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晚間郦南溪和重廷川都沒出房門。晚膳是重廷川讓郭媽媽送到了門口,他親自端進來的。
郦南溪那個時候都沒有力氣吃飯了。明明肚子餓得難受,就是懶怠的睜不開眼。
重廷川沒辦法。抱着她給她沐浴過後,又抱了她給她喂晚膳。
只不過吃了沒幾口,郦南溪就再也不肯動了。趴在他的胸前磨磨蹭蹭不願意動,舒服的尋了個位置睡着了。
見她如此,重廷川也舍不得再逼迫她。把她放到了床上後,他趕緊吃了會兒,這便回了床上擁着她睡了。
早上重廷川起身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動作稍微大一點就讓她醒了。他自顧自的穿好了衣裳,輕手輕腳的出了屋子。就連洗漱和用早膳都是在外間進行的。
沒有聽到絲毫動靜的郦南溪一覺睡了個飽。迷迷瞪瞪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昨晚上吃的有些太少,又起得較晚,還真是有些餓了。早膳的時候,她比平日裏多吃了一碗粥。停了筷子後,郦南溪看時間不早了,再晚的話怕是要耽擱到了晌午。這便換了身衣裳往木棉苑去。
路上的時候,郦南溪恰好遇到了剛從木棉苑出來不久的重廷帆。
重廷帆顯然沒有料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郦南溪,臉上的憔悴之色還來不及掩去,只能笑着與郦南溪寒暄:“六奶奶可是來給太太請安?”
郦南溪看出了他的疲憊,心裏暗暗一驚,暗道昨日裏看到重廷帆的時候,他還不是這個模樣。
思及今日早晨金盞悄悄說的昨夜裏綠蘿苑中傳來的争執聲,郦南溪心中有些了然,便按捺下諸多思慮,笑着與他說道:“正是。不知太太如今可在裏面?”
“嗯。”重廷帆笑得溫和,“大家都在。只我需得收拾下準備一會兒走了。”
他知曉女兒出了事差點丢了半條命去,心急如焚,所以跟國子監告了一日的假陪陪女兒。今日可以晌午後再回去。
郦南溪關切道:“不知月姐兒如今如何了?”
提到重令月,重廷帆的神色十分複雜,有些高興,又有些失望,“好多了。昨日裏我一直陪着她,倒是睡得安穩。博哥兒還過來陪了她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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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提起兒女,只略過了吳氏一個人,郦南溪知曉他眼中的失望怕是因了吳氏而起。
他們夫妻間的事情,她不好過多置喙。
郦南溪打算晚一些再去看看重令月,與重廷帆又寒暄了幾句,這便打算離去。
只不過她剛走了幾步,就聽重廷帆在後面喊她。
待到郦南溪停步轉過身來,重廷帆有些猶豫的問道:“聽聞六奶奶的三哥正準備考國子監?”
“是的。”說起自家三哥,郦南溪的神色不由得放松了許多,臉上也帶出了笑意,“現在已經留在了京中,正在備考。”
因為妹妹們都嫁到了京城,郦陵溪和郦雲溪兩個就也沒有再回江南去,而是留在了京城讀書。
一來,他們年紀大了,留京讀書利于科考。二來,他們也是打算在京城守着妹妹,免得她們被人欺負了去。
父母已經在江南了。若他們也在那麽遠的地方,西西和竹姐兒有點什麽麻煩,一家人可是都沒法知曉。
聽聞郦南溪的回答後,重廷帆斟酌了下說道:“我還有些考國子監時候用的書籍冊子,不知是否得用。”
郦南溪沒料到重廷帆會幫忙考慮的這樣多,意外之下不由怔了一怔。
重廷帆細觀郦南溪神色,忙道:“我不過是随口一問。六奶奶不要嫌我多事才好。”
“怎麽會。”郦南溪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是理解錯了,笑道:“我只是在想,該怎麽謝謝五伯才好。”
重廷帆暗中松了口氣,笑得溫和,“我是那日見三少來國子監附近,想起三少初初回京,相熟之人甚少,故而有此一說。”
“那就勞煩五伯了。”郦南溪道:“只不過我需得先往太太那邊去。不若晚些我讓人去五伯那裏取?”
