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郦南溪的臉騰地下紅透了,怔怔的看了會兒,忽地反應過來,趕忙去奪杯子。

重廷川眼帶笑意,微微側身将杯子護住。

郦南溪來不及轉變方向,這一伸手就直接抓到了他的手臂上。

單薄的衣衫下,勁瘦的臂膀結實有力。力量與熱度同時透過衣衫傳到了她的指尖,讓她似是被燙着了一般,剛剛觸到就驚吓的趕緊收回了手。

重廷川一口将杯中剩餘的茶盡數飲盡,讓茶杯離了唇邊,這才望向她,淡笑道:“不用怕,你那點力氣抓不疼我。”

郦南溪尚還因為自己誤碰的那一下而指尖發燙,聽了他這話後,下意識的就回道:“誰要抓了?不小心碰到的。”

重廷川低低的笑:“既是不小心的,就更不會疼了。你放在那裏就是。”

聽了他這話,郦南溪哭笑不得,“我不過是想拿回杯子而已。”誰要放在那裏?他不側身的話明明都不會碰到。

看着小丫頭愈發羞窘的樣子,重廷川莫名的心情大好。他擡手在她發間輕輕揉了兩下,剛要說話,卻見她瞥了一眼茶杯後,很小聲的開口埋怨。

“你怎麽能這樣呢。”郦南溪臉熱熱的低聲道:“不能這個樣子的啊。”

重廷川看了看她緋紅的臉頰和耳根,又看了眼手中杯子,曉得自己的心思已經被她發現了,不由莞爾。

他輕輕躬了身子附到她耳邊,低笑着問道:“不能怎麽樣?你倒是說說看。”

男子忽然湊近,郦南溪沒有防備。他笑時和說話時口鼻間的熱氣拂到了她的面上,讓她那裏的肌膚頓時更熱,燙到幾乎不能承受。

郦南溪趕忙後退,卻忘了自己身後就是椅子。撞到椅子邊的剎那,她沒法一下子收回去勢,身子依然往後傾斜。可是腿被椅子絆住無法跟着後挪。

眼看着就要往後栽倒,郦南溪下意識的就要抓住旁邊桌子的邊緣穩住身形。誰料還沒開始動作,眼前人影猛然一閃,背後就多了個結實有力的手臂。緊接着下一刻,她就跌到了個溫暖的懷抱裏。

他的衣衫很薄。薄到她伏在他的胸前,可以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溫熱,燙得她渾身不自在。還有那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動在她的耳畔,牽動着她所有的觸覺和聽覺,讓她的心跳也不禁跟着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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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背上驟然傳來重壓。

原是他加重了力度,将她摟得更緊。

郦南溪先是渾身一僵,繼而開始掙紮,想要脫離這個不知是危險亦或是安全的懷抱。

“別動。”重廷川發覺了她的抗拒,在她耳畔低低的道:“就一會兒。”

郦南溪緊張到了極致,羞窘到了極致,根本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

重廷川還欲再言,卻在此時聽到了外頭傳來響動。

他凝神細聽着,下一瞬便忽地松開了手臂,單手小心的一托又一推,讓女孩兒輕輕的坐到了身後椅子上。再将另一手中拿着的茶杯往女孩兒懷裏一塞,這便旋身而去,坐回了他之前的那張椅子上。

郦南溪忽地身前一涼脫離了暖熱懷抱又驟然坐下,拿着不知何時出現的茶杯,正有些回不過神來的時候,屋門吱嘎一聲響,清惠大師的身影出現在了屋裏。

“實在對不住,怠慢了二位施主。”清惠大師笑着說道:“寺裏有事尋我,稍微耽擱了片刻。還望施主們見諒。”

“無妨。”重廷川說道。

清惠大師笑着和他說了兩句後,望向兩人間的桌子,朝重廷川的杯中看了眼,又朝郦南溪的杯中看了眼,笑道:“兩位可是都喝光了?這可真不容易。此茶味道極苦,能這般快的飲盡,想必二位都是心志堅定之人。”

郦南溪心虛,勉強的回了個笑容給清惠大師。

重廷川低低的笑了一聲,十分随意的道:“多謝大師誇贊。”

“此茶雖苦,卻先苦後甜。不知二位如今感想如何?”

