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郦南溪靜靜的與他對視片刻,忽地笑了。

“六爺想要娶我?”她笑靥如花,問道:“不知這一次、這一個又是為了甚麽緣故?”

雖然她現在笑得很美,但是重廷川分明看出了那笑意未達眼底。無論是質問的眼神,疑惑着是那緊繃的身軀,都顯示出了她的抵觸與抗拒。

他不禁劍眉緊蹙,薄唇緊抿。

郦老太太都能從只言片語中明白了這婚事是他步步籌謀而來。以她的聰慧,在知道他對她的刻意隐瞞後,如何不會曉得他定然在這樁親事裏動了手腳?

不然的話,方才她也不會那般問他。

——為何明知她厭惡衛國公府,卻要眼睜睜看着她的後半生落入其中。

她并不是強人所難的性子。

如果不是篤定了此事和他有關,她不會因為他的袖手旁觀而責問他。

重廷川知曉她現在對他懷疑至深。

畢竟他對她撒謊在先,所以他說什麽,她都持了懷疑的态度。

“沒有甚麽緣故。”他喟嘆道:“心裏如此想,便如此做了。”

郦南溪依然微笑。

重廷川看着她的臉色和唇色愈發蒼白,心裏終是放心不下,往前邁步想要離她更近一些。

誰知她看到他的動作後卻瞬間變色,忙不疊的急急後退。卻因後退的腳步太過急促慌不擇路,幾步之後撞到了榻邊,身子踉跄了下差點跌倒。

重廷川趕忙去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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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手抓住榻邊,擡手将他撥開,硬生生自己靠着最後一點的力氣穩住了身形。

重廷川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最終緩緩的緊握成拳放在身側。

經此一遭,郦南溪最後的力氣用盡,趕忙坐回榻上粗粗喘息。

四目相對。

兩人對峙半晌後,重廷川再次去到桌邊繼續倒茶。而後端到郦南溪的身邊,靜靜的看着她。

他的目光十分專注。

郦南溪神色淡淡的說道:“我自己來。”伸手去接那杯茶。

明明她的指尖已經碰到茶杯了,拉了拉,卻沒能挪動它分毫。它依然被男子緊緊的握在掌中。

他既是不肯給,那她不要便是。

郦南溪放棄了繼續去試,五指微屈準備縮手。哪知道她剛抱了這個念頭,手中卻是一暖,杯子已經塞到了她的掌心。而他已經松了手。

杯子拿穩後,郦南溪忙把杯子湊到唇邊急急喝了幾口,将上湧到嗓子處的麻癢感覺沖走。待到喉嚨恢複,确定自己不會咳嗽了,她方才開口說道:“謝謝。”

兩個字剛剛說完,修長有力的手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看着他攤開的五指,不知怎地,她瞬間就明白過來,他是要幫她把杯子拿回桌上。

她垂眸把玩着杯子,将它放在指尖左手右手的來回倒騰拿着,不言不語。

可他卻極其固執。

她等了好半晌,那修長有力的手依然堅定的伸在她的眼前,半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

郦南溪停住了手中動作,将杯子緊緊的扣在自己掌心,“我自己能行。”

“我知道。”重廷川極低的嘆息了聲,“我只是覺得,既然有我在,既然你病了,這樣的事情就斷然沒有讓你去做的道理。”

“是麽?”郦南溪摩挲着杯上紋路,“我竟是不知,我和國公爺關系已然親近到這個地步了。”

重廷川察覺了她的淡漠。

他嗓子有些發堵,心裏滞悶的難受。緩了好一會兒,方才沉沉說道:“總要慢慢習慣的。從今天起,你要試着學會有我的日子。而且,你病了。”

看着她虛弱的樣子,他一手堅定伸出,一手緊握,剪得十分短的指甲卻是掐疼了手心,“最起碼,你要學會習慣讓我照顧你。”

郦南溪猛然站起身來,無視他伸出的手,堅決的要繞過他獨自往桌邊行去。可是剛邁開步子,眼前一閃手中驟然一空,那杯子不知怎地竟然去到了他的手中。

而且,其中殘留着的茶水,水面依然平靜無波,好似剛才就是在他的手中一般。

郦南溪錯愕不已,頓了頓方才想起來,他是武将,定然是有功夫在身的。

想到東西在手中竟還能被他奪了去,郦南溪頗有種無力之感,垂眸說道:“國公爺好功夫。我只能愧嘆不如。”語畢,她覺得身子有些撐不住,自顧自回到榻上坐下。

重廷川将手中之物擱回桌子,手撐桌邊沉吟許久。

半晌後,他回轉身來望向郦南溪,沉穩有力的說道:“你現在對國公府有抵觸情緒,我不與你争執。不過,晚些你會發現,你或許并不如你自己想的那般厭惡這樁親事。”

郦南溪氣極反笑,“六爺倒是了解我的很。莫不是比我自己還了解我?”

