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七十枝百合

宋頌掀了被子,跑出房間,光着腳跑到電梯口才停下。

她靠牆蹲下,胳膊抱着着膝蓋,輕聲說:“我沒有。”

“沒有?你把他怎麽了,你沒數?”

“我不知道。”

“宋頌!你!”莊海生氣急敗壞。

“我不過是答應了他一直以來的分手要求,并無其他,這個是他的心願吧,有問題嗎?”

宋頌說得無懈可擊,莊海生一時啞口無言,沒錯啊,是單凜自己一直想要分手,各種排斥宋頌,甚至給了她好些難堪,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早撂挑子不幹了,宋頌堅持到現在,已經表現出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莊海生緩和下語氣,問:“你走的時候,看到他不對勁了嗎?”

宋頌默了片刻,說:“我說完就走了。他……現在什麽情況?”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莊海生生硬地回答道,“你為什麽突然就同意分手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跟他重新在一起嗎?”

“有些事,我可以做,我知道不能逼他,他卻把我逼到了盡頭。”

宋頌的聲音透着刻意的冷淡和壓抑,莊海生從未見過這樣的宋頌,他的印象裏,這個女生一直是很開懷的。

“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麽不再堅持一下?”

“堅持一下?你覺得我因為什麽堅持到現在,因為我對他盲目的愛情嗎?”宋頌輕哼一聲,“不是的,莊總,你每一個月刷卡後買的衣服是在你家放着嗎?”

莊海生驟然被将了一軍,有點慌亂:“當然在我家……”

“我查過。當我知道你跟單凜的關系後,我就查了,每個月,你買回去的衣服,最後都會送到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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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海生徹底失語:“你都知道,所以才……”

“所以才堅持?”宋頌接着他的話,輕輕嘲諷,“別人看我都覺得我犯賤,喜歡他到不要臉?如果他對我沒有任何感情了,我絕不會死纏爛打,一定會祝福他未來找到更好的。”

“可你現在要分手。”

“他這種反人類的表達方式,我不想再陪他繼續了,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戲,他演了這麽久不嫌累,我的終點也到此為止。”

莊海生背上升起一股寒意,迫不及待地問道:“你還知道什麽?”

宋頌反問:“我還需要知道什麽?”

這一句,已經意味了太多。

莊海生沉默,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心裏頭又焦急又難受,這一通電話完全超乎他的意料。

“宋頌,他……需要你的包容,你就不能還是像從前那樣多付出一些嗎?”

“我給得還不夠多嗎,需要把我掏空了來拯救他可憐的自尊心和安全感?他需要的不是包容,而是面對。海生,不用再說了,我下這個決心,也當自己死過一次了,我這人心挺軟,但做下的決定,不會改變。單凜跟我沒關系了,我不會像他這樣口是心非,我說到做到。再見。”

宋頌先挂了電話,蹲在地上好一會,慢慢扶着牆站起來,兩條腿已經開始發麻,光着的腳底隐隐竄上來一股被針紮般的疼痛感,她分不太清是腳麻了,還是從心裏擴散開的傷痛已經蔓延到全身。

景妍曾經諷刺過她,說單凜就是她體內的毒瘤,擴散到了全身,百般折磨,她還舍不得切了他。

她大概想不到,頌小姐手起刀落可以如此果斷,不顧傷口的大小,任由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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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頌和朱皚皚趕回了S市,一路上她接到無數電話,除了梵戈的,就連曾佑的,她都沒有接。

小梵同學對自己的表現甚為滿意,而且這還沒完,他們已經有了布局,能把這個局面扭轉成他們想要的局面。他跟宋頌對了下口徑,今天他有兩個媒體采訪,估計稿子裏會把昨天發生的事加進去。

“你在聽嗎?”梵戈說了一堆後,發現宋頌有點掉線。

“在。”宋頌剛下飛機,正坐在行李提取處的椅子上休息,一副很疲憊的樣子,“我沒意見,但你采訪時能別說那麽肉麻的話麽,什麽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我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哈哈哈哈,你要适應,畢竟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嘛,姐,我可不像你,眼裏只有一個人。”

梵戈只是調侃,卻發現那一頭宋頌沒有接茬,好像有點不對,他忍不住自己解釋了一遍:“開玩笑哈,你給點反應。”

宋頌勉為其難地尬笑兩聲,道:“哈哈哈,不好笑。因為我已經分手了。”

“切,他說分手說了幾年了,你們還不是一直吊着。”

“真分了,我說的。”宋頌知道接下來梵戈一定會發起一連串問題,所以她用滿不在乎地口吻先把這個話題掐死在開頭,“恭喜你,你的願望終于實現了,你先去高興兩天吧,別來找我。”

朱皚皚一直假裝看手機,實際上豎着耳朵在聽她講話,等她挂了電話,一臉震驚加莫名地轉過頭,問:“你什麽時候談的戀愛?”