“也好。”
重廷帆又和她說了兩句,這便匆匆的往外院他的書房而去。
郦南溪去到木棉苑後方才知曉,果然如重廷帆所說,人到的很齊。除了重廷川和重廷帆兄弟倆外,其餘人幾乎全來了。
甚至于本該卧床休息的重令月也在屋子裏。
與平日裏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雖然還是很大,卻沒了靈動的光彩,而是蔫蔫的有些沒精神。
郦南溪落座後,看着不遠處的小姑娘,有些心憂,悄聲問道:“月姐兒怎麽沒多休息下?”
重令月看到她後顯然很歡喜,慘白的臉上揚起了一點點的笑容,“我已經好了,要來謝謝祖母、姑姑還有六奶奶。”
昨日裏梁氏和重芳苓姐妹也曾出手相幫過。郦南溪是知道的。
可這麽點兒大的孩子,還未痊愈就來這樣全了禮數,她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郦南溪看重令月自己坐在椅子上,雖然鋪了錦墊不用直接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但她依然不時的挪動下身子,好似不甚舒服。
旁邊吳氏正和梁氏在說話,沒有留意到她。
郦南溪就讓拿了個靠枕過來,擱到重令月背後,讓她坐的舒服點。
重令月的眼睛晶晶亮,細聲細氣的小聲說道:“謝謝六奶奶。”
“不妨事。”郦南溪朝她笑了笑。
一轉眼,郦南溪卻瞧見另外一人正在靜靜的看着她。
她疑惑的審視了下自己的穿着,确認沒什麽大礙,便問道:“九爺可是瞧着哪裏不妥?”
重廷晖淡淡的笑了下,并未說什麽,轉而望向了梁氏。
梁氏正在叮囑吳氏:“估計要不了多久梅太太就會和公子姑娘們過來。你需得好生準備着,莫要到了那日怠慢了客人。”
雖說梁氏不喜庶子之妻,但她親生的九爺如今年紀尚小,還不到娶妻的年紀。重芳苓是未出閣的姑娘,許多事情不便抛頭露面。故而一些事情她還是得交給吳氏去做。
吳氏剛才已經知曉郦南溪來了,不由得回頭望了眼郦南溪,問梁氏:“不若六奶奶……”
“她年紀太輕。”梁氏語氣平淡的說道:“而且,她才來府裏不久。許多事務都不熟悉。”
吳氏聽聞之後面色頓時松快了些。
但是,想到昨日裏重廷帆訓斥她的那些個什麽“枉顧親情”、“不知感激”之類的話,她的心又瞬間沉了沉。
吳氏擰着手裏的帕子,口不對心的說道:“六爺教一教,六奶奶許是也就會了。六奶奶一向聰穎,若她肯幫助母親,想必助益良多。”
梁氏輕輕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
吳氏定定神側首問郦南溪,“不知六奶奶覺得如何?”
郦南溪看着眼前這情形,想了想,說道:“五奶奶處理就好,這事兒本也是我插不上手的。畢竟如今太太當着家,六爺的許多事情也都是太太幫忙打理着,所以還是得太太來安排才好。”
她這話一出來,所有人都有些愕然,盡皆扭頭看向了她。就連平日裏十分低調的于姨娘也看了過來,難掩驚詫。
她其實是實實在在的說了出來,梁氏把持着府裏的中饋,公中的所有銀錢和賬簿都在梁氏的手裏握着。只要梁氏不松口不松手,她即便想幫,也是無能為力的。
郦南溪端坐在座位上,不動聲色,笑容清淺。
她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會引起這樣大的效果。但她還是要說出來。
其實,如果梁氏不表态,她也根本不打算去攙和這些事情。但如今梁氏明明白白的欺負到她頭上來,她就斷然沒有低聲下氣的道理。
——她是重廷川的妻。重廷川不在的時候,她就代表了他。
若是她對着梁氏低下了頭,那置重廷川于何地!