郦南溪依然覺得口中發苦,沒有體會到大師說的那“甜”味來。

重廷川大刀金馬的坐在椅子上,聞言卻是眸色深深的看了女孩兒一眼,意有所指地道:“确實。飲完茶後,如今我口中實在甘甜,絕非一般情形可比。”

郦南溪心知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不由得臉上緋色更甚,趕緊将手裏的杯子擱到了旁邊桌上。強壓下去怒瞪他的念頭,硬生生強迫自己神色如常的望向清惠大師。

她努力點了點頭,讷讷說道:“挺甜的。”又趕忙道:“着實是好茶。多謝大師款待。”

重廷川在旁輕輕一笑。

她知道他是在笑什麽,卻也只能盡量面不改色的将謊言持續到底。

好在清惠大師并未多想,聽聞兩人都說茶好,這便笑容更深了些。

“不必客氣。”清惠大師道:“上次受傷,承蒙兩位挂念,”

郦南溪上一次聽聞有守院子的大師受傷後,曾經遣了人送去傷藥——每次出行,傷藥是必然要讓仆婦們帶上的,以備不時之需。那次便這樣用上了。

聽聞大師的誠懇道謝,郦南溪忙說無需客氣。

重廷川也道:“若非大師幫我守院,也不會遭此意外。大師不必這般客氣。”

郦南溪頗有些意外,沒想到重廷川竟然會這般彬彬有禮,不由得轉眸去望他。卻見他正眼含笑意的看着她,眸光中隐隐有着說不清的意味。

細細思量後,郦南溪明白了幾分。

——他在告訴她,她既然客氣有禮,他自然也能做到。

郦南溪忍不住橫了他一眼,心說這人也是怪得很,為甚事事都要跟她較真。這也好争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瞧見她嗔怒的這一下,重廷川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是輕輕挑了下眉後,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整個人的戾氣都少了許多。

郦南溪頓了頓,默默的将視線撤了回來。

因為牽挂着在外面的姐姐,郦南溪又稍坐了會兒後便打算告辭離去。

清惠大師自是答應下來。

只不過他剛點了頭,重廷川忽地說道:“郦七姑娘遠道而來,恭敬虔誠,大師不妨贈她一串手串罷。”

清惠大師沒料到有這麽一出。不過這要求也不算是特別過分,就準備答應下來。誰知他還沒來得及點頭,重廷川已經再度開了口。

“我看這副不錯,”重廷川手一轉拿出個碧玺帶珠翠飾十八子手串,用指尖勾着遞到郦南溪的跟前,“郦七姑娘不妨收下罷。”

清惠大師這回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搖頭笑道:“國公爺何必繞這麽一個圈子。”

重廷川扯了扯唇角,“世間規矩多。無奈之舉。”

清惠大師恍然大悟,道了聲佛號,未再深究。

不過,郦南溪看着在自己眼前晃的那手串,很是有些糾結。最終扭過頭去只作看不見,對着清惠大師說道:“這手串太過珍貴,我受不起。”說罷,當即站起身來就要離去。

誰料還沒邁開步子,她手腕一緊就被人給輕輕扣住。緊接着,有溫熱的飾物劃過她的指到了她的腕間。

“既是送你,你就拿着。”重廷川道:“大師的一番好意,你總不好推拒。”

郦南溪哭笑不得,這哪是大師給的?

“你若不肯這個時候戴着,我就如上次一般送過去。”重廷川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你意下如何?”

