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咕咕！過往

楚懷靳回來了， 溫九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整個星際辦公室裏也彌漫了狗糧的清香。做個檢查， 都是成噸成噸的恩愛。

在楚懷靳回來的第三天， 秦瑜的研究似乎有了很大的進展，楚懷靳跟他們連夜去開會了。溫九坐着看電視等他，電視裏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 她在沙發上瞌睡的不行，腦子裏不斷進來一些斑駁的畫面。

晚上十多點的時候， 她被自己的通訊戒的振動驚醒。

“喂？”

通訊那頭傳來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很熟悉。

陸非說：“溫九， 楚懷靳也跟你一樣，快死了。”

溫九很冷靜。“我知道。”

陸非的表情愣了一下， “你想救他嗎？”

溫九冷漠道：“想。”

“那我們合作。”

“我不。你解決不了自己的基因崩潰，混進來找楚懷靳抽時間，還好意思合作？沒什麽事我挂了。”

陸非有些煩躁她的不按常理出牌，“不光是我們， 還有寧亞，5號試驗品，焦思茅，葉清瀾， 他們遲早有一天都會基因崩潰。你就不想知道怎麽回事嗎？”

“不想。”

陸非：……

被噎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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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怎麽找到我， 我等你。”

通訊被切斷，溫九好奇的， 而且好奇的不行。在陸非面前強行撐着面子，這會她又抓心撓肺地想知道。這是傳染病還是家族病？涉及範圍那麽廣？

猶豫了足足一個小時， 楚懷靳還沒有回來的跡象，溫九悄咪咪地放出了自己的思維，跟自己說，只是看看他在哪，要是找到人了，還能抓回來。

陸非一直在等她，所以溫九幾乎不費什麽功夫就連接到了他的思維。

她有一股很難受的感覺，好像自己的靈魂被硬生生地圈套住了，想要擠出來。而她的靈魂下面是一片廢墟。

牆皮損壞後露出來的石頭，鋼筋，地上躺着的七七八八的屍體，鮮血低落在白色的石塊上。蕭條的風中夾雜着血腥味和不安。

她隐約察覺到自己變成了什麽人，無助地站在廢墟中。她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雙手上沾染上新鮮的血液。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什麽人急匆匆地從遠處跑來，抱起了她，用一件大大的外套蓋住她的腦袋帶她去了飛行器上。

“都在這了？”有個男人問。

抱着自己的這個人回答道：“嗯，一個試驗品被帶走了。”

“回程。”

她在衣服下茫然地轉動着腦袋。那個人又把她抱到了一件房間裏，周圍還有小孩子啼哭的聲音，刺耳而讓人厭煩。溫九不自主地皺了下眉頭，還好蓋在她頭上的衣服被拿開了。她看見了房間裏的樣子。

哭聲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發出來的。除她之外，房間裏還有五個孩子。

溫九在打量着他們，同樣的，他們也在打量着彼此。大家臉上都是髒兮兮的，嚴重的還受了傷，被草草地包紮了一下。不過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他們的長相。很快溫九就反應過來了——這些人她都認識。

楚懷靳，葉清瀾，焦思茅，陸非，還有個哭得很慘的。

“楚懷靳”三個字被壓抑在喉嚨裏，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

“上面有沒有說他們怎麽處理？”剛才抱她進來的男人問。

“先做次檢查，能力沒有太多問題的就放出去正常生活。”

男人擰了下眉頭，“有了這些記憶他們怎麽可能會正常生活。”

“會有辦法的。星際高層已經想好了辦法，把他們帶回去找個能催眠的特殊人種，構建一份記憶出來。你先幫他們包紮一下，那個怎麽一直在哭？”

“不知道啊……”

男人仔細地幫她檢查了一下，那孩子的哭聲就沒停止下來。

“大概是在覺醒中，身體不适宜，可能要帶回去看看。”

“其他人呢？都覺醒完成了吧。”

“嗯。”

溫九像個布娃娃一樣，任由他随意擺動身體做檢查。旁邊的楚懷靳就顯得不那麽配合了，冷着一張小臉，誰要靠近他都是一臉“莫挨老子”的既視感。溫九看了他幾眼，還被他瞪了下。

溫九：……

大兄弟，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瞪的人是誰。

你搞不好就要單身一輩子了。

飛行器飛了很久，久到在哭的那小女孩哭累了三輪，醒醒睡睡。他們六個小孩被帶到了一顆人造星球上。星際辦公室還沒有現在這個種田鄉下風，還算是比較正常的城市風。

他們被帶下去做了嚴密的檢查。去的時候有六個小孩子，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五個了，那個哭的很可憐的女孩子被留了下來。

