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評選結果被送回玉荷院的時候,首先要由梅太太與幾位和梅家相熟的太太一起看過,又将優良的個數依次統計過,方才會對參賽和觀賽的女眷們說出。

她們看到托盤中的紙張時,本還在認真細致的計算着,直到看見一個托盤中的內容時,終是面色微變。

梅太太遣了身邊的大丫鬟到采蓮院去問。得了結果後,幾位太太相視而笑。又進行了一番統計,這便将結果告知了衆人。

誰也沒有料到,得了第一的居然是郦南溪。

就連郦南溪自己都沒料到。

聽聞梅太太說“重家六奶奶”的時候,她還當自己是聽錯了。畢竟那時候她留了點不足之處,還是比較容易看出來的。雖然能夠得優,但是,想必還有旁的全得優的女眷們。

若是有不只一人全部得優的話,這些作品會被重新送去采蓮院中,讓評判之人從這些作品裏再次裁定,看看哪個是其中最為出衆的。

照着郦南溪的估算,她的這一個應當在第二輪裏被刷下來。應當有比她那個還要完善一些的作品奪魁才是。

可為何第一輪她的就被判為第一?莫不是沒有其他全部得優的人了?不應該啊……

郦南溪有些疑惑,慢慢走上前去,行至梅太太的身邊。

朱麗娘看着她猶豫前行的背影,半掩着口和旁邊的柳平蘭悄聲說道:“我怎麽覺得‘重六奶奶’這個稱呼聽着有些耳熟呢。”

一旁的梅江婉看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柳平蘭對朝中事務不甚熟悉,不過,娘親倒是和她細數過京中氏族官家的各種關系。她心細,記住了一部分。此刻仔細思量了下,她有些遲疑,又有些緊張的說道:“重家六爺好似是衛國公?”

言罷,她望向朱麗娘:“你不是知道衛國公麽?你想想,我猜的可是正确?”

朱麗娘下意識就道:“不會罷。”轉念一想,好似又有那麽點道理。

朱麗娘聽哥哥朱劍說起衛國公無數回。可是,她還真沒把郦南溪和衛國公聯系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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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柳平蘭這麽說,她再想到自家哥哥說起衛國公時提到的那聲“六爺”……

朱麗娘以手掩面,痛苦不堪的說道:“不至于罷。莫非、莫非——”

莫非前些天哥哥說的,那個能讓衛國公提着心緊張不已的小嬌妻衛國公夫人,就是西西?

朱麗娘一把抓住梅江婉小臂上的衣裳,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給我好生答了。”

梅江婉抿了抿唇,笑道:“你且問罷。”

“西西她是哪一家的姑娘?行幾?誰家太太?”

郦南溪自打嫁人後就绾了發,所以她才有最後一問。只不過先前沒有明說郦南溪是哪家太太,她就沒有多問。

畢竟她和柳平蘭一個是伯府的嫡孫女,一個是閣老的嫡孫女,身份都很高。若是西西的身份不如她們,貿貿然問了反倒不好。

到了這個份上,梅江婉也沒甚好遮掩的了。之前她就是想讓友人們和西西能夠泰然自若的相處。如今這麽一長段時間下來,大家已然相熟。

梅江婉便道:“西西是郦大學士家的。她父親在江南任職。家中行七。”

郦七郦七。

朱麗娘将這個稱呼念叨了幾次後,只覺得腦子有些轉不過圈來。

誰曾想這就是哥哥說起過無數回的郦七姑娘?

柳平蘭詫然道:“那麽說,衛國公果然是西西夫君了?”

梅江婉笑得打跌,“那還有假?”

朱麗娘和柳平蘭面面相觑。

朱麗娘看了看自己的手,嗫喏着對梅江婉道:“我剛才還摸過西西的臉頰。”

郦南溪的皮膚又細膩又潤滑。她看着喜歡,就湊着郦南溪不注意的時候狠摸了一下。還驚得沒有防備的郦南溪退了半步。

當時朱麗娘哈哈大笑。可現在……

她有些不确定的問梅江婉:“若衛國公知道了,我會怎麽樣?”

