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八枝百合
曾佑一動不動地看着宋頌溫和的笑容,本能地反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宋頌不由笑出聲,覺得這時候的老板真不像他一貫的風格,但她也理解,他大概怎麽都想不到,她早就知道這件事。
“你們應該早就認識吧。”宋頌幹脆把話說開,“你當初都沒怎麽刁難我,就決定投我,我在想不愧是公子哥富二代,我算是撞大運了。但實際上,那時候你應該對我和我的品牌都沒什麽興趣,你不過是替他出面,給了我一個機會。”
曾佑和她認識這麽多年,自以為已經非常了解她,除了一點,她對單凜的執着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不是個甘意俯首稱臣的人,可不論單凜怎麽做,如何冷淡她,她好像都甘之如饴,好像比下了蠱一般,只要他給她一個微不足道的回應,就夠她高興上個三天三夜。
他偶爾會提醒她,她總是把自己對單凜的感情放在這麽重的位置,無非是用這種強迫症的方式暗示自己很喜歡他,實際上,她對他的感情可能沒有那麽深,不過是不甘心,無法釋懷他單方面的離開。
有時候,他都會有些反感她的做法。
然而,故事的版本升級了,如果宋頌并非什麽都不知,那麽,她之前迷了心智一般的所作所為,忽然之間,全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只是,他還不清楚,宋頌所得到的故事版本裏,還有什麽。
曾佑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酒店空氣中漂浮的香味在此刻聞起來充滿了惹人心煩的刺鼻之感。
“我不是故意瞞你。”
“我知道,肯定是他不讓你告訴我,所以我這些年也都在配合你們,我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雖然忍得很辛苦,但我盡量以我的方式給他安全感,讓他做自己想做的。我還是很感謝你,畢竟後來我相信你是真心把我當朋友,教會我很多,給我很多資源。但你是最不應該問我,他值不值得的人。”
宋頌說到這裏,眼圈微微發紅,她這人平時嘻嘻哈哈慣了,老不正經的樣子讓人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是真高興,什麽時候是真難過。
可現在,說到最後,宋頌突然有點繃不住了。
“宋頌……”
“我沒有生氣,我很感謝你。要生氣,也是對他生氣。這頓飯下次我請你吃吧,我今天,想先找他把話說清楚。”
“等一下。”曾佑不能就這麽讓宋頌去,單凜的情況并非這麽簡單,“你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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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佑,你叫不醒裝睡的人,也瞞不住想要知道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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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頌幾乎是小跑着出了酒店,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這天晚上是真的很冷,畢竟已經12月了,她坐在車上,司機師傅正好把廣播調到城市音樂頻道,裏頭正放着一首《你太猖狂》:
思念太猖狂
一個冷不防
一想起你
忙碌的生活變得空蕩蕩
對心事說謊
把你想到多麽的不堪
偉大的你還想我怎樣
宋頌憋到現在的眼淚忽然間就斷了線。
司機師傅吓了一跳,看着後視鏡忙問:“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宋頌偏過臉,清了清哽咽的嗓子,“師傅,麻煩快一點,我趕時間。”
師傅又多看了她兩眼,二話沒說,換擋加速。
趕到機場的航站樓,宋頌迅速查看了飛往S市的航班,有好幾班,但聽莊海生說單凜行事很獨,機票自己訂,機場自己去,對航空公司沒有特別喜惡,哪班方便就乘哪班。
她無從判斷,只好直接給單凜打電話,可電話那頭始終沒人接。
宋頌點開微信,開始語音:“你不接電話沒問題,那我語音給你,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主動聯系你,所以,算是給大家一個交代,我們當面說吧。我在航站樓第8號門等你。”
距離她發給他語音過去十分鐘,他并沒有任何回複,但她直覺他會來。
她就站在最顯眼的位置,默然地望着眼前8號門的指示标志。她的靈魂忽然有些抽離,腦子裏混沌中閃過道道白光,夾雜着遙遠又清晰的記憶。
他說:到那時,你就知道了。
他還說:我會做到足夠強。
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話,女生夜話老生常談的一句話,她一直覺得,單凜是言出必行之人,不輕易說出口,卻絕對會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卻不想,到頭來,他比任何人都絕。
宋頌仔細想想,自己還真是叛逆的小孩,不聽勸,被虐千萬遍,像個死士,一如既往,至死不渝,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現在,還是要自己收拾掉可憐的自尊心和最後一點希望。
“你有什麽事就在微信上說。”
很長時間之後,宋頌的手機裏突然收到了他的回複。
宋頌氣急,氣到發笑,好吧,他躲,她還不能找嗎?