“你們對她做了什麽？”焦思茅兇巴巴地問。

星際高層脾氣還不錯，“她的能力還在覺醒中，還不能放她走。”

“你要放我們走？”一路沒說過話的楚懷靳開口。

“對，不光放你們走，還讓你們在外面正常生活。”

楚懷靳緊緊抿着嘴唇，抗拒去相信任何人。

他也沒多做解釋，跟一群關在實驗室裏那麽多年的小孩子能解釋的清什麽。他們被暫時安頓了下來。

每個人的房間隔的都不遠，住進來的第一天，沒有一個小孩子敢出去。

第二天，葉清瀾和焦思茅就開始冒頭了。

後面是陸非和溫九。

楚懷靳在房間裏，沒有一點動靜。第四天的晚上，一個高大的男人拎着小男孩從外面進來。

“你怎麽跑出去的？”

被當成鹌鹑一樣拎的楚懷靳氣場強大，冷着張臉，不說話。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你的能力？你的能力是什麽來着？哦哦哦，時間是吧。可以啊，這麽小能力就用的溜了。還偷偷去開飛行器，誰教你的開飛行器？嗯？”

楚懷靳繼續沉默。

“老實呆着吧，最遲後天，你們就能離開了，別着急小朋友。”

楚懷靳出逃未果，卻沒有受到懲罰。

這一認知，讓大家都興奮起來。他們大多數在實驗室的時候，都想過各種奇奇怪怪的方法逃跑過，被抓回來之後都是變本加厲的藥劑注射。

這次逃跑，沒有任何懲罰？

幾個孩子們就開始蠢蠢欲動了。幾乎每天都會看到有不同的人被拎着進來。他們樂此不疲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作死。

楚懷靳到點就搬個板凳坐門口看着。

很快到了約定時間。

五個孩子被帶到了一間實驗室中，在門口，他們五個就死活不進去。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們，實驗室就是一個恐怖的存在，他們費盡心思逃開，為什麽到頭來還是要回到實驗室？

“算了，換個地方，把1號留下，其他人都先帶出去。”

四個男孩子齊刷刷把視線投到溫九身上，她茫然地看着說話的人。誰是1號？自己嗎？

果然，只剩下自己站在門口。

那個人開始跟自己聊天。“你們跑了那麽多次，他們都用能力，你呢？你為什麽從來不用你的能力？”

溫九感覺到自己這個身體搖搖頭。

“你是還不會使用自己的能力？”

溫九迷茫地看着他。

那個人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額頭。“也對，他們怎麽敢讓你使用能力，一不留神整個實驗室的數據都會外洩出去。”

那個人和溫九聊了一會天，他問她喜歡當一個怎麽樣的小孩，是無憂無慮的？還是三好家庭。喜歡生活在哪個星系？以後有沒有什麽夢醒？溫九愣愣的跟着傻子一樣，bulingbuling着大眼睛看着他。

“怎麽傻乎乎的？1＋1等于幾你知道嗎？”

溫九瞪着雙眼皮大眼睛。

男人心裏咯噔一聲，“完了，那我就只能幫你選個有錢的了。”

她能感覺到幾股什麽東西在戳自己的臉，随後陷入了沉睡中。

畫面到這裏停止。

她從陸非的思維中醒過來。

“那是什麽？”溫九發問。她确信自己的記憶裏沒有那些片段。

陸非笑了一下。“是真實的記憶。”

溫九：？

“你別不相信，溫九你從來沒在現實裏見過你爸爸吧，不光是你自己的爸爸，還有楚懷靳的，葉清瀾他們的家人。”

溫九看着他。

陸非：“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不存在的。他們催眠了你們，只要涉及到這些東西，你們本能地會去修複這些不合理的地方。就像小時候學校要開家長會，我們根本不用問家長，腦子裏就會出現各種理由，在忙，去工作，旅游了……”

“？？？”溫九驚了，她有個很有錢的爸，結果有一天有人說她爸是假的？“我沒錢了嗎？”

陸非：……

他也是服氣的，都這個時候了，溫九的關注點還是她有沒有錢。

“你的關注點不太對。”

“？？？你當了那麽久的第四星系首富的女兒，難道不在乎錢不錢的嗎？”她當不了富婆嗎？

陸非解釋的語氣都帶着疲憊。“溫長舟是真實存在的，我們都是虛構的身份。當初催眠我們的高層，不知道出了什麽原因，給你安排在了溫長舟的名下。但是他也去世了。”

