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生變
為着天熱祛暑,今日給貴女們沏的是十年以上的普洱,老茶須得滾水,再看那沏茶丫頭要墊着布巾子才能倒水,就知道壺裏的茶湯有多燙。
李玉伸這一腳,是奔着燙傷韓清瀾的打算。留疤最好,多半要退親,若不能,也有一通苦頭。
恰在這時,江上響起一陣密集的銅鑼聲,站在最前排的曹靜姝高聲歡呼:“在沖刺了,快贏了!”
她這話的含混不清,後頭幾個姑娘關心比賽結果,往前急急忙忙地走了兩步,緊貼在韓清瀾後頭站着。
沏茶丫頭原本是往前撲,手臂往韓清瀾背上飛甩過去,被這幾個突然向前的姑娘一帶,那丫頭的手歪了一歪,茶壺“嘭”的一聲摔碎在地上。
盡管如此,茶壺飛出去時,壺蓋脫落,還是飛濺了一些出去。
“哎喲!”
“呀!”
姐們都養得細皮嫩肉的,被滾水一潑立時響起幾聲此起披伏的尖叫,甚至蓋過了其他人的歡呼聲。
離丫頭最近的那位姐被燙的最嚴重,背上碗大一塊水漬,只不過打狗還得看主人,她自己身份不高,只能強忍着怒氣質問那丫頭:“你怎麽做事的?”
曹靜姝聽到動靜當即就回過身來,一看地上的碎壺和丫頭驚慌失措的模樣,轉念就明白家裏的丫頭失手了,她既是主人家,就得有個交代,當即道:“你不必在這裏伺候了,自己回去找文嬷嬷領罰。”
文嬷嬷是曹家先太夫人留下的老嬷嬷,為人極為板正和嚴苛,像這種在外人面前丢曹家臉的失誤,文嬷嬷怕是會将人打得半死,哪怕是真的死了,曹家的主子也不會什麽。
沏茶丫頭一聽,頓時瑟瑟發抖,瑟縮着朝李玉看過來,李玉別過頭,不發一語。
那丫頭欲言又止,終于抖着嘴唇道:“奴婢走到好好的,被李姐絆了一腳才摔跤的。”
曹靜姝和一衆姐們便看向李玉,李玉惱羞成怒,對着沏茶丫頭的臉反手就是一巴掌,道:“你是個什麽東西,自己犯了錯,也敢往我身上攀誣?”
她臉漲得通紅,似乎是怒極了,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關系近的便連忙安撫她:“別生氣,我們自然是信你的。”
曹靜姝當然信李玉,立時叫人将沏茶丫頭強行拉了出去,爾後卻不安慰李玉,而是拉着韓清瀾連聲地問她,有沒有燙到,有沒有碰到,看起來親熱極了。
江邊想起一陣陣潮水般的歡呼聲,窗戶邊的姐也轉過來報喜:““贏了,曹公子贏了!””
聽到曹麟的隊伍贏了,李玉登時面上一喜,想上前去看,卻見曹靜姝親親熱熱地拉着韓家兩個姐往窗邊去了。
她心中既惱怒,又酸楚,自己身份不如韓清瀾尊貴,容貌也遠不及她,雖然一心系在曹麟身上,曹麟卻從未正眼看她。李玉越想越難過,眼中泛起淚意,她不願在一衆姐妹面前失态,悄悄轉身往樓下去了。
李玉身在招待閨閣姐們的三樓,往上四樓是年輕公子哥們,官老爺們在最頂上的五樓,往下的二樓則是各家的夫人太太,李玉心緒不佳,想下樓去找母親撒撒嬌。
她一徑兒低頭下樓梯,走到中間的梯平臺處正待拐彎,沒有注意到有個中年男子正迎面上來,那男子行止匆匆沒有留神旁人,這樓梯不過三尺寬,兩人腳一踏上同一步臺階,便對撞了一下。
“對不住,對不住。”李玉還未來得及發怒,那男子便連連作揖,邊道歉邊急急忙忙地往上頭去了。
李玉一腔悶氣無處出,也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去拉着個男子掰扯,只得依舊往樓下走,下方一個黃皮青年見她是個姑娘,自覺貼着扶手站到邊上,給她讓出一條寬松的道兒。
那青年正是秦湛。
他這一讓,眼角的餘光瞥到方才李玉和那中年人相撞的地方,梯步上有一只鞋子,方才中年男子走的匆忙,而後走的李玉視這東西而不見,那應當是中年男子不心遺落的。
那是一只做工精致的虎頭鞋,虎眼上串着一顆黃豆大的珍珠,顯然是出自富有的人家。看鞋子的長度,約莫是五六歲的男孩子穿的,鞋底沾着泥巴,鞋面上帶着血跡。整個鞋子都皺皺巴巴,也不知被那中年人塞在懷裏多久了。
秦湛将那鞋子撿起來翻看兩眼,暗道一聲不妙,迅即朝中年男子的方向狂追而去。
紅杏昨日從藥堂拿了藥回去吃了抹了,手臂上的疹子不但沒消,反而還更多了些,原是條嫩藕似的手臂,如今連她自己都不願多瞧,因此心頭十分着急,今日便出門另找一位老大夫診治。
紅杏生得清秀,細皮子嫩肉的,衣裳裙子也穿的講究,往人群中一站便算得十分出挑,有兩個漢子一見到紅杏,便慢慢朝她靠攏過來。
這兩人都是平日裏不務正業、心術不正的閑漢,專挑這種人多的時候出門臊皮婦人,兼扒竊些錢物。兩人一個在紅杏後頭,一個在她側面,忽而後頭那人大喊一聲:“哎喲,擠死個人!快點走喲!”