上一次手钏她不肯收,是葉嬷嬷去郦家的時候“順道”帶了去。若這次他再尋了葉嬷嬷或是其他人來做這種事情……

郦南溪心裏天人交戰了許久,終是沒能點頭,打算開口拒絕。

這時候清惠大師慢慢說道:“此物早已開過光,是重施主多年前所得。重施主曾經時刻戴在身上,貧僧對此還是很有些印象的。”

聽到這話,郦南溪倒是有些意外。

她怎麽也沒想到,重廷川将他自己珍視的東西送了她。一時間倒是有些猶豫了。

“收下吧。”重廷川語氣十分随意的說道:“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許是能保人安康,許是不行。你姑且戴着再說。”

手串上猶戴着溫溫暖度。

那是擱在他身上時的收集的熱度。如今通過上面的顆顆粒粒傳到了她的肌膚上。

郦南溪猶豫了許久,終是點了頭,側首與重廷川道:“多謝六爺。”

自打知曉他的身份後,那一聲聲軟糯的“六爺”就換成了“國公爺”。

如今隔了這許久再次聽到熟悉的稱呼,饒是重廷川沉穩至極,也不由得心裏暗自歡喜。

他輕咳一聲,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用客氣。”又凝視着她,“你我本就不用如此生分。”

郦南溪垂下眼簾不與他對視。這便與他還有清惠大師道了別。

因為金盞和秋英等在外頭,重廷川就沒有送郦南溪出去,而是目光沉沉的望着她獨自疾步出屋。

自打郦南溪離開後,四姑娘就留在了原處等着妹妹。

楊媽媽看四姑娘出了汗,就勸她将鬥篷上的帽子戴上,“天氣這樣冷,若是出了汗再被冷風一吹,姑娘少不得要受了寒。那可是不得了。倒不如一早就提防着些。穿的齊整了,那冷風吹不透,自然也就沒有大礙。”

自四姑娘很小的時候,楊媽媽就伺候着她。四姑娘知曉楊媽媽是為了她好,就笑着應了下來,擡手将帽子戴了上去。

只不過戴的過程當中出了點小麻煩。帽子內側的布料和四姑娘頭上的珠花凸起處勾在了一起,四姑娘怎麽拽帽子都也動彈不得了。

郭媽媽之前被郦南溪留在了這裏陪四姑娘。她身量要比楊媽媽她們都高一些,看的也能高一點,見狀後她就上前相幫。不一會兒,就将帽子上被珠花勾着的那根線輕輕拿了下來,又給四姑娘整了整帽子,幫她戴齊整。

四姑娘趕忙道謝。

郭媽媽笑道;“大姑娘這是折煞婢子呢。”她習慣性的用了在江南時候的稱呼,“不過是給姑娘做點事情而已,拿就當得住您這一聲謝了。”

楊媽媽就和旁邊的翡翠、瑪瑙兩個丫鬟一起上前打趣。

說着話的功夫,旁邊的人群裏鑽出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來。他四顧看了看後,攥緊了手裏的東西,撒腿就往四姑娘這邊跑。待到跑至她的跟前,小男孩終是停住了步子,仰起頭來與她說道:“四表姨,你還記得我嗎?”

四姑娘聽了這個聲音就覺得耳熟。低頭一看,才發現正是沈玮。

上一回跟着母親和舅母來到山明寺的時候,遇到的就是慶陽侯府的沈太太帶着她的孫子沈玮前來寺中。那時候四姑娘幫忙照顧沈玮兄妹倆,結果這兩個孩子極能鬧騰,追都追不上。沈玮最後還為了要跑進衛國公的院子裏去,把守住院子的僧人給咬傷了。

四姑娘記了起來,剛才将西西請去的那一位清惠大師,就是被眼前這個小男孩所咬傷。

誰曾想這一回來到寺裏,居然再次碰到了他。

小孩子主動過來給她打招呼,性子柔順的四姑娘自然不會冷眼相待,對沈玮道:“自然記得你。還曾一起在寺中游玩過。”

