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玩伴
左奪熙蹲下了身,扭頭皺眉:“上不上來?”
“咦?”傅亭蕉這才明白過來,反而更疑惑了,“九哥哥……要背蕉蕉嗎?”
左奪熙突然被人戳破了面子一般羞惱:“不要就算了!……我去叫人來。”
手腳都破皮流血了,還磨磨唧唧,真煩。
他正準備站起身,傅亭蕉連忙從身後揪住他的衣角:“九哥哥不要走!蕉蕉上來就是了……”
什麽啊……搞得跟他強迫她似的……
還沒等左奪熙心裏的抱怨落地,他突然僵住了。
傅亭蕉以罕見的麻利,張開雙臂,“啪叽”一聲撲在了他背上。
那一霎,無法抑制的,身上冒出一股将她一把推開的沖動。
由于母妃的緣故,他對女人生出了一種自己都難以排解的厭惡和恐懼,他知道這是病,是不正常的,但是他克服不了,漸漸地也不強迫自己克服了。
唯獨傅亭蕉算是一個例外,或許是因為他在她出生第一天就見到她了,還一直看着她長大,或許是因為他們一見面,她就朝自己笑了,或許是因為她實在太粘人了,怎麽也推不開,使得他不得不習慣罷了……
但是,一旦她離自己太過親近,還是會感覺到強烈的不适,難以忍受……
“你……”左奪熙張開口,正想說“你還是下去吧”,但是眼睛左右一瞥,瞥見她柔嫩的掌心滿是血污,馬上将所有話都咽了下去,抿着唇快步往花園外走去。
罷了,只是一個小娃娃而已,男的女的有什麽區別?
先看大夫要緊!
傅亭蕉趴在左奪熙身上,手掌的疼忘了,膝蓋的疼也忘了,只覺得舒服極了,一股說不出來的安穩與惬意。
她湊到左奪熙耳邊,開心地笑:“九哥哥,你真好!”
左奪熙只覺得耳邊突然一陣熱熱癢癢的,從耳根傳至全身,頓時更為不自在,皺眉冷聲道:“閉嘴。”
傅亭蕉從他嘴裏聽到的“閉嘴”沒有上千有幾百次了,搞得現在這兩個字對她已經沒有威懾力了,她這會兒正高興,怎麽停得下來,反而得寸進尺道:“九哥哥下次可以馱蕉蕉嗎?”
“馱?”左奪熙有股不詳的預感。
傅亭蕉脆聲道:“就是像我爹爹那樣,讓蕉蕉騎到脖子上去,那樣看得好高好遠!蕉蕉好喜歡!蕉蕉……”
“不可能。”左奪熙還沒聽完就打斷了她,嗤道,“這輩子都不可能。”
傅亭蕉心想你以前也不會背蕉蕉啊,現在還不是背了,便低聲嘟囔道:“等九哥哥哪天心情好,也許……”
“沒有也許!”左奪熙被她氣笑,“讓你騎到脖子上面來?想都不要想!真有那一天我跟你姓!”
傅亭蕉輕輕哼唧了一聲,不說話了。
走到園子外,終于有了仆人的身影。
鎮南王府的仆人從他們郡主的嘴巴裏都已知道左奪熙不喜女人的毛病,因此這會兒見他将傅亭蕉背在身上,都齊刷刷地愣了愣。
左奪熙的臉冷極了:“你們都是瞎子嗎?”
