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忽然發難

姜愛華緊張的舉手投降，“小薇，你別生氣，我不說，我什麽都不說。”

姜雪薇一雙黑亮的眼晴盯着他，“別露了口風，一個字都不要提，我還是千裏迢迢來尋親的小可憐。”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全聽你的，姜愛華不知不覺中養成了聽小侄女命令的習慣。

還沒有走到家裏，姜雪薇就看到倚在門口翹首以盼的姜奶奶，眼眶一熱，飛奔過去，一把抱住她，“奶奶，我們回來了。”

姜奶奶輕輕抱着小孫女，看向兒子，看他胡子拉渣，衣服皺皺的，但氣色還可以。

“小薇，愛華，你們終于平安回來了，太好了，這一路上可好？是不是累壞了？”

姜愛華看着母親，旅途的倦意全湧上來，“媽，先讓我們歇歇，累死人了。”

“看我都老糊塗了，快休息一會兒，我給你們煮酒釀蛋。”

酒釀蛋是一道滬市人常吃的甜湯，簡單又美味，營養價值高，補血益氣，一般人家都吃的起。

水煮開後，放下醪糟和白砂糖，再煮一會兒，煮到沸騰，轉中火，将蛋一個個打入沸水中，半熟的時候盛起，這種是最滋補的。

喝一口甜湯，咬一口蛋，軟軟糯糯的口感，甜甜蜜蜜。

吃了一大碗酒釀蛋，渾身暖洋洋，小臉紅撲撲的，精神好了很多。

姜雪薇上閣樓補覺，姜奶奶拉着兒子在院子裏問東問西，姜愛華挑能說的都說了，當然賺錢一事沒提。

姜奶奶聽到陳美麗一家鬧騰，臉色很不好看，她一個好好的孫女被欺負成什麽樣子了？

她忍不住抹淚，心裏很難受，姜愛華安慰了半天，有些撐不住了，才被放回去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姜雪薇聽到外面有動靜，翻身而起，四周黑乎乎的，這都幾點了？

沒手表真不方便。“奶奶。”

姜奶奶聽到叫聲，趕緊把燈打開，“小薇起來了？快下來洗洗臉，吃晚飯了。”

這個點大家晚上都吃了，院門大開，坐在外面乘涼。

姜奶奶給她留了晚飯，一大碗米飯，半碗白菜煮鹹肉，薄薄的肉有三片。

姜雪薇肚子餓了，吃到嘴裏什麽都好吃，白菜浸着鹹肉湯，香噴噴的。

姜愛華回頭看了一眼，蹭到姜爺爺身邊，“爸，明天就去派出所把小薇的戶口辦了……”

要讀書，要買房子，都需要戶口的。

外面全是乘涼的鄰居，聽到這話，紛紛打探消息。

姜愛華嘴快，将來龍去脈說的一清二楚，鄰居們紛紛表示應該的。

政府方面有相關的規定，知青子女只要有接收的地址，就可以遷戶口，當然，前提是一家只能遷一個。

愛面子的姜爺爺還能說什麽？當然不能出爾反爾。

“等一下。”忽然，曾麗叫了起來，“爸，你進來一下，我們商量一下事情。”

姜爺爺皺了皺眉頭，有心喝斥幾句，但也不好當衆打二兒媳的臉。

見他進屋，姜愛華立馬跟上，其他姜家人好奇心起，紛紛跟進來。

曾麗将大門一關，隔絕隔壁鄰居好奇的目光。

天氣炎熱，門一關，這空氣不流通，熱的渾身冒汗。

姜爺爺不耐煩的問，“又怎麽了？”

曾麗沖丈夫使了個眼色，曾愛國局促不安的坐在她身邊，眉眼低垂，不肯站出來。

曾麗暗罵他沒用，只能硬着頭皮自己上，“爸媽，我只想問一句，她遷到誰的名下？”

遷戶口時，親屬關系要寫明的。

姜爺爺就知道她又要出幺蛾子，冷冷的看着她，“她是愛國的長女。”

曾麗也不想得罪大家長，但為了自身的利益，她壯着膽子拒絕，“我拒絕将她的戶口遷在愛國名下，誰都知道我們夫妻就一雙兒女。”

其實，根本就不想讓姜雪薇将戶口遷進來，她等了這麽久，就是等這麽一個機會發難。

姜爺爺面色不悅，這是什麽話？你不想認繼女，但事實上，不認都不行，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那你想怎麽樣？”

曾麗深吸了一口氣，“除非她答應放棄一切權利，包括繼承權，撫養費，生活費，嫁妝，也不能住進我們這間屋子。”

她剝奪了姜雪薇所有的權利，這是斷絕關系的意思。

她不想辛苦攢下的家業，還要分給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姜奶奶氣的臉色發白，“曾麗，你這黑心肝的，你這是想當被人唾棄的後媽啊。”