梁氏的手裏分明握着老侯爺留給重廷川的資産。這是單獨給孩子們的,不屬于公中。但因重廷川當時年紀不大,老侯爺就将田地鋪子暫時托給了梁氏來打理。偏偏梁氏全部把持着,分毫都不予重廷川。
老侯爺已經給梁氏留了足夠多的資産。且念着她是嫡妻,又無親生子傍身,所以給梁氏留下的甚多。即便梁氏分出足夠的份額給重廷晖和重芳苓,留給她自己的也很可觀。
所以郦南溪更為不服氣。
憑什麽梁氏處處都要欺負她家夫君、處處都要壓他一頭去?
若沒有重廷川,如今的重家能有這般的榮耀?
說她小氣也好,說她不懂事也罷。旁人要欺負重廷川,她就絕不會忍氣吞聲由着她們來!
原先衆人只當這郦家的小姑娘是個性子柔順的,如今她這一話出來,衆人方才知曉竟是個脾氣大的。只不過平時都遮着掩着,所以看不出來。
梁氏不悅,“我不過是怕你們年紀太輕,所以幫襯一把。誰知你們竟是這般的不識好歹。”
她這話說得有些嚴厲。衆人俱都擔憂的看着郦南溪。
郦南溪只是淺笑,并不答話。
大家都不傻。什麽“年紀太輕”之類的話,用在一品國公、欽封大将軍、如今的禦林軍左統領身上,合适?
這借口連糊弄人都不夠。
梁氏臉色鐵青的看了向媽媽一眼。
向媽媽會意,知曉太太這是見郦七不好對付,有些懊悔當時的選擇了。
昨夜的時候梁氏就曾和向媽媽抱怨,說是在梅家的一連串事件看來,這位六奶奶可是有些不簡單。不只是短短時間就讓梅家、朱家、柳家的姑娘都護着她。而且,在重令月的事情上的處理也十分的幹脆利落。
也正因了這個緣故,所以梁氏才會今日早晨這樣明晃晃的給郦南溪難堪。特意選了郦南溪在場的時候,當衆将事務交給吳氏去處置。
這也是告訴郦南溪,吳氏即便身份不夠,有她擡舉着,在這家裏便能過得好。
至于郦七——
即便身份再高又如何?該低頭的時候還是得低頭。
誰知梁氏這個主意打的雖好,對方卻不配合。三言兩語就把話給堵了回去。
向媽媽暗暗嘆氣,可事已至此,又有何辦法?郦家一個最小的姑娘都這樣了。其他幾個比她大的,指不定更難拿捏。
向媽媽正欲上前去打個圓場,卻聽旁邊忽地響起了一聲輕笑。
重廷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望着郦南溪說道:“原先只道你脾氣和軟,如今看來,卻不盡然。有時候還是頗為倔強的。”
大家沒料到這是又冒出來了個說實話的,偏這人是梁氏親子。衆人一時間面色各異,俱都沒有開口。
其實重家九爺生性寬厚溫和,雖然年歲不大方才十三四歲,平日行事卻極有分寸。
不過,他此刻對郦南溪說這話,卻是很顯然帶了點調侃意味在。而且,還隐隐的在為郦南溪打圓場。
重芳苓知曉弟弟和六爺關系不錯,見他護着郦南溪,雖心中氣憤,卻也舍不得責罵他。
梁氏卻瞬間變了臉色,惱道:“你知曉什麽!既是沒事了,不若趕緊下去讀書去!”
