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他到底是在表白還是在罵人

餐廳後面的這個小花園也是提供給客人吃飯的地方，露天擺了幾張歐式的白色雕花圓桌，每張桌子邊配上四個同色雕花椅子。

只不過初春時節，天氣尚未徹底轉暖，無人在外面用餐。

想象一下，仲夏的夜晚，對着夜空繁星，吹着風，空氣中飄來淡淡花香，在這樣的環境下用餐肯定是一種美妙的體驗。

此時，花園裏寂靜一片，一株株山茶含苞待放，有的已經迫不及待吐蕊。

喻橙有點呆地站在鵝卵石鋪就的路上，低垂着頭。

視線不知道怎麽就轉移到周暮昀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上。

男人的手跟白玉似的，手背上一塊赤紅的傷顯得分外觸目驚心。

看着好像是燙傷，受傷的地方起了幾個水泡，有的水泡蹭破了皮，皮掀開露出裏面鮮紅的肉。

喻橙瞳孔驟縮。

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的手怎麽了？”

周暮昀仿佛耳朵聾了，沒聽見她的話，另一只手擡起來抓住她手臂，近乎執拗地說：“你不許相親。”

幼稚不幼稚？

聽着男人別扭的語氣，喻橙忍不住腹诽。

等一下！

周暮昀眼下這個表情，這個眼神，這個語氣，跟她在偶像劇裏看到的瘋狂吃醋的男主角一模一樣。

甚至周暮昀比男主角表現的還要真實！

喻橙差點死過去的小心髒重新活蹦亂跳起來。

腦海中有什麽東西逐漸清晰，繼而聯想到之前周暮昀在她面前的一系列舉動。她忽然間福至心靈，所以說他做的那些事，是在……追她？

是這樣的嗎？

他一直以來都打着普通朋友的幌子在追她？

每次周暮昀做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事情，基本上都會來一句朋友之間這樣那樣很正常，沒必要計較那麽多。

然後她就真的沒計較那麽多。

“該不會”喻橙聲音輕輕的，仿佛深夜夢中的呓語：“其實你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在追我？”

話一出口，喻橙就後悔了。

這種羞于啓齒的話在腦子裏想想就算了，說出口就顯得很自作多情。

喻橙擡起手捂住自己的嘴。

就好像，剛才那句話不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一樣。

周暮昀聽到這話直接就生氣了。

敢情他追了這麽長時間，人家壓根就沒感覺到他其實是在追她？

她以為他是把她當作路邊随便哪個妹子撩一撩就算了嗎？

行，他承認，因為一開始擔心吓跑她，他是追的不夠明顯，可他的一舉一動都有那麽個意思在裏面，絕對不至于讓人半點察覺不出來。

她怎麽能這麽遲鈍！

這個腦袋瓜是怎麽考上名牌大學的？！

腦子遲鈍點他也認了，他就喜歡這個姑娘，怎麽樣他都是喜歡的。

可她居然跑來相親。

一想起剛才在走廊裏看見她跟那個男人挨得那麽近還有說有笑哥倆兒好的樣子，他就來氣，五髒六腑都翻滾出熏天的酸氣。

周公子這二十幾年來從來沒這麽憋屈過。

“你可真是牛逼死了！你終于反應過來我在追你了！沒錯，我就是在追你！老子在追你！聽懂了嗎！”

喻橙：“……”

他到底是在表白還是在罵人？

風光霁月、優雅矜貴的周暮昀，居然飙了髒話，喻橙突然反應過來，她這是又解鎖了一個新的領域？

目光瞥見小姑娘驚詫的表情，周暮昀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愣了愣。

“我剛才爆粗了嗎？”他很天真地問。

喻橙非常誠實地點了下頭。

周暮昀擡起眼來望了望湛藍的天空，啊，常年經受霧霾洗禮的帝都難得遇上這麽美麗的天空。

喻橙跟着仰頭望天。

一朵白雲也無的天空，藍得純粹、徹底，水洗過一樣，好看極了。

“喻橙。”

周暮昀冷靜下來，平複了怒氣，垂下眼睫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底好似藏着一汪泉，清澈，卻也深邃不見底，看着看着，好像能把人吸進去。

就是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喻橙慢慢卸下全部的僞裝。

肩膀塌下來一點，手自然垂放身側，是個渾身放松的姿勢。

“其實我看出來了，最近的幾次，你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周暮昀擡起手，将她耳邊一縷發絲拂開，聲音低低的，語氣裏全是誘哄的意味：“你是不是喜歡我？是不是想追我？喻橙，我很好追的。只要你說，你喜歡我，我就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原本他打算再搞個浪漫的場合，跟她正式表個白，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看見她去相親的那條微博，他就什麽理智都沒了。

滿心都想着，他辛辛苦苦捧在手心裏的姑娘，不能被別人牽走了。

誰都不能。

他不管不顧的丢下一堆工作跑過來，就是為了跟她說這些話。

前面那一句“牛逼死了”之類的話是他吃醋氣急了才口不擇言，不作數。

後面這一句才是表白。

這個表白突如其來，喻橙沒有一點點防備，簡直讓她措手不及。

她心裏很慌，也很亂。

這種感覺，就像無波無瀾的一鍋水，突然被人添了一把柴，水燒開了，咕嚕咕嚕往外冒着泡泡，想平複卻怎麽也平複不下來。

周暮昀不着急，也不催她，安安靜靜等她的回複。

一根手指悄悄地伸過去，勾着女孩的小拇指，慢慢地一點點地把她整只小手都包裹在他的掌心。

周暮昀眼神溫柔極了，長長的眼睫毛覆蓋下來，斂着眸光看着跟前的女孩。

她今天穿了件淺咖色的呢子大衣，裏面緊身的黑毛衣搭配墨綠色背帶皮裙，襯得一雙腿筆直勻稱。

劉海分成中分，用小黑卡固定在兩邊，比她留劉海的時候看起來成熟了那麽一點。

成熟一點也是好看的。

等到很久，周暮昀又補充一句：“喻橙，我是喜歡你的。”

“咚”的一聲。

喻橙心裏砸下一塊重重的石頭。

悶悶的，有點疼。

但也不全是疼，有細細密密的開心滋生出來。

喻橙深呼吸了幾次，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擔心顧慮的那些問題依然存在，不會因為他的表白就消失。

在過去的那一個月裏，她其實想到了更多的問題。每一個問題都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更遠一點，種種問題疊加在一起，便是無法跨越的鴻溝，是天塹銀河。

喻橙咬了下舌尖，傳來的疼意促使她清醒。

她聽見自己說：“我不喜歡你。”

話音一落，喻橙清楚感覺到心髒處被一個尖銳的東西猛戳了一下，痛到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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