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何止是不少人,那奉旨恩賞的隊伍風光浩蕩地出發,前有侍衛開路,所遇宮門皆是次第大開,所經道途皆是閑人避讓,然而快至将軍府時,尚有部分還餘留于宮,等待起步。

席鴻虛弱地倚在牆邊,說:“別搬了。”眼看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奇珍異寶,一件件被搬出去,他有種被揪扯出靈魂的痛。

偏偏安樂不在意,還義正言辭道:“景曜值得。”

席鴻問:“那我呢?”

安樂低頭找了找,但地面被打掃得很幹淨,什麽也沒有。于是安樂随手在空中一抓:“看見這團空氣了嗎?扔掉都不給你呼吸!”

席鴻沉默一瞬,默默轉了身。

安樂問:“你幹嘛去?”

席鴻正身穿一襲繡鶴圖樣的紫袍,此時背對安樂,腰身挺拔,那鶴便是頸項高昂,呈展翅欲飛之态。席鴻很喜歡這件一品文官的朝服,曾要求尚衣監每逢季度更替、量制新衣時,為他多做幾套。

具體幾套,全憑監主管的心意。

耿直的監主管拿不定自己的心意幾何,索性直接請示了安樂。

安樂說:“做,給他按照一天一件的标準做。所有費用從他俸祿裏扣!”

安樂想到這兒,突然想起來席丞相的俸祿,被各種扣除,似乎好久沒發過了。

安樂莫名地心虛,吩咐盈岩繼續調配收整她的小金庫,把值錢的俗物都搬去将軍府,把無價的小将軍盡快請入宮。她随席鴻一路回了上書房,就見席鴻站在他的小桌前,稀稀疏疏不知做什麽。

安樂想,不若她主動向席鴻認個錯,畢竟席鴻非常爽快地就答應了她招小将軍進宮的提議,而她貶低他的話,也忒得過分了些。她正想着,就見席鴻拿了把小剪刀,唰唰兩下,把她還沒來得及頒布的诏書,剪了個稀巴爛。

安樂:???

安樂在和席鴻拼命,還是重寫一張诏書之間猶豫片刻,最後決定大發慈悲,放席鴻一條生路。她研磨揮筆,想着把之前的內容照抄一邊,但席鴻把诏書的碎片收納起來,趾高氣昂地回一旁辦公去了。

Advertisement

安樂舉筆半晌,寫下“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八個字後,再也寫不出其他冠冕堂皇的東西。

吃了沒文化的虧。

安樂翻箱倒櫃一陣,從密室裏抱出一個她父皇留下的百寶盒,鄭重其事地來到席鴻面前,道:“看見這是什麽了嗎?”

落了灰的紙團,落了灰的布帛,落了灰的石頭。

席鴻嫌棄地瞥一眼:“垃圾?”

安樂拿了塊濕步,小心翼翼地把石頭一點點擦幹淨,寶貝道:“是鳳印。我要拿去給景曜。”

席鴻重重地嘆氣:“不中留。”

安樂把紙團放在席鴻面前:“這個給你。”

席鴻遲疑地展開紙團,是一副水墨竹圖。一濃一淡兩修竹,瘦硬堅勁,潇潇飒飒,盡顯孤傲剛正的文人氣度。瞳孔猛地收縮了一瞬,席鴻不可置信地問:“《墨竹圖軸》?!”

“嗯。”安樂随意應了聲。

“這筆意……當真是姚老的真跡……可……”

“少了落款?”安樂蹭蹭回到密室,一會兒又拿出一個小破石頭,沾了紅油要往墨竹圖上蓋。席鴻驚恐地去攔,安樂便毫不留情在了他手背蓋了一個戳。

席鴻舉着手背,對着光,細細研究:姚欣之印。顫抖地問:“怎麽回事?”

安樂道:“我父皇留下的。”

“還有嗎?”