“難道不是?”重廷川指了指桌上的茶盞,“比如,剛才你喝我給你的茶時,你根本不去管它熱度如何,直接飲入口中。可見你在接過杯子的時候就已經相信,我給你的茶是可以入口的。”

他不顧她愈發憤然的神色,清晰而又明确的說道:“其實,你心底深處,對我依然存有一份信任。”

郦南溪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氣道:“敢情在國公爺看來,我是極其依賴你的。病了需要你來管,心裏也是倚靠你。既然如此,或許在國公爺看來,亦是認為得以嫁你是我的運氣?”

“不。”重廷川趕忙否認,斟酌着說道:“第二句暫且不論,頭先那句和最後那句,卻是要完全反過來。”

郦南溪回想了下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他是說——

他和她之間,是他依賴她多些。她嫁他,是他得了好運。

怎麽可能。

他何時依賴過她?

郦南溪輕嗤一聲,垂眸不語。

重廷川看着小丫頭一臉的不以為然,不由得心裏暗暗低嘆。

他說的依賴,和她說的依賴,意義不盡相同。

可很多話,此時此刻面對着她的抵觸和抗拒,他終究是有些說不出口。

就在兩人僵持之時,門外傳來了一陣陣輕喚聲。

“國公爺,剛剛有人送來了一個食盒。”莊氏的聲音從外飄了進來,“是珍味樓的。”

聽到母親的聲音,郦南溪心下一松,覺得放松了些許,不由得站起身來,下意識就要往門旁行去。

剛剛走了兩步,眼前就出現了個高大的身影。

重廷川擋住郦南溪的去路,垂眸看着她放在身側的小手。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最終還是沒有握上去,而是如以往一般攬着她的肩,不顧她的反抗,硬是将她拉回了榻上。

還不到兩人能夠道別的時刻。

“你稍等下。”他快速說道:“我馬上就回來。”說罷,他長腿邁出,大跨着步子三兩下走到了門邊。

開門與外面低語了幾句,再度關上門時,男子的手中多了個紅漆繪如意紋食盒。

重廷川走到桌邊,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盒蓋剛剛掀開,一股清香味就從盒中飄了出來。待到他将一個三寸深七八寸寬的粥碗端出來後,那清香味就愈發濃郁起來。

郦南溪微微皺眉,別開臉望向靠窗擱置的博古架。

“這味道不好?”

重廷川從食盒裏拿出一個空着的小碗,盛出一碗粥後走到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輕聲問道:“還是說,太久沒怎麽吃東西,腸胃不适?”

郦南溪沒有回答。

他擡指輕叩椅子扶手,自顧自颔首說道:“既是沒有反駁,想必不是味道不好。而是腸胃不适了。”

語畢,他起身将剛剛盛出的那碗粥端過來,坐在椅上用調羹慢慢攪動着。

袅袅清霧在粥碗上升起,飄到他的面前,使得這刻的他有所不同。

郦南溪不經意間發現了這一點後,看他盯着粥碗沒有擡眸,索性正大光明的透過清霧望向他。

許是霧氣太過濃郁,這樣看來,他垂眸望向粥碗的時候,五官竟是異常柔和。少了平日裏外溢的冷厲,多了幾許專注的溫柔。

恰在此時,那邊傳來一聲低嘆。

重廷川按按眉心,十分無奈的說道:“你再這樣看下去,我是什麽事情都做不成了。”

她少有這樣專注望着他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在看她。

偏偏她忽然這樣一瞧,他難得的有些無所适從,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郦南溪聽聞後,神色不動的扭過頭去,再不肯多看他一眼。

重廷川看她半點神色波動都無,不由得暗暗直嘆氣,心知小丫頭這回是真的怨上了他,所以不願搭理他。

“粥好了。”重廷川将調羹擱到粥碗中,把碗拿到她的跟前,“稍微吃一點吧。”

郦南溪是真的有點不适。聞到那撲鼻的香氣,反倒是覺得胃裏有點泛酸,忙又別過臉去,悶悶說道:“不想吃。”

