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庸醫不庸[七零]14

周一早上,陳思遠和他爹陳勇一起來了學校,來校後,便徑直進了班主任黃老師辦公室。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同學來找賀存。

謝長風坐在後面,看着賀存出了教室門,他開心地翹起二郎腿,嘴角的笑毫不掩飾。

這時候還早,其他科任老師還沒有來,辦公室裏就三個人,沒有什麽聲音。

“黃老師,您找我?”賀存站在辦公室門口,禮貌的詢問。

黃老師名叫黃傑中,四十多歲的年紀,大概是昨晚沒睡好,黑眼圈很大,看着賀存時有那麽點疲憊。

“是啊,陳同學這個是怎麽回事啊?”黃傑中其實也不想找賀存,賀存插班,校長都有來打過招呼的,他沒必要得罪人,但陳思遠的嘴歪成這樣,又不得不處理。

賀存還沒有回答,陳勇就站起來了,一副要打人的樣子,“你把我兒子搞成這樣,你說怎麽辦?”

黃傑中怕鬧出事來,趕緊起身攔住陳勇。

“看你皮膚幹燥,嘴唇多處皲裂,而且面色發紅,說明你長期在刺激性或者氣味重的環境下工作,再看看你的眼睛,泛紅充血,還是不要這麽沖動,說不定一激動就去了,你先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說。”賀存看着陳勇,不緊不慢的說道。

陳勇氣得不輕,但偏偏眼前這個年輕人說得沒有錯,他是油漆廠工人,工作環境确實氣味重,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臉,真的挺幹燥。

他沒好氣的把手中的煙丢在地上,揉了兩腳,“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看看我兒子,你說怎麽辦吧!”

賀存瞄了一眼陳思遠,他嘴角一直在流口水,不得不手裏拿着一個帕子,隔個一會就擦一下,但縱使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仍然挑釁的看着賀存。

“先不說別的,陳思遠說你無緣無故打他,有沒有這樣的事?”黃傑中扶了扶額頭,看着比他還高出一個頭的賀存,做個班主任不容易,學生一點也不讓他省心。

“昨天放學,陳思遠同學先是辱罵我沒有母親,然後又叫了兩個青年人來打我……我本來都走了,他又罵我沒有媽,還想打我,我逼不得已才反抗了一下。”賀存表情無辜。

這個解釋半真半假,但是又挑不出錯誤來,只是他那‘逼不得已才反抗的一下’差點沒把他們幾個弄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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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這個嘴,你……你才反抗一……一下嗎?”磕磕絆絆,陳思遠開始反駁。

“我兒子可是話都沒法好好說了,誰知道是不是殘疾了!”陳勇怒目圓睜,家裏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當然是寵到了心頭,從小到大可都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哪裏有受過傷。

“你兒子還差點喊人掰斷了我的手呢。”賀存伸手摸了摸肩膀的位置,那裏是陳思遠昨天手掌拍過的地方。

“……你。”陳思遠吸溜了一下口水,昨天他只是伸手搭了一下肩膀,賀存居然颠倒黑白,說得那麽嚴重,“我只是、只是搭了一下……你的肩膀。”

陳思遠鬧事也不是一兩次了,只是以往,都是他欺負別人,只是這次遇見了個厲害的角色,陳勇其實心裏明白了個大概,但在外人面前,不能不護着自己兒子,

“我兒子只是輕輕搭了一下你的肩膀,你就把他嘴巴打歪?”

“是你兒子先喊人先打我的,當時旁邊有很多高三的同學,你們要是不信,就去喊幾個同學過來問問,看看我有沒有說假話。”那兩個校外青年,肯定逃不開學生們的目光。

賀存接着一本正經的扮可憐,“你罵得那麽難聽,無中生有中傷我,我的心也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我……我,嘶”陳思遠才說了兩個字,又忍不住拿手帕擦了擦嘴角,他嘴巴都歪了,說起話來格外吃勁,來回擦了幾次口水,連争辯也沒了心思,“……都是聽、聽謝長風說的。”

黃傑中也明白了個大概,陳思遠可是有前科的,便先盯着他進行批評,“陳思遠同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能這麽羞辱同學呢?還叫人打同學,行為太惡劣了……”

一番批評教育後,他又看向賀存,“陳思遠同學的行為我會上報學校,做記過處分,但他這個嘴吧……你下手太重了點。”

每天帶着個帕子也不是事,陳思遠肯定不對在先,但賀存把人家搞成這樣,怎麽說也得去醫院看看。

“我這是正當防衛,當時周圍有很多人都看見了。”賀存停了片刻,“出于人道主義關心,我可以賠五塊錢。”