安樂欲言又止,把方才只寫了“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幾個大字的空白诏書擺在面前,暗示席鴻。

席鴻提筆迅速寫罷一份,友情附贈,還寫了兩個其他版本以供參考,丢給安樂。

安樂歡天喜地地收起來,然後翻臉無情:“沒有。”

席鴻拿出他鋒利的小剪刀。

安樂慫氣地坦白:“真沒有。但是景曜說有印鑒為證,你要是不為難我,說不定他哪天心情好了,能帶你去見一下姚老本人。”

“……”

安樂趕忙改口:“啊,不是景曜說得。是我父皇說得。”

席鴻不耐煩地咋舌:“再給你一次機會。”

安樂知無不言:“好吧,是景曜說得。有一次我寫信給他哭訴你又虐待我,他便托人寄了這個來。要我轉交給你。”

席鴻嘲諷地笑笑,然後把《墨竹圖軸》寶貴地收起來,順帶奪走了安樂手中的印鑒。

安樂亦步亦趨跟着他,讨好地說:“景曜對我是挺好的,是吧?”

席鴻又用那種包含非常多複雜內容,但還算通俗易懂地眼神看安樂:我不和犯傻的人說話。

千金難求的墨竹圖、姚老印,是送予了他。但東西經由安樂從中傳達,安樂有所覺察,此舉的“好”,便又通通落回了主動送東西的蔚将軍身上。

難纏。

安樂向蔚将軍刷了十裏長街的納采禮物,納采宴上蔚老将軍吆喝了東郊、西郊兵營裏的多半将士來吃酒,直言:但凡蔚将軍踏入宮門,他老人家就當蔚家不再有這個不孝子孫。一群将兵吃醉了酒,勾肩搭背回營的路上,也是一片苦號:想當年一起單身打天下,轉眼你就入宮成了家。虎符也交出來了,軍務的要事一律推脫,當真撇得一幹二淨。

待到戶部準備妥當,便可正式行冊立奉迎。

期中幾日的間隔,并不影響蔚将軍每日來宮中報道。

蔚将軍寡言少語,經常是安樂一個人在說,他随附應和。而更多的時候,安樂忙于公務,他亦要經些繁複的入宮指導,直至晌午時分,才得片刻的空閑。

蔚将軍去到偏殿等候,他雖不刻意觀察些什麽,但當戶部尚書裘涵的視線不自覺望向他,第二次露出失神的恍然時,蔚将軍看一眼并未覺察的安樂,垂眸地飲了一口茶。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用膳時,安樂右手邊坐着蔚将軍,左手邊是隽霄,次之是席鴻。她關懷地給蔚将軍夾肉肉吃,然後把裝飾的蘿蔔花夾給隽霄。

隽霄咬了一口,說:“看,咬出了愛你的形狀,給你吃。”

安樂說:“我想吃小心心形狀的生姜,你再給我咬一個吧。”

兩個人慣例地開始一唱一和,席鴻自顧自地吃着。直至用完膳,安樂後知後覺想起蔚将軍的存在,懊惱地一拍腦袋:“要不咱倆再單獨吃一回?”

一日事畢,席鴻刻意晚走了幾分,提前守在朱紅宮門的入口處等人。待到他等到蔚将軍,兩人并肩出了宮門,他故作無意地閑聊,道:“小将軍怕是也覺察了吧,陛下和裘大人,隽大人的感情都很不錯。”

蔚将軍徑自走着,似若未聞。

席鴻壓低聲音,又接着道:“雖說那秦煦秦大人性格是嚣張跋扈了些,但貴在為人品行不壞。他爹秦珏是兩朝老臣,官拜翰林院掌院,家世也是——”

蔚将軍眉目間生出點極淺極淡地不悅,道:“皇家之事,席相慎言。”

席鴻被點了名,也不再客氣,反唇相譏道:“陛下即為陛下,身邊人自然不可能只有你一個。慎言慎心,此話與小将軍共勉。”

“席相,”蔚将軍打斷他,直視了眼前的人:“你我二人身份不同,有關于後宮之論,過幾日我可以說得,但你,永遠說不得。”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