“不吃永遠好不了。”重廷川道:“我讓人和廚子說了聲,你許久未好好吃過東西,他給做的這個應當是容易克化的。稍微用一些吧,慢慢調養好。”

郦南溪不願讓他插手她的事情,聞言将身子側一旁,“我的事情,不牢國公爺費心了。”

重廷川發現,自打她知道他的身份後,那聲嬌嬌軟軟的“六爺”就開始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無感情的“國公爺”。

他五指緊扣着碗側,強壓下諸多情緒,暗自思量。片刻後,他低聲說道:“你是否知曉,陛下與我說,婚期由我來定?”

重廷川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盯着女孩兒細看。

果不其然。

聽了他這話後,她驀地轉頭望了過來,一臉驚詫,“這事兒怎麽能讓你來定呢?”

重廷川暗自松了口氣。

既是她在意,那便好辦多了。

心裏有了主意,他開口的時候便順暢了許多。

“不若我們來做個約定。”重廷川說道:“若你吃了這碗粥,答應我以後好好用膳,好好照顧自己,那麽婚期我就定在來年下半年。若是你再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我就将婚期提到來年春日。”

如今已經是冬日。來年的春日,距離現在也不過是四五個月的功夫。

郦南溪脫口而出:“怎麽能這樣?我如何行事,竟是還要經過國公爺的同意了不成?”

“以往無關。以後自是有關。”重廷川努力不去看她懷疑的眼神,力求平靜的說道:“你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熬不到成親就要病倒。既是如此,倒不如将婚事提早一些,有我看着,再怎樣也不能讓你這樣繼續折騰自己。”

想到她因為将要嫁給他而心情低落到食不下咽、身體不适,重廷川當真是百般滋味難以言訴。

生怕她再這樣繼續下去苦了自己,重廷川将話又說的重了幾分:“人選,是絕不會變了。如果我知道你還不好好待自己,莫要說來年春了,就是趕在除夕前強行提前娶你過門,也不是不可以。”

郦南溪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你怎麽能這麽霸道呢?”

見到她除了抵觸以外的其他情緒,重廷川不由扯了扯唇角,學着她那般的語氣反問道:“你覺得我何時不霸道了?”

郦南溪想了想,他這話說得還真沒錯。這人就是霸道的可以。

想到他剛才的那些話,女孩兒不由得低下了頭,垂眸細思。

重廷川靜靜看着她,頭一次因為未知的答案而緊張萬分。

說實話,剛才那一句,他也并非是随意胡說。如果她真的拒絕養好身體的話,他真的要不顧一切将她提早娶進家裏。

他有信心。

只要她在他的身邊,他就能将她照顧的很好。再怎麽也不能讓她虛弱成這個樣子。

郦南溪的心裏當真是天人交戰。思來想去,她心裏拿不定主意,擡頭朝他看了一眼。

誰料卻見到他正眸色幽深的凝視着她。

郦南溪被他的目光一激,又趕忙低下了頭。

“好。我答應你。”她垂眸望向腳前三尺地,緩緩開了口,“我好好照顧自己就是了。”又忍不住期盼的問:“若我說到做到,你當真會将時間推遲到明年下半年?”

重廷川看到她态度有所改變,不由得暗松了口氣。可一想到她這種改變是因為能夠晚一些嫁給他……

這心情,就怎麽也好不起來了。

“嗯。我說到做到。”重廷川眉頭擰得死緊,輕輕颔首。視線一轉,看到手中的碗,他就打算再次将它遞過去。

可是指尖傳來的溫度告訴他,粥經過這一會兒後,已經有些涼了。

重廷川去到食盒旁,從大粥碗裏又盛了些熱的擱到小碗裏,仔細攪拌成溫的,這才重新遞給郦南溪。

“不如,就從這一碗粥開始吧。”

重廷川知曉,珍味樓裏的首廚做出的這碗粥,必然是依了他的吩咐,做得綿軟好克化,且又有足夠的營養。自然不是郦家廚裏那些人能夠比得的。

但這事兒他知曉,即便告訴了小丫頭,小丫頭不見的會肯聽。

故而重廷川說道:“吃光它,我就走。”

……果然。他這話一出來,小丫頭的眼睛就亮了亮……

重廷川無奈的直想嘆氣,語氣卻是又放輕了些,“我端着你吃吧。”

