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你,你怎麽又回來了呀

沈妤一時怔在原地。

她将雙手放在沈黎背後,輕拍他因為哭泣而微微顫抖的肩膀,小心俯下身去,将自己的臉頰貼在他毛茸茸的頭頂,聲色輕柔地開口道:“小黎,媽媽永遠是最愛你的。”

她像是能看見沈黎心中的憂慮,簡單直白的一句話,卻已勝過千言萬語。

母親與孩子的心靈感知中總有種血緣帶來的親密。

他們像是互相纏繞的老樹根,共同經歷風吹,經歷雨打,即使到了春天,土地煥發出新的枝芽,他們埋藏在地下的,卻依然深而茂密。

所以四季可以是分明的,而感情卻不是,它大多時候有些拖泥帶水,打斷了骨頭連着筋,平淡的惦念是常态,熱烈的愛意卻只源于短暫的不安。

沈黎因為母親的話擡起頭來。

他的眼睛很漂亮,那繼承自沈妤,他的鼻子相較于同齡的孩子也顯得更為筆挺,整張臉即便肉感十足,挂上了淚珠卻也好看。

他眨巴眨巴眼睛,吸一吸鼻子,嘟起嘴巴,聲音聽起來像是少了一些底氣:“那,你以後和陸老師結婚了,我還是你最愛的人嗎?”

沈黎平時性格開朗,說話喜歡佯裝小大人,那讓他覺得自己真就已經是一個大人。

然而此時,他乖巧委屈的語氣卻更像是一個真正的孩子,于是沈妤輕笑出聲,她的笑臉總是格外美麗的,像四月裏的春風,即便吹得輕柔,卻也總有一份骨子裏的煽情。

所以她說:“當然了,而且,你還會成為陸老師愛的那個人,我們都會很愛你。”

沈黎想起陸行州那張喜怒向來不形于色的冷臉,皺皺眉頭,顯然并不相信:“才不呢,陸老師是高級知識分子,當了烈士還要堅持在知識的海洋裏徜徉,他才不喜歡我這樣的小孩子。”

沈妤覺得這話聽起來實在有趣,心中也難免有些好奇,用食指輕刮他的鼻梁,歪着頭問:“什麽叫當了烈士還在知識的海洋裏徜徉?陸老師可不是烈士。”

沈黎于是擡起頭來,神情十分嚴肅:“怎麽會不是呢,張老師說的,陸老師從國外來,烈士畢業依然在知識的海洋徜徉!”

沈妤捂住自己的嘴角,試圖讓自己的笑臉不要過于明顯,她說:“那是碩士和博士,是一種學位的名稱。小黎,學位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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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不明白,他張着大大的眼睛,神情專注。

沈妤于是将他抱起,放在自己的腳上,小聲開口介紹:“就像你以前告訴過媽媽的,你說,你長大了想要考去青大。那如果你的這個夢想真的實現了,在青大讀完四年的書,你就會成為一個學士,而如果,你想要繼續讀下去,或許四年,或許五年,那麽你就會成為一個碩士,然後是博士。它們并不是烈士的一種,烈士是那些為了國家和人民早早犧牲的人,如果對于一個還在世的人,你稱呼他為烈士,這是不禮貌的。”

沈黎聽完沈妤的話,小臉整個糾結成團。

他想到自己那時胸有成竹稱呼陸行州“烈士”時他臉上不悅的表情,一時羞澀無比,“唔”的一聲,将小腦袋埋進沈妤的胸口,不說話了,晃了晃撓腦袋,只有大大的耳朵泛着紅,煞是可愛。

沈妤伸手,揉揉他的頭發,沉默一晌,輕嘆出聲,她說:“小黎,媽媽并不希望自私地告訴你,我是想要為你找一個父親才和陸老師在一起的。這對你來說并不公平,我知道,你很獨立,也很優秀,所以,你不需要擔上這些不必要的思想負擔。媽媽和陸老師在一起,只是因為媽媽想要和他在一起,陸老師人很好,也很真誠,我…喜歡他。這樣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和媽媽對你的愛并不沖突,你知道嗎。”

