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秦湛
群山峥嵘,風雲翻卷。
馬背上的男子肩背挺拔,一襲玄青色勁裝勾勒出他勁瘦修長的身形,緊抿的薄唇和飛揚的濃眉透着難以接近的冷峻氣息,他手起刀落将最後一個蒙面刺客斬殺,然後用絲巾仔細擦拭刀鋒上殷紅的鮮血。
男子殺人時不見半分猶疑,擦刀時眼裏卻頗有幾分憐惜,仿佛那幾條人命絲毫不值得在意,只是是弄髒他手中刀的污物。
韓清瀾知道,她這是做夢了,夢中場景乃是前世原身的魂魄漂泊時所見。即便知道是在夢裏,韓清瀾也不由心顫——外界只道秦湛是冷面之人,又豈知他不止冷面,簡直是冷血!
秦湛收刀入鞘,仿佛察覺到韓清瀾的注視,突然轉頭陰沉一笑,像是透過夢境直直對上了韓清瀾的眼睛……韓清瀾的身體不由自主一個驚顫,被吓醒了。
其實前世的記憶裏還有更殘暴的一幕——
不知哪一年,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韓清瀾的魂魄不由自主飄蕩在皇宮之中,看到身份煊赫的許貴妃匍匐在地上,似乎在苦苦哀求,而秦湛沒有絲毫動容,只是冷漠地将其一腳踹開,韓清瀾聽不到聲音,但能看到許貴妃受了那一腳之後,歪頭吐了很大一口血。
許貴妃,那可是秦湛的生母啊。
想到這裏,沒出息的韓清瀾又打了個冷戰
一陣和風自窗外吹入,帶進來清淺的木棉香,韓清瀾平靜了一些,她揉着自己的眉頭,覺得秦湛真是個人物,每一個有他的夢都是惡夢。
離落水一事已經過了半個月,韓清瀾從幾天以前開始頻繁地做惡夢,并且時常莫名地心悸。前世,她出現這些症狀時,大家都以為是落水導致的驚吓過度,而今生的韓清瀾雖然也落水了,卻是有備而為,根本不存在受驚吓。
韓清瀾将這些日子的衣食住行同落水之前細細對比,很快用排除法得出結論——她喝的治風寒的藥有問題。然而她用銀簪子試過藥湯,也叫碧月偷偷拿藥渣出府去找大夫驗過,都看不出端倪。
只得一面裝作和前世一樣心悸,一面偷偷把藥倒掉。
正想着,曹媽媽打了簾子進屋,“姐,喝藥了。”後頭跟着的二等丫頭蘭兒端着托盤,上面一大碗褐色湯汁,苦澀味兒直沖鼻端,韓清瀾看一眼就皺了眉。曹媽媽柔聲哄勸:“我的姐,吃了藥才好的快。”
蘭兒慣會做人,道:“姐,這藥是曹媽媽親自守着爐子熬的,奴婢們要幫忙,曹媽媽還怕奴婢們太粗疏,非要自個兒不錯眼地盯着才放心。”
這話本是為曹媽媽表功,韓清瀾聽得心頭一跳,面上卻對笑道:“曹媽媽有心了,還有些燙,先放這兒,我一會兒喝。”
曹媽媽笑看蘭兒一眼,自謙道:“為姐盡心是奴婢的本分。”完卻立着不走。
韓清瀾是決計不肯再喝這藥的。
前世,她的心悸和惡夢症狀日趨嚴重,以至于後來夜裏必須燈火長明才敢睡,在這一年四月二十六的晚上,原身卧房中的油燈點燃了蚊帳,雖然火勢很快被撲滅,但原身在逃離時受傷,并且右額留下了寸長的疤痕。
傷疤尚且能用額發遮掩,最倒黴的是,養傷期間不知哪裏出了問題,傷好之後原本蜜桃般的臉頰變成了枯槁蠟黃之色。
這一連串的事件環環相扣,韓清瀾相信就連失火也不是意外。
今日已是四月二十,離起火的那天晚上只有六天,但現在還不到打草驚蛇的時候。
韓清瀾見曹媽媽等在一旁,便想找理由支開她,瞥見藥碗旁邊的一摞賬本,随手撿起一本,翻了幾頁就不耐煩甩到桌上,道:“媽媽拿回去吧,看得我腦仁疼。”
陳氏到成都府後用嫁妝銀子買了兩個鋪子,她去世以後,韓懷遠不通俗務,原身年紀又,實際上賬本是由曹媽媽管着。
韓清瀾苦于無錢無人手,事事被動,病中便想着從鋪子入手,原以為曹媽媽必然不肯輕易交出賬本,沒想到曹媽媽竟然答應得很爽快。
等韓清瀾一拿到賬本,就看出不對了——母親陳氏在世的時候曾過這兩個鋪子每年能掙起碼三千兩銀子,等她出嫁時要拿來當她的嫁妝。但是曹媽媽交過來的賬本所顯示的卻是,一個店虧損,一個店持平,偏偏賬面上還是持平的。
既然其中有鬼,主子不聞不問當然才是最好。
果然,曹媽媽聞言露出個笑臉,道:“奴婢早就過,您的身份何等清貴,何必沾染這些俗務,白白失了體面。”
韓清瀾眉間愈見不耐,是從前将發脾氣的樣子,“趕緊拿出去,以後再也不想看了。”
曹媽媽一聽“以後都不看”簡直眉花眼笑,當即抱着賬本出去了。