重廷晖神色複雜的看着梁氏,欲言又止了半晌後,他最終什麽也沒說,只躬身道了聲“是”,這便拂袖而去。
回石竹苑的路上,郦南溪遣了鐘媽媽往外院一趟,取重廷帆說要給郦陵溪的那些書籍冊子。
鐘媽媽應聲而去後,岳媽媽跟了上來,在郦南溪身後側半步遠的地方悄聲和她說道:“奶奶要不要查一查賬簿?”
郦南溪聽了她這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當是說石竹苑的賬簿,便道:“回去後看看再說。”
因為等下她本打算是要去探望重令月的,但計劃不如變化快,她沒料到小姑娘會來了木棉苑給梁氏請安。如今見到了,知道重令月雖然精神不濟,但沒了大礙,這一趟就也不必再過去。免得和吳氏相見後,再有什麽沖突出來。
岳媽媽一聽這話就知道郦南溪弄錯了,低聲道:“不是院子裏的。是府裏的。”
郦南溪的腳步猛地一停,愕然回首看了她一眼,而後又繼續邁步前行。
岳媽媽知道郦南溪已經了解了她的意思,就低聲道:“府裏的賬簿,爺其實心裏有數。婢子們這裏沒有,不過,幾位常大人那裏應當是有一份的。只不過不曉得是在哪一位常大人的手裏。”
郦南溪倒是不知道這一茬,斟酌過後說道:“且等一等罷。待到六爺回來後問一問他再說。”
岳媽媽躬身應是。
當日晌午過後,郦南溪方才聽得一個消息。
重老太太将梁氏叫了過去,當衆說了梁氏一通,言道再怎麽樣也不該将事情交給吳氏而特意繞過了郦南溪去。
這事兒讓梁氏十分憋悶,回到屋子裏就砸碎了一套她頗為喜歡的粉瓷茶具。
郦南溪有些詫異,不知為何老太太會特意幫她,就遣了人去問。
她知道,定然不會是重二太太從中說項的。
重二太太并不是特別喜歡郦南溪。在她看來,若是郦家的六姑娘嫁過來才是真正合時宜。旁的不說,單就那身量,郦南溪就太矮了些,而身材高挑的六姑娘與重廷川相配,正合稱。
這話重二太太私下裏說過不只一次。有好幾個舊宅的仆從都親耳聽說過。鐘媽媽她們曉得後,又告訴了郦南溪。
如今這事兒有些蹊跷。既然不是重老太太,又會是誰?
直到到了晚膳前,岳媽媽方才打探出來,今兒早晨九爺重廷晖離開木棉苑之後,往中門那邊去了。許是去見了老太太。只不過他可能特意叮囑過守門的婆子不要說,這才沒有話傳出來。
岳媽媽還是去尋了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繞了幾個圈把話給探聽到的。
不過,岳媽媽也有些疑惑,“九爺為何特意幫奶奶跑這一趟?如今是婢子知曉也就罷了。若被太太問出來是誰從中做的,九爺怕是要受難為。”
郦南溪也覺得不解。
思來想去,她總覺得沒個由頭。後估摸着許是重廷川和重廷晖關系好,所以重廷晖特意跑了這麽一趟。
晚間的時候,重廷川回來了。
郦南溪邊幫他将外衫脫下來,邊将這事兒大體告訴了他,問他道:“六爺和九爺關系倒是不錯。”
若是旁人家,遇到了這樣的情形,定然不是他們現在的狀況。在梁氏這樣敵視重廷川之下,重廷晖居然還和重廷川如此投契,倒是真正難得。
重廷川沉吟片刻,卻并未提起此事,反而攬了她入懷,“你先說說究竟是怎麽樣的情形。”
小丫頭只告訴他,說什麽太太今天給她下絆子,然後九爺幫忙告訴了老太太。所以老太太數落了太太。結果太太發了脾氣。
重廷晖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雖然他和重廷晖關系不錯,但如果不是氣得狠了,重廷晖也斷然不會将他母親告到老太太那邊去。
一定是有什麽事情梁氏做的過了火,根本看不過去了,故而為之。
郦南溪知道自己就算瞞着,岳媽媽她們說不定也會将事情告訴重廷川。見他問起來了,就将事情告訴了他。
重廷川聽聞之後,笑問她:“你這是打算幫我從太太手裏要回銀子不成?”
