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下嫁的千金9

方雲為什麽找縣令夫人,而不是直接找縣令。

一來,縣令夫人和原身徐惠頗有些相同之處,方雲希望獲得同情。二來,若是這事捅到縣令面前,坐實了“民告官”,縣令受理此案,方雲要先挨打,“民告官”,按律,先打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看怎麽打,要是使了銀錢,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也只是皮外傷,不傷筋動骨。但若是衙役下死力去打,不用二十板子,五、六板子,也一樣打死人。縣丞幾乎把持着縣衙,那些個衙役,只怕給銀子也收買不了。

而且,人家也沒幹什麽,只是過來關心了下義妹,問了問為何受冷落。就算提到了徐家家業,也只是玩笑般說起,認真細究起來,也不算違背律法。

就算人家明明白白去敲詐了,又有誰能證明?這年代可是沒有錄音機的。

想到這些,方雲只能來求縣令夫人。但是,她這點薄面恐怕不夠用。

方雲看着縣令夫人有些為難的樣子,她也明白,這夫妻兩個,已經不想得罪當地人,只想安穩度過這任期三年,然後就回京去。讓他們為了自己去得罪縣丞,斷人家財路,怕有些難。

不過,她不是空手來的,除了玉觀音,另外還有一份大禮,是獻給縣令大人的。

“夫人,我知道,近來咱們縣裏遇上大旱,需要開倉放糧、赈濟災民。小女子這裏,也有些心意,請夫人轉交大人。”

方雲說着,就從袖筒裏取出五千兩白銀的銀票,還有五百畝良田的田契。饒是縣令夫人見過大世面的,也看得驚了一下,沒想到這商人婦一出手便如此大手筆。

“這是徐家半數的産業,與其将來被外人勾結家中的‘二夫人’賺了去,不如拿來獻給大人,也算是積德行善。若不是小女子還存着振興徐家的心願,以慰父母在天之靈,實在該捐出全部家業的。原本我也想過,日子過得沒有盼頭,不如出家去,青燈古佛,了此一生。但是,那日偏偏夢見爹娘在地下不安,哭訴日後無人祭掃墳頭。小女子便打消了先前的想法,想要過繼個子嗣,拼盡全力,也要振興徐家。最不濟,也為徐家留下子嗣傳承。”

方雲說着說着,又把自己感動了,輕松就落下淚來。而縣令夫人也是被她招惹得眼眶紅了。

正在此時,後堂跑出個十三四歲的姑娘,穿着淺粉色襦裙,嬌俏可愛的面容,卻紅着眼眶,她撲倒縣令夫人身邊,哽咽着說,“娘家,你就答應吧,這位夫人好可憐,只因沒了父兄,又無子嗣,便被個舞女欺壓。太可憐了!”

縣令夫人沒有想到自家女兒淘氣,躲在後面偷聽了這許久,她有些尴尬,對方雲說,“叫客人看笑話了。”又叫女兒下去,讓她別管大人的事。

可是,縣令千金卻磨蹭這不肯走,還問起,“毛縣丞為何認個低賤的舞女做義妹,還非要塞到人家家裏去,壞人夫妻情分!他也自诩讀書人,怎就這般不講究?”

縣令夫人自然知道為什麽,可是不好當着人面說什麽,只得叫了外面的婆子,把自家姑娘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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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騙了小姑娘眼淚這件事,方雲一點都不愧疚,反而心下竊喜。她覺得,這小姑娘怕是很少聽說這樣的事情,一看就是父母嬌養大的。只怕她這幾日都不能忘了這事,還會在父母跟前提起的。

多好的幫手,不用白不用。

回家的路上,方雲在馬車裏閉目養神,系統自動上線,【宿主,你的演技越來越高明了,要不,下個世界,給你安排個明星藝人啥的?】

“來讨好我了?你這沒用的系統能幹啥?知道對不起人了?”方雲對于連累她離開自己的世界,還老也幫不上啥忙的系統不假辭色。

【宿主,我們是合作夥伴呦,要相互友善哦。】

“呵呵。”