溫九：……大概因為她當時有一種大智若愚的傻子樣吧。

“既然都是被催眠了，那你為什麽會想起來。”

一說到這個，陸非的表情就有點扭曲。“那個催眠的特殊人種後來死了。他死後，催眠就在慢慢消失。”

溫九翻了個白眼。“既然消失了……”

“你先聽我說。”陸非硬生生從牙縫裏擠出話來。“他是死了，但是他死了，你又暗示了他們。十幾歲的小孩子能做到這種地步，要是傳出去，會被各方勢力盯上重點培養的。”

溫九忍不住打斷他。“我？我？我完全沒印象。”

“你自己都是無意識的。”那個階段，所有的豆丁都在做噩夢，可是只要白天跟溫九接觸一下，晚上就能睡得安穩。

“那你呢？你為什麽會想起來？”

“因為我考上了和你們不一樣的學校。”陸非面無表情。

他在慢慢想起來這些事情的，旁敲側擊過其他人，他們的記憶很完美，甚至還有溫九強塞給他們的回憶。明明是五個人，他卻慢慢地格格不入起來。

溫九：……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陸非從初中開始就和他們分開了。這才把他給落下了？

“那我……”

“我不會再接受你的篡改了！”陸非極快地否定她，“我花了那麽多年，努力延緩我的基因崩潰，擺脫星際給我的催眠，我要讓自己時刻都記得實驗室的日子。”

溫九：“這些和基因崩潰有什麽關系？”

“你還不懂嗎？總共七只藥劑，我們七個就是試驗品。他們的藥劑根本就是不完整的，和天生轉變的特殊人種不一樣。我們的最終結局都是走向基因崩潰。”

溫九的嘴唇抿出一條緊繃的弧度。“所有人？”

“對，所有人。你和楚懷靳那麽快的原因，是因為你們使用能力過度，加快了這個過程，特別是你。篡改記憶，增強暗示，這是一個極大的工作量。”

突然知道自己是築夢師，給楚懷靳他們編織了一個童年美夢的溫九，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死了，他們的記憶會恢複嗎？”

“不會。”

“那就好。”

陸非像是無法理解她的行為，“你難道不想靠着自己的努力去拼一把？這麽快就認命了？”

溫九冷漠道：“我剩下三十天都不到了，三十天裏能研究出對付基因崩潰的辦法？既然不能，我自然要多為他們活着的人考慮。”

“我的實驗也是在為你們考慮！如果我成功了，特殊人種的轉化，能力提升，乃至于最大難題的基因崩潰都不是任何問題！”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陸非錯愕：“你的反應就這個？”

“不然呢？”

“原來的星際高層，把我們當做實驗品，折磨了我們那麽長時間，即便是現在的高層抹去了我們的記憶，這一切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一樣嗎？我們還有基因崩潰這個刀在頭頂懸着。”

“哦。”

“只要我們……”

溫九：“說完了嗎？”

“什麽？”

陸非以為她要走了，沒想到她撸起袖子沖着她撲過去。雖然男女力量懸殊，但是這是思維的世界，在這裏溫九就是王。陸非整個人被掀到在地。

溫九肆無忌憚地把他的臉摁在地上摩擦。“小的時候因為脫了你的褲子，就沒揍你。這次補上。”

“去特麽的為我們考慮，考慮個粑粑！害死多少人！還想抓焦思茅和葉清瀾給你實驗，把阮韻溪搞成這個樣子。”她一把拎起陸非的領子，在她的腳底下立馬有凸起了一座石頭。那塊石頭轉眼拔高變成了一座山峰，高聳入雲。溫九把陸非就跟往許願池裏丢硬幣一樣，biu了出去。在他快要落地的時候，沖着他的肚子狠狠地來了一腳。

思維裏雖然不能造成肉體的損傷，但是痛是真的痛。

“整那麽多屁事，楚懷靳忙的都快禿頭了！”沖着他的腦袋就是一拳。“抽了你的時間，楚懷靳都少活好幾天。”

陸非被直接打暈，砸在地上砸出了個大坑，溫九手一揮，遠處的山峰就飄過來，落到了他身上。她想了想覺得還不保險，于是，從山腳下開始外漫水，越來越多，直至山峰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溫九滿意地甩了甩拳頭。

是剛從實驗室的自己太安靜了，乃至于讓陸非忘了她小時候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嗎？楚懷靳她都敢揍，更何況現在，整個星際都在背後給她撐腰，在陸非的思維裏她橫着走都無所畏懼。

“呸！男人都是臭豬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