沈妤撫摸着沈黎柔軟的頭發,感覺到他的平靜,低頭親了一口,又再次告訴他:“小黎,你現在,或許還不能懂得大人的愛情是什麽,但沒關系,以後有一天,你遇見一個姑娘,總會明白。陸老師,雖然也有許多的小毛病,比如性格,在外人看起來就冷冰冰的。但是,媽媽可以跟你保證,陸老師的心裏其實很溫暖,他的媽媽從小就去世了,長大後一個人住在國外很多年,沒有親人,也沒有特別好的朋友,逢年過節總是一個人。”

沈黎自從懂事,便覺自己來到這世上是被賦予了巨大的使命的。

剛學會走路,他就懂得手揣水槍跟在沈妤屁股後頭裝腔作勢,後來進了幼兒園,他稍稍收斂,但心中的大俠夢依然沒有消失。

此時,他緩慢地擡起頭來。

閃爍的眼睛裏滿是同情,聲音雖小,卻顯得格外真誠:“真的嗎?陸老師這麽可憐?”

沈妤“嗯”了一聲,點點頭回答:“真的,小黎,你從小是善良的孩子,媽媽教過你,看人不能以外表來評斷本質,雖然媽媽也喜歡看那些長得漂亮的小哥哥小叔叔,但對于陸老師,媽媽是很尊敬他的,不像過去其他的叔叔。”

沈黎看着母親的眼睛沉默一瞬,小聲“咯咯”地笑起來,他頰上的兩塊肉細細抖動,像只滿嘴胡蘿蔔的倉鼠,刮着自己的臉蛋,輕聲說:“羞羞,媽媽明明是因為那些叔叔都沒有陸老師好看!我聽班上的女同學說了,她們說,陸老師長得天下第一,在女孩子眼裏,所有男明星都比不上。”

沈妤聽見沈黎的話,不禁做了個鬼臉,捏着他的鼻子,故作生氣地問:“原來你還喜歡聽班上女同學聊天啊?不得了,沈同學,你是要做婦女之友嗎?”

沈黎當然不知道“婦女之友”是何方神聖,但他既然認定自己身負巨大使命,自然樂于接受任何褒獎,于是他說:“我什麽都能做,班上的女同學都願意跟我玩兒,像顧禦林那樣冷冰冰的人,跟他爸爸一樣,她們看見就害怕的。”

說完,他又想起之前顧禦林提起的話,不禁皺起眉頭,小聲發問:“不過媽媽,陸老師,不是我的真爸爸吧?”

沈妤有些意外,她看向眼前的兒子,神情不解:“你的真爸爸?”

沈黎得到沈妤的反應,終于放下心來,他面露坦然,伸出胖胖的手輕拍自己胸口,恢複了平日裏小大人的模樣:“沒什麽,就是顧禦林那小子,硬是說我和陸老師長得像,還說我們是親生父子,怎麽可能吶,陸老師一直在國外,怎麽會是我的真爸爸嘛。”

沈妤聽見他的話心裏一緊,沉默幾秒鐘,連忙否定掉心中一瞬即逝的想法,把沈黎放在地上,笑着說到:“不要亂想,我和你陸老師,之前是不認識的。”

沈黎于是也重重地點頭,神情十分了然地回答:“我知道的,媽媽,你下次讓陸老師跟我去做個DHA的測試好不好,劉玲玲和她爸爸就做過,我一定要用科學的道理說服顧禦林那個家夥,陸老師不是我的真爸爸,而且,長得像的也不是耍流氓。”

沈妤不知兩個孩子到底聊了些什麽奇怪的話題,但她向來不會刻意控制沈黎心中那些倔強的小情緒,所以此時聽見他的請求,只點了點頭,露出一點笑容,輕言細語道:“好,不過那個叫做DNA測試,你說的DHA,是我們體內的腦黃金,是一種促進細胞生長的成分。”

沈黎嬉皮笑臉,小腿一邁,爬上餐桌凳,神情陽光而坦蕩:“我是孩子,你不能和我計較。”

母子兩吃了些東西,沈黎喜歡的動畫片開演,他終于不再糾結于陸行州的事情,乖乖坐在電視機前,回歸了一個孩子最忠誠的模樣。

沈妤洗過碗出來,聽客廳中手機鈴聲響起,邁步向前,拿起來一看,發現是陸行州的短信——我在樓下。

她的思緒有一幕放空,等回過神來,走向陽臺觀望,發現陸行州此時的确站在綠化帶的路燈旁,身上駝色風衣被夜風吹得輕輕帶起,高挑勁瘦,有如松柏古木般筆挺。

沈黎歪着腦袋問:“媽媽,你在看什麽?”