他知道她定然不會同意讓他喂。如今兩人間的氣氛好不容易好了些,他不想輕易将這份和諧打破。

郦南溪想了想,說道:“我去桌邊吃。”

重廷川回頭四顧望了望,說道:“也好。”大步走到桌邊将小碗擱下,他道了句“你且等會兒”,這便去到旁邊将太師椅拎了過來放到桌邊。

又從榻上拿了靠枕和一個錦墊,在太師椅上鋪好錦墊放好靠枕,重廷川方才與女孩兒說道:“過來坐這裏罷。”

郦南溪剛才一直在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見他将椅子收拾妥當了才喊她,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低頭輕輕“哦”了聲,一步一挪的走到了桌邊落了座。

許久沒有好好吃東西,腸胃依然有些不太适應,再香的食物也是食之無味。

郦南溪當真是聞着很清淡的飯香依然覺得油膩。撥弄了調羹幾下後依然沒有胃口。

可是,既然下定了決心要恢複好身體,吃東西就是第一步。

她擰着眉慢慢的咽了一口下去,覺得好似也沒有剛才聞到味道時那麽難捱,就又慢慢吃了第二口。接連好些回往複下去,終是将一小碗粥吃去了大半。

可是剩下的,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郦南溪拿着調羹來回攪了半天,實在是久不吃飽的腹中一下子沒法裝下太多東西,只能擡頭去問一旁端坐之人,“我能不能等會兒再吃?”

重廷川看她神色,知曉她也是已經盡力了,就點頭“嗯”了一聲。

郦南溪如釋重負的大大舒了口氣。

重廷川用指尖敲敲郦南溪跟前的桌面,待到女孩兒看着他了,方才說道:“下一回必須将一碗吃光。”

郦南溪不曉得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想他可能是說讓她下一次吃飯的時候要吃夠一碗粥。

思量了下,她覺得應該可行,就颔首應了下來。

重廷川看看天色,又叮囑了郦南溪許多話,方才舉步出了門。

回到茶廳後,顧鵬玉倒還好,因為向工部暫時告了假。但禦林兒郎們俱都等急了,畢竟之前和孟大人約好了時辰。

重廷川目光沉沉的回頭望了眼這郦府宅邸,這便大跨着步子遠離而去。

之前重廷川剛剛走出花廳時,特意與在旁邊等候的莊氏說了兩句郦南溪的狀況。

“往後應是無礙,應當不會再鬧性子了,還需得您好好照料。”重廷川道:“前三日需得吃粥,往後再慢慢恢複正常飲食。”

莊氏沒料到他會說的那麽詳細。

看到人高馬大的英武男子說出這樣一番細心的話來,莊氏很有些反應不過來,順勢就點頭應了聲。

待到看見重廷川大步離開了,莊氏方才察覺出有些不對勁。

明明她是西西的母親,為何他偏要說甚麽“需得您好好照料”?說的好似是他在拜托她照顧西西一樣……

莊氏心下狐疑,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擔心西西,心不在焉之下聽錯了。但剛才重廷川和她說話的時候,顧媽媽和杏梅她們都已經退到了旁邊去,根本聽不到她們的對話,所以她也無法尋人考證。

眼見男子離去,莊氏忽地記起來剛才重廷川在屋裏時顧媽媽和她說的那些話,當即再也顧不得其他小跑着沖進了屋裏。

看到郦南溪端坐在桌前,莊氏又是心疼又是擔憂,趕忙揚聲讓金盞去把轎子叫到院門口,這便和郦南溪一同出門去。

母女倆相攜着往外行的時候,莊氏忍不住問道:“西西,那個衛六爺,當真就是衛國公?”

郦南溪聽聞此事,心裏就是一陣發堵,應了一聲後有點了點頭。

莊氏看着西西比起過來之前更加的神色不佳,但想到之前聽聞國公爺說西西吃了半碗粥了,一時之間她倒是不知該放心多點還是擔憂多點了。

轎子停在蕙蘭苑外後,剛剛下了轎子,母女倆就得知了個意外的消息。

——郦老太太如今正在蕙蘭苑中,靜等郦南溪回來。

自打郦老太太獨自做了決定答應下寧王妃的做媒後,莊氏就一直對老太太有點提防,生怕老太太一聲不吭的又做了什麽影響到四房的決定。

如今聽聞老太太竟是沒有讓她們去海棠苑,反倒是主動來了蕙蘭苑,莊氏直覺得沒有好事,下意識就用身體半擋住了郦南溪,問起了将此事告訴她們的紅梅。

“你可知老太太叫西西過去所為何事?”莊氏警惕的道:“莫不是西西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惹了老太太不悅?”