“有那麽回事吧,無傷大雅。”

“跟曾老大?所以昨天你們談崩了?不是啊,你們之前已經有過了?”

宋頌給她一個嘲諷的微笑,擡手掐住她白嫩嫩的小臉,道:“你聯想這麽豐富,要不要打算轉行去歐爺那呢?”

朱皚皚口齒含糊不清地說道:“……那你……告訴我呀。”

“無可奉告,小事情,沒什麽好說的。我去看看行李到了沒。”宋頌輕描淡寫地把槐轉移了。

朱皚皚一邊嘟囔着,一邊起身:“什麽事都要自己做,你怎麽不再配個助手。”

兩個人提了行李剛走到門口,猝不及防,突然有十幾只相機鏡頭和手機對着她猛一陣拍,有記者急速湧上前來,單刀直入:“宋頌,你好,我是愛播報娛樂的記者,想請問你和梵戈真的是姐弟關系嗎,你們為什麽要一直隐瞞呢?”

宋頌倒是一臉淡定,朱皚皚卻有點被驚到了,她們還從沒這般被人簇擁過,着實“受寵若驚”。

宋頌低着頭,心中懊惱沒戴個墨鏡口罩啥的,可她真沒想到一夜之間她的關注度就上升到了被人堵機場的節奏。

那頭還有人問了另一個問題:“聽說你在《完美登場》的節目裏跟喬裴卓針鋒相對,請問這和昨天爆出你和梵戈是姐弟關系有關嗎?”

宋頌很想白這個人一眼,讓他看看自己的不屑,這都是什麽沒有邏輯的問題,但她還是忍住了。

這些人還是堅持不懈地跟着宋頌,朱皚皚也不是什麽專業經紀人,只能在一旁護着宋頌,不停地跟媒體記者打哈哈:“不好意思,我們暫不接受采訪,如果想要采訪,可以跟公司預約。”

宋頌始終保持沉默,一點點地往門口挪,這些記者不達目的不罷休,拿着手機或者錄音筆怼着宋頌,朱皚皚也是個女生,哪裏擋得住這些人。

在又一次聽到有人提問:“為什麽你們要隐瞞雙方的關系呢?”

宋頌猛地停下腳步,朝聲源處擡頭望去,對方似乎也只是随口說一句,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對問題有反應。

然後,他們看到宋頌笑眯眯地說:“沒人問呀。”

她這人吧,長得好,聲音好,說這話态度也好,一臉真誠,搞得問的人心中一顫,恍惚忘了自己剛才問的是什麽,再回神,她已經迅速開溜。

朱皚皚拽着宋頌一路小跑:“曾老板說安排了車接我們,應該是往這個方向,9號門外的停車場。”

宋頌怔了怔,怎麽會是曾佑?他現在不應該陪着單凜嗎?

朱皚皚對照着曾佑發過來的信息,目光敏銳地鎖定住一輛白色的寶馬X5,連忙拽了拽宋頌的手:“在那。”

不等她們走過去,那輛車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她們,立即啓動往她們這邊開來。

後頭還有幾個不死心的狗仔緊追不放,宋頌也不顧上這麽多,車子一停下,她就立刻把行李丢到後備箱,開門上車,司機也不含糊,車門剛關上,一腳油門加到朱皚皚懷疑人生。

“司機大哥,您慢着點,我還沒系安全帶呢。”朱皚皚慌慌張張地系上安全帶。

宋頌還在那緩口氣,猛一眼看到駕駛座的人,差點接不上這口氣。

莊海生朝後視鏡裏的她看了眼,宋頌也正好迎上他的視線,并且迅速判斷出這人臉色比上個月見到時黑了幾度。

莊海生收回視線,邊開邊問:“你到哪?”

宋頌:“回公司。”

“不是問你。”

“……”

朱皚皚反應過來:“問我嗎?我跟她一起的。”

“宋頌跟我有點事要談,我先送你回去,你到哪?”

朱皚皚詫異,回頭看宋頌,宋頌靠在椅背上,神色不大好,卻還是跟朱皚皚點了點頭:“你先回,我跟莊總有點事要談。”

朱皚皚還是搞不懂,又見莊海生一臉嚴肅,狐疑地問:“你們認識?你不是我們曾老大叫來的嗎?”

莊海生倒是緩和下臉色:“認識,放心,你們曾老大叫我來的,我還能把你家品牌設計師拐走?”

這麽說,也有道理,但還是好奇怪啊。朱皚皚見當事二人都不再說話,直覺自己不該再多嘴,于是到家前,車裏的空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死亡寂靜。

朱皚皚下車後,莊海生直接調了方向,宋頌等了一會,問:“你要把我帶去哪?”

莊海生這回可以毫無顧忌地發飙了:“你知道他昨晚是怎麽回來的嗎?”