沈玮咧嘴哈哈笑了起來,這便将手裏頭一直攥着的東西拿了出來,遞到四姑娘跟前,“你娘讓我跟你說,她去三王殿裏了,讓你過去尋她。喏,這個就是信物。你看到了就知道是她說的了。”

他拿出的那支梅花簪子,确實是莊氏所有。只不過四姑娘已經好幾日沒有見母親戴過。

看到母親的東西,四姑娘伸手接了過來。将簪子放在手中把玩片刻,四姑娘又問:“母親确定是這樣說的?”

沈玮眼珠子轉轉,依然還是剛才那一句:“你娘說,她去三王殿裏了,讓你過去尋她。”

丫鬟翡翠在旁不由得說道:“沈小少爺,這兒有天王殿,還有三聖殿,卻沒甚‘三王殿’,您是不是記錯了?”

上一回來山明寺的時候,她和瑪瑙都跟在姑娘身邊伺候着,自然識得這一位沈府的小少爺。

沈玮想了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覺得我沒記錯。”

語畢,他朝四姑娘揮了揮手,說了句“我走啦”,這便撒腿往人群裏行去。

“他說的應當是真的吧。”四姑娘遲疑了下,和楊媽媽、郭媽媽商量:“也不知究竟是天王殿還是三皇殿?”

如果是旁人拿了莊氏的簪子與她這樣說,四姑娘不見得會十分相信,因為莊氏與其讓個孩子來傳話,倒不如遣了身邊的人來和她說。

但因是沈玮,四姑娘倒是相信了兩分。畢竟母親也認得這個孩子,而且也知道這個孩子活潑好動喜歡鑽來鑽去。今日人山人海,對于沈玮來說倒是不算什麽事兒,三兩下就能鑽出去好遠。

“既然不确定是哪一個,姑娘不妨先去一個,再去另一個?”瑪瑙在旁說道:“又或者您去一處,婢子去另外一處。若是婢子去對了地方,見了太太後也可以和太太說一聲。”

她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四姑娘思量了下,覺得可行,便讓郭媽媽留在這裏等郦南溪,免得妹妹來了後尋不到她。而後又帶了兩個丫鬟和楊媽媽,往這兩處殿宇行去。

跑到人群裏後,沈玮其實并未即刻離開。他躲在一棵大樹後又看了一會兒,待他發現四姑娘果然離開了那處地方朝着外頭行去,方才又嘿嘿笑了,快速跑着朝人群中的某處而去。

那裏有個穿着湖藍色衣裳的少女。只不過戴了帷帽,所以看不清面容。

“拿來吧。”沈玮伸手說道。

少女問道:“你已經将東西給她、把話告訴她了?”

“對,已經告訴她了。”沈玮眼珠子轉轉,并未和少女說起自己認得四姑娘一事,只将攤開的手繼續伸到她跟前,說道:“你既是答應了給我好處,那可得兌現。”

少女掏出了個荷包,在荷包裏翻騰許久,最後從裏選出了一塊碎銀子給了他。

看到手裏那極小的一粒碎銀子,沈玮登時不幹了,怒道:“你才給這麽點兒?當打發叫花子呢!”

若不是因為她說“必有重謝”,他哪裏會答應跑這一趟?

想他堂堂侯府嫡孫,想要什麽沒有!不過是打算背着父母還有祖父母自己賺點零花罷了。誰曾想費力跑了這一遭,竟是只得了這麽一點東西!

沈玮從未受過委屈。心裏不高興,就擺到了臉上,哼道:“你不願給我也好。我去尋了她去。我看她衣着光鮮的很,想必有不少銀子。與她将實話說了,少不得要賺上十倍二十倍的好處來!”