梅江婉笑着看她。

朱麗娘再次痛苦不堪的掩住了面。

郦南溪行至梅太太的跟前,有些疑惑又有些不确定的小聲問道:“我當真是第一?”

“那還有假。”旁邊一位圓臉白膚的太太和善的笑了笑,“我們自是不會唬人。”

郦南溪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梅太太就笑着撫慰道:“我們曉得。不過,确實是您沒錯。”

說着,她将決定性的一張字條擺在了郦南溪的跟前,“您看,這個怎麽說的。”

郦南溪不用将字條拿過來,單看上面豪氣萬丈的兩個大字,就知曉那是誰寫的。頓時臉上刷的下浮上了紅暈,讷讷不得言。

旁人最多都是全“優”。偏她得了“優”之外又比旁人突出了一個“甚優。”

怪道太太們都說她是第一。

“他這是怎麽回事。”郦南溪苦笑道。

“先前還只當我們是看錯了。而後問過了寫字的人是誰,再知曉這花是誰插的,就也沒甚疑惑的了。”又一位太太笑道:“六奶奶好福氣。”

一句“好福氣”,其中的千言萬語雖未言明,但其中的意味已然十分明顯。

梅太太取出了這一次比試的彩頭,一支鑲紅藍寶石金累絲簪,拿到了郦南溪的跟前。

郦南溪有些猶豫。

結果至此,是她完全沒有料到的。

接還是不接?

若接的話,心中實在是有些疙瘩。畢竟她這一次的插花并不是場中最好的。

若不接的話……

重廷川這樣維護她。她若刻意反對,就等于是落了重廷川的臉面。

仔細斟酌過後,郦南溪暗嘆口氣。

——早知道他會這般霸道,她就不刻意藏拙了。好歹插一瓶能夠完全壓得住旁人的花來,如今就也不必如此糾結。

郦南溪壓低聲音,很小聲的和幾位太太說道:“國公爺或許也不是有意為之。不若再全部重新評判一次?”與他說一聲,莫要再這樣随意的打破規則就好。

那位很和善的太太笑着勸她:“六奶奶不必如此,不過是個大家頑笑湊趣的游戲罷了,誰還會太過放在心上?更何況六奶奶的東西着實不錯。您不必介懷。”

如果是什麽都不知曉,郦南溪或許還相信那第一句話。

可她剛才分明聽說許多人都很重視這一次的比試,甚至提早備好了主花前來。她還親眼見到梅江婉她們去到暖香院認真擇花。

還有剛剛聽說的重芳苓和重芳柔争吵之事……

郦南溪暗暗嘆氣,說道:“大家都是細心準備了的。我這樣,着實有些受之有愧。”

就在諸位太太正要勸她的時候,旁邊忽地響起了一聲憤懑的喊聲。

“我不服!”有個少女走上前來,憤憤然說道:“這事兒,不公平!”

她轉向了場中衆人,高聲說道:“這次的結果,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憑什麽國公夫人就能得第一?她插的花分明就不是最佳的!旁的不說,單看這配花就不甚好!”

郦南溪的插花,沒甚大的問題。只一點,有一支的配花選的顏色稍微濃烈了點,稍微搶了下主花的風頭。

若是不細究的話,這插花倒也沒甚大礙。可如果要仔細斟酌的話,這花确實有點豔了。

郦南溪并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看着她。

梅太太有些不悅,壓低聲音與那少女說道:“嚴姑娘言重了。這一次的比試,本就是随意而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

她這話說得倒也沒錯。

若這裏有真正的能夠讓人一眼望之便覺不俗的高手,她家三郎自然就會起了一争高下的好勝心,也會與對方好好比一比。三郎既是沒說什麽,想必沒有太過驚豔的罷。

嚴明悅聽聞梅太太的話後,愈發覺得梅太太在維護那國公夫人。

她是嚴閣老嫡親的孫女,又是家中唯一的一個女孩兒,自來受寵,當不得半點的委屈。且她看郦南溪年少,當真不信郦南溪有什麽真本事。畢竟但凡花藝出衆之人,在她們之中定然有名聲傳出來。