紅梅知曉自打親事定下的那天起四太太就不似以往和老太太親近了,忙道:“太太不必擔心。老太太是擔心七姑娘,又怕七姑娘往海棠苑走一趟勞心勞神,這才親自往這裏走了一趟。”

郦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

聽聞她竟是因了擔心郦南溪的身體而親自過來,莊氏的神色不由得和緩了些。她朝紅梅略點了下頭後,就和郦南溪并行着往裏走。

行至門口,有丫鬟上前通禀。進到屋裏後,便見老太太端坐正中,四姑娘這陪在下頭。

郦老太太将郦南溪單獨留了下來。

莊氏和四姑娘只能擔憂的退了出去。

兩人離得堂屋遠一點了,四姑娘方才悄聲與莊氏說道:“西西身子不好,也不知道這樣捱不捱得住。”

莊氏就與她說起了那半碗粥,“……稍微吃了些東西墊墊底,倒是沒甚大礙了。我瞧着一路回來精神倒是比之前好了點。”

聽聞妹妹終是能吃得下東西了,四姑娘高興的差點落了淚,拉着母親的手不住的說“太好了”,眼圈兒漸漸紅了。

莊氏拍了拍她的手,想到重廷川之前做的保證,也是欣慰不已。

思及那個高大的男子,莊氏忽地想起一事。

之前她不好去問郦南溪,記得大女兒也曾見過那位“衛六爺”,就将他是衛國公的事情告訴了四姑娘。又問道:“你可知道他是何事對西西上了心?”

聽聞那個身材高大目光冷厲的那人竟然就是妹妹将要嫁的人,四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嘴唇顫抖的小聲問莊氏:“西西當真要嫁給他?娘,西西往後哪還有好日子過?”

妹妹想她們家裏最疼的孩子。如果嫁給那麽個兇惡莽夫,往後可怎麽辦!

莊氏想到重廷川離去時的細心叮囑、想到他當真勸服西西吃了些東西,倒是不太同意四姑娘的觀點。

但她此刻最關心的不是那個問題。

“你那時候說,國公爺在山明寺見過西西?還讓西西幫忙看畫?”莊氏再三與大女兒确認,“他當時和西西相處的多不多?”

“說實話,時間有些長。具體多久卻是記不清了,畢竟那時候沈琳在旁一直哭鬧吵嚷,我無暇細辨究竟有多久。”

四姑娘仔細回想了下,沉吟半晌,忽地想起一事,說道:“山明寺那次,我和西西離開的時候,見他在院門處往外看。當時我被他吓到了,只覺得他目光兇惡不似良善之輩,還當他在看沈玮,覺得沈玮做事太過離譜了些。如今想來,或許當時他是在看西西?”

莊氏怔了怔,“那興許就是了。”

她總覺得國公爺剛才對西西的态度有些奇怪。

如今看他還算細心,且知曉他可能對西西動了一些心思,她倒是能夠稍微放心一點點了。

不過,這事兒卻不能與人講起。

莊氏叮囑四姑娘道:“這些話你只能放在心裏,往後誰問也不能提。爛在心裏也就罷了。即便是老太太問起來,你也不能說。”

郦大學士為官數十載,極是清廉剛正,是以名滿天下。

郦老太太因此極其看重名聲。

雖然此事是衛國公有心在先,但郦老太太若是知曉郦南溪曾私下裏主動與衛國公相見,少不得要心存芥蒂。

往後西西若是想出門和參加宴請,老太太怕是不會準了。

四姑娘佯怒:“母親當我是什麽人?您問我我才說一兩句。旁人問我如何會這樣講?事關西西聲譽,我自然不會多提。”

四姑娘心裏明白,西西是個極其有分寸的。那日的時候,換做是旁人,西西定然不會去到那個院子裏去。

可當時有麻煩的是她。

西西怎會舍得讓她受到沈太太的責難?故而一看到有機會幫她,西西就挺身而出。

思及妹妹對自己的關心,四姑娘再次做了保證,“娘,你放心好了。”

