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暖意
那獸對着韓清瀾迎面撲來, 利爪勾在韓清瀾襖子上, 因其分量頗重,一下子将韓清瀾撞得倒退兩步才勉強站穩,還好冬日裏穿的多, 又是棉襖又是披風,并未傷到韓清瀾。
“白夫人,你快下來!”
一個宮女跑過來, 對着扒在韓清瀾身上的獸,不住的懇求:“你下來, 我帶你去吃肉好不好?”
那宮女形容狼狽, 頭上頂着樹葉, 鞋面上沾着枯草, 顯然追得極為辛苦。
韓清瀾定睛一看, 自己手裏握着的是一只拳頭大的白色狗, 毛茸茸、熱乎乎的,兩只眼睛滴溜溜地轉, 看着就十分聰明。
而扒在她衣裳上的,是一只皮毛純白, 眼球一金黃、一海藍的鴛鴦眼兒貓, 那貓長得壯碩, 體型比尋常貓大一圈, 伸長了四只腿足有半人高, 原本是兇狠地撲過來, 這會兒卻對着韓清瀾不住地撒嬌。
“喵嗚~”
聲音又軟又糯, 那宮女都驚呆了。
韓清瀾只得一手握住白狗,一手托住那只被稱為白夫人的貓,白夫人實在太重,她托起來很費力,韓清音伸手想要幫忙,宮女連忙道:“心!”
“喵——”白夫人對着韓清音哈氣,還亮出爪子一通連環抓,得虧韓清音收得快,才避開了。
這下別那宮女,就是身周的其他宮人并各家的夫人姐們,全部圍了過來。
“這不是我表哥的貓嗎?”其中一個着大紅鬥篷,長得和許崇山有些相像,舉止之間透着驕矜的姐開口問那發呆的宮女。
韓清瀾聞聲擡頭打量一眼,見是許崇山的妹妹許宛芙,她臉上厚厚敷了一層粉,卻依舊遮不住眼下的青黑。
“許姐的對,這正是三殿下的貓。”那宮女十分恭敬地回答許宛芙,又道:“自從殿下年初住進郡王府,白夫人就跟着出了宮,這幾日白夫人胃口不大好,殿下瞧着像是心情抑郁了,所以讓白夫人回宮裏住幾天,讓它回熟悉的地方疏散疏散。”
圍觀的衆人暗道,這份體貼和耐心,若是不知道的,只怕會以為白夫人是秦湛的心上人。
韓清瀾前世今生都沒見秦湛身邊有姑娘,想起前世魂魄漂泊時,跟着別人看過的那些亂七糟八的話本,心中腹诽,或許秦湛喜歡的姑娘魂魄附身在這貓上呢。
“喵嗚~”白夫人猶自對着韓清瀾撒嬌,韓清瀾的手都快酸掉,蹲下身子想讓白夫人自個兒下去,白夫人卻十分不滿,聲音拖得又長又嗲,磨人得很。
“這貓兒平日裏不是只許三殿下近身嗎?”一個氣質高潔,眉目清婉的姐也出了聲。
韓清瀾是認得這位姐的,首輔宋家的嫡長孫女宋雲喬,前世和容貌昳麗的韓清茹并稱為“京城雙姝”,宋雲喬立在人群中,像一枝氣質出塵的臘梅。
宋家詩書傳家,家中無論男女都讀書習字,前世這位宋姐的才華被元帝金口盛贊,得了個“女秀才”的名頭,要知道上一次有姑娘得這般誇贊還是在三十年前,一位歸隐蜀地的方姓大儒的女兒。
韓清瀾察覺到宋雲喬在打量她,她擡頭看去,宋雲喬移開目光,裝作看向那宮女。
韓清瀾手忙腳亂,白夫人不肯下去就罷了,對着她時嗲裏嗲氣的,一轉頭對着她右手的白狗又變成兇狠模樣,似乎随時都會将之撲殺,這變臉的功夫是深得其主人真傳。
“啊切!”
湖面上的秦湛打了個噴嚏,趙子登今日已經被秦湛撞倒了好幾回,如果他的屁股是瓷器做的,這會兒只怕都稀碎成渣了,見狀立馬殷勤相勸:“殿下,外頭太冷,要不您先去屋裏頭坐會兒?”
秦湛摸一摸鼻子,“不必了。”
禦花園裏的韓清瀾焦頭爛額,不敢把手裏的白狗放下去,那東西在她掌心瑟瑟發抖,只怕一落到地上立時就要進白夫人的口。
另一邊,白夫人扒着她不放,不住地拿下巴蹭她,直将她整顆心都蹭得溫軟了,前世她靈魂漂泊時,只有白夫人能看到她,時常和她互動呢。
陸陸續續有人請安,韓清瀾以為秦湛終于來了,趕忙道:“你這貓兒——”
擡頭一看,卻是秦昭。
他步子有些急,額頭滲出了一層汗,原本白得毫無生氣的臉這會兒也帶上了暖色,眼睛不住搜尋,最後終于落到韓清瀾右手上,那只白狗奶聲奶氣地“汪汪汪”,秦昭十分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韓清瀾往日覺得秦昭像陰冷,這會兒因着他臉上的焦急和匆忙的步子,終于覺得他也不過是個年輕人,而且起來,這年輕人還救過她一次,使她免受驚馬踐踏。
她這樣想着,臉上就不自覺地帶了點溫溫的笑意,她原本就生得明麗,這一笑便如三春暖陽,照得人心底百花齊開。
秦昭原本伸出去拿白的手一時頓住了,到了嘴邊的冷冷話語也停在舌尖,他看着眼前姑娘溫和的笑意,遲疑着不知該作何反應。
“還給你,它沒事兒。”韓清瀾也看出了秦昭的尴尬,摸一摸白狗的頭,主動将它放到了秦昭手上。
秦昭接過白,覺得白比平日裏溫暖些,那點熱度從他的手傳到他的心上,想必是帶着她的氣息的緣故,他不知該什麽,垂下眼皮不去看她,将白收進袖子裏,無言地走了。
“可真是個怪人。”韓清音在韓清瀾耳邊聲道,韓清瀾深以為然,點點頭。
那只白狗被帶走,白夫人更嬌嗲了,韓清瀾索性雙手抱起它,問它:“你到底要幹嘛呀?”