偏偏這個衛國公夫人一點這方面的名聲都無。

若她沒看錯的話,這位國公夫人可是與柳平蘭她們在一起的,說不定得了梅江婉和柳平蘭的相助。畢竟那兩位也是個中好手。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實在不公平。

嚴明悅惱了,說道:“身為第一,總該有些真才實學才是。靠旁人算的了什麽。”

這話裏的指責意味就很明顯了。

之前重芳苓和重芳柔相争,便是重芳苓未有證據就随意誣蔑。如今嚴明悅又是如此。

即便梅太太性子好,此刻也有些愠怒,強壓着怒氣好生與嚴明悅道:“嚴姑娘說話請注意一些。”

嚴明悅又有些狐疑的道:“衛國公也在評判之列。莫不是他刻意袒護的罷?”

聽聞此言,郦南溪輕聲對梅太太說了聲“對不住”。

重廷川素來霸道慣了。行事有時候但憑心意,并不仔細的考量那許多。

雖然重廷川将她點的很高,頗有點仗勢欺人的味道。但他是為了她才這樣做的。

他既是想護着她,那她又怎能不護着他?

雖說評判的結果只幾位太太能夠看到,參賽之人并不能得知細節。可若她表現的太過于低姿态了,豈不是會讓給她“甚優”的重廷川顯得太過難堪?!

“這次花藝比試的結果既然大家不甚滿意,那這第一,我自然是不會要的,免得諸位評判再受難為。”

郦南溪脊背挺直的說道:“我才疏學淺。雖然花藝不算甚好,但是,尚能比姑娘稍微強一點點。許是因為評判之人看出了這一點,方才給我這個機會。”

嚴明悅冷哼一聲,猶不死心,逼問道:“你既是說比我強一點,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究竟哪裏比我強了?随口亂說誰不會?但是真要比真材實料的話,就要漏了餡。旁的不說,若你真比我強,又何至于做出的插花惹人質疑!”

說實話,郦南溪的插花着實不錯。

她相信能夠參與評判的大人都是個中好手。旁人不說,單就自己聽聞的那梅家三郎的本事來說,毫厘之間的差距就應該能夠看得出。

所以,她自信自己應當不會得第一。

但她插的那花也确實沒有太差。在這些作品裏确實能夠排在前頭。絕對不像這個少女所說的那樣粗劣不堪。

郦南溪素來傲氣慣了。

她不争,是她自己主動不去争。卻不見得被人貶低之後還能夠保持冷靜。

面對着少女挑釁的一字字一句句,饒是郦南溪脾氣頗佳也有些按捺不住。

郦南溪随意的往旁邊掃視了下,最後視線定格在了一個插花上,“若我沒猜錯的話,姑娘的插花是這一個?”

她是看了下嚴明悅桌子上的各色配花猜了出來。

但嚴明悅沒有料到她居然那麽快就看了出來,明顯愣了下,繼而輕嗤道:“是又如何?”

郦南溪緩步而行,在那插花旁邊停了下來。

大致看了那插花幾眼,郦南溪莞爾,清晰的說道:“也不過如此。”

嚴明悅登時氣得臉色大變,緊走幾步挨了過去,“你說什麽!”

“這插花,并不妥當。”郦南溪指了其中的兩處地方,“這裏太密而這裏太過稀疏。主花本就微微側斜……”

“我明明用配花來調和了!”

“雖努力在調和,可配花詳略不當疏密不佳,讓這花顯得左重右輕,整個都有些偏移。”郦南溪說道。

她這樣一講,衆人有些了然。

有個女孩兒怯生生說道:“不知道這花怎麽去改才好?”