說着,他朝四姑娘離去的方向指了下,當即就要朝那邊跑過去。

少女急了,趕忙叫住了他。恨恨的瞪了他幾眼,少女不甘不願的從手上褪了個絞絲銀镯子下來,塞到他手裏,“銀子我帶的不多。這個給你吧。”

絞絲銀镯子雖是常見的款式,但上面的雕花還算精美。比起那個小粒碎銀子來,強上了許多。

沈玮臉色稍霁,颔首道:“這還差不多。”說罷,将銀子和镯子都塞到了懷裏,這便興沖沖的離開了。

少女憤怒的瞪了他的背影好一會兒後,視線轉向了那披着鬥篷戴着帽子的女孩兒。看到女孩兒果真朝着那個方向行去,她不由得暢快笑了笑。四顧看了看,确定沒有人留意到,她這便往另一個方向匆匆而去。

沈玮搖頭晃腦地往沈家的地方行去。待到行至剛才大家待着的那個池塘邊,便見一人身穿青衫頭戴方巾匆匆而來。

他身量較高,十分清瘦,氣度儒雅,渾身帶着一股子書卷氣。

沈玮笑着與他打招呼:“二叔你這是去做什麽?”

“自然是尋你。”沈青寧在他跟前停了下來,低頭道:“哥哥他們都進去了,唯獨你不在。我正想着尋你,可巧你就回來了。”

山明寺這一次上香,因着人數太多,男子與女子是分開排隊的。不然的話,那麽多人擠在一處,女眷們若是受了沖撞,就不太好了。

沈玮是小孩子,在這兩邊鑽來鑽去倒是沒人多說什麽。不過,因了這個規定,所以剛才沈家人兵分兩路的時候,他妹妹沈琳跟着女眷那裏,他則跟着家中男丁一同而來。

聽了叔叔的質問聲,沈玮神秘莫測的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沈琳或是沈太太在這裏,必然會好奇或是配合的問上一句“你這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可沈青寧不同。

他這人鎮日裏只知道讀書,并不擅長察言觀色。看到沈玮故意露出的神秘笑容,也沒能發現這和平日裏笑容的不同來。

沈青寧說道:“趕緊進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說着作勢就要去拉沈玮。

沈玮看沈青寧并不感興趣,執拗的脾氣頓時就上來了。

對方越是不好奇,他就越是要說。

周圍人太多。沈玮拉着沈青寧,慢慢挪到了大樹底下,這便掏出自己新得的戰利品,美滋滋的問道:“怎麽樣?二叔,不錯吧?”

他知道自己這個二叔性子古板。如果和二叔說不準告訴別人,二叔定然不說,這才肯講出來。不然的話,他這些私密錢財被人發現,豈不是虧大了?

沈青寧看了看那粒小碎銀子倒還沒甚感覺。但是看到那一只镯子後,沈青寧的神色就微微變了,就問他:“你這東西哪裏來的。”

沈玮揚了揚下巴,“我賺來的。”

誰料沈青寧竟然動了怒。

“這分明是女子之物。你究竟是怎麽得來的?趕快還回去!”沈青寧生怕旁邊不遠處的人聽到,壓低聲音叱道:“你若是需要銀子,我給你就是。犯得着要旁人的東西?!”

這個镯子一看就是年輕女子之物。如果沈玮說是旁人給的,沈青寧或許還覺得是某家姑娘覺得沈玮可愛,贈與他的。

偏偏沈玮說的是“賺來的”,這就由不得他不懷疑。

沈玮聽聞後不服氣,高昂着下巴道:“人家願意給我,你管得着嗎?不過是給四姑娘傳一句話罷了,那就需要那麽緊張了。”

沈青寧本還在氣頭上,聽聞“四姑娘”三個字卻是臉色稍霁,眼睛恍惚了下,喃喃道:“哪個四姑娘。”

“就是你以前與我和妹妹提過幾次的人啊。”沈玮看着镯子上那尚算細致的紋路,喜滋滋的說道:“郦大學士家的四姑娘。”

聽聞果然是她,再将那銀镯子多看了幾眼,沈青寧一把拉住沈玮,急切問道:“當時是怎麽回事?你與我說說!”