經他這麽一說,這些仆人才注意到傅亭蕉受傷了,一時都吓得半死,忙齊齊奔上前來,一下又都不知道做什麽好。
左奪熙看着這群亂糟糟的人,全身的怒火都要迸出來了,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吩咐下去:“找大夫來,去前院正廳。”
随即越過衆人,背着傅亭蕉徑自去了前院正廳裏。
大夫很快趕了來,給傅亭蕉的傷處小心細致地做了包紮。
期間,左奪熙就坐在傅亭蕉身側。
每次傅亭蕉疼得想哭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左奪熙,左奪熙就像心有靈犀一般的,也會轉過頭來看她。
這時候,傅亭蕉就會眨巴眨巴眼睛,把眼淚又眨回去。
左奪熙小聲道:“我也沒不讓你哭。”
傅亭蕉眼淚還含在眼睛裏,卻笑了起來:“可是蕉蕉看着九哥哥就沒那麽疼了,沒那麽疼就沒那麽想哭了。”
左奪熙輕哼一聲轉過了頭,嘴角輕揚。
等大夫包紮好傷口之後,左奪熙一刻不停地帶着傅亭蕉回了清心宮。
傅亭蕉向來嬌貴,是太後一路寵着長大的,她半歲的時候在拔步床的床角稍微刮傷了手指,太後便命人重做了一個各處圓角的拔步床,還将清心宮所有有尖角的地方都撤了,撤不了的便在外面裝一個圓形的罩子給罩上。
以致于像她這樣愛亂跑的性子,也無磕無碰地長到了三歲多。
像今天這樣傷得嚴重的,還是頭一遭。
所以,請民間大夫包紮那只是就近之策,入了宮,肯定還要太醫們給仔細瞧瞧的。
在太醫們給傅亭蕉瞧傷的時候,左奪熙就在外間的正廳裏等着。他也想确定傅亭蕉的情況再走。
過了一會兒,太後出來了。
見他還在,便道:“她睡了。”聲音冷冷的,比往日更少了幾分感情。
左奪熙道:“那熙兒告退。”
“慢着。”太後叫住他,“老九,你今年幾歲了?”
左奪熙生于永安元年冬,至今年冬天,便要滿八歲了。
“回太後,今年冬将滿八歲。”
太後又問:“蕉蕉今年幾歲?”
左奪熙眉頭一皺,還是察覺出不對勁,太後不記得他的年齡很正常,但是不可能不記得傅亭蕉的年齡。
不過他還是據實回道:“今年開春才滿了三歲。”
太後嘆了一聲:“才三歲的孩子,哀家成日裏捧在手心裏的明珠——皆因衆皇子中,你與她年齡最為相仿,她又對你親近有加,哀家才讓你們多在一處兒玩,也叫她身邊有個玩伴。你長她四五歲,平時也穩重,不像個八歲孩子,倒像個十多歲的孩子,所以哀家才放心将她交給你。可是你瞧瞧,怎麽竟叫她摔成那樣?”
太後擺擺手:“你回去,好好反省吧。”
左奪熙抿着嘴,什麽也沒有,沉默着快步走了出去。
太後倒是沒處罰他,甚至連重話也算不上,可是她話裏的意思,對左奪熙來說,卻是敲在心頭的事實。
他一直知道,他在太後心裏只是“傅亭蕉的玩伴”,而這次他沒有照顧好傅亭蕉導致她受傷,太後對他生氣也是理所應當。
當然,太後偏疼傅亭蕉而不疼他,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疼不癢的事情,他本就不需要太後的疼愛。太後在他的心裏,也一直只是“傅亭蕉的姨祖母”而非“自己的祖母”,所以他一直直接稱呼太後為太後,太後不糾正,他也便一直這樣稱呼。
而他真正在意的是,太後這次又提醒了他這個事實——他只是傅亭蕉的玩伴而已。
玩伴這個詞,好像是屬于小時候的專屬,那麽……他們長大之後呢?