“配花擺的好了,自然也就妥當了。”

郦南溪說着,擡指在配花間撥弄了兩下。

雖然她不過是看似随意的随意而行,但,經過她的稍微修整,整個插花的感覺頓時不同起來。

有太太在旁贊道:“果然是顯得更為清雅了些。”

第一個人出了聲,後面的人再開口,就沒有那麽難了。

“我也覺得好似這樣更好。”

“可不是。當真和以前相比,如今更佳。”

嚴明悅臉一陣紅一陣白。

她正欲再繼續前行繼續争辯,卻被旁邊一個女孩兒給攔了下來。

柳平蘭笑着拉了她一把,說道:“前些日子你祖父還說要請我祖父喝杯酒。如今他們一直沒有時間,酒也沒有喝成。不若我請你喝一杯茶罷。”

嚴明悅氣道:“誰要和你喝茶了?”

“不喝茶吃點點心也好。”柳平蘭說着,朝旁邊的朱麗娘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的把嚴明悅拖走了。

此時衆人都在竊竊私語。

梅太太當衆将那簪子拿了出來,再次笑着交給郦南溪,“六奶奶這次可不用推辭了吧?”

郦南溪婉言謝絕。

梅江婉适時的走上前來,笑着問大家:“既然花藝比試得不出結果,不若大家玩投壺吧。誰投壺投的好,這個便給她,如何?”

衆人盡皆道好。

嚴明悅的花藝在京中貴女裏已然是十分出衆的了。不然的話,剛才嚴明悅也不會有信心去質疑這第一的優劣。

可是嚴明悅都遠不如這位國公夫人……

花藝一試,大家都不想再比下去了。因為就算是去比,結果如何也已經一目了然。

倒不如去玩投壺,把剛才這一茬揭過去。

梅江婉和梅太太說了一聲後,就趕緊去到後頭尋友人。

嚴明悅出了醜,想要質疑卻又被反将了一軍,當真是不願在這裏再待下去了。梅江婉就安排了人送嚴明悅回嚴府。

朱麗娘好不容易不用再管嚴明悅,暗松口氣。和柳平蘭一起往回走的時候,她用手肘搗了搗柳平蘭,“怎麽回事。那嚴明悅做什麽要針對西西?”

“我哪裏知道?我祖父和她祖父雖是同僚卻政見不合。我與她并不熟悉。”柳平蘭瞥了她一眼,輕聲道:“想必因為她平日裏被捧的太高了些,驟然不是最拔尖的那個,就有些難以接受吧。”

朱麗娘憤憤然,“她也太不知好歹了些。我看着西西的插花就很好。”

兩人與嚴明悅并不相熟。脾性不合,家中長輩也不甚融洽。方才兩人趕緊出去不過是為了給郦南溪救急而已。

郦南溪感念友人們的相幫,看到兩人回來,就上前挽了她們的手臂。

三人正欲與衆人一起去玩投壺,卻聽旁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叫。

“月姐兒!月姐兒你怎麽了?”