宋頌第一次見他發火,整張臉鐵青,平時嘻嘻哈哈很溫和的人突然變臉,确實很攝人。

但她依然平淡地回道:“不太想知道。”

莊海生怒氣沖天:“既然你知道他的病,為什麽還要去刺激他?”

“我昨天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是他要分手,我答應罷了。”宋頌就不明白了,怎麽她現在遂了單凜的願,反倒遭人譴責了,還被如此猜忌。

莊海生冷笑:“你是後悔了,不敢跟讓自己繼續下去,怕他真的答應複合?”

宋頌腦中一炸,條件反射地冷笑了一下,莊海生看到她的表情,立馬意識到自己失言,對于一個堅持了這麽久的人而言,想要反悔又何必等到今時今日。

“抱歉……”

宋頌打斷他:“我知道你心急,但不要道德綁架,我也不是聖母,就當我後悔好了。”

莊海生咬牙道:“你知道他愛你。”

宋頌心被人狠狠扭了一下,疼得她說不上話,但此時的她已經不是前天的她。

她沉默了會,啞聲道:“我知道,但沒有用,他不會承認。”

莊海生從後視鏡裏看到她想笑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的臉,心頭一軟,只覺得這個女生一路走來,也很不易:“其實,我覺得,你再努把力,可能就成了。”

宋頌也軟化了态度,調侃道:“得了吧,莊總,還不是我走了最後一步。”

莊海生把車停在了一處獨棟雅墅前,回頭看她:“宋頌,最後一次,你再努力最後一次吧。”

宋頌果斷地說:“海生,我努力了太多次最後一次了。”

“你不怕後悔嗎?你不是知道了嗎,他有病。”

聽到這三個字,宋頌心中鈍痛,但她依然只是給了莊海生一個無所謂的微笑:“那又怎樣,是他不願讓我知道,執意要跟我劃清界限,現在還要我跟他道歉,跟他說我不在乎嗎?”

莊海生原本激動的心情,忽然間被宋頌潑了盆冷水,他本想宋頌一定是一時沖動做出的決定,打算在她情緒還沒冷靜之前把人勸回來,哪裏曉得宋頌已經考慮得如此透徹。

宋頌下了車,頭也不回地徒步走出這片住宅區,幾天前還單凜長單凜短的人,今天完全轉了性,或者這就是太多次最後一次後,真正心死的大概就像她這樣吧,不哭不鬧,不怒不傷,漸行漸遠。

莊海生在她身後喊:“還不是最後一步,你還有不知道的內情!”

宋頌的身影已經轉過拐角。

莊海生擡頭看向二樓,不知有沒有人在那裏注視着這一切。

莊海生進到屋裏的時候,裏頭壓抑得可怕。

曾佑靠坐在沙發上,手裏握着一杯黑咖啡,不停地在按揉眉心,聽到聲音,立刻擡起頭。

莊海生看出他詢問的目光,卻不得不搖了搖頭。

曾佑嘆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從昨晚到現在,他一分鐘都沒阖眼。過去,單凜偶爾會在情緒低落時提到,自己活着,清醒的時候會越來越少,發瘋的時間會越來越多,那個樣子太過醜陋,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如果可以,想在清醒的時候結束自己的生命。

曾佑過去不曾親眼目睹,所以一直以為單凜在誇大其詞,直到昨晚。單凜第一次在他面前發病,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态不穩定,所以他非常謹慎,注重長期治療,這些年病情穩定,死都不會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異樣,昨夜卻和瘋了沒什麽兩樣,情緒大起大落,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可曾佑沒有時間驚慌,找醫生,找幫手,把人弄回來就夠他受得了。

“現在的關鍵是要他配合治療。”一直沒出聲的男人從角落的沙發處站起來。

曾佑和海生對這個人不陌生,這位一直跟随在單家的男人,可以說是單凜的幹爹也不為過,過去作為醫生照顧他母親,現在輪到照顧他,鞠躬盡瘁,感動天地,昨晚他連夜趕來,總算是控制住了單凜。

“他拒絕見任何人。”莊海生犯難。

郝醫生也沉默下來,單凜這一次突發得太讓人意外,他都有些措手不及,前兩個月他在美國替他檢查的時候,都還不錯,怎麽昨晚突然就崩潰了?了解情況後,他明白了。

郝醫生:“我早就說過,這個症結不解開,永遠有隐患。”

“那現在怎麽辦?總不能一直把他關在我家。”曾佑不喜歡沒有結果的讨論,但現在看來他們沒有更好的辦法。

幾個人一籌莫展。

而屋裏,風暴中心的人卻出奇的安靜。

單凜只是站在窗前,一動不動,他只是想着,她下車的時候,沒有朝這邊看一眼,她走的時候,毫不猶豫。

也不知是沖着倒影中的自己還是其他什麽人,他喃喃道:“你得逞了。”

他說了一遍,又一遍,一聲比一聲憎惡,像是無處宣洩的困獸,又像是孤立無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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