郦南溪沒承認也沒否認,只道:“就怕國公爺嫌我多管閑事。”
重廷川聽了後忍俊不禁。
——聽聽,連“國公爺”這個稱呼都冒出來了。
小丫頭今兒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怎會嫌你多管閑事?我只怕你不愛管我的事情。”他将小嬌妻摟得緊緊的,下巴溫柔的蹭了蹭她的發頂,望着木棉苑的方向,眼神卻很冷厲,“這事兒你不用擔憂。我自會想辦法處理妥當。”
一語既畢,他想到小丫頭護着他的情形,心裏頓時充溢着萬般的暖意。想了想,又道:“你願意怎樣就怎樣。想要拿回來,也可以。不過你小心着些,莫要被她們欺負了去。萬一有什麽不順心了,和我說,我給你一一讨要回來。”
郦南溪莞爾。
她家夫君當她是金絲雀一般的疼着,生怕她邁出一步去就是萬丈深淵。
可他不知道,她也并非那什麽也不懂的憨傻女子。平日裏能不動手自然是好的。可一旦存了心思下定決心,就必然要一步步走到底。
不過,他既是願意疼着她,她也樂意享受他的這般關愛。
郦南溪探出手抱緊重廷川勁瘦的腰,淺淺一笑,應道:“好。你要說話算話,幫着我。”
重廷川眸色漸暖,“那是自然。”
第二日去梁氏那裏請安的時候,郦南溪特意去早了一些。和梁氏口不對心的說了兩句話,這便行了出來。
稍等一會兒,就見重廷晖臉色沉郁的快步出院。
郦南溪讓岳媽媽尋了重廷晖來,悄聲與他道謝。
重廷晖莞爾,搖頭道:“當不得謝。你幫我的事情,我都拖了好久未曾來得及說一個‘謝’字。當時總想尋你來親口……”
他頓了頓,不知想起了什麽,臉色複又沉郁下來,慢慢說道:“如今拖了這許久,卻是償還不清了。”
說到去年冬日裏莊子上的那件事,其實郦南溪放他一馬也是存了私心。偏他還總念着那件事……
郦南溪頗有些赧然,笑道:“那次的事情,不算什麽。九爺不必放在心上。而且,那銀子您不是已經還了?”
當初說,讓他将銀子送去八寶齋。他就真的沒過多久便送去了。有次她去八寶齋拿吃食,掌櫃的特意取了來給她,說是她一個友人拿來的。
郦南溪當時就曉得了送這銀子的是誰,并未多提。
重廷晖垂眸思量許久,終是說道:“此間之事,我們無需再互相謝來謝去了。左右你幫過我,我自然也會幫你。再多的‘謝’字,我卻是再不想提。”
說罷,他竟是一個字兒也不願和郦南溪多說似的,快步離去。
想起前些日子他無事就會來尋了她說話的情形,郦南溪暗道應當是因為自己與梁氏針鋒相對,終歸是讓九爺難做了。九爺和她疏遠,原本也是自然而然的。
郦南溪暗暗嘆息着自己許是又少了個友人,慢慢轉回了石竹苑去。
過了兩日,梅太太果然依照約定帶了兒女前來國公府。