單凜坐在VIP室,雙手死死握拳,呼吸非常困難,額前的發已濕,背上的汗也濕透了他的裏衣,他眼前的虛影快要讓他嘔吐,女人突兀的鞋尖似乎踢了踢他的腳背,他晃了晃身子,坐在位子上。
他感覺自己在發抖,耳邊全是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和詭異的争吵聲,女人忽冷忽熱的氣息就在他的耳邊,好像在說:“不如,大家都去死好了。”
他嘗到了口腔裏的血腥味,就好像那時候,他的臉上全是血,他下意識地舔了下嘴唇,第一次知道,血的滋味。
他完全意識到自己現在突然發病,是因為他自己做了太多自己接受不了的事,他的內心快要承載不下他的抗拒和痛苦。
VIP室的小姐姐是不是瞄着單凜,一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後來覺得,這人好像不太對勁,立刻提高警覺,快步上前:“先生,您還好嗎?”
她說了一遍,單凜沒反應,她又說了一遍,這次還小心地拍了拍單凜的肩膀。
單凜猛然擡頭,眼神混亂,甚至整個神态都帶着着了魔的狂亂。
女生吓得往後退了一步,錯愕地看着單凜,磕磕巴巴地把話說完整:“先生……您不舒服嗎?”
然而,單凜沒理她,突然轉過頭,面向前方,說:“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這一聲,直接驚到了整個VIP室的人,原本人就不多,這時候全都朝單凜這邊看來,神色大多古怪。站在他邊上的女生有點懵,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其他工作人員也看出了問題不太對,紛紛朝這邊走來。
而單凜似乎還處于一種高風險的精神狀态,正當他又要開口,有人搶先了一步,蹲在他面前,笑道:“這麽生氣幹嘛,我不就是遲到了會嗎?”
從外面跑進來的女生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握住他的手,然後客客氣氣地跟VIP的工作人員說:“抱歉哦,沒事,他就是在跟我鬧情緒。”
宋頌握着單凜的拳頭,她以為自己捏到了一塊冰。
他在發抖,低着頭在忍耐,像是一顆随時會爆炸的炸彈,在不斷把自己哪根快要斷掉的紅線穩定住。
宋頌一直安靜地坐在他身邊,過了一會,大家熱鬧也看夠了,不過是小情侶鬧矛盾,又紛紛低頭幹自己的事。
“單凜。”
宋頌靠近了他一些,幾乎貼着他的耳側,輕喚他的名字。
她很有耐心,等着他的神智慢慢回籠,猙獰的臉上,表情逐漸恢複正常。他沒說話,只是轉過頭,視線找了會焦距,落在宋頌的臉上。
他們靠得很近很近,宋頌可以看到他額上的汗珠慢慢滑過他的眉梢,落在他的睫毛上,然後像是化成了一滴淚,融在他的臉上。
然後,他整個人的神情突然變了,呼吸急促,掙開她的手,幾乎是本能的逃離反應,他猛地站了起來。
重逢後,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慌亂和……恐懼。
宋頌擡起頭,平靜地望着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如果可以,她的眼淚就要下來了,沒人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她慢慢起身,向前一步,再次拉住他的手,為了不讓他掙開,她十指緊扣,用足了力道,把他往
外帶:“我們到外面說。”
她找了一個隐蔽的地方,兩人面對面站着,單凜還處于一種極不穩定的狀态,他和她都不确定他現在是否清醒。
宋頌突然有種悲哀漫上心頭,她心軟了,但只有一瞬間,她馬上定住了心神。
“聽得見我說話嗎?聽得見就點點頭。”她像是哄着小朋友的溫柔姐姐。
單凜的臉色難看至極,他控制不住地發抖,想要逃走,立刻從她眼前消失,他心中有一個幻景,有個小小的自己被巨石護着,而這一圈保護他的巨石,快要被巨大的海浪吞噬。