沈妤輕呼一口氣,笑着回答:“沒什麽,媽媽離開一下,很快就回來”。

說完,她拿上鑰匙,穿上平時散步的布鞋打開了門,直到電梯到達一樓,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未來得及換,仍是她平日裏那一身居家的大紅色米老鼠毛衣,遠遠看上去,像一個孩子。

陸行州望見沈妤此時的模樣,伸手輕推鼻梁上的眼鏡,嘴角忍不住勾起一點笑意。

他過去其實并不是一個喜歡笑的人,他沒有笑的理由,也沒有笑的樂趣。

似乎是在遇見沈妤之後,陸行州便總是在笑。

沒有特別的緣故,或許只是因為心裏那一點點莫名的不平靜。

趙源當年在看見李小茗的母親時也總是愛笑。

他管她叫芒芒,他告訴所有人:“芒芒有一雙愛笑的眼睛。”

李文瀚那時對于兩人的感情嗤之以鼻,他認為芒芒陪酒女的身份有礙觀瞻,而趙源是個禽獸,并不适合談論愛情。

而他自己出生在東北,家住太平洋,全天下的事兒都有他的一份責任。

趙源并不願意搭李文瀚的腔,放下手中的筷子,只是告訴芒芒:“你不要與此人說話,他嘴中放炮,惡毒非常,最好脫褲子放屁。”

芒芒于是又笑起來,她的眼睛是彎着的,像是在笑,可那笑容卻到不了底。

她問:“怎麽這樣說你的朋友。”

趙源于是耐心解釋:“他上月詛咒譚局長下臺,今天早上譚局長被判了死緩。”

芒芒這時終于沒有再笑,她沉默下來。

譚局長是睡了她四年的男人,他們或許有過十分俗氣的愛情。

于是幾秒鐘之後,她重拾言語,誇贊道:“李先生口誅筆伐,真是獸中豪傑”。

芒芒誇人總是這樣生動,她曾經說趙源壯如牛,說陸行州美如花,說李文瀚噴了摩斯的身體十裏飄香,有如脫肛的野馬。

李文瀚那時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認為這位姑娘看上去純良,但內心不學無術,并堅信這一切都是受了趙源鼓惑的緣故,內心唏噓的同時也忍不住高聲指責起來:“芒芒你會這樣說,一定是沒有見過趙源的人面獸心,他以前說自己如果不是文筆生澀,一定要親自為那些漂亮的失足女性作上一首藏頭詩,上書好個姑娘”。

趙源那時回頭看他,顯得淡淡,只道:“你要是從了良,我也為你寫上一首《減字木蘭花》。詞頭絕不俗氣,色即是空。”

芒芒是趙源的“色”,可她卻成全不了他的“空”。

所以她的笑見不了底,趙源的初戀也終究沒能有個結果。

沈妤與芒芒是不一樣的女人,她的笑意向來很真誠,有時低頭,帶一絲少女氣息,沒有陰霾。

她或許也有過一位擦肩而過的“譚局長”,但她看起來生活仍然充滿陽光。

陸行州也不是趙源那樣的男人,他不會撕開自己女人身上最疼的傷口,他只會小心呵護着,他喜歡了一個人,所以他是最冷漠的人,他也成為了最溫柔的人。

沈妤從大廳中小步出來,伸手将口袋裏的桃子遞過去,輕聲開口問眼前的男人:“你,你怎麽又回來了呀?”

她想起那張紙條上的情話,心中免不得跳動,貼着膏藥的頸上微微發着紅,燈光下,像是被手機軟件精心美化過的修長鴨脖。

陸行州卻覺得那美麗無比,他沉默不語,接下沈妤遞過來的桃子,放在手裏仔細打看。

它已經被人仔細地清洗過,表皮上剩下一層細軟的毛,像極了沈妤那天夜晚月光下的臉蛋。

兩人站在原地,各自低頭不說話。

陸行州抿了抿嘴唇,最終決定率先開口:“我路過八中,看見那裏的很多年輕人,喜歡抱在一起。”

沈妤低頭看腳尖,口中幹啞,沒有說話。

陸行州于是繼續道:“我們,好像還沒有擁抱過。”