左奪熙走在路上,思考着這個問題,突然生出了幾許奇怪的惆悵。
從那天之後,左奪熙再沒去清心宮找過傅亭蕉。
而傅亭蕉也被太後禁足了——因為膝蓋上的傷口需要安靜地養着,等它結痂脫落才行,如果到處跑來跑去,導致傷口反複裂開,那麽以後就容易留疤了。
傅亭蕉雖然還是個孩子,卻已有了朦胧的愛美之心,聽太後這樣說,便吓得一動都不敢動了,生怕在膝蓋上留下醜陋的疤痕。
她便央太後找左奪熙過來陪自己玩,太後每每都應了,派人出去,沒過多久就回來禀她,要麽是沒遇着左奪熙,要麽是他正在午憩或習課。
傅亭蕉開始還信了,過了幾天便覺得不對勁兒。她想去親自找他,又怕膝蓋留疤,在暫時見不到九哥哥和膝蓋永遠留疤之間,她委委屈屈地咬牙選擇漂亮要緊。
好在膝蓋隔了一層褲子一層裙子,傷得并不嚴重,當手掌的血痂才脫落得七七八八時,膝蓋已經完全好了。
而這時候,也正到了左晟的生辰。
左晟的生辰在十月,是最适合吃螃蟹的時候,而他本人恰好愛極了螃蟹,所以每次的生辰宴,幾乎就成了螃蟹宴。
每當這個時候,北漠最好的螃蟹,便會八百裏加急貢入皇宮。
生辰宴上,傅亭蕉見到了很多天沒見的左奪熙,她心裏很想念,便蹭蹭蹭地掙開太後,邁開小短腿跑了過去。
太後看着,無奈地嘆息一聲,卻并沒有阻止。傅亭蕉黏左奪熙實在黏得厲害,她并沒打算就在這個時候分開兩人,還是讓傅亭蕉順心又開心地長大最為重要。
“九哥哥!”傅亭蕉跑到左奪熙身邊,開心地喊他。
左奪熙卻對她甚為冷淡,只是看了她一眼,心裏明白她傷處已經好了,便只點點頭,表示聽見了。
“九哥哥……”傅亭蕉擰着手指,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得罪他了。
不過她很快又笑了起來,才不管左奪熙冷不冷淡,便挨着他坐下,自顧自地同他說話:“九哥哥,為什麽這段時間你都沒有去看蕉蕉啊?”
左奪熙不說話,只是喝了一口茶。
“九哥哥,蕉蕉的膝蓋已經好了,一點也不疼了!還有手掌這裏,也快好了!”她攤開手掌在左奪熙眼前揮舞。
左奪熙側過頭,又拿了一塊水果吃。
“九哥哥,你知道嗎,傷口結痂的時候可癢了,蕉蕉老想去撓,可是姨祖母說撓了之後不但會疼而且會留疤,蕉蕉就不敢了!”
左奪熙一頓,又拿了一塊糕點吃。
傅亭蕉忍不住順着他的視線轉到桌席上,見席上擺了好幾只大螃蟹,頓時眼睛好奇地放光:“九哥哥,這個是什麽呀?可以吃嗎?”
她還不認識螃蟹。
螃蟹性寒,吃多傷胃,何況是幾歲的孩子,所以太後從不給她吃螃蟹。去年生辰宴,太後直接将她留在了清心宮。後來宮裏頭吃螃蟹,也從不擺到她面前。所以,今年還是她頭一次見到螃蟹。
左奪熙不想解釋這麽多,幹脆道:“不能吃的東西。”
傅亭蕉又不是傻子,立馬駁道:“九哥哥胡說!不能吃的東西怎麽會擺上來?你看——大表哥也在吃!”她眼睛逡巡了一圈,正好看到不遠處的大皇子左孟東在吃螃蟹。
好巧不巧,左孟東也正往傅亭蕉這邊看,見傅亭蕉也在看着自己,頓時高興了,忙招招手:“蕉蕉表妹,過來。”
左孟東今年十三歲,比左悠年只大了幾個月而已,不過傅亭蕉卻不是很親近他,倒不是因為他對自己不好,只是……小孩子的直覺生來比較敏銳,傅亭蕉就是不怎麽親近大表哥、三表哥和七表哥——
盡管他們面上都對她很好。
這會兒,大表哥叫她過去,而左奪熙卻毫無反應,傅亭蕉想了想,便邁開步子走過去了。
左孟東招呼傅亭蕉在自己身邊坐下,問她:“蕉蕉想吃什麽啊?”
“這個……這個是什麽啊?能吃嗎?”傅亭蕉指着同樣擺在左孟東桌席上的螃蟹,好奇又嘴饞地問。
“這個,叫螃蟹,很好吃的。”左孟東伸手便拿了一個,“咔擦”一聲便掰開了殼,笑道,“大表哥對蕉蕉最疼愛了,蕉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大表哥給你取最好吃的蟹黃蟹膏,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說着,便将蟹殼裏的蟹黃蟹膏用勺子盡數挖到小碗裏,将那小碗遞給傅亭蕉。
傅亭蕉聽他形容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忙高高興興地接過來。
這時候,突然從她背後伸來了一只手,一把将小碗奪了過去,随着“啪嚓”一聲,那小碗便被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傅亭蕉錯愕地扭過頭去,“哇”地一聲委屈得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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