陳勇知道陳思遠的性子,看着賀存毫不畏懼的樣子,肯定是自家的先挑事,再鬧下去,說不定還要吃虧,何況賀存也提出了賠償,他又急着去上班,這事就算過去了。

陳思遠是不願意接受賠償,但是他說話不利索,又是大人認定了的過錯方,他的意見被忽略。

達成和解後,賀存利落的掏了五塊錢,出了辦公室。

因為記過處分的事,陳勇和黃傑中說了不少好話,準備放了學再來接陳思遠去看病。

看到賀存安然無事的回到教室,謝長風連二郎腿都不翹了,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越走越近。

“好弟弟,怕是讓你失望了。”賀存勾起嘴角,湊近謝長風耳畔低低的笑,在對方呆愣的一瞬間快速的抽身離去。

緊接着,陳思遠拿帕子捂着嘴進來了,謝長風想去表達一下安慰,沒想到對方也并無往日的熱情,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回座位去了。

“賀存,到今天、今天放學就兩天了,你、是不是要、要給我治嘴巴。”陳思遠在位子上坐下,回過頭去看着賀存,用手指着嘴巴,态度仍然不好。

他爹慫,可不代表他慫,嘴巴的問題,他一定要賀存負責。

賀存從書包裏掏出習題冊,又從一個布袋子裏拿出一支鉛筆,讓筆在指尖轉了兩圈,“我說過,如果你還學不會該怎麽說話做事,就一直這樣。”

陳思遠眉頭皺起來,“別、別給臉不要臉……”

“看來,是真的還沒有學乖。”賀存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然後便開始低頭做題,“等你學乖了,遲早要回來找我。”

放學後。

陳勇按時來接陳思遠去看病。

他其實也沒太把兒子的傷放在心上,被打了一拳頭,嘴巴歪了,應該是不小心脫臼了,只要請人正正骨,就好了。

于是,他選擇了校門口的一家小藥鋪。

那個醫生在上下左右檢查後,搖搖頭,“骨頭沒問題,臉頰口腔都沒有傷,回家休息個兩天就好了。”

“可是……我兒子這種情況已經兩天了。”陳勇明顯不相信休息兩天就會好的治療方法。

那個醫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你們換個地方看看。”

陳勇也有些意外,接着又去了兩家藥鋪,得到的是同樣的結果,對于陳思遠歪嘴流口水的原因,都只能是猜測,不一定有治愈的把握。

陳思遠有點不服氣,他就不信這個邪,要回去求賀存,對方肯定要狠狠奚落他。

“爹……爹,我們去洲中、洲中醫院看看。”小作坊看不好,大一點的醫院定是沒問題。

陳勇當然知道洲中醫院,只是要去那裏看病,要花不少錢不說,而且比較麻煩,但看到寶貝兒子這副模樣,又不忍心。

兩人折騰到洲中醫院時已經有點晚了,幾番詢問,陳思遠被建議去看中醫診室。

在路過醫院門診大廳的時候,陳思遠吃驚的盯着一個牌子不走了。

那個醫務人員張貼欄上面貼着一張照片,可不就是賀存,他穿着一件醫用白大褂,劍眉星目,嘴角有些淡淡的弧度,陳思遠不得不承認,長得很好看。

再往下看,在照片的下方,赫然寫着幾個字:“中醫診室見習醫生”。

洲中醫院是什麽地方,賀存一個高中生,居然在這裏見習,而且……等會他要去看病,說不定還要見面,那得多尴尬。

中醫診室就在前方,陳思遠卻邁不開腿了,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有勇氣進去。

陳勇本來就跑得有點累了,又被他的态度搞得有點莫名其妙,“乖兒子,怎麽不走了?”

陳思遠有點挫敗的指了指張貼欄,最開始陳勇沒懂,直到看到賀存的照片時,他也愣住了。

如果賀存是個醫生,那麽他兒子這個症狀就能夠解釋了,他咽了咽口水,“兒子,要不,你去跟人家道個歉?”

“……”陳思遠紅着眼睛看着他爹,委委屈屈的盯了半晌,埋頭就往回家的路上走。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陳思遠,這次認栽,以後,他打死也要離賀存遠遠的。

……

陳思遠在倔強了一個多星期後,他還是選擇了屈服。

賀存在每周四有打掃教室的任務,他剛要去拿掃帚,陳思遠一咬牙,沖過去從他手裏把掃帚拿了過去,歪着的嘴角挂起一個讨好的笑:

“存哥,您這一雙、一雙救死扶傷的手哪裏能拿掃帚,髒活、髒活交給我。”

賀存有些差異的看着他,眼裏帶着戲谑:“怎麽,會好好說話了?”

看到這抹笑,陳思遠心裏難受得很,但是他哪裏敢造次,低頭狗腿這種事,有了第一次,接下來就自然多了。

他一雙眼睛裏帶着誠懇,“會、會好好說話了。”

兩人這一段對話,把旁邊同學的下巴都驚掉了。

要知道,陳思遠仗着外面有幫手,在班級乃至學校都霸道慣了,此刻成了一只乖巧的小綿羊,怎麽能讓人不吃驚。

在衆人的側目中,賀存拍了拍手,“好,那衛生就交給你了,好好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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