沈妤終于明白他的意思,擡起頭來,顯得有些意外。

陸行州卻沒有猶豫,傾身向前,伸手将她忽的摟入懷中。

他此時表情嚴肅,目光堅定,有如荒村野外重逢的故人,情深義重,只有耳尖一點紅色透着慌張。

沈妤說不出話,她個子不高,站直了身體只将将在陸行州耳下,此時被陸行州抱住,整個人蜷縮起來,猛地将整張臉埋進他的胸口,閉上眼睛,腦中嗡嗡作響。

陸行州不噴香水,連現下男人流行的古龍水也從不沾染。

但他身上有一股自然的茶香,他好茶,就像他好一個人,平淡而遠。

沈妤站在原地僵硬許久,終于擡起頭來,她的臉依然是紅的,只是眼睛變得溫潤,小聲地笑着,有如一彎橋,她說:“陸教授身上,真有書香。”

陸行州被她看得心中慌亂,低下頭去,兩人鼻尖相抵,能聞到她身上一點水蜜桃的味道,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将許多情緒抵在了幹啞地嗓子裏,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到:“沈小姐,陸教授想,親一親你。”

沈妤的嘴唇沒有人工香精的味道,她的胸脯也不會因為生氣大些,不會因為快樂而小些。

它們過于可愛,有如一對圓挺的木瓜,抵在陸行州平坦的胸前,軟綿而溫熱,如滾動的波浪,貼着皮膚上下滑動。

陸行州回憶起那些年李文瀚與趙源對于女人胸脯的鐘愛,他像是忽的想起了他們曾經說過的那句話——男人天生樂于使壞,就像女人,天生善于鐘愛你的壞。

這是人類千百年天性中的規律,你不能去問祖宗要道理。

女人之于男人,向來都是如此,愛是道理,性是道理,繁衍也是道理,所有自然的一切,存在,便是道理。

沈妤還沒有習慣男人的接近,她接吻時甚至不會呼吸,被陸行州放開,連忙大聲汲取空氣裏的氧氣。

她将頭靠在陸行州的胸口,聲音顯得恹恹:“陸教授,作為一位人民教師,你這樣做,是有傷風化的。”

陸行州并不比她平靜,他的眼鏡甚至因為兩人的接吻而浮上了薄薄一層霧氣。

他低頭靠在沈妤的頭頂,鼻尖一點點摩擦她的發絲,聲音低沉地回答到:“沈小姐,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味道,真的很讓陸教授喜歡?”

沈黎蹲在陽臺的平安樹旁,手裏握着前幾日劉處長獎勵他的手機,神情顯得十分委屈:“陸老師剛才咬了我媽媽的嘴巴。”

顧禦林回答使人皺眉:“不對,那是親嘴,我爸爸也總那樣,他們說,親嘴可以預防很多精神疾病。”

沈黎于是更加難受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媽媽得了絕症嗎?”

“你為什麽總喜歡亂想,她可能只是經期紊亂。”

“那又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但是每次我媽媽不肯跟我爸爸撒嬌,我爸爸就會說,媽媽是在經期紊亂。”

“那她會死嗎?”

“當然不會,我想,這只是約等于神經病而已。”

“哦,那就還好。”

“嗯!”

“可是顧禦林,陸老師雖然很可憐,但我還是不想和他分享我的媽媽。”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得看開些。陸老師現在只是咬你媽媽的嘴巴,以後他還會和你住在一起,你每天早上要看着他的臉刷牙,放學回來要在他的注視下看動畫片,最可怕的,是睡前他可能會來給你蓋被子,但其實,他只是想要确定你有沒睡覺,因為他要和你媽媽做一些壞壞的事情。”

“你,你怎麽知道啊?”

“因為我爸爸就是這樣的!”

“顧禦林…”

“嗯?”

“我發現,你也好可憐的。”

沈妤被陸行州抓住拉進一旁的小樹林厮磨了一陣,最終還是脫離狼爪,臉紅心跳地回到家中,打開門,脫下鞋子,剛剛開口喊了一句沈黎的名字,玄關櫃上的一張字條便飄了下來,是沈黎留下的——

“媽媽,我要和顧禦林去流浪,不要找我們,我們要一個人思考。”

沈妤手裏的鑰匙忽然掉落在地上。

臉色發白,她将電話打給陸行州,開口小聲喊到:“小,小黎帶着顧禦林離家出走了。”

陸行州此時還未走遠,他停下腳步,沉默一瞬,皺眉問:“什麽時候的事?”