這尖細又高昂的聲音,郦南溪曾經在石竹苑裏聽到過。而且,那聲音抑揚頓挫的在她院子外頭響了不少時候。

是吳氏。

那麽她口中的月姐兒……

郦南溪暗道不好,和友人們說了句:“我去看看令月。”這便急急的朝着聲音來處跑了過去。

之前采完了配花之後,郦南溪她們四個回到玉荷院,重令月悄悄塞了把紫茉莉給郦南溪。郦南溪将沾了汗水的紫茉莉塞到自己荷包裏的時候,梅江婉和朱麗娘、柳平蘭俱都看到了。

三人随口問了下,郦南溪就将重令月的事情大致告訴了她們。因此,聽聞她說要看看令月,朱麗娘和柳平蘭都知道她是要去瞧瞧自家侄女兒。

聽聞吳氏那一聲聲喊焦躁且急切,兩人相視一眼後,就也跟在郦南溪的身後急急的追了過去。

在旁駐足停留的人很多。不過,賓客都是知禮懂禮的人家,并不會擁做一團擠個水洩不通。只是神色緊張的在旁看着,不住問自己可以幫上什麽忙。

郦南溪徑直疾步到了重令月的身邊,便見吳氏坐在地上抱着小姑娘,正手忙腳亂的給她擦拭着。

而重令月小臉蒼白無比,靠在吳氏的懷裏嘔吐不止,把吳氏今天新穿的那套棗紅色挑線裙子都弄的髒臭無比。

吳氏根本沒有理會那些污穢,只一個勁兒的不停給她用帕子擦去嘴邊不住溢出來的嘔吐物,又不停掉眼淚,“月姐兒你怎麽了?月姐兒你別吓我啊!”又不住的向衆人求救,“怎麽辦?怎麽辦?這是怎麽了?”

太太姑娘們俱是驚慌失措,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重家女眷們更是驚亂,又是遞帕子又是讓人端水。

就連重芳柔和重芳苓也顧不得之前的矛盾了,一個不停的将髒帕子拿走丢到旁邊,一個不停的接過太太姑娘們遞過來的幹淨手帕,邊将東西塞到吳氏懷裏,邊不住向大家道謝。

郦南溪看了重令月的情形後心下一沉,趕忙叫了個青衣小婢來,“多備些濃茶。綠茶,要濃。越多越好。快去!”

小婢趕忙應了聲,拔腿飛快的跑走了。

梅太太急得不行,看郦南溪有主意,急促問道:“怎麽了這是?剛剛還好好的。”說不行就忽然不行了。

郦南溪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太太莫急。我看着像是吃了什麽不好的東西,緩會兒許是就好了。”

梅太太趕忙連連點頭。

先前做評判的那位膚白圓臉的和善太太在旁說道:“我夫君就在采蓮院。不若遣了人去叫他過來?”

“張太太?”聽到她這麽說,梅太太驟然反應過來,忙道:“對。張太醫在此,不用着急。”

喚了個婆子去外頭叫人,梅太太的聲音平緩了些,安慰吳氏和重家諸人,“張太醫今日也來了。大家不用擔憂。旁邊有個小屋子,上面有榻。不若讓姑娘先去那裏休息片刻,太醫很快就會過來。”

說着話的功夫,先前郦南溪遣了去的小婢去而複返,兩手一邊拿了一個大的茶杯。她在人群中不住穿梭,口中不停說着:“奶奶,茶來了,茶來了!”

因着她的連聲高喊,大家就都将她走的路讓了出來,方便她快點到達這裏。

郦南溪試了試溫度,不算太燙,就拿了一杯湊到重令月的跟前。

吳氏用手攬着重令月,邊哭邊警惕的看着郦南溪:“你要做什麽!”

“幫她。”郦南溪鎮定說道。

吳氏遲疑了下,将手收了回來。

郦南溪不顧重令月臉上身上的髒污,即刻用手去掰開重令月的口,依次将兩杯濃綠茶給她灌了下去。

許是青衣小婢和旁人也說過此事。不多時,又有兩個小婢跑了來,一個也是拿了兩個大杯濃綠茶,另一個則是抱了一個一尺多寬的大碗。

郦南溪繼續往裏灌。

小姑娘還在不停嘔吐。不過,許多濃茶灌下去後,吐的趨勢止了一些。後面都是在嘔水了。

眼看着她好似好了些,吳氏的哭聲更加大了起來。

梅太太急道:“還不快把孩子抱到屋裏去!”