曾麗就是不甘心，理直氣壯的說道，“我本來就是後媽，對不是自己生的孩子愛不起來，我可不想當什麽感天動地的好後媽。”

她還大打感情牌，“爸媽，你們也要站在我的立場想想，我這些年容易嗎？我為姜家養兒育女，賺錢養家，憑什麽讓我将辛苦賺來的錢送到別人手裏？”

姜奶奶非常生氣，“那是你丈夫的親骨肉，不是外人。”

曾麗撇了撇嘴，這世上有幾個大度的後媽？

她看着沉默不語的二兒子，氣不打一處來，“愛國，你倒是說話啊。”

當初抛妻棄女已經錯了，現在還不知悔改，太讓她失望了。

姜愛國沉沉嘆氣，愁眉苦臉，“媽，我這把年紀了，不想離婚。”

得，他的立場很清楚了，跟曾麗同一陣線。

姜家人震驚的看着他，像是不認識他了。

對親生女兒都如此無情，對別的家人呢？

姜愛華暴怒，“二哥，小薇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給生活費學費都是應該的。”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多出色？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他？

真是眼瞎的沒譜了！

姜愛國一聽還有學費，立馬堅定了想法，他養兩個孩子已經夠辛苦了，實在沒有能力再養一個。

“三弟啊，我是真的難，大家體諒我一下吧。”

姜愛華氣的一把拎起他的衣領，高高舉起拳頭。

眼看就要打起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行了，都不要說了，我答應。”

“小薇。”姜愛華心疼的看着小侄女，她怎麽就遇到這樣的父親？

“小叔，放手。”姜雪薇輕飄飄的說道，姜愛華立馬松手，聽她的話成了習慣。

姜雪薇黑眸泛起一絲冷意，“不過，同樣的，你們也要放棄所有的權利，包括将來的贍養費，生活費，醫藥費，生老病死，我都不管。”

姜奶奶的眼淚刷的下來了，這是徹底寒心了啊。

姜愛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好。”

他有一雙兒女，感情都深厚，不怕将來沒人養老。

“作孽啊。”姜奶奶雙手捂着臉，傷心萬分。

她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沒人味的東西？

曾麗生怕姜雪薇反悔，催促着寫下協議。

姜雪薇還補了一條，“名為父女，實無父女情份，既沒有撫養之義，将來也無贍養義務，恩斷義絕，互不相關。”

雙方都簽了字，姜爺爺作為一家之主，也在上面簽字，只是簽字的時候右手在抖。

他的心情并不平靜！

姜奶奶死活不肯簽，但沒辦法，曾麗鬧個不停，只能在協議上簽字。

她心如刀割，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恩斷義絕，這四個字戳痛了她的心。

曾麗猶然不放心，“姜雪薇，你簽了字，就不能反悔了，以後別瞎鬧。”

她這是欺姜雪薇年紀小，什麽都不懂，先下手為強。

卻不知，姜雪薇什麽都懂，她淡淡的嘲諷道，“如果不放心，可以請街道辦的人簽字蓋章。”

曾麗眼晴一亮，這是一個好題議，“就這麽辦，明天一早就去街道辦。”

她拿起協議心滿意足的走了，臨走前把老公孩子都帶走了。

姜愛國頭也不回，反正就沒有感情，也沒有将姜雪薇當成自己的女兒。

姜向中一臉的懵逼，年紀還小，不是很懂這些。

倒是姜向北頻頻回頭，目光飄忽，莫名的心虛，感覺自己的父母做的太過份了。

姜雪薇拿起自己的那一份協議，仔細的放在包包，神色沉靜，不哭不鬧。

姜奶奶哭的眼晴都腫了，“孩子，這全是你繼母幹的好事，你爸也是被迫的，你不要太難過，不管如何，奶奶活着一天，就有你在姜家的一席之地。”

被迫？這話她自己都說的心虛。

姜雪薇淺淺一笑，“奶奶，我不難過。”

她反而松了一口氣，徹底擺脫了那一家極品。

也能大大方方的賺錢了！

不過，她也要讓所有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免得不要臉的人得寸進尺。

她越是這麽說，姜奶奶越難受，恨極了二兒媳，這良心真的黑透了。

姜愛華只是默默的看着，不知該怎麽安慰。

她再聰明，也只是一個孩子，需要父母呵護的孩子！

這一刻，他對二哥二嫂一家子厭惡到骨子裏。

第二天一早，曾麗就急吼吼的将所有人叫起來，扯着全家人去街道辦。

這吃相太難看了！

街道辦的工作人員震驚萬分，不敢相信還有這樣的事，勸了再勸，苦口婆心，盡到了責任。

但曾麗恨不得立馬甩脫姜雪薇，說什麽都聽不進去。

而姜雪薇素白着一張臉，除了沉默，還是沉默，眼眶紅紅的。

看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個被生父抛棄的可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