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她不配叫江瑟瑟

琴聲直持續到晚飯後才停歇。

“盼盼，累了吧？”張麗媛心疼地揉着女兒柔軟的小手，修長的手指指腹，已經磨出一層薄繭，寫滿練琴的辛苦。

“媽媽，我喜歡練琴，不辛苦。”江盼盼擡起一雙霧蒙蒙的眸子，嘴角抿起嬌弱的笑花，更顯得楚楚動人。

她扶着張麗媛坐下，表情誠摯，做足母慈女孝的樣子。

“媽媽還難受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要多休息呀。”

張麗媛窩心地拍拍她的手背，覺得能有盼盼這麽個體貼又孝順的女兒，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哪怕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了。

“我沒事，就是有點乏，睡一覺就好了。你也別太辛苦，看看又瘦了。”

江盼盼垂下長長的睫毛，遮掩住滿眼水光，聲音柔和嬌嗲。

“您又來了，我這是苗條，胖了穿衣服不好看。”

張麗媛嘆口氣，滿臉動容地看着活脫脫另一個婆婆的女兒，心疼她為了這個家而讨好婆婆所受的苦。

“你已經夠漂亮了。”

江盼盼臉頰适時扶起兩朵紅雲，看起來竟然有了幾分風情。

“媽媽你這是母不嫌兒醜，哪有自家人天天誇自己的，叫人家聽了笑話。”

張麗媛被她的小女兒嬌态逗得舒心，再拍拍她的手背，問起緣故。

“怎麽今天耽誤了練琴的時間？”

江盼盼終于等到她問這句，臉上做出委屈的神色，心裏卻在冷笑。

她非但誤了練琴的時間，還因為變相受罰，耽誤了晚飯！

可對面這個女人卻問都不問。

連裝個盡職盡責的母親都不會，果然就像奶奶說的，沒用。

“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張麗媛見她一臉委屈，頓時關心地問。

“媽媽，盼盼是不是很讨厭？盼盼沒有做錯事，卻被人罵野孩子。”

江盼盼霧蒙蒙的大眼洇出淚水，緩緩淌下臉頰，間或小小抽泣一聲，攥得張麗媛的心都疼了。

“誰敢罵我女兒？！”

張麗媛怒了！

農村出身的她，雖然讀了高中，有了點文化，但打小見慣了村裏女人的潑辣兇悍，耳濡目染，骨子裏還帶着村氣；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也是李金蔓這個飛上高枝，以名門貴婦自居的婆婆，最看不起這個二兒媳婦的一點。

江盼盼淚痕濕潤，嘴角隐秘地上翹，如願見到她名義上的媽媽，被撩撥得火冒三丈。

張麗媛除了長了一副好皮囊，幾乎一無是處，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保不住，更拉攏不了丈夫的心，簡直就是失敗的典型。

要不是江家到了這層次，為了家裏臉面，不許出離婚醜聞，張麗媛早被蹬了。

盡管如此，張麗媛過得依舊不如意。

看她最近倆月精神不濟，厭食嗜睡，白天上一天班回來倒頭就睡，連江明遠早出晚歸甚至夜不歸宿都沒發覺。

江盼盼暗中猜測，或許是江家覺得當年的風波逐漸平息，到時候處理這個不稱職的兒媳婦，而背地裏偷偷給張麗媛下了慢性毒藥。

江盼盼垂下眼睫，将眼底的嘲諷不屑遮掩得嚴實。

“是江瑟瑟，就是君哥哥舅舅收養的那個女兒。我聽說她叫江瑟瑟，就覺得特別親切，想跟她交朋友的，可她卻罵我，還搶我的君哥哥。”

江盼盼抽抽搭搭告狀，看起來很傷心很傷心了。

“君哥哥那麽好，當她是表妹護着也就算了，可她不該在君哥哥面前說我壞話。她還勾搭郭部長的孫子。她太壞了，她不配跟姐姐叫一樣的名字。”

張麗媛被江瑟瑟這三個魂牽夢萦的字給沖擊到的心神，在江盼盼不停歇的委屈告狀中，漸漸回歸，繼而被撩撥出強烈的反感！

她的女兒怎麽會口出惡言嚣張跋扈，更不可能吃着鍋裏的看着碗裏的，勾三搭四！

那絕不會是自己的女兒！盼盼說的對，那樣來路不明的野種，不配叫江瑟瑟這個名字！

“你放心，媽明天去給你出氣！”

張麗媛胸悶氣短，頭暈眼花，半眯着眼虛聲哄着女兒，扭頭陷入沉睡。

江盼盼撇嘴，鄙夷地看了日薄西山的女人一眼，熟門熟路地從梳妝臺上放着的女包裏抽出三十元錢，扭頭走人。

張麗媛不配做她的媽媽。

不過這個廢物，很快就能被解決掉了。

臨死之前，再發揮下餘熱，給江瑟瑟那死丫頭找點麻煩，也不枉費她喊了那麽多句媽！

…………

“喵嗚。”

小奶貓嫩着嗓子，依戀地蹭着江瑟瑟的腳丫子，張着一雙滾圓的碧綠眼睛望她，誰抱也不走。

“這小東西挺有靈性，知道誰救了它，這是認主了呢。”

南靖桑拿着根奶棒，誘惑小貓崽，這是她改變行程留宿在家的主要原因。

“別鬧瑟瑟練功。”

白婉清同樣對毛茸茸的可愛幼崽沒有抵抗力，可看着老伴黑得滴水的臉，只能強行壓制湊過去逗貓的渴望，輕飄飄說了淘氣的小女兒一句。

“喵嗚。”

小貓崽仿佛明白這些人想要分開它與小主人的想法，嫩嫩地又喵嗚一聲，兩只粉紅肉墊的小爪爪抱住江瑟瑟腳丫子不放。

有壞人，好怕怕，要抱抱。

南靖桑簡直被貓崽萌化了心，自動翻譯它的懇求，跟着幫腔。

“瑟瑟，你看它多可憐。差點命喪車輪之下，又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能給它安全感的只有你。”

“練功什麽時候不能練啊，快來哄哄咪咪。這麽小的貓咪，留下心靈創傷的話，會影響它一輩子的。”

江瑟瑟面無表情地對上姑姑那張熱切的臉，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一下。

咪咪是個什麽鬼！

還有南靖桑你今年二十歲，不是兩歲，裝什麽可愛！

“發財。”

江瑟瑟吐出倆字。

南靖桑懵了一瞬，懷疑小侄女在說夢話打麻将，試探着對一句。

“東風？”

江瑟瑟嘴角再度抽搐，耐心跟思維跳脫的姑姑解釋。

“它叫發財。”

南靖桑驚恐地瞪大一雙杏眼，瞧起來跟貓崽有兩分相似！

“貓咪這麽可愛，怎麽能叫這麽俗氣的名字！叫咪咪啦。”

“發財。”江瑟瑟堅定重複，垂眼睨着小貓崽。

發財識相地喵嗚一聲，粉紅的嫩嫩口腔裏，細細的尖牙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