吳氏這才反應過來。可她原本是癱坐在地上,又一直将重令月攬在懷裏,早已腿麻。一下子想要起身,卻還有些起不來。

重芳婷看的急了,不顧吳氏在那邊掙紮,瞬間把孩子從她懷裏奪了過來,小跑着抱了往梅太太說的那間小屋子裏去。

太太姑娘們關心不已,都跟了過去。

張太太讓人将大家攔下,說是這個時候不易過去。她和梅太太說了聲,帶了女眷們往旁邊的一個廳堂行去。

至于重家的女眷,吳氏哭得有些虛脫暈了過去,被安置在了另外一間屋子裏。其餘幾位則去了小屋,陪着重令月。

幸好采蓮院和玉荷院離得近,來去花不了太多時候。不久,張太醫用袖子擦着額頭上的汗急急趕到了小屋內。

與他同至的,還有兩人。

一個身姿風流,正是梅家三郎梅江影。

一個氣勢威嚴,卻是衛國公重廷川。

重家女眷看到重廷川過來,早已急急的往後退。如今都站到了屋子的邊角處,不肯近前。

三人依次進入屋中,俱都望向榻上那個臉色沒點血色的小姑娘。

屋內異味甚重,小姑娘此刻的臉上已經被擦拭的稍微幹淨了些,身上髒污的衣裳也被脫了下來,披了件稍大的裙子。

“怎麽回事?”重廷川沉聲問道。

“不知道。”郦南溪急急說着,看看周圍的女眷們。見她們都離得頗遠了,方才壓低聲音輕聲和身邊幾人說道:“像是中了毒。”

張太醫把着脈,微微颔首。又仔細查看了下重令月唇邊殘留的吐的污穢物,問道:“可是灌過綠茶了?”

他并未刻意将聲音壓低,故而屋裏人都可以聽得到。

“灌過了。”立在牆角處的重芳婷當先答道,不住喘息着。她剛才抱着重令月過來的時候跑的太快,一時間有點緩不過勁兒,“六奶奶給灌的。”

張太醫朝郦南溪道:“多虧了夫人。孩子現在沒有大礙了。不過,還需得自己查看着。”

“中毒。濃綠茶?”梅江影邁步向前,也是查看了番,扭頭問郦南溪,“什麽東西?蘆荟?”

玉荷院中擺了不少盆的蘆荟。

一來可以做觀賞用。二來,夏日蚊蟲多,若是被叮咬了,用蘆荟汁液塗抹可以減緩癢感。

蘆荟倒是可以食用。但有的蘆荟若是一次食用過多的話,會引起中毒症狀。最先的突出特點便是惡心嘔吐腹痛。用濃綠茶可解。

郦南溪頓了頓,與梅江影輕聲道:“剛才她舌端麻痹,流涎。恐怕不是蘆荟。”

聽了她這兩句後,梅江影先是一怔,繼而暗驚,“石蒜根?”

石蒜根亦是會引起相似的症狀,亦是可以用濃綠茶解。但,石蒜根有麻痹作用,這是蘆荟中毒所不同的。

郦南溪垂下眼簾,未曾多說。

梅江影擰眉暗思。

郦南溪緩緩說道:“只是猜測。還未完全有定論。”

“應當就是它了。”張太醫道:“觀脈象,八九不離十。”又拿着紙筆開藥方,道:“小小孩子,怎會碰到那種東西?”

石蒜即便是養殖,那根也輕易不會挖出來。即便挖出來,又有誰會拿它入口?

郦南溪去看梅江影。

石蒜根中毒的話,毒性一時半刻的表現不出。一般在一刻鐘到半個時辰之後方才會顯現出來。

從時間來推算,讓重令月中毒的若果真是石蒜根的話,時間差不多就是她們離開暖香院後不久。

梅江影擰眉嘆道:“我也不曉得為何如此。”

張太醫将藥方寫完,正欲讓人抓藥,剛好梅太太行進了屋裏。

“我去讓人抓藥吧。”梅太太說着,也不要旁人幫忙,自顧自腳步匆匆的去了。

重廷川并不了解花草。但看他們幾人一問一答,也有些了解了其中問題所在。

他大步行到緊挨着郦南溪的地方,低聲問:“令月之前可曾有什麽異狀?”