莊氏握了下她的手,輕輕點了點頭。

莊氏尋了四姑娘一同說話,親昵無間。但郦南溪那邊的氣氛卻沒那麽好。

郦南溪和郦老太太行禮問安後便端坐屋中,靜等老太太的問話。誰知老太太只靜靜看着她,并不言語。

郦南溪問心無愧,自始至終她都沒做過什麽不妥當不應該的事情,自然不懼被審視。只不過她雖吃了點粥,到底身子虛弱多天一下子調理不過來,所以沒法長時間坐得筆挺。不多時,便身體虛弱的稍稍放軟了脊背,歪靠在了椅背上。

這時候郦老太太方才嘆了口氣,招手讓她過去挨着坐了。

“西西身子可是差了不少。先前怎麽勸你,你都不肯好好吃飯,不然的話也不至于如此。”郦老太太聲音和緩的說道:“如今倒是好了,終是能夠用一些飯食了。”

郦南溪腦子昏沉沉的,實在不願去想什麽彎彎繞,便道:“國公爺說了,不喜歡要個病怏怏的妻子,我自然不能給郦家丢了臉面。”

祖母既然看重國公爺那邊的意思,不顧及她和母親的意願,她索性将她肯轉好一事推到那個男人身上。而且,當時也是老太太同意他來勸她。

這種借口堵住老太太的問話最為有效。

郦老太太聽聞之後半晌沒有言語。許久後忽地問道:“西西以往可曾見過那國公爺?”

不然的話,為何對方會為了她而步步謀劃!

郦南溪知曉祖母定然會有此一問。

如果是以往老太太疼愛她,有什麽事情都和她有商有量的時候,她或許會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祖母。

但,自打親事一點苗頭都沒向四房透露、忽然就被老太太與對方定死的那一刻起,這種境況就完全轉變了。

郦南溪聞言搖了搖頭,“祖母,當時從國公府裏回來的時候,您曾經問過我,可曾見過衛國公。”

在寬大的衣袖下,她雙手絞緊了手中的帕子,面上卻笑得依然平靜,“我說過,我沒見過他。您要信我。”

郦老太太盯着她仔細看了許久,最後拍了拍她的手,說道:“西西最近好好養養。改天好一些了,祖母帶你去置辦一些好的衣裳。”

或許是相貌的關系。七丫頭那麽出衆,國公爺又是年輕氣盛的年紀,一眼瞧上了也不奇怪。

郦南溪笑了笑,“多謝祖母。”

即便是笑,她的笑容也是十分勉強的,襯着那蒼白的臉色,看上去沒了以往的甜美,反倒是多了幾分凄楚。

郦老太太生怕她精神不濟,便沒再多留。又叮囑了底下人幾句後,就回了海棠苑去。

送走祖母後,郦南溪回到屋裏倒頭就睡。

不知是不是因為胃裏吃了不少粥的關系,這一覺她睡得竟然異常的踏實,一覺醒來,依然天色有些發黑。

愣愣的看着賬頂許久,她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有些餓了。

這可是她好些天裏都沒再有過的感覺了。

郦南溪想到之前重廷川讓人送來的粥還剩下不少,這便喚了人來服侍她起身穿衣。而後順口問道:“花廳裏當時剩下不少粥,現在在哪裏?”

郭媽媽本想說,原本郦老太太是打算将那些粥丢棄的。後來聽聞是珍味樓的方廚做的,這才歇了這個打算,将其留了下來準備給姑娘稍後熱熱再吃。

最終她滞了下只說道:“還在廚裏擱着呢,姑娘若是餓了,我讓人去熱一熱,等下就能吃了。”

郦南溪笑着道了聲好。

郭媽媽沒料到她這會兒精神那麽好,細看了下她臉色,稍微沒那麽蒼白了,這便十分的歡喜起來,急急的往外走去,想要趕緊将東西備好,省得姑娘餓着。

誰料她走了沒幾步後,卻見老太太屋裏的杏梅匆匆而來。

郭媽媽趕忙問道:“杏梅姑娘這是有甚事情?”

杏梅看到她後,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将手中食盒交到了郭媽媽手裏,低聲道:“這是珍味樓送來的。媽媽将東西送到姑娘那裏去吧。”

郭媽媽聽聞老太太居然同意國公府悄悄送東西與姑娘,甚是驚奇。心道也不知那國公爺使了什麽手段,居然讓老太太同意下來。便趕忙應聲,将那東西帶到了郦南溪的屋裏。

打開來看,方才知曉,竟又是慢慢一大碗粥。

而且,自那日起,接連十天,一日三餐都有珍味樓的粥送到蕙蘭苑中,風雨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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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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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