沈玮看到二叔居然着了急,就将剛才的情況大致和他說了。包括對方給了他個簪子、包括地方讓他和四姑娘說的那些話。

“……她給我指了一個方向,說,讓我把這話帶給穿紅色鬥篷的那個姑娘。”沈玮說道:“我走近了才發現是四姑娘。”

沈青寧聽聞後大驚失色。

這分明就是旁人設了個圈套等着四姑娘去!

“她剛才在哪裏?”沈青寧急切問道:“就你尋到她的時候。”

“她是從那邊離開的。”沈玮大致描述了下當時四姑娘所在方位的特點,又道:“她走了後,我看她留了個媽媽在那裏。只不過那媽媽好像是七姑娘……”

話還沒說完,沈青寧已經跑着離遠了。

沈玮暗嘆口氣,心說這二叔也太不穩重了。這便将自己剛得的寶貝收好,晃着身體去殿內尋自家父親了。

郦南溪到了和姐姐分別的地方後,遠遠的就在尋覓姐姐的身影,卻怎麽也沒有尋到。只看見郭媽媽一個人在那邊翹首以盼,似是在找尋什麽。

金盞就在這便踮着腳使勁大幅度的揮了揮手。

郭媽媽四顧望着的時候看到了郦南溪,頓時萬般的緊張和急切都消失了大半,整個人都放松許多。

剛才四姑娘離開的時候讓她守在這裏等七姑娘。可是久不見七姑娘過來,她心中着急,很想即刻去找尋。偏偏這裏只她一個候着,想去尋姑娘,又怕姑娘過來的時候和她走岔了。故而焦急萬分也只能幹站在這裏等着。

因為周圍有不少人,雖然看着距離不算遠,卻也擠來擠去足足走了好半晌方才碰面。

郦南溪剛才往這邊行着的時候就發現了姐姐不在,連同姐姐身邊的楊媽媽和兩個丫鬟也不見了。碰面後頭一句便是問起了四姑娘的去處。

郭媽媽就将剛才那件事給說了出來,“……四姑娘離開有一會兒了,還沒回來。姑娘是等一等還是去尋四姑娘與太太?”

郦南溪沉吟片刻後,忽地問道:“你說當時過來傳話的是沈玮?”

郭媽媽颔首道:“對。若非相熟之人,四姑娘也不會這樣容易就信了他。更何況,他還拿着太太的發簪。”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母親這樣謹慎的人,再怎樣也不會随意就将發簪給了人。除非是有很緊急的事情拖人去做。

“先去找到姐姐再說。”郦南溪還是有些疑惑,沉吟着邁步前行。只不過先去兩個殿宇中的哪一個需得好好斟酌,莫要走岔了才好。

多年未曾回京,她對山明寺依然不甚熟悉,需得尋個僧人問一問。

就在這個時候,一人奮力的擠過人群匆匆而來。他邊用力擠着,邊朝這裏不住的招手,似是有很急的事情來尋。而且,路上的時候他有時候會沒有留意到、不小心沖撞到了女眷的隊列,好似是心中十分着急,沒有留意到周圍的情形。

身穿青衫,頭戴方巾。

這身影很有些耳熟。

郦南溪不需思量就忽地想了起來,此人正是當時四姑娘裙擺被扯時那輛車子的車主,不由眉間微蹙。

她急着要去尋姐姐,自然沒空去等待。更何況她對這人着實沒甚好的印象,故而不打算去理會他。

誰知她還沒走開幾步,那男子已經拼命沖到了她的跟前,身子微彎扶着膝蓋不住喘息。

“四姑娘怕是有危險了。”他如此說道。

郦南溪沒料到一個陌生人竟然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

但是,此人每次出現時的時機不恰當且行為怪異,又總是與姐姐有關系,故而她眉目陡然淩厲起來,低聲質問道:“莫要多管閑事!我家姐之事,與你何幹?!”