沈妤穩定心神,轉身出門,深吸一口氣,輕聲回答:“就是剛才…我們…我們在樹林裏的時候。”

陸行州點頭回答直到,一邊轉身往物業監控室走,一邊打電話給李文瀚。

沈妤在屋子周圍找了一圈,沒有尋見兩個孩子的身影,于是只能去另一邊的監控室找陸行州。

陸行州此時站在工作人員的背後,正巧剛剛挂下李文瀚的電話,看見沈妤,寬大的手掌抓住她,低聲安慰了一句:“不用擔心,小黎還沒有出小區。”

沈妤于是點頭,拿出手機,又一次撥打那頭沈黎的號碼。

沒想這次,沈黎居然接通了電話。

沈妤于是大聲開口問:“小黎,你去哪裏了?媽媽再也不丢下你一個人出門,你現在在哪裏?”

沈黎吸了吸鼻子,小聲開口,顯得可憐兮兮:“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媽媽,我的外套忘記穿出來了,我現在特別的冷,我身邊的朋友更可憐,他全身上下連一件衣服都沒有。”

沈妤聽見他的話,眼淚都忍不住打起轉來。

他想到沈黎小臉皺成一團縮在冷風裏、還有顧禦林全身赤裸的樣子,心裏只覺又是愧疚又是難受。

陸行州此時看着屏幕中的畫面,突然開口道:“這是哪裏?”

那工作人員起身回答:“是D區的後門,那裏出去是一個正在修繕的工地。”

陸行州于是不再說話,直接拉着沈妤的手,坐上工作人員的車,往D區後門走去。

三人從車上下來,剛剛進入工地,還沒走遠,那頭一個響亮的女聲便徒然響起——

“你是哪家的倒黴孩子,踩了我的秧苗苗!”

沈妤聽見這話,立馬快步往那裏跑去,只見沈黎此時手上正抱着一只三個月大的金毛幼崽,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矮胖女人。

他看見沈妤,臉上立即煥發出格外高興的神情,揚聲大喊:“媽媽!”

沈妤看見沈黎手中的金毛幼崽,恍然大悟,沖過去,氣得笑了出來,将他一把抱進懷裏,濕着眼睛,十分嚴肅地說到:“你這樣做是不對的,媽媽都要暈倒了。”

沈黎于是扯着他的袖子,小聲回答:“對不起,媽媽,我一開始和顧禦林打電話,他說他有一次離家出走,回去之後他媽媽對他特別好,我,我就是想裝裝樣子而已。”

他話音剛落,那頭矮胖的女人又開口了,撐着肥碩的腰,音色尖銳道:“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漂亮的單親媽媽沈小姐。怎麽,光顧着跟男人約會,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了?要我說,你這孩子也的确挺不招人喜歡的,這麽大的人,還專門往人家種好的菜地上踩。要不說,有娘生還得有爹教呢,這家庭影響,實在是太重要。”

沈黎手裏要不是抱着金毛,他真能過去在這胖女人的肚子上捶上一拳。

這種事情他以前早就幹過。

未想陸行州卻先一步走了上去,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低聲開口:“這位…大媽,我兒子的管教問題,就不需要您多操心了,就算他真的犯了錯,也是我和他媽媽兩個人的事情,在我看來,小孩子天性頑皮,鬧一鬧不是什麽大事情。至于這地,明明是正在規劃的小區公用場所,您卻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菜地,怕是不妥吧。”

說完,他又偏頭看向一旁的小區工作人員。

老大爺于是也點頭答是:“這裏都是要做公共綠化帶的,您這拿着自家的苗兒來種,不合适。”

胖女人像是沒有反應過來,看着陸行州的臉好一陣,實在挑不出半點毛病,只能哼上一聲,提着手上幾根歪了吧唧的秧苗往小區裏走。

沈黎站在原地,一直低着腦袋不說話,直到那頭沈妤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他才終于一點點扯住沈妤的袖子,舉起手裏的金毛,小聲開口問到:“媽媽,我們能養它嗎?它很可憐的。”

他見沈妤不說話,知道她興許還在生氣,于是擡頭,又看向一旁的陸行州,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道:“陸…陸老師,我們能養它嗎?”

他的話問完,陸行州和沈妤站在原地,愣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昨天的評論,發現沈黎竟然還挺受姑娘們喜歡。驚!我還以為那個叫老三的才是最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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