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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時,斐宇朝寧致的方向幾個大步助跑後淩空躍起,足尖踩上馬背雙手奪過缰繩使力一拉,慣性使然以致于寧致和馬兒連人帶馬地統統被掀翻在地。

如此一來,才避免了無辜的百姓血濺當場的慘禍。

有馬兒墊背,寧致在地上滾了幾滾,卻也只受到一些皮外傷。而斐宇有輕功護體,不僅毫發無損,還衣袂翩翩地翩然落地。

寧致臉上被地上的髒污裹得黑一道白一道,他趴伏在地上緩氣良久才撐着閃了的腰站起來,對着斐宇就開始破口大罵,“大膽狗奴!竟敢攔你爺爺的駕!嫌命長了不成?!”

斐宇面色未動,眼神更冷,他抱拳道,“事急從權,多有得罪,還請寧公子包涵。”

寧致方才被摔得眼睛發黑,并未看清攔他之人是何種模樣,現下聽得斐宇的聲音,這才揉了揉雙眼定睛仔細打量,眼前可不就是日常随侍桓允左右的那個冷面侍衛!

今日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竟晦氣如斯跟桓氏那小潑猴撞個正着,寧致暗暗唾了一口,可再如何不喜,他也得拾起态度去跟桓允見禮。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桓允馬車前,抻着腰,腦袋也只是半垂着道,“不知殿下在此,沖撞了殿下,是我的不是。”

誰知桓允對此恍若未聞,轉而不耐地詢問寶祿,“開封府的人到了沒有?今夜釀成禍事,高文建不緊趕着前來處理,是想玩忽職守不成?”

人口聚集的場所,但凡有個始料不及風吹草動,若未及時疏散人群,場面混亂事小,最嚴重的便是因混亂造成的人群騷/動從而互相攀扯踩踏,以致出了人命。

今夜幸得早在寧致揚鞭拍馬時就有機靈的百姓迅速反應,引着一部分人率先躲開了去,否則就不只是小部分人摔倒受傷這般簡單,而是大範圍的人為之災禍了!

威遠侯雖無官職在身,可傍着國丈的身份,他在汴京也是屬于橫着走地那一挂。且他深知只要威遠侯府不過分,嘉元帝看在先皇後和它留下的三個孩子的面上,很多時候對他都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再者,皇後仙逝之時,威遠侯不知聽誰嚼了舌根說是如此一來,四皇子桓奕母族強勢,太子若無外祖家幫襯,恐怕勢單力薄,獨木難支。他将這話不僅聽了進去,還牢牢記在心裏,覺着太子這些年對他們的寬待正是由于他需要威遠侯府來為自己的儲君之位撐門面。

如此一來,本就鼠目寸光又眼皮子頗淺的威遠侯就愈發飄飄然,連帶着他府上衆人也都覺着太子三姐弟需要仰仗他威遠侯府過活。

正是這樣的想法根深蒂固,因而寧致眼下見着桓允,面子功夫都做得勉勉強強,心裏更是自覺高他一等。他見桓允目中無人,又與他使臉色,也就懶怠在他眼前耗費時間,凜了神色轉而牽了那也瘸了一條腿的馬就要離開。

斐宇不等桓允吩咐,見寧致動作,迅速上前按住他的肩,道,“寧公子可走不得,需勞煩等高少尹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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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致到底是游手好閑,偎慵堕懶在富貴窩裏養大的公子哥兒,便是用盡力氣也敵不過斐宇的一掌之力,他被壓制得不能動彈,怒道,“不知我犯了何罪,殿下要縱容家奴攔我去路?”

桓允仍是不答,斐宇道,“待官府的人來了便知。”

汴梁是整個大周人口最多的城市,不說每日需要處理朝廷派下的公事,就是記錄民間各處雞毛蒜皮的瑣事的文書都成捆的擺放在府衙的案頭。

高文建最近這段時日日日宿在衙門裏,好容易今日得了空回到自己府中能吃着燕窩粥聽着小曲兒,自在惬意一番。

可好景不長,下屬急匆匆來報說是夜市有人當街縱馬引得百姓出了踩踏事故,且還是九皇子報的案。聞言,驚得高文建丢了手裏的瓷勺,當下官服、皂靴都未及換上,只披了外衫,趿着軟鞋就趕往保康門。

擡轎的轎夫一路小跑未見喘氣,他這個坐轎之人反而緊張得大汗淋漓。

桓晔雖只擔開封府尹這一虛職,可每旬都會召高文建入東宮述職,可見他很是看重汴梁百姓會否安居樂業。

高文建一路上都在設想事故的場面嚴重到何種程度,否則過後因此事獲罪的第一個就是他!

轎子停下,高文建拉起衣袖擦了把臉上的汗,才弓着背下去語不成句的同桓允,“殿下…臣…臣…來遲了,臣…臣罪該萬死!”