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懷疑,沈青寧趕忙微微直起了身子朝她擺手,“你聽我說。我不是壞人。我、我也不是歹人。我不過是關心四姑娘罷了。”

他這話讓郦南溪又氣又惱。

“我姐姐鎮日在家中不曾随意踏出家門,哪裏需要你去挂牽了?”郦南溪怕旁人聽聞他們的說話聲對姐姐名聲不好,故而将聲音壓低了呵斥道:“休要胡言亂語!再敢這樣随意诋毀,我郦家定然饒不了你!”

她這話卻非平白無故說出。

母親和三伯母都說過,這登徒子着實可惡,若是知曉了他是誰,定然不會放過他!

聽聞郦南溪一番話,沈青寧連連擺手,又不知從何辯解。但這個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與她說,趕忙表明身份。

“你可知慶陽侯府?”沈青寧道:“沈青梓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長。”

郦南溪沒料到他居然是慶陽侯府世子爺的胞弟。不過,仔細回想一下,确實是有這麽一位沈二少爺。不過多年未曾聯系過,她是真的記不起此人了。

她問沈青寧:“你可有憑證,證明你是沈家人?”

沈青寧嘆了口氣道:“郦老太太與我家本是宗親,你們原在京中時與我多有往來,只不過那時候年紀小,幾年過去怕是不記得了。我若沒記錯的話,你姐姐兒時有一對小巧的翡翠馬,做的活靈活現,曾經在大家玩耍的時候拿出來過。”

他這話倒是沒有說錯。那對翡翠馬後來被四姑娘拿去了江南,如今還在她屋子裏擱着。

能夠得見那對馬的,想必是家中親眷或是長輩好友,又或者是他們家中的孩子。

那他這身份就可信的多。

郦南溪剛剛點了頭,沈青寧急急又與她道:“我也是聽侄兒說起此事,覺得有些蹊跷,方才來尋四姑娘的。”

郦南溪剛才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此刻聽了沈青寧所言,知曉他是沈國公府世子的胞弟之後,心下疑慮更甚,忙讓他将事情說出。

沈青寧就将剛才沈玮那番話講給郦南溪聽。

郦南溪聽聞後大驚失色。

姐姐這分明是受人算計了。

郦南溪越想越是心驚,暗道一聲不好,與郭媽媽說道:“這事兒不妥,我們需得盡快找到姐姐才行。”

郭媽媽也認得沈玮,之前她确确實實看到了是沈玮來尋的四姑娘。如今聽了沈青寧的話後也有些心慌,連連說道:“姑娘看看如何是好,婢子一定聽命行事。”

沈青寧看郭媽媽的意思好似她剛才就在這裏,急急問道:“你可知四姑娘往哪裏去了?”

郭媽媽搖頭道:“四姑娘和楊媽媽她們邊走邊商議,具體她們誰去了天王殿,誰去了三聖殿,婢子卻是不曉得。”

沈青寧趕忙說道:“不如這樣,我與你們分開而行。我去一個殿宇,你們去另外一個。倒是若是誰尋到了四姑娘,也好即刻勸她離開那處。”

就在郦南溪将要回答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朗笑。

有少年高聲說道:“多謝兄臺好意。但,倘若她真的遇到了什麽麻煩,也無需你去尋來。”

郦南溪方才十分緊張。此刻聽聞這個聲音後,且驚且喜,心中一下子輕松了許多,随機側身朝着聲音來處望了過去。

只見不遠處有兩名少年相攜而來。

他們身姿挺拔容貌清隽,長相有七八分相似。

兩人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稍大些的少年身穿鴉青色素面刻絲直裰,步履沉穩俊美無俦。?年少的那位則穿着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衫,笑容和煦儀态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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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