郦南溪雖然看似鎮定,其實心裏也還是有些發慌的。畢竟是家裏的小孩子出了事。

如今重廷川在身邊,聽着他沉穩的話語聲,她倒是更加鎮定了些,再聽了他的話,就暗思開來。

“異狀未曾見到。不過,她曾給了我一捧花。”

郦南溪說着,将之前重令月給她的那一把攥出了汗的紫茉莉拿了出來。

紫茉莉本就被重令月捏得有些軟了,如今在荷包裏擱了會兒,更是軟爛。

郦南溪把紫茉莉湊到鼻端去聞。

果不其然。在紫茉莉的花香中,隐隐約約可以嗅到石蒜根的味道。

郦南溪正欲與他們說起,便見梅江影的手伸至半空,正是朝向她這個方向。但,沒法更近一步,只因他的手腕已經被修長有力的手緊緊扣住,再也無法前移。

重廷川手中半點力道不卸,淡淡說道:“三公子若是想要一觀此物,在下倒是可以拿來與你看。”

說罷,重廷川把梅江影的手腕甩到一旁,拿起了郦南溪手中的紫茉莉花瓣,托在掌心中。

梅江影斜睨了他一眼,與張太醫一同查看這些花瓣。

女眷那邊有人“咦”了一聲,“這東西哪兒來的?月姐兒何時去采的,我們竟是不知。”

大家俱都在旁附和。

因為重廷川并未阻止她們過來,女眷們就又慢慢的往榻邊行來,坐在了一旁,擔憂的看着床上的小身影。

郦南溪也在靜靜的看着榻上的小女孩兒。

她原本大大的眼睛,此刻牢牢閉着。小眉頭皺的很緊,顯然還有些難受無法纾解。

想到之前小姑娘還活蹦亂跳的樣子,如今再看她一轉眼就這樣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郦南溪的心裏很是難過。

這時候,梅江影和張太醫已然都查看過了那些紫茉莉。

梅江影看了眼榻上的小姑娘,緩緩說道:“若是沒猜錯的話,她當真是碰過了我院子裏的石蒜根。”

他這話一出口,重芳苓就忍不住高聲說道:“你既是有這害人的東西,為何不趕緊将它丢了!”

“問題是,我确實是将它丢了。”梅江影輕哼道:“當時有一塊石蒜根被傷。我看它不得用,就讓文蘭給扔了。”

彼時梅江婉和朱麗娘要用石蒜,梅江影不放心她們倆自己去采摘,就讓自己身邊的大丫鬟文蘭去幫忙。

文蘭原也是平時會幫他打理花園的,平日裏從不出錯,故而梅江影這次也讓她前去相幫。

誰知這次也是奇了,居然就傷到了一塊石蒜的根。

梅江影看這根不再得用自然就讓文蘭将它丢棄。誰知竟然就鬧了這樣一出事來。

“丢棄之處的附近長有紫茉莉。雖說府裏各處有不少地方都栽有此物,但只那一處附近的紫茉莉是這般純正的紫紅色。”

梅江影細細講述完,而後目光一轉,掃過重令月,望向郦南溪,心情沉重的嘆說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去那種地方。”

很顯然這個病了的小姑娘去過丢棄物品的地方。

丢棄物品之處,自然不會設在平日裏人們常去的地方。按理說,梅府的那一處已然足夠偏僻了。為何一個小姑娘會去到那裏?

而且,最關鍵的是,那東西怎麽會入了她的口?石蒜根雖有毒性,但是,緊緊簡單的碰觸卻不會有事。這可是着實令人不解。

若早知有這一出,他定然要吩咐文蘭将東西丢的再遠一些才好。

雖這事兒不是因他而起,但,畢竟是他的東西造成了這般的狀況。梅江影心裏愈發懊悔,不知怎地,總想和郦南溪多說些話來纾解一下。畢竟這裏懂得養花種花的僅她們兩人而已。

可是,當他剛動了這個心思往前再邁一步的時候,眼前一黑,卻是被身穿玄色衣衫的高大身影給擋了個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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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