破碎的金丹中的靈氣。
宋丸子猛地收回靈識,那氣團也安靜了下來,再不動了。
“呼,屋漏偏逢連夜雨。”
睜開眼睛,拍拍自己的肚子,宋丸子心中頗有些悲涼。
聯想到自己早上吃的石菌子,還有王海生突然的進階,她心中有了一個很是離奇的猜測:
“我難道有靈根?吃了那溫養靈根的石菌子,這是又……進了練氣期?”
可這荒蕪死寂的丹田裏,就算又多了一個法修的氣團,也依然是廢不可用啊。
第二日一早,宋丸子是被餓醒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了儲物袋,她也只守着一個大鍋也是無用,只能敲敲那大鍋,将鍋裏滲出來的水燒開了,勉強混了個水飽,這才又變成了“荊姐”的樣子,離開了落腳的小院,往方常富留下的店鋪地址走了過去。
把價值連城的七塊百年雲香根帶回了流月城的方常富此刻卻沒那麽好過。
同來流月城的飛舟上知道他身有雲香根的人不少,除了荊家姐弟這樣心懷坦蕩的,更有那等卑劣之人,他們倒也沒有搶奪這雲香根,只是将消息賣給了流月城中的各大丹堂,待方常富想要私下将雲香根出手的時候,他手中的雲香根早就被三家丹堂暗地裏分好了去處。
眼下丹堂的人就堵在他家門口,若是方常富不肯以一百中品靈石一個的價格将雲香根賣給他們,他們全家不僅不能出門,連生意都不得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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