桓允不耐地揮揮手,“也是你走運,虧得本殿下今夜在場,否則等你趕來,只怕殘局慘不忍睹。”

高文建聞言,這才擡頭四望,雖仍有為着看好戲徘徊不去之人,但市集上整體卻無其他異樣。

他蹦到嗓子眼兒的心總算安穩下來,又聽桓允道,“喏,肇事之人也給你逮住了,當街縱馬行兇,該怎麽判怎麽判,可不能姑息。”

“是,臣下遵命。”九殿下如此善解人意,高文建只覺一股暖意直直流進他的心底。

他笑着恭聲到,“殿下若有旁的要事,臣就不耽誤殿下了,餘下交由臣下處理即可。”

“嗯。”桓允坐進馬車,末了他又探頭出來,對高文建道,“若他家人到衙門鬧事,也不可放人。”

高文建不解其意,待桓允走遠了,他看到衙役手中押解之人時,才明白九殿下為何會這般囑咐。

汴梁貴族圈子有兩大潑皮,一是吏部尚書夫人程氏,二是威遠侯之繼妻王氏。前者出身大戶,多數時候還知收斂;後者則是破落戶出身,又多年混跡市井,一嘴兒的渾話,根本無人是其對手,且她撒潑打滾也信手拈來,實在叫人輕易不敢招惹。

高文建無緣得見,卻早有耳聞,又聽說這王氏因着只得寧致這麽一個孫兒更是放在心尖上寵愛無度。

因而他完全可以想象,明日府衙将會是怎樣一番盛景。

人群散去,州橋夜市又恢複如初。

馬車到保康門前轉一個彎,再行數十步就是梅湘的酒樓。

店門前紮了彩樓,彩色綢布之間還着數串紅燈籠。門楣上方懸着葉南海題字“潇湘居”的匾額。內裏堂子不大,前後有兩個,中間由一露天四方天井隔開。

這也是屋子本身的格局所致。

原先做絲綢鋪子時,前面這個堂子就用做買賣的場所,後面包括天井在內都為綢緞老板一家子生活所用。而今梅湘不需得如此大的面積用來居住,便全改做飯堂。若是以後生意做大,還會将樓上一層也裝繕了做酒閣子使。

因着是新店開張,“潇湘居”在價格上添了優惠。百姓貪便宜之餘還能嘗個新鮮,是以開店這五日,“潇湘居”的生意很是紅火,飯點時更是座無虛席。

葉微雨一行人進去店裏,梅湘此時正圍着圍裙,将一壺放在櫃臺小爐子上溫好的酒放進托盤,交予跑堂小厮後,迎了過去。

她先給桓允請了安,再對葉微雨道,“微雨妹妹,我留了酒閣子與你們,随我來。”

葉微雨知她脫不開身,便道,“我識得路,梅姐姐你自去忙吧,不用招呼我們。”

梅湘原以為晚間只有葉微雨和桓允過來,同行的幾人定是同窗罷?她致歉道,“奴家招待不周,還請公子、姑娘們海涵。”

“是我的不是,竟未為姐姐介紹。”葉微雨赧顏笑笑,她一一道明裴知月三人的身份,又道,“妹妹未提前知會梅姐姐就邀來同窗,梅姐姐莫要怪罪才是。”

“妹妹說笑了,”梅湘笑道,“想必大家都餓了,那也別耽擱去屋裏坐着吧。”

前面的堂子有兩個酒閣子,一個臨街,一個傍天井。

幾人選了臨街的那一處坐下。

因是提前下好的菜單,不過須臾,就有手腳麻利的小厮端來冷菜數碟,并且留下一本酒冊子供君挑選。

衛褚随意翻了翻,泰半的酒類都是今春官府的公釀,“官家釀的酒乏味得很,不知葉小娘子這位遠房表姐可有私藏?”

桓允動動眉毛,嗤他,“你才多大,就跟多年酒徒一般大的口氣!”

“殿下也知道我祖父好酒,幾位兄長不在家中時,他便拉着我陪他小酌幾杯,漸漸地就得了些了解。”衛褚道。

“梅姐姐沒有私藏,我府上卻有。”葉微雨道,“去歲我的奶嬷嬷釀有桂花釀,離開杭州時一并帶了回來。前些日子用作賀禮,贈予了梅姐姐一壇。”

衛褚正要說可否倒一兩杯嘗嘗,葉微雨話鋒一轉又道,“奶嬷嬷釀的桂花釀雖清甜醇厚,可後勁卻大,衛三郎君真要一試?”

衛褚問沈蘭庭,“你喝嗎?”

沈蘭庭從未喝過這杯中物,也無甚興趣,自然搖頭拒絕道,“不喝。”

桓允斜他一眼,道,“你倘使喝醉了,可無人送你家去。”

桓允都這般說了,衛褚便不再堅持,只倒了茶水來喝。

桌上的菜式,多是先前梅湘在葉府試菜時,葉微雨已經嘗過了。

她專撿那些溫和滋補的菜式讓寶祿給桓允布菜,還一邊道,“若是覺着雪霞羹吃着口淡,這道假蟹肉也是不錯的,或者是釀茄子?”

“只釀茄子油重了些,你也不要多吃。”

桓允吃多了零嘴,現下其實也不怎麽餓,寶祿給他布了一碗菜他都未動筷子。

可那些果脯到底不是正經吃食,寶祿心道,被太子曉得自家殿下亂吃一通,不僅殿下要挨罰,自己也讨不了好。

寶祿勸到,“殿下,太醫囑咐過您不宜用夜宵,而這個果子又不頂餓,回頭您若是餓了可怎麽辦?眼下多少還是吃點?”

“殿下,這些菜可好吃了,您确定不嘗嘗?”方才他們在讨論酒水時,裴知月就開始大吃特吃很是投入,現下見桓允一口都沒嘗過只覺他過後定會後悔。

“或者先喝一碗湯墊墊肚子?”葉微雨也勸到。

桓允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未開口,而是執起筷子拈了一小塊雪霞羹裏的豆腐進嘴裏。

奈何他吃太多梅子,牙齒早酸得倒了個個,将将挨上那綿軟的豆腐,就一陣牙疼。

他表情古怪,葉微雨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當即道,“先前不聽我的,現下可好了?”

桓允只得吞下那豆腐,賣好的笑笑,“恐怕暫時只能喝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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