……

再說,縣令夫人拿着這燙手的銀票、田契,還有那有點不舍得還回去的玉觀音,思量了一個時辰,最終把玉觀音收好,吩咐婆子,“去放到我屋子裏,小心些。”

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兒又趴在母親推上問,“娘,你要幫她了。”

“噓,不可聲張。”縣令夫人做個噤聲的手勢,又摸摸女兒的頭頂,“這世間對女子何其不公,那徐氏也是個大家小姐,也曾讀書識字,可是有什麽用呢,總不能去考功名。只因沒了娘家人,就可憐至此,她那良人竟也是個僞君子。枉我和你爹還曾經贊過那陳有生是個德行好的商人,哪裏知道他一邊修橋補路,一邊寵妾滅妻。”

“是嘛!”女兒也義憤填膺,“一個舞女,還自稱什麽‘二夫人’,這世道怎麽了?”

“你不懂,這是那陳有生對毛縣丞的妥協。他身邊好幾個妾室都是生意上往來的人送的。也不全是為了好色。只是,妾室還敢惦記起夫人娘家東西,那是太過了。手,伸得太長了!”

縣令夫人已經下定決心幫了這個忙,不說那些為了赈災捐獻出來的徐家産業,就是為了自己也是個無子的婦人,也要為她出口氣。

只是,這商家婦的命運多舛,讓縣令夫人暗自警醒。女兒都這麽大了,她還沒有再開懷,即便夫君不說,也該給安排個通房了,免得将來自己和女兒也如徐氏一般。

雖然心有不甘,難得遇到個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丈夫,還沒到了夫妻離心的地步。但是,為着将來,為着女兒日後能有兄弟撐腰,也不能再做着閨閣的夢了。

這天晚上,縣令和夫人用過了晚飯,閑話間,兩個漂亮丫頭進來了,帶着些羞怯給縣令行禮。縣令立刻明白了,但還是裝作不懂地問,“夫人,這是何意?”

縣令夫人心下酸澀,但是,再一想,十幾年無子,丈夫沒有找借口收人,也沒有在外偷偷安置人,比起那負心漢陳有生,還是強多了。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再猶豫,縣令夫人微笑着說,“這麽多年了,妾身也是想生個嫡子,不辜負王家列祖李宗。今年,也慢慢地認命了。妾身年齡大了,怕不好生養了。前些日子,讓人買了兩個幹淨的丫頭,穩婆看過了,這兩個丫頭有宜男像,就給了老爺,也好傳宗接代。”

“這……這不妥吧,我與娘子曾經山盟海誓,如今娘子還未過四十,說不定……”縣令雖然說着推脫的話,但并沒有很拒絕。

縣令夫人到底意難平,給丈夫納妾真是往自家心裏捅刀。但是,實在是無法,這世道就是如此,沒個兒子,連家業都保不住。原先,她還動過招贅的念頭,可是看了徐氏的下場,好男兒誰願招贅?看陳有生當年要啥沒啥都不招贅就知道了。自己總不能給女兒配給賴漢吧。

不過,表面的賢良還是要做足,她擡起頭對夫君說,“子嗣傳承重要,相比之下,你我年少時的海誓山盟也比不得。夫君若真敬重我,便依了我的意思,只是生下的兒子,我要撫養。”

“那是自然。既然娘子執意如此,為夫只得從命。”縣令剛收了美貌通房,倒不急着去收用,這個晚上,自然還是陪着夫人的。

兩人睡前,縣令夫人似無意間就提到了陳有生的妻子今日前來,還送了玉觀音。縣令雖然為了清廉的名聲,不許家人收禮,但是這玉觀音合了他求子之心,也就笑納了。

“她既然求你,想必是女人家的事,若不為難,便幫幫吧。”

哪知道縣令夫人卻從匣子裏取出了五千兩銀票并五百畝田契來,登時讓縣令大人睜大了眼,顫抖着聲音質問,“娘子,你受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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