韓清瀾趕緊趁這個時機,含一口藥在嘴裏漱口,其餘的都倒進淨房的馬桶裏。
曹媽媽回來時見藥碗已經空了,靠近韓清瀾時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對自己能拿捏主子越發得意。
韓清瀾并不擅長經營一道,賬面上做平了,她就看不出哪裏有問題,索性決定采取一個簡單直接的辦法——去店裏看看。
翌日一早,韓清瀾以心神不寧,要去廟裏上香為由,帶着碧月出了韓府。
那兩家店的選址很好,門面是挨着的,在內城一處繁華的路口,一家賣頭面的七寶閣,一家賣衣裙的雲裳館。韓清瀾的馬車在離店門口十丈遠的地方就被迫停了下來,因為前頭停着的女眷馬車太多,過不去了。
韓清瀾下車步行,剛走到七寶閣門口,便見裏頭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身材瘦削的是蜀地提刑按察使的女兒李玉,對一旁的姑娘道:“姝,你最近見到韓清瀾了嗎?好久沒碰到她了。”
“怎麽連你也來問我?”被喚作姝的是布政使家的曹靜姝,聞言十分不滿,抱怨道:“我哥也是,明知道我最讨厭她,還天天來問我。”
“真的嗎?”李玉的聲音一下子拔高,明顯透着緊張。
門外的韓清瀾見是她從前的兩個對頭,想起她們不久之後的遭遇,絲毫生不出鬥志,轉身進了旁邊的雲裳館。
雲裳館裏的夥計态度只能算禮貌,遠不如別家熱情,卻幾乎每個櫃臺前都站着顧客,韓清瀾一眼便知,這家店生意很好,絕非賬簿所顯示的虧損。
“那套取下來給我試試。”韓清瀾到底是個姑娘,原本只是來看一下店裏的經營情況,卻又被牆上挂着的齊胸襦裙所吸引。
掌櫃的自然無有不應,取下來由碧月捧着,試穿的房間本來在一樓,但眼前的是東家,便讓她們去了二樓,掌櫃還殷勤地親自守在樓梯口。
二樓是兼做庫房的,房間裏頭有屏風桌椅,也有滿壁頂天立地的大衣櫃。
韓清瀾穿好齊胸長裙,套上廣袖上衣,左看右看覺得不搭,對屏風外頭的碧月道:“碧月,去拿方才挨着挂着的袖半臂來。”
碧月應聲出去,片刻之後就推門回來。
韓清瀾注意到腳步聲有些沉,不由笑道:“碧月,你最近是不是長肉了?”着探身出來拿衣裳,卻猝不及防被人捂住了嘴!
掌心粗粝,宛如鐵箍,顯然是男人的手。
韓清瀾一驚,本能地掙紮,然而對方稍一使力便将她撈到懷裏,牢牢箍住了她的上半身,她心知只要發出動靜樓下定然會上來查看,于是朝後伸腿想要蹬倒屏風。哪知對方像看穿了她似的,她的腿剛伸出,人就被對方抱到了牆邊。
背靠牆,面朝他,男人一手握住韓清瀾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韓清瀾雙腳無法落地,只好踮足踩在男人的鞋面上,嘴仍舊被捂着。
韓清瀾扭動了幾下,發現雙方力量相差太過懸殊,便理智回籠,不做無用的掙紮。
她靜下來一看,竟然是個熟人。
眼前的男子長眉如劍,微抿薄唇,盡管和記憶中相比,身形有些異樣的瘦,但是韓清瀾還是很快認出了他,眼前這惡人便是夢中的惡人——三皇子秦湛。
秦湛在發現韓清瀾迅速冷靜下來時,那雙寒潭深淵般的眼裏露出了一絲驚訝。
——這姑娘生得這般美,難得竟還是個有腦子的,不像京城那些貴女,見了他不是掉手絹就是掉香囊。
恰此時,碧月在外頭扣門,問道:“姐,你怎麽把門拴上了?”
“噓——”秦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那樣俊美無俦的一張臉露出些求助的神色,讓人着實難以招架。
女子愛俊秀少年,便如男子愛如玉的姑娘。
韓清瀾心頭不免猶豫了一瞬,但腦子裏很快閃過秦湛殺人、虐母的畫面,甚至前世連韓文宣都可能是秦湛殺的,心腸迅速冷下來,深吸一口氣,準備用鼻子發聲——
秦湛盯着她神色變化,料定先機,韓清瀾不及發聲,突然聽到“嗤——”地一聲裂帛聲。
定睛一看,秦湛撕爛了她的上衣,露出了半邊肩背和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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