“喵嗚~”
韓清瀾當然聽不懂貓叫,只能問那宮女,“這貓的籠子呢?”
“不必了。”這回是秦湛的聲音。
秦湛大踏步行來,周圍一片行禮問安的聲音,他目不斜視,眼睛專注地看着前方,也不知在看韓清瀾還是看貓。
他身量高挑修長,肩寬腰窄,一派潇灑風姿,他的眼裏只有那一人一貓,道旁有些人的眼裏卻只有他。
趙子登就在秦湛身側,秦湛看韓清瀾的眼神別人或許不明白,他卻是一下子心頭敞亮,終于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屁股屢遭秦湛毒手。
“我來吧。”秦湛朝白夫人伸出手,“它只認我的。”
“喵——”白夫人發出一聲警告的叫聲,朝秦湛哈氣,然後轉頭兩只前爪扒着韓清瀾的肩膀,将頭埋在她的頸窩,看都不看秦湛一眼。
韓清瀾越發覺得奇異,心頭有個念頭隐隐閃過。
最終,韓清瀾抱着白夫人哄了半晌,親手喂白夫人吃了東西,白夫人才肯下地跟着秦湛回去,回去之前,秦湛道:“白夫人從不肯近別人的身,難得它這樣喜歡你,若過後白夫人心緒不佳,只怕還得勞煩你。”
韓清瀾是想離秦湛遠些,故而不肯應這話,誰料白夫人拖着調子不停地“喵嗚~”,兩只異色的眼巴巴地望着她,叫她不得不點頭。
“表哥。”許宛芙終于找到機會插話,揚起個笑臉,上前和秦湛道:“我和你一起送白夫人回去吧。”
“不用了,你們玩兒吧。”秦湛意味深長地看一眼許宛芙眼下的青黑,順帶掃過許宛芙身周的姑娘們。
宋雲喬清冷慣了,原是想要對他笑一笑,卻還未來得及,他就收回了眼神,轉身走了。
韓清瀾和韓清音到了暖閣中,先和陳家舅母陶氏打了招呼,然後就被秦畫叫過去話,她們兩個一走,身後就有幾家夫人圍上來打聽,“這是哪家的姑娘,生得這般靈秀,可人家了沒有?”
陶氏看着韓家兩個姑娘的背影,心道兩個都是好的,可惜二房那個家世差了些。
秦畫是個不拘一格的妙人,韓家姐妹和她待在一起,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中途宮女來通報,秦湛想進來喝茶,秦畫笑一笑,拒絕了。
晚宴在乾元殿舉行,正殿是皇帝招待文武百官,東配殿裏是各家年輕的子弟,西配殿裏則是命婦并各家姐。
韓清瀾進了西配殿後去尋徐寧月,徐家侯夫人的同那日馬球場上徐家丫頭的話一樣:“她病了,還沒好,怕帶了病氣進來,所以沒進宮。”
徐夫人這話時一臉愁容,眼中隐隐有淚光,韓清瀾心頭猜測怕是徐寧月比先前病得更重了,一時也不好再問。
各家的夫人姐入了席,後宮的幾個主位除了那位瘋癫的林妃之外也都到了,張皇後和許貴妃才壓着時間而來,只是張皇後快一步,許貴妃晚一步,張皇後臉上一時不大好看。
張皇後姿容平平,生得幹瘦,鼻子兩側的紋路很深,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苦相,許貴妃則生得嬌豔,雖然一把年紀了,還帶着些少女的嬌俏感。
韓老夫人輩分高,位置在右列最前頭,張皇後和許貴妃兩個人都來和她寒暄,韓清瀾和韓清音就坐在韓老夫人身後,韓清瀾看着許貴妃,便想起秦湛将她踹到吐血的樣子。
“瀾妹妹!”韓清音拉韓清瀾的衣裳,聲提醒道:“娘娘問你話呢!”
許貴妃看着韓清瀾,笑道:“你是不是?”
韓清瀾回過神,不知問的什麽,也不知要回什麽,還好這時候門口傳來太監的唱喏:“皇上駕到,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駕到——”
殿中諸人連忙請安,韓清瀾順着這一下解除危機。
盛元帝免了衆人的禮,也往韓老夫人跟前來話,指着身後的幾個皇子道:“姑祖母,這是您的幾個侄孫,老二秦讓、老三秦湛、老四秦季。”
秦讓和秦湛都已經成年,秦季才六七歲的樣子,跟着哥哥們有樣學樣,和韓老夫人行禮。
韓清瀾腦中突然亮堂了一瞬,前世她在秋雲山上看到的那個被殺的孩兒,正是秦季。
這麽想着,她便發現許貴妃一直看着秦季,滿臉慈母的愛意,而對于秦湛,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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