她溫柔地替他擦去額上的汗,嘴上說的,卻完全不是一回事:“我要說的不多,見面說,是想相互尊重吧,畢竟這些年,都沒有個了斷。”
他一動不動地站着,任由她說着,而他看她的目光格外的認真,似乎在努力辨認她這個人,她此刻的神态,她話裏的真假。
宋頌知道,有些話說出口,就沒法回頭了,所以,她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沖動,直到現在這一刻。
“單凜,走到這個地步,我也開始覺得有點累。”宋頌覺得自己內心有個小人,不停在尖叫着讓她停下,可是,她已經停不下來了,“我一直堅持,是因為我相信你,但是,我現在發現,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你需要安全感,我成全你,所以我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我做那個給你寫三百六十四封信的人,我做那個走了九十九步的人,但是,我不會走最後一步,這是一切的前提。但你為什麽,要逼我把這一步都走了?”
單凜永遠淡漠的臉上,被撕裂出一條條口子,恐懼和痛苦争先恐後地爬上了他的臉,他的身體此刻仿佛并不屬于他,他努力掙紮着讓自己成為意識的主導:“你什麽意思?”
宋頌對上他漆黑的眸子,毫不猶豫地說:“意思就是,我如果害怕,七年前就會丢開你,單凜,你太小看我了。”
單凜兀地抓住她的手,死死盯着她,沒有血色的嘴唇飛快地重複了一遍:“你什麽意思?”
他現在好像只能說出這句話,因為他的大腦像是被轟炸過後的焦土,在聽到宋頌的話後,停止了思考。
“你從來都不會問我怎麽想,你真的了解我是什麽樣的人嗎?你不願意告訴我任何事,我可以不問,我想總有一天,你能把我當做自己人,跟我說一說。但是,你為了逼我走,答應與宋子強合作,違心說喬裴卓更懂你,這兩個人是我的底線,你不應該這麽做,你做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事!”
“你做不到這最後一步,我也沒法逼你,那麽結果如你所願,我滾蛋!但是,單凜,請你聽好了,我配合你演戲,是因為我願意保護你,我始終把你的感受放在首位,不是說我是個笨蛋,一味的因為不甘心,追着你不放。我們曾經很親近,我還不至于粗線條到什麽都察覺不到。你第一次失聯的時候,我去找了餘波,然後,我撞見你媽媽兩次,還有郝醫生。”
單凜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握着宋頌的手越發用力,宋頌吃痛,但并沒有吭一聲。
“說到這裏,你也應該聽明白了,我猜到你媽媽是什麽病。坦白說,我那時有猶豫過,你不要以為我很大無畏,我想過退縮,而且他們都提醒我,如果我來挑明這些,你的第一反應一定是決裂,要麽我先離開,要麽等你自己說。那天,你來找我,還記得嗎,我吃了一嘴的大蒜還要親你,就是那時,見到你,我的猶豫就一點點消失了,你說,你會變得足夠強大的,我相信你,所以過了那道坎之後,我就再也沒想過離開,我說服自己去接受你的一切,查了很多資料,知道這個病會有遺傳的可能,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單凜,我沒想到要離開的是你。”
單凜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身體裏的內髒都如同移了位,劇烈的疼痛讓他喘不過氣,宋頌的臉在他面前虛虛實實,看不真切,他只能憑借着本能回應,卻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沒有意義:“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宋頌不忍看到他這個樣子,停了片刻,緩緩道:“我給你發完三百六十四封信之後,就決定結束了,如果後來沒有曾佑的出現,我不會再想着回來找你。