這次與她同來的,除了梅江影、梅江婉兄妹倆外,還有梅家的二公子梅江毅。
郦南溪頭一次見到梅江毅。
說實話,她沒料到梅江毅和他的弟弟、妹妹相貌截然不同。高大,魁梧,說話聲量很大,仿如洪鐘。
見禮過後,梅太太帶着兒女們依次落了座。
梅江婉不願和郦南溪坐的那麽遠,就和梅太太說了聲,想挨着郦南溪來坐。
梅太太低聲叱責:“沒大沒小的。當這是在自己家麽?由着性子亂來。”
梅江婉在家裏是嬌寵慣了的,平日裏想要怎樣便怎樣,所以剛才提起那個提議的時候無所顧忌。如今被梅太太一說,她方才發現座次不合适。
重家待客的時候,梁氏還是頗為注重規矩的。最起碼要在人前的時候注意臉面。因為重家男子一個都不在,故而原本郦南溪的座位在側邊的最上首,旁邊坐了重芳苓。
如果她去郦南溪那邊坐,重家的女眷們少不得要挪動許多。
可她們這邊是母親和哥哥們在前面,她在最下首。如果讓郦南溪過來挨了她坐,以國公夫人的身份來說又不太合适。
郦南溪卻并不顧忌這許多。
待客之時,若是不相熟的人家就罷了。經了梅家的那一遭後,她對梅家人很有好感。無論梅太太還是梅家兄妹,都是極其和善的。她瞧着就覺得親切。
如今好友說出這個提議,即便是不合規矩,郦南溪依然主動行了過來,握了握梅江婉的手挨着友人一同坐了。
“規矩又如何?”郦南溪笑着與梅太太道:“規矩再大也大不過情意去。”
“這話說得好。”梅江影在旁輕笑,搶在梅太太之前開了口。他眼波流轉,往郦南溪身上一掃,“六奶奶好氣量。”
郦南溪但笑不語,拉了梅江婉一同起來,與梁氏、梅太太道:“江婉如今初次過來,我想和她說說話,去花園裏看看。還望太太們莫要介意才是。”
她知道梁氏在人前的時候慣愛裝作慈愛模樣,對庶子庶女一向和善。
就比如那日在梅家的時候,重芳柔和重芳苓起了沖突。如果當時是在重家,定然是重芳柔無論對錯都會擔下責任。偏偏那時候梁氏在沒有證據前并未特意訓斥重芳柔。
因此郦南溪知曉,自己這樣說,梁氏定然會同意。
果然,梁氏只遲疑了一瞬,就颔首應了下來。
梅太太眼中閃過了一絲錯愕,但看兩個女孩兒言笑晏晏,就将話咽了回去。
一般說來,招待賓客的主人是不得随意離開的。若是沒猜錯的話,這府裏梁氏當家就也罷了,竟也沒有讓國公夫人幫忙主持中饋?
衛國公和嫡母不和之事,京中高門俱都知曉。但是,如今國公夫人進了門卻還沒有得到相應的尊重,這事兒就有點費思量了。
梅太太看了看女孩兒們的背影,面上笑容不變,繼續和梁氏說着話。
梅江婉離開了花廳,顯然松了口氣。
“你不知道,我二哥還想把他那球球帶來呢。”梅江婉低聲道:“只不過我娘不同意,他才作罷。”
郦南溪奇道:“二公子這般疼愛那個貓兒?”