那人邊便往朝紅杏快走兩步,側面那人便“啊喲啊喲”地,作一副被擠得東倒西歪的樣子,往紅杏身上倒。
因是節日,馬車、牛、騾絡繹不絕,行人也是熙熙攘攘,紅杏從過得比戶人家的主子還嬌,哪裏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只當是的确擁擠,雖然心頭嫌惡,但也只是悶聲往路邊退了一步。
這是個好欺負的,那兩個閑漢相互對視一眼。
紅杏已經退了一步,沒想到那兩個男子越發擠過來,也不知是誰出手,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紅杏頓時吓得驚呼出口:“啊——”
那兩個男子卻沒有停手,他們一個往她胸上伸手,一個往她腰上的錢袋子伸手,紅杏手足無措,只能一個勁兒地往路邊躲,路邊卻是一個炸馓子的攤,一鍋油燒得滾熱。紅杏碰到了爐子,使上頭的鍋子一歪,眼看便有油飛濺過來。
臉上都得燙爛,紅杏害怕得閉上了眼。
“哎喲!”
一聲痛呼,卻是個男子的聲音,紅杏沒有等來想象中的燒灼,心翼翼地睜開眼,只見面前一個錦衣金冠的青年,擡手用他寬大的月白廣袖擋住了滾油,只是有兩滴濺到了胳膊上,所以忍不住呼痛。
那兩個閑漢一見這青年和他後頭的厮,知是惹不起的,趕緊趁機跑了。
紅杏早已花容失色,這會兒一看,趕忙細聲細氣地道:“謝謝,謝謝公子。”着,掏出手絹想去擦青年衣袖上的油。
這青年乃是杜衡,昨日杜衡去韓府時,紅杏恰好出門買藥,所以兩人并未遇見。
杜衡平日随祖父住在京中,但他父親在成都府任職,這一次來成都府是為了陪父母過端陽。今日因為他母親不舒服,所以他出門遲了些,這會兒還在去臨風樓的路上。瞧着路上車馬難行,索性步行出門。
紅杏削肩細腰,眉眼楚楚,被那兩個閑漢臊皮時,手足無措像一枝嬌弱的杏花,杜衡一時忍不住便出手相幫。
“嗤——”杜衡胳膊上的皮子約莫被燙傷了,被紅杏一擦,更痛了些,但他見紅杏生得柳眉杏眼,話的聲音細聲細氣,教人覺得她可憐又可愛,便強忍住,柔聲道:“我是個男子,這一點傷不算什麽,你是個姑娘家,容顏肌膚都極重要的,你沒事就好。”
賽龍舟是一年一度的盛會,屋子裏的姐們都很興奮,一直到上熱菜時,大家都還在交頭接耳談論龍舟隊的英姿和氣勢。
韓清瀾只是陪韓清音來,其實沒有太多的興致,一想着這屋裏許多姑娘會因為父兄的罪責淪落風塵,心頭忍不住有些郁郁,但又無法與人訴。
“我喝多了茶水,得去方便。”韓清瀾悄聲對韓清音道。
她是想一個人出去走走,見韓清音要起身陪她,韓清瀾按住她,“你只管坐着,我一會兒便來。”
韓清瀾在外頭透了透氣,不好待太久,想了想還是往放置恭桶的屋子去了,省的一會兒再麻煩,“碧月,你在門口守着。”
她自己進屋,關上門,往屏風後頭去。
一轉過去,突然眼前一晃,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別怕,是我。”
韓清瀾定睛一瞧,竟是秦湛,當下心頭一涼,我最怕的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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