曾佑給我的投資,其實是你給的,他雖然表面上做得很到位。我去了解過,他之前沒有在時尚領域投過錢,他也并不感興趣,但他在見我兩面後就決定投。我當時正四處瘋找投資人,他的出現就和救世主一樣,我來不及去懷疑。可是,我們公司的人說起曾佑手底下的人悄悄說過,不能理解曾老板為什麽非要給我投資,曾老板只是說這個項目要一直持續,不管多少錢都投,甚至有人傳我和他的關系非同尋常,我逐漸開始覺得有問題。所以,接下來的幾年,我都在調查他選擇我的原因。有一次,我臨時去找他,他不在,他的助理告訴我,他去機場接一位建築師的朋友。有了口子,就不難查下去。”
“曾佑真的很夠朋友,他在我面前沒有提過你一個字,不管我怎麽試探他,在他這裏,你就是個陌生人。他應該不知道我掌握的信息,可能還覺得我就是傻,不知真相,才會對你執着,我看得出,他每次欲言又止的意思,心裏大概想着如果我知道你的情況,一定跑得快。你是不是也這麽認為?”
單凜竟是無言以對,木然地看着她,他聽得見她的聲音,每個字連起來思考,卻很費勁。
宋頌深吸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快要結束了:“你可以不承認你愛我,此時此刻開始,我不在
乎了。我鄭重地請求你收回投資,該分的紅我會轉交給曾佑,一分都不會少你,也請收回你的VIP購物清單,不用再勞煩莊總每個月來店裏消費,他也挺累的。還有,馬克現在是我的朋友,不要因為陳年老賬針對他。”
她以為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哭到最後,卻出人意料地越說越冷靜,連最後一點眼眶的熱意都消失殆盡。
她朝他走近兩步,觀察他的反應,他沒有避開,看起來更像是無法反應,所以她又靠近了一步,仰起頭,眼裏只裝得下他毫無血色的臉:“最後說一句,我愛你,但我不會繼續了。”
宋頌踮起腳,右手虛托起他的下巴,他沒動,卻在這時,突然屏住了呼吸。
毫米之間,她忽然偏離了既定軌道,只在他的唇邊落下一吻。
她的嘴唇溫熱,他的唇角冰涼。
從此,她全身而退,再不相欠。
宋頌從8號門走出,深深吸了口氣,不敢回頭,她第一次沒有奢望他叫住她,只顧着自己一路向前,沒走幾步,後面有車子追了上來,沖她按喇叭,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她,她茫然地偏過頭,看到車窗降下後曾佑的臉。
“上車,我送你回去。”
宋頌俯下身,對車裏的人說:“你還是去看看他吧,我怕他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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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男士洗手間,正在洗手的人突然被沖撞開,正想罵人,撞人的人已經将門反鎖。
單凜站在洗手間的隔間,單手手撐着門板,微信語音已全部聽完的時候,已是汗如雨下,掌心在門上留下一個清晰的五指水印。
這次比上次跟曾佑在地下車庫還要猛烈的眩暈令他幾乎無力站立,眼前的時空被強行扭曲,血紅色的液體在從他的腳下不斷蔓延,耳邊有人在不斷敲打着門板,撕心裂肺地驚叫他的名字。
手機跌落在馬桶邊,他撿了三次,沒有抓到,最後終于拿起手機,找出莊海生的電話。
莊海生正在加班,看到他的電話頗為生氣:“你算是想起我了?”
“海生……”
莊海生聽到這兩個字神色一變,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我在機場,大概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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