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報恩之路，既阻且長

“妹妹乖，水果沙拉也不能吃。”

君灏然見她眼巴巴地盯着盤子，心裏天人交戰一番，然後拉過盤子，迅速把水果沙拉全部扒拉進嘴裏，眼不見為淨。

水果甜甜的确實好吃，但是擺在這裏饞妹妹就太殘忍了。等妹妹身體好了，他把這菜的做法學起來，天天做給妹妹吃。

別人坐着她站着，別人吃着她看着？！

江瑟瑟聽不見小哥哥的心聲，只看到他霸道搶食的行為，陰沉着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無聲抗議地回自己房間閉門午睡。

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去年她就不該救他！

忘恩負義的小兔崽子。

君灏然無端打個噴嚏，拿餐巾蹭下鼻子，安撫一臉擔憂的姥姥。

“肯定是我爸想我了。”

提起長年見不着一面的女婿，白婉清也不得不承認，女婿花在外孫身上的心力遠超常人，才會一個人把灏兒教得這樣好。

“別理他，你安心吃飯，姥姥跟他說。”

君灏然也沒攔着姥姥，迅速将自己吃個七分飽，跑過去湊到電話機前，跟爸爸請示。

“我要在姥姥家住。”

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的，君連漠這次并沒有反對。

“姥姥給你收拾屋子去。”撂下電話，白婉清高興得不行，午覺都顧不上睡了。

“姥姥你別忙，我跟妹妹住一間。”

江瑟瑟住的是南靖芳以前的房間，之前君灏然偶爾過來，住的就是他媽媽這間屋子。

“行，你先跟你妹妹睡午覺去。下午姥姥把你舅舅那間屋子收拾收拾，你住過去。”

南靖揚常年在外當兵，屋子也空着。

白婉清已經想好要給外孫再添一張床，連被褥枕頭的花色都已經想好，還要再添一個衣櫃，要買新衣服洗漱用品，時間緊任務重！

君灏然嘴角微微彎起愉悅的弧度，輕手輕腳地摸進裏屋，打量床上乖乖睡着的小女孩。

妹妹睡着的樣子好可愛，像是洋娃娃。

君灏然爬過去摟着妹妹，心滿意足地合上眼睛。

過去一年雖然有催眠的幫助，但他還是睡不踏實。終于找到她了！君灏然安心地一秒入睡。

江瑟瑟聽他呼吸變得平穩規律，這才悄悄睜開眼。

大熱天兒的擠一塊兒，不嫌熱嗎？他果然是來禍害她的。

江瑟瑟扭個身，輕易掙脫他的懷抱，打個呵欠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江瑟瑟出了一身薄汗，居然又被這臭小子摟進懷裏。

她皺緊眉頭，一腳蹬開他。

“妹妹別怕，我保護你。”

君灏然夢呓似的說，閉着眼睛張開手臂，半夢半醒地摸索着找她。

江瑟瑟沒好氣地又蹬他一腳，麻溜地下地穿鞋。

到她吃藥膳的時間了。

王阿姨端着小砂鍋過來，張望一眼她空蕩蕩的身後，圓團團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

“瑟瑟醒啦？真乖，從來都不用人叫。你小哥哥呢？”

王阿姨打開砂鍋，盛了一小碗藥膳放到桌上。

“叫不醒。”

江瑟瑟乖乖爬上椅子坐好，聞着藥膳淡淡的中藥味，并不覺得厭惡，但也沒多喜歡，拿起小勺一口口吃着。

她才剛告完狀，君灏然匆匆跑出來，看到她乖巧坐着吃東西，大松口氣，邊扣着短袖白襯衣的扣子，又轉回去洗漱。

“灏兒也過來吃，炖了很多。”白婉清換上一身外出的墨綠旗袍，款款落座，順便招呼外孫。

這藥膳方子是她們白家祖傳的，溫補為主，最是養人。

江瑟瑟瞥了桌上其餘兩個小碗，專心地快速咀嚼，牢記每口二十下原則。

每個人都有份，這下小兔崽子不用來搶她的口糧了吧？虎口奪食，可一不可再，她給過面子了！

沒一會兒，君灏然收拾得精精神神出來，聞見熟悉的難聞中藥味，眉頭不易察覺地輕輕皺起，看着江瑟瑟面無表情吃着，跟完成任務似的一口口往嘴裏硬塞，隐隐覺得心疼。

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姥姥叫吃什麽不許吃什麽，她半點不敢拒絕吧？

“好久沒吃這東西了，還有點想。妹妹你吃不完吧？給我。”

君灏然憋足一口氣，仰頭灌下那碗味道古怪的藥膳，又搶走江瑟瑟面前剩下的半碗，一句話不說，又憋口氣狠心吞下！

把空碗頓在桌上，君灏然先去瞧江瑟瑟。

小丫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抿得緊緊的，害怕地攥緊手裏的小勺子，看得他又開始心疼。

姥姥規矩嚴，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不過沒關系，從今天開始，他會保護她的！他可是知恩圖報的小男子漢！

江瑟瑟眯眼盯着他挑釁的眼神，恨不得把手裏的勺子柄捅進他眼珠子裏！

“奶奶，他欺負我。”

江瑟瑟不想忍氣吞聲，扭頭告狀。

“灏兒哥哥那是喜歡你呢。”白婉清多少年沒享受過兒女繞膝吵鬧拌嘴的樂趣了，心情十分愉悅地和起稀泥。

君灏然一臉懵地在姥姥的眼色提醒下，拉起江瑟瑟的小手道歉。

“妹妹不生氣，是哥哥不好。”

說完，他一口親在江瑟瑟白嫩嫩的臉蛋上。

好滑好香，像是可口的蛋糕。

君灏然閃了下神，親的時候長了點，被江瑟瑟嫌棄地一把推開。

“剛吃完就親，你好髒。”

被公然嫌棄的君灏然被刺到敏感的自尊心，本能地生氣。

可目光落在她那被小手蹭得泛紅的小臉蛋，那點微不足道的火苗倏地熄滅，想也不想地過去拿開她的手，皺眉湊過去對着發紅的臉蛋輕輕呼氣。

“輕點，你不疼嗎？”

說教的語氣帶着不自覺的哄勸，還有一絲心疼？

這不會是個傻子吧？

江瑟瑟甩開他的手，潇灑地扭頭走開。

君灏然手還停在半空，腦子裏全是她看白癡似的嫌棄眼神。

為什麽妹妹不喜歡他？他對她不夠好嗎？

白婉清圍觀小兄妹倆争執全過程，輕咳一聲，咽下到嘴邊的笑意，不再給外孫飽受打擊的幼小心靈雪上加霜。

“灏兒，走吧，姥姥送你們上學，別叫妹妹等急了。”

她家瑟瑟可不是溫室裏的小花骨朵，沒事還能作妖呢，被惹到的話，那人下場必定不會太美妙。

外孫的報恩之路注定不會太平啊。

寫了一輩子書的前文協主席白女士，掐斷腦子裏不合時宜本能掠過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的橋段，略有些慚愧地自我提醒，面對孩子，她思想也要單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