“倒也不是。主要還是帶它來道個歉。”梅江婉說:“幾年前的時候,貓兒被刺卡了喉嚨,還是你們府上的四姑娘幫忙把魚刺弄出來的。如今倒好,它闖了禍,卻害的四姑娘被人冤枉。二哥氣得不行,把它打了一頓。到現在那貓兒還耷拉着腦袋提不起精神來呢。”
這事兒郦南溪倒是頭一回聽說,就多問了幾句。
梅江婉對那事知曉的也不多,三言兩語說完了,就沒了話。
兩人本就無意間提起此事,稍稍說了後便轉而聊起了旁的。
梅江婉早就聽梅江影說起過,衛國公府的花園要比他的暖香院還要大上許多。只不過稀奇的植株或許沒有那麽多,畢竟衛國公并不擅長此道,沒有認真打理過。
但,對于這京城最大、有着最多花的後宅,她還是十分好奇的。就央了郦南溪四處走走看看,想要瞧一瞧這裏究竟是個怎麽樣的。
兩人說說笑笑,約莫花費了一炷香的時間方才走到了那兩個花園旁邊。因着梅江婉說要看最大的花園,所以經過那個較小的園子時,郦南溪未曾停步,而是和她一同繞了過去。
繞過去前,郦南溪無意間往裏看了眼,便見重芳柔身邊的一個婢女正往花園深處去。只不過當時梅江婉拉了她一把,郦南溪就未曾多想,徑直越過了。
兩人在花園裏待了有一刻鐘的時間,看着時間不早了,怕太太們久等,這便往回行去。
她們倆剛剛跨入廳堂落了座,便聽梁氏在安排午膳的事情。
梅太太趕忙婉拒。
梁氏笑着說道:“既是來了,斷然不能立刻就走。咱們也有好些時候沒有往來了,如今正好能夠說說話,我們定然要盡一盡地主之誼方可。”
梅太太想了想,就笑着應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府裏忽然有人來禀,說是常安常大人來了,還帶了好些東西過來。
常安他是皇上默許的重廷川身邊近身四侍衛之一。府裏外院也有他們四個的住處。只不過平日裏這四個人來府裏都是悄無聲息的。如今怎的這樣大動幹戈?
偏偏今日有客在。總覺得這事兒太過蹊跷了些。
梁氏細問道:“究竟怎麽回事?”
“婢子也不知曉。”丫鬟在旁恭敬答道:“常大人并未明說。”
梁氏剛才和梅太太說話時揚起的笑容就慢慢收斂了起來。
不多時,常安大跨着步子急急的行進了屋子裏。而後,在他的吩咐下,兩口大箱子被擡進了屋子。
向屋內衆人抱拳行了一禮,常安說道:“聽聞梅家客人來訪,我們奶奶十分歡喜,特意讓人去訂了東西來。”
他朝了那兩口箱子一指,“當日承蒙太太和姑娘照拂,奶奶與姑娘一并換了衣裳來。我們奶奶說,舊的衣裳再還過去着實不夠妥當。倒不如送了新的過來。這裏是錦繡閣的夏衫十二套,梅家太太和姑娘們選三套合心意的,權當是抵了那日相借的三套衣裳了。”
大家都看向了郦南溪。
郦南溪面上平靜無波,暗自錯愕不已。
她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
不過……既然是過來的是常安,那麽做這個事情的是誰,她不用細想也能知曉。
郦南溪默不作聲,眼觀鼻鼻觀心的看着自己腳前三尺地,心裏将某個霸道至極的人暗搓搓的腹诽了無數遍。
就在這個時候,有擡着食盒的仆從絡繹不絕的去到隔壁廳堂。
看到那食盒上的刻字,莫說是梅家衆人了,即便是梁氏,也面色微變。
“這些是珍味閣的吃食。”常安面上笑容依舊,“我們奶奶說了,梅家姑娘是她到京城裏新近結交的好友,極其難得。既是梅家人來了,自然要好好招待。旁的東西不合适,也就這珍味閣的膳食稍稍能夠拿得出手了。”
這些話一出來,不只是郦南溪,就連旁人也都聽出了點味道來。
錦繡閣和珍味閣是京城裏最頂尖的繡坊和酒樓。若他們說第二,真沒人敢說第一。
重六奶奶脾氣和順,哪就是能說出這樣話的人了?
不過,要仔細琢磨下這狂妄的口氣,還真像是國公府裏的某個……
梅家衆人還不知曉緣由,梁氏和重家的女眷們俱都曉得是怎麽回事。
——重六爺分明是已經知道了那天早晨梁氏給郦南溪難堪的事情。
所以,他給他新過門的小嬌妻撐腰來了。
梁氏當衆言明不用郦南溪幫忙打點招待客人?
可以。
他就将這京城裏最好的東西送了過來。而且,還是以郦南溪的名義。
就看梁氏還能拿出